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娣,今晚的珠宝秀很精彩。恭喜你!”祖古一走进后台,立刻给文希娣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这都是大家的功劳,谢谢各位。”文希娣不敢居功,连忙向在场的所有人员深深一鞠躬,她满脸欣慰地回想……
这半年来,她马不停蹄地分别跟四家珠宝商不断开会研议,从挑选展示的珠宝到模特儿的造型以及舞台的灯光设备……等等,一点都不敢马虎;直到定装、彩排到正式演出,过程之繁琐,让她这个秀导差点累出病来。
如今,她的努力受到肯定,所有的辛苦也都在这一刻被成功的喜悦所取代。文希娣明白舞台工作不能NG、无法重来,却可以立即从现场观众的掌声或嘘声得知演出是成功还是失败,这种不是天堂就是地狱的极端,也正是舞台的迷人之处。
“庆功宴!庆功宴!庆功宴……”大家趁机起哄喊着。
“珠宝秀这么成功,开香槟庆祝是一定要的啦!”祖古神情愉悦的看着大家。
“其实昨天我就已经订妥饭店顶楼的总统套房,做为今晚的庆功场地。刚才安杰打手机通知我,美酒佳肴都已经备妥,就等大家卸完妆上楼庆祝狂欢。”
“祖古英明!祖古万岁!”听到有好吃好喝的,大家乐得拍手外加狗腿欢呼,正当大家情绪high翻天之际,忽蹦出杀风景的四个字——
“警察临检。”
“临检?警察大哥!你们跑错地方了,‘Me Too’夜店在隔壁。”保全前脚刚走,警察后脚就到,小龟眼见大家仿佛遭人隔空点穴似的愣在原地,赶紧跳上前,充分发挥警民合作的精神,指出“Me Too”的位置。因为,据他所知,“Me Too”夜店被警察抄过N次,此番应该也是冲着它而来。
“开什么玩笑!警察临检是一件多么慎重的事,怎会跑错地方!”
“没跑错地方?这……对了!容小弟向各位警察大哥说明,我们一大群人会聚集在这里,那是因为我们刚结束一场珠宝秀,不是在开轰趴。”
小龟忙着澄清。
“刚才我只说警察临检,可没说你们在开轰趴。”带队的警员没好气的回答。
“这么说,你确定没弄错临检的人、时、地?”小龟慎重地再确认一次。
“当然没弄错。”
“林小队长,该执行今晚的勤务了。”翟羽一踏进后台就下令。
“是。”林小队长点头称是,一个字一个字念着:“我们警方怀疑现场有——”
“等一下。”文希娣一见到翟羽出现,立即打断林小队长的话,窜上前,舔了舔唇,问翟羽:“检察官大人,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好。”翟羽爽快答应。
“那么,这边请。”文希娣走在前面,将他带往后台最远的角落,这才气愤不平的压低嗓门质疑着:“你不觉得你的作为太滥权,滥权到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滥权?你说我滥权?”他冷眉以对。
“难道不是?这里既非酒店亦非夜店,你凭什么带着大队人马跑到后台来临检?”
“请问你口中的后台属‘君临饭店’吧?”
“没错。”
“很好。如果你不嫌法律条文太枯燥乏味,那么,我就告诉你,依刑事诉讼法一四七条第二款,旅店、饮食店或其它于夜间公众可出入之处所,仍在公开营业时间内者,亦得夜间入内搜索或扣押。既然后台属‘君临饭店’所有,警方自然有权临检。”
“你……”她只懂时尚圈的流行趋势,不懂那些听起来令人一个头两个大的法律条文。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不肯就此干休,忿忿诘问:“你搜索我家,还把我带回地检署接受侦讯调查,已经毁了我平静的生活,现在,你又跑来临检破坏我的事业?”入行多年,她跟记者过招不下百回合,她比谁都了解记者最喜欢耸动的争议性话题,因此,一旦有艺人卷入吸毒疑云,记者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兴奋莫名,非加油添醋大肆报导不可。至于她呕心沥血、深获好评的珠宝秀,顶多三言两语草草带过,让读者忽略她努力的一面,徒留她是毒品嫌疑人的负面印象。
“你的说词根本是无的放矢,让我不禁怀疑你有被迫害妄想症。”
“什么?你说我有被迫害妄想症?”她气得只差鼻孔没冒烟。
“难道没有吗?文希娣小姐,我是一名执法者,我的所作所为皆依法行事,何来毁了你的生活、破坏你的事业?”
