才这么一想,就听见唐冰喻大喊着,随即一脚将他踢下床。
“烤你的头啦!是失火了,你没瞧见浓烟直往屋里窜吗?”那几个小免崽子还没胆在她眼皮底下作乱,是真出事了。
“什么?!失火了,你快穿上衣服,我去喊小孩们……”好大的烟。
范丹提当机立断的冲出去,身上只临时捉了件睡裤套上,因为太担心唐家小孩的安危,没听见她随后扬起的声音。
“等等,有防火措施……嗟!真是的,脚长神气呀!跑那么快干么。”笨蛋一枚。
唐冰喻慢条斯理的从衣柜中取出连身洋装,顺便在脸上抹了些保湿化妆水和乳液,再从容不迫地拿起挂在角落的美浓洋伞。
一撑开,时间算得一秒不差,上头的洒水器哔地一声,成莲蓬状态洒下水。
“天呀!我全湿了。”
“是哪个白痴叫我起床……”
“我的妈呀!半夜洗澡会不会太刺激了。”
勾起唇微笑,她撩撩没沾半滴水的发,优雅的走出房门,十分诗情画意地旋旋画着老牛耕田的油伞,步屦轻快地走向一群落汤鸡。
“姑姑,你为什么都没湿?”某只眼尖的小猫指着一身清爽的女人大减。
唐冰喻看了看狼狈的老大,又瞧瞧只穿一条花内裤的老三,眼角一瞄顶着鸡窝头的小四,神情非常愉快说道:“喔!我忘了告诉你们未来姑丈,咱们唐家人缘太好了,常常有人送些手榴弹、汽油弹、整排子弹的小礼物,所以特地装了感应式洒水器和强化玻璃,不伯人有个什么旦夕祸福。”
“你……姑姑英明。”他们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却咬牙切齿地送上“狗腿”。
而范丹提因那句“未来姑丈”愣在当场,内心充满被她所认同的飘浮感,嘴角一咧无声地发笑,笑得像刚被砖头砸到脑袋的傻子。
第十章
“为什么是你?!我约的是冰姬。”
见到来者,千鸟雅子有片刻失神,神情恍惚地像吸毒者,目光先是凝聚,继而涣散,接着精神振奋的恢复正常,容光焕发。
她虽有意外,却不惊讶,原本预定这次会面后她也会去找他,因此早一点或晚一点并无差别,只在于他为何会替那个女人赴约。
“我把她的手表和家里的时钟都调慢了一小时,我想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谈开,不用牵扯到她身上。”负心的人是他,有事理应由他出面。
“你要这么护她吗?一点也不怕我伤心。”她吃味的说道,一脸怪责。
“若是让你觉得难受,我先跟你说一声抱歉,我不希望她因为我的关系而背上罪名。”虽然她毫不在意,还深感荣幸。
“是罪名吗?她的所作所为本来就引人诟病,就算我不说也会有人在背后说长论短。”那个女人的恶行早该受到抨击。
“别人怎么说我不管,只要没传进我耳里,人嘴两张皮,总会生是非。”他能做的是防止不实的流言漫天乱飞,杜绝一切伤人言语。
她的笑不再温顺婉约,反而带了一丝冷意。“你指的别人是我吗?认为我造谣生事破坏她的名誉?”
“不,你说的绝大部分是事实,但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是我没处理好才令你受伤,我愿意做些补偿,减轻你的难受。”他说的是有形的弥补。
“你要回到我身边?”她期盼着,神情为之一亮的猛地握住他的手。
范丹提先是一怔,慢慢地抽回。“你误会了,我想过了,我知道你很想到法国学习花艺,我可以提供你住宿和学费。”
“这是你所谓的补偿?”望着空了的双手,她的语气变得冷厉。
“雅子,我很抱歉……”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再道歉。
“我不要抱歉!”她暴吼出声,“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们将会是非常幸福美满的一对,你曾说过你要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她梦呓般的自喃。
“雅子,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娶你。”他加重语气道。
“为什么不会,我这么爱你。”在这世界上,找不到比她更爱他的女人。
他苦笑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爱你。”
“因为冰姬?”
“是的,我爱她。”无可救药地深爱她。
“如果她不在了呢?”就像樱子姊姊,抢她男人的人都该死。
她的一句话,四周的空气似乎凝结了,温度骤然下降的寒气森森,叫人打心眼里发凉。
“我能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范丹提的神情变得严肃,握着咖啡杯的手为之一紧。
她低低的轻笑,好似地狱传来的笑声。“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我警告你,你别想伤害冰喻。”他言辞转厉。
“哼,是她在伤害我吧!丹提哥你要看清楚事实,别再让那女人所蒙蔽了。”
“雅子,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会信你吗?”他有备而来的取出一卷带子。“你为什么要放火,唐家跟你真的有非置于死地的深仇大恨吗?”
