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就是长公主举行的海棠花宴,儿子过来跟爹说一声……”
“书,不好好读;武,不好好练,就想着风花雪月的事情。”吴父冷下了脸。
吴耀武委屈地说:“爹,就等你这句话了。”
吴父立刻明白是吴母逼着儿子去这些地方,虽然能结识更多的达官贵人和同年龄的朋友,可若是被什么公主、郡主看上就不好了。
“海棠花宴。”吴五叔忽然开口道:“是相亲宴吗?”
噗嗤!正在喝糖水的吴纾梨喷了,侧眸见三人直直看着她,她放下糖水,仪态万千地拿出丝绢擦拭着唇角,好像刚才失态的人不是她一样。都是五叔啦,说话太搞笑了。
吴五叔回过神,“怎么二嫂不喊梨儿去?”论年纪,梨儿已经及笄,该订下婚事了,这也是他们此趟的目的。
他也交代过妻子跟二嫂说一声,可想必二嫂根本没放在心里。
吴父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虽然不想女儿这么快就嫁人,可也该找个对象,先订亲,等一两年再嫁过去,否则太迟不订亲,会影响吴纾梨的名声。
“爹,我并不是很想去。”吴耀武可怜兮兮地说。他还不想太早成婚生子,可吴母逼得太紧了,再这样,他就跟五叔回西北,等闯下自己的一片天地再回来。
“爹,我也不想去。”吴纾梨同样可怜兮兮地说。什么海棠花宴,她一点兴趣没有,比起这个,她更喜欢逛逛京城的大街小巷。
吴父蹙柔声道:“梨儿,你最好还是去一趟,若是你以后嫁到了京城,多结交一些大家闺秀也是好的。”吴父
又板着脸对吴耀武说:“你这一次便去吧,陪着你姊姊去,但是别给你姊姊惹祸。”
吴父一锤定音,吴纾梨和吴耀武将一起参加大后天的海棠花宴。
到了参加花宴的日子,吴纾梨和吴耀武在吴母的陪同下一起参加了海棠花宴。
吴母跟吴纾梨坐一辆马车。吴母淡淡地说:“长公主的儿子已经成亲,连孩子都有两个,这一回是给长公主的亲弟弟,也就是当今的九王爷相看。”随即瞥了她一眼,“你虽然不差,可九王爷也不是你能选的,若是看喜欢了,可别做蠢事。”
吴纾梨微微一笑,“娘,女儿如此差,怎么敢觊觎那九王爷?”
吴母冷了脸,这个女儿从来不是软的,不过是好心提醒几句,就不动声色地反击回来。吴母就是不喜欢吴纾梨,就算吴纾梨是从她自个的肚子里出来的,还是不喜。
等马车到了长公主府,吴耀武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男眷那边,吴母则是带着吴纾梨去女眷那里,一起给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看了一眼吴母,眼睛便落在吴母身后亭亭玉立的吴纾梨身上,“这姑娘长得倒是娇美。”
吴母正要搭话,后面的吴纾梨先娇笑一声,甜滋滋地说:“长公主也很美啊。”
长公主一愣,随即捂着嘴笑着,“哦?本公主都当祖母了还美?”
吴纾梨扬眉,“哪一个没眼睛的说你不美?”
长公主欢快地笑了,俏皮地说:“好像还没有。”说着,从手上脱下自己的玉镯,“你这姑娘我喜欢,来,这是见面礼。”
吴纾梨诧然,“这可不成,我说的可是实在话。”
长公主微怔,她还没有送礼送不出去的。吴纾梨笑咪咪地说:“玉镯更适合长公主你。”
长公主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纾梨,家里人都喊我梨儿。”
“可是西北吴家?”
“是啊,长公主知道?”吴纾梨一说到西北,神色飞扬。
“果然是西北吴家会出的人,实诚得很呐。”旁边的一个贵妇人轻笑地说。
“是啊,长公主你还是别送我玉镯了,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是阿谀奉承呢。”吴纾梨直言不讳。
长公主听了,欢快地笑了,默默地收了玉镯,也不再硬送给吴纾梨,可对吴纾梨这坦荡的性格却极其有好感,粗中有细,刚才行礼时的姿态比一旁的吴母还要端庄、标准,俨然是一个有家教的姑娘家。
“可不送些什么总是说不过去。”长公主故意逗她。
吴母急得额上冒汗,这个吴纾梨能不说话,安静当个哑巴不行吗?
“那小女子便讨一杯金丝海棠花茶,据说这金丝海棠花茶只有长公主府有。”吴纾梨不卑不亢地说。
长公主最爱侍弄花花草草,其中金丝海棠还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心中得意不已,此刻听了吴纾梨的话,更乐了。一向舍不得给人喝的她大方地说:“好。”
第2章(1)
等吴纾梨讨了一杯金丝海棠茶,便被带到年轻姑娘中,吴母这才松了一口气。与她交好的叶夫人笑呵呵地说:“紧张什么,你家姑娘可是个厉害的。”
吴母娇嗔,“你不知道。”
“我看是当局者迷。”叶夫人笑着说。
不管吴母和叶夫人怎么说话,围着吴纾梨的有好几个姑娘,各个都夸她的胆子真大,有几个还偷偷白她一眼,暗忖她是一个舌灿莲花、心思不正的姑娘。
吴纾梨笑着问:“各位姐姐、妹妹,不知道你们平时做些什么?”