“你……你……”一向伶牙俐齿的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顺便一提,我是针对你的供词,才有今晚的临检。”
“我的供词?”她的脑筋一下转不过来。
“哈!果真贵人多忘事。文希娣小姐,经你确认签名的笔录上,清楚记录你说在后台的任何人,不必经过你的同意,就可以自行打开你的行李箱,拿走里头的物品?”
“没错!我是这么说。”她点头如捣蒜。
“既然如此,我当然要选在珠宝秀一结束就进行临检,这样才能将参与演出以及工作人员一个都不少的带回调查,不是吗?”
“你……可是,你有必要为了区区一小包安非他命如此大张旗鼓,小题大作?”
“大张旗鼓?小题大作?你说这话不仅暴露你对这个社会漠不关心,也凸显你的无知。”他措词严厉,重炮回批。
“你骂我无知?”她气急败坏,恨不得张口往他那张很帅却很欠揍的俊脸上咬下去。
“说你无知算客气了。”他轻慢地一斜脸,冷冷睇睨她。
“毒品害人不浅,是治安的一大隐忧,绝不能等闲视之。你可知,有多少人因吸毒而倾家荡产?男人为了吸毒沦为盗贼,女人为了吸毒沦为娼妓?甚至……”他激昂的语气倏忽一哽。
“甚至什么?”敏锐的她赫然捕捉到他深邃漆亮的黑眼珠闪过一丝痛楚,一种很受伤很刻骨铭心的痛楚,不知怎地,她那颗易感的心竟也随之揪着疼。
“甚至……甚至,有人为了毒品失去宝贵的生命。”他胡乱耙梳几下头发,很懊恼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在她面前流露埋藏在内心最底层、那个他最不愿触及的痛。他护卫地昂起下巴,迅速武装起自己,大声指示小队长:“林小队长!开始执行今晚的勤务。”
“是。”小队长对着大家宣说:“我们怀疑现场有人涉嫌藏匿毒品或者吸食毒品之不法行为,现在,必需将在场的所有人通通带回警局作尿液检验;我们警方所准备的警备车已经停靠在饭店门口,请各位移动脚步,排队上车。”
“……”祖古没说什么,神色自若的带头走在第一个,而,紧跟在祖古后面的小龟则边走边发牢骚,嘀咕着:
“我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本以为可以在庆功宴上吃香喝辣的饱餐一顿,没想到竟要被带到警察局,真是有够衰。”
“……”看着所有的模特儿跟工作人员默默地一个接着一个走,文希娣也迈开脚步跟了上去,翟羽却喊住她:“你已经侦讯过,也采集了尿液跟毛发,现在,你就可以离开不必去警局。”
“你以为我会撇下我的工作伙伴,独自落跑吗?”她一点也不领情,快步追上落在最后一个的何菲菲,两人并肩而行,何菲菲回头瞄翟羽一眼。
“原来他就是三更半夜跑去搜索你家的那个检察官?”
“嗯。”
“希娣,这个高大的帅哥检察官叫什么名字?”
“翟羽。”她恨恨地从牙缝挤出这两个字。
“翟羽?老天!人帅,连名字也很帅。”何菲菲飞起一双桃花眼。
“菲菲,你即将搭警备车去警察局采集毛发跟尿液接受毒品检测,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发花痴?”
“检测就检测,谁怕谁!有没有吸毒我自己最清楚,呃……”何菲菲猛停下脚步。
“怎么了?”文希娣也跟着紧急刹住步伐。
“希娣,等一下到了警察局,我可不可以指定翟羽检察官亲自侦讯我?”何菲菲突发奇想。
“你……我亲爱的何菲菲小姐,你要去的是警察局,不是牛郎店,而,翟羽他是检察官,不是男公关,不接受点名坐台。”她一脸被打败、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样啊?好可惜哦。”何菲菲心里不禁一灰。
“快走吧!别让警备车等太久。”她催促着,何菲菲却依然故我,频频回眸偷瞄翟羽,走得比乌龟还要慢,最后,她索性一把将何菲菲推上警备车。
第3章(2)
早上十点。
“祖古模特儿经纪公司”的四大金钗……祖古、文希娣以及负责公关兼发言人的李敏儿,都已经在会议室坐定,独缺经纪部门的陈怡安迟迟未现身。
“瞧你们两个都跟我一样,有了熊猫眼,想必昨晚也没睡好吧?”祖古笑着关心。
“是啊!打从出了娘胎,第一次进警局作笔录采检体,两点多回到家,还是惊魂未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才沉沉睡去。”李敏儿回答。
“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拖累大家。”文希娣很愧疚很自责,彻夜未眠。
“这怎么能怪你?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祖古拍拍她的手背,看见复古式落地钟的分针已经走到三的位置,遂别过脸,问:
“敏儿,你是不是忘了通知怡安十点要开会?”