当迎晞将带子丢给他,要他自己看着办时,他马上明白她的用意,要是她姑姑发现谁是纵火者,雅子的安危堪虑。为了弥补对她的亏欠,他私下收了起来,希望以此规劝她回国,不要再继续痴傻下去。
以爱为名却行伤害人的事,就算是他错在先,也不代表他能纵容她。
神色僵了僵,她干笑地装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唐家前前后后装设了四十二台监视器,其中有二十台录到你潜入唐家的影像,包括你用瓦斯枪点火,见火点燃仍不走,看着火势狂烧还哈哈大笑的画面。”
她愣了一下,随即不在乎的反嘲。“没烧死她真是可惜,下一次我绝不会失手。”
“你……”
“你最好是不会失手,就像害死你姊姊一样,没人晓得你在她茶水里下安眠药,趁她昏迷不醒之际割破她腕上血管,眼睁睁地看她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光。”
冷嘲的女音从两人身后扬起,飞扬跋扈的娉婷身影翩然而至,恬适悠然地坐到范丹提身侧,与千鸟雅子面对面。
“冰、姬——”柔美秀雅的脸庞倏地一沉。
“请叫我唐律师,我和你的交情还不够深,别厚颜无耻地乱攀关系,那会让我觉得恶心。”想背着她要阴招没那么简单。
她眼一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千鸟雅子脸上快速地闪过一丝心慌,虽然她极力掩饰,故作平静,但是不安和恐惧仍由一些细微的小动作看得出来。
“啧!贵人多忘事,你忘了是你约我来谈判的吗?外头的交通有多乱你也晓得,‘才’迟到半小时而已,应该没耽搁你宝贵的时间吧!”唐冰喻睨了一脸心虚的男人一眼,笑得非常亲切。
“你居然能平安地到达相约地点,我很意外。”惊慌之余,她露出阴残神色。
“你是指那几个不入流的混混吗?”眉毛一挑,她直接将一张飞往日本的机票丢到她面前。“限你在日落之前离开台湾,不然……”
“我不走,没有人可以强迫我,你以为除了找人追杀你我就没其他招式了吗?”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什么,追杀冰喻,你……”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嗜血,丧心病狂。
唐冰喻按了按范丹提的手,要他稍安勿躁,先让她说完。
“雅子,樱子的鬼魂不曾回来找你吗?当你割下第一刀时是什么感觉?只为了能用她的身分站上礼堂,你可真是毒辣,难道你以为不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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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子和雅子是一对同卵双胞胎,外表极其相似,个性也十分雷同,若穿上同样的服饰,做同样的打扮,连她们的亲生父母也分不出谁是姊姊谁是妹妹。
那一年千鸟朗夫强逼谷千旭娶樱子,心里不满的雅子虽然表面上很平静,像是对父亲决定没意见的乖巧女儿,对婚礼大小事宜也都积极参与,似乎毫无芥蒂地祝贺樱子觅得良缘。
但是她内心里却怨怼父亲的偏心,认为他只疼姊姊而不爱她,明明是两姊妹同时爱上一个男人,为什么一个得偿所愿,一个却希望落空呢?
她很不甘心,越想积怨越深,觉得自己被亏待,于是暗生毒计。
在婚礼当天,她拿着一杯掺了安眠药的果汁让樱子喝下,趁她神智昏昏沉沉之际,狠心地抬起她细白手腕,用美工刀对准动脉划下。
一开始她没打算让她死,只是让樱子伪装成自杀,好使众人手忙脚乱将樱子送医时候,她再以樱子的身分穿上礼服,嫁给心爱的男子。
孰知此事竟被逃离监控的谷千旭偶然撞见,他十分震怒地指责她枉顾姊妹情谊,大骂对她的所作所为很失望,怒气冲冲的推开她想送樱子去医院。
可是一点也不为忤的雅子反而哈哈大笑,说她早安排了一组人马准备杀了他所爱的女人,也就是唐冰喻,赶在婚礼当天她终于打听到他的消息来到日本,他就算马上赶去也来不及救她。
谷千旭震惊极了,不敢相信她的心肠竟是如此恶毒,一边是濒临死亡的樱子,一边是即将面临危险的挚爱,他当时的天人交战可以想见。
“樱子不是我害死的,是你!千旭哥为了赶去救你,他什么都不顾了,就算我抱着他大腿不让他离开,他还是一脚将我踢开,赶赴死亡之约……”
车祸,才刚离开千鸟家,就让一辆闯红灯的货车撞个正着,而这一幕让赶来的唐冰喻亲眼目睹。
“千旭哥临死之前一直念着你,还说爱上你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哼!幸福,那她的付出又算什么?