一时间,各个姑娘家被转移了话题,都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平日做的事情,若是有人注意到吴纾梨,便会发现吴纾梨的手正默默地扯着丝绢,一紧一松。
沥青和乌木以为他们不会再见到那位梨儿姑娘了,他们可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的姑娘,敢直截了当地透露出要嫁给九王爷的姑娘也就只有她了,虽然她当时不知道是九王爷,可就冲着长得俊美和武功俊就想嫁的姑娘还真是少,别的姑娘看中的都是九王爷的地位、财力。
“这位梨儿姑娘怎么一直扯着丝绢?”沥青好奇地问。
“习惯动作。”乌木说。
一道声音凉凉地插了进来,“她是无聊。”
沥青、乌木同时转头看向九王爷赵钦,这里的位置是长公主专门为赵钦设立的,好让赵钦看看哪一位姑娘被他看中。
他们等了很久,都不见九王爷开口说一句话,现在居然说话了。沥青兴奋地问:“九王爷,你觉得这位梨儿姑娘如何?”
“就这样。”赵钦意兴阑珊地说。虽然比别的姑娘多了一双活泼的眼,可那一身的仪态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想必也是花了心思,不过对他而言,她也只比别的姑娘多了一丝有趣罢了。
不是瞪他,也不是冷着脸不说话,而是回答他了。沥青开心不已,“九王爷……”
“你若是喜欢这个姑娘,不如找个媒婆给你说说看?”赵钦邪恶地勾了勾薄唇,“正好皇上也想找一个武将,
你做了武将,接着娶了吴纾梨,再好不过。”
沥青浑身一抖,颤抖地说:“九王爷,属下还不想成亲。”
“哦?”赵钦淡淡地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沥青差点要哭了,九王爷因为是最小的王爷,跟皇上、长公主又是同一母胎,三人年纪差了许多,可关系却是很好,但九王爷再小也二十五了,再不娶妻就真的是老王爷了。
乌木偷偷地踹了一脚沥青,这么多年了,沥青还是学不乖,每一回都被九王爷压制,可沥青他自己还不知道,回回将脸给九王爷踢,也真是蠢。
沥青哀怨地低下头,不敢再说那吴纾梨怎么样了,否则九王爷真的让他去做什么武将,他一定会累死的,还是待在九王爷身边好。
赵钦的目光又落在了那笑不露齿,但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闺秀的吴纾梨身上,明明很无聊,却耐着性子忍着。
忽然,她抬头,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但对习武的人来说,眼力好就是一件方便的事情,赵钦清楚地看见她朝他眨眨眼。
她知道他在看她。莫名的,赵钦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这么丢脸的时候。
“她知道了。”赵钦平静地说。
乌木警觉地往后一退,顺手拉了一把沥青。紧接着,他们听到赵钦含着怒火的声音响起,“你们说说看,这个主意是哪一个蠢材想出来的?”
乌木、沥青同时不说话,这个主意可不是他们想的,而且那人肯定也没想过会被一个姑娘家察觉了。
九王爷不愿意参加,长公主拉下脸求他,甚至说有人献计说不会让人发现他的存在,只要他看几眼姑娘就够了,不用他亲自出面。
赵钦身边的气温一下子降到了零度,偷看姑娘家,还被姑娘家给抓住了,这种憋屈的感觉真是磕碜人。
“小舅舅,这个位置好吧?我特意让人空出来的。”冤大头墨子安不知道此时某人正在怒火中烧,笑笑地走过来。
“真是好眼光。”赵钦嘲弄地说。
“咦,有人发现了?”墨子安惊讶不已。
“哼!”
“看这个姑娘脚步扎实,行走如风,看来是个练家子。”墨子安下定论道。
“外甥倒是看别的姑娘看得紧。”赵钦轻轻地说。
“我……”
“我那外甥媳妇可真是可怜了。”
“小舅舅,你可别乱说!”墨子安一时间有一种脑袋被浸在冰水里的恐惧。
“我想你一定有办法跟姊姊解释我为何要先走一步吧?”赵钦如笑面虎地说。
长公主娘不好对付,但是他可以勉强扛住,但正面对上赵钦,墨子安觉得他完全没有赢的可能性。
在墨子安的沉默中,赵钦往外走去,刚走到外面,隔着一排高大的树木,他与吴纾梨不期而遇。
吴纾梨站在隐约的树影下,巧笑倩兮地望着站在正对面的男人,“公子,又见面了。”
跟在赵钦后面的沥青和乌木这次放聪明了,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屁大的声音。
“姑娘可知道恬不知耻如何写?”赵钦不客气地说。
“知道啊,公子想考究我的笔墨吗?”吴纾梨娇笑地说。
她的眼光令赵钦很不舒服,好像他是她的猎物。他沉下了脸,“你再这么盯着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
“虽然公子的武功很俊,可小女子的武功也不在话下。”吴纾梨笑着说。吴家的家训就是坚持,既然她跟这位公子有缘,一而再、再而三地见面,那她何不试试看呢。宴会上的男子她都觉得他们太弱了,她还是喜欢长得好看又强的男人,就跟眼前的公子一样。
“呵呵。”他低低地笑了,还是第一回有女子这么大胆地回他说不怕,“你的胆子很大。”
“不大、不大。”她依旧笑咪咪的。
“你可知道我是谁?”
透过斑驳的树影,吴纾梨隐隐地能看到他英俊的脸庞,心比上一回见到他还要紧张,跳得还要快。她深吸一口气,“敢问公子是何人?”
“赵钦。”
他报出名字之后,她安静了一会,姿势优美地行礼,“赵公子有礼了。”一顿,“小女子姓吴名纾梨。”
赵钦的食指微微一曲,唇角带笑,“本王是皇上最小的胞弟,排行九。”
这一回,赵钦如愿地在那一双明亮的水眸里看到了吃惊。她张着小嘴,“九王爷?”今天宴会的主角!
“嗯。”
“九王爷的身分珍贵。”吴纾梨轻轻地说:“想必眼高于顶,心中已有了未来九王妃的人选,看不上这里的庸脂俗粉吧?”
“吴小姐是想说自己也是庸脂俗粉?”想套他的话?真是一个聪明得令人不能掉以轻心的女子。
“自然,我的容貌是不错,但在看过大江南北的美人的九王爷眼中就只是庸脂俗粉了。”吴纾梨叹了一口气。
赵钦蓦然笑了,“你很有趣。”
“九王爷笑起来就更俊了。”吴纾梨喟叹一声,水眸紧盯着他不放,“老祖宗告诉小女子,若是遇到喜欢的便不要放弃,大可以写信给她老人家,但是我觉得,喜欢得自己行动才是。”
赵钦握了握拳,当年西北吴家曾经立下一个大功,皇上正愁着西北吴家不提要求,若是吴家老祖宗提了这个要求,只怕皇上不仅开心地解决了心中所忧,更恨不得将他打包送给吴纾梨了,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你在威胁我?”
“你们京城的人真奇怪,我说实话你不相信,我都说了,我自己会追你。”吴纾梨语末,唇角扬起明亮的笑容,“你要等我追哦。”
有一瞬间,赵钦觉得自己被一个麻烦的姑娘家缠上了,但是想到她说不托吴家老祖宗求皇上,那么他便没什么好怕的,他还不知道这京城除了两位至亲,他还会怕一个小姑娘。
阴暗的黑眸微抬,赵钦慵懒地扫了一眼她,还是和当初见到时一样,她的笑容始终明媚,令他的眼禁不住地微微眯起,她的笑容太亮眼了,“本王不喜欢你的笑。”
她却笑得更乐了,“你不喜欢,但你记住了。”
赵钦额头的青筋狠狠地抽了一下,这个女人……
“而且我开心啊,我开心自然要笑。”吴纾梨笑得更欢了。
他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开心的!”
“当然开心啊,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婚配……”
赵钦的脸色随着她的话一点一点地黑了,身后的沥青、乌木在心中大大地给梨儿姑娘竖了一个大拇指,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第2章(2)
在赵钦的脸色如墨汁的同时,不远处发生一阵异动,紧接着便响起一声惊呼声,“啊!”
本来笑盈盈的吴纾梨忽然敛起了笑容,猛地脚下生风地往那声音跑去。赵钦定定地看了一眼,抬起脚,却跟上了她的脚步,不远不近地追在她的身后。
吴纾梨看到吴耀武掉进了水里,一旁几个贵公子在笑着,其中有两个会武功,她只看了一眼,手便往腰上一抽,一根白狐软鞭便腾空而起,看似细细的软鞭,却在湖面上狠狠地划开了一道痕迹,极快地扬起,又在水花落下前缠住吴耀武的腰,啪的一声,将吴耀武甩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吴耀武不会游泳,这是吴家人都知道的事情,因为吴耀武小时候曾经落水过,极其怕水,虽然他的武艺不错,可一看到稍微有些深的水,他便两脚发软。
掉进湖里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等他从白茫茫的阳光中抬起头,确定自己没有被淹死,身上传来被甩的疼痛时,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手持软鞭的姊姊。他低哑地开口,“姊姊……”
“这几位公子,不知道我弟弟是怎么掉进了湖水里?”吴纾梨将软鞭放在手心里,眉眼微低,比低眉顺眼的大家闺秀多了一股不驯。
其中一个贵公子笑着说:“原来这位姑娘是吴耀武的姊姊啊,吴家果然是厉害,不仅男人习武,连女人也这般的厉害。”
“我弟弟是怎么掉进了湖水里?”吴纾梨低低地重复着,较之前多了一丝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