“你对他做了什么?”唐冰喻一惊,咬牙一喝。
“呵……我想做什么呢?你不是不要他了,所以我陪着他,陪他到黄泉。”得不到就毁灭,反正救回来也不会是她的。
“我没有不要他,我只是回台湾……”他答应过她一定会等她回来,他答应过的,而她也相信他会等她。
但是他没等她,在她离开的隔日伤势急转直下,内脏大量出血,几经抢救后仍告不治,正值辉煌的年轻生命因此殒没。
这样的结果伤她很深,她一直深信他所给予的承诺,认定深爱她的男人一定会为她坚持下去,谁知她竟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千鸟家切断了一切联系管道,不让她参加丧礼,拒绝让她上把香,就连火化后的骨灰去处也不肯告知。
“哈!别用美丽的词藻掩饰你的邪恶,我早看透你了,你是怕受到牵连吧!一个快死的人谁有耐心照护他,快快逃回台湾免得你的丑事被人知道。”
她为千旭哥不值,人躺在加护病房里奄奄一息,最爱的女人却趁机溜了。
“不,姑姑是为了我们才回台湾。”
拿着拖把拖地的清洁妇扯下绑头的花布,清丽娇美的容貌赫然在现。
“你……你们是谁?”千鸟雅子指指她身后放下抹布的服务生和调酒师。
另一道清脆的女声好笑的扬起,“姊,她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我们都喊姑姑了,她居然问我们是谁。”有病就要医,别拖到无药可救。
放下书本的“客人”走到唐迎晞身侧,一手搭着她的肩膀,一边笑睇。
“谁晓得,也许她忘了吃药,我们要同情心理有疾病患者,不能加以嘲弄。”唐家老大一脸正经的说道。
“是的,大姊,我错了,下回一定改进。”唐破晓笑嘻嘻地吐吐舌,扮了个可爱的鬼脸。
要知道范丹提怎么晓得千鸟雅子约唐冰喻相谈一事,问这几只鬼灵精怪的小猫最清楚,他们闲来无事就爱蹲壁角,偷窥亲爱姑姑的感情事。
所以家里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一件也瞒不过他们耳目,风速一般地全家皆知,包括在外地求学的老二唐弄曙。
“谷叔叔出事那天,我父母也车祸身亡,姑姑一来是赶回来奔丧,二来是唐家豺狼一般的亲友虎视眈眈的觊觎庞大遗产,她才心急不已的连夜赶回台湾。”
难得严肃的唐晨阳说得感性,令听者闻之鼻酸,他特意看向范丹提,表示这番话是说给他听,让他了解姑姑并非是无情的人,她是情感太丰富,才会让自己受伤。
“哼!你们以为随便说两句我就会相信吗?干旭哥死时冰姬不在身边便是最好的证明,她根本不爱他。”一群演技高超的骗子。
“雅子,不要再说了,回日本去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多提无益,只让大家都不好过。
范丹提搂住唐冰喻,给她一个温柔坚定的微笑,表示他在这里,在她的身边,过去的遗憾不会再重演。
见他深情款款的呵护另一个女人,千鸟雅子眼红的狂笑,“我得不到,她凭什么拥有,她已经有千旭哥的爱,为什么还要跟我抢你?”
她不甘心,不甘心呀!被同一个女人抢走爱情两次,她怎能甘心让她活着。
唐冰喻想到千鸟雅子方才说谷千旭临死前还一直念着她,忍不住眼眶红了,盈满泪光。
“别去想了,吾爱,他那么爱你,一定希望你获得幸福,你忍心让他死后都为你心疼吗?”温柔的手轻拭她眼角泪珠,轻轻一拥。
抽了抽鼻,她仰起头,“你是我的幸福吗?”
“是的,我是。”他坚定的回道,眼中盈满对她生死不离的爱意。
范丹提的自信惹得唐家小猫一阵鼓噪,又是欢呼、又是吹口哨地直喊他姑丈,去掉了“未来”两字,视他为一家人。
但是这过于欢乐的一幕却刺激心理已然扭曲的千鸟雅子,她觉得刺眼的拿出暗藏皮包里的水果刀,发狠地冲向恩爱的两人。
不过一只横出的脚破坏她的好事,她当场脸往下趴跌个五体投地,鼻血直流,脸上还不慎遭手上的刀割出个大口,模样真是狼狈得难以见人。
可更惨的还在后头。
因看到唐家人讪笑和奚落的神情,她愤恨地夺门而出,想找人来教训他们,没想到她走得太急没注意左右的来车,一辆载满小猪的货车迎面而来……
这算是报应吗?一道淡淡的清风吹过,空气闻起来像悲剧发生那年的日本。
“啧!她没瞧见红灯吗?”唐家老大手环胸,摇头又叹气。
“唉!交通又要大乱了,待会我还要搭车南下耶!”老二埋怨地说道。
“嗟!我的头发都乱了,她干么走得那么急?”还弄乱他的发。
相较唐晨阳的自恋,小老么就表现得较正常。“要不要先救人?”
这时,四只小猫都很忙的左顾右盼,没人移动半步。
“哎呀!我的手机没电了。”
“唷!不好意思,我忘了充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