“我通知啦!可能临时有事耽搁了,我去催她一下。”李敏儿一起身,恰见陈怡安匆匆跑进来。
“不好意思!我要到会议室时,接到大陆‘女娲’剧的制作人打电话来,双方沟通了下,才会迟到,很抱歉!让你们久等。”脸上也有两个熊猫眼的陈怡安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女娲’不是后天即将开拍?这时候制作人打电话来,莫非有什么细节没弄好?”祖古开口询问。
“相关细节都已经白纸黑字写在合约里,绝对没问题。制作人打电话来,是要我通知田心,暂时不必去‘横店’片厂拍戏。”
“嘎?有没有搞错?田心饰演女娲,是剧中的女主角,田心若不去,整出戏要怎么拍摄?”祖古提出质疑。
“我也是这么问制作人。”
“制作人如何回答你?”
“制作人告诉我,他跟导演讨论后,决定先跳开田心的戏份,等毒品检验报告出来,田心再加入剧组即可。”
“跳开田心的戏份?呃……很聪明的做法。采跳拍,女主角就可以视情况换角,也就是说,田心的检验结果若呈阴性反应,就依然是‘女娲’的女主角,要是呈阳性反应,田心的角色将不保?”
文希娣恍然大悟,为田心打抱不平:“这怎么可以!田心好不容易才击败竞争对手,赢得演出的机会,制作人这么做会不会小心过头了?”
“希娣,不许你这么说。难道你没听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今天,我若是制作人,我也会这么做:毕竟,没有哪一个制作人敢甘冒大不韪,用一名可能的吸毒犯当女主角。不过,话说回来,田心的戏份只是暂缓又不是被换角,等拿到检验报告后,一切就会雨过天青。”祖古用乐观的口吻表示,伸手端起水杯喝一口,再说道:“今天早上,我看了电视新闻,也浏览了一下各家报纸,全都以头条新闻来报导昨晚我们被临检,全体被带回警察局做笔录采集检体的消息。我惊觉事态严重,所以找你们来召开这个紧急会议,希望拟定相应的对策,化解这场危机。因为,我有预感,‘女娲’剧延拍田心的戏份,只是倒下的第一张骨牌,接下来将会有更多的代言跟秀约被取消,我们要慎防骨牌效应。”
“其实,若依时间来排定顺序的话,‘女娲’的制作人应该算是第二张骨牌。”陈怡安冷不防丢出这么一句。
“那么,第一张骨牌是谁?”
“T&D的总代理商。”陈怡安接着告诉祖古:“今天,我一进办公室,就接到由菲菲当代言人、预定下个周末举行的T&D新表发表会,台湾总代理商表明唯恐遭临检事件波及,决定取消该发表会。”陈怡安状极无奈的扁扁嘴。
“哦?”
“我一听,马上告诉总代理商,除非警方确定菲菲吸毒,违反合约上面所载的犯罪条文,不然不能随便取消代言活动,否则就会涉及违约问题,没想到对方竟然态度强硬的表示,宁可付违约金也要取消代言活动。”
“这……”祖古沉吟了下。“虽然对方违约,但闹出吸毒风波的是我们,我们理亏在先,没道理还要跟对方收取违约金。”
“您的意思是?”陈怡安谨慎问着。
“违约金不收。”祖古很阿沙力的指示。
“不行!此例一开,万一其它的签约厂商也要跟进比照办理,那该怎么办?”
“那就通通比照办理。怡安!我刚说了,错在我们,是我们让签约厂商担心形象受损,无法安心把产品交给我们代言。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还收取违约金,对方不在背后骂死我们才怪。”祖古一向坚持赚钱要双方都欢喜才圆满。
“是啊!要是留给对方这么恶劣的印象,将来就休想对方还会找我们代言产品了。”陈怡安领悟的不住点头。
“孺子可教!你总算开窍了。我们做生意不能只贪图近利,眼光要放远放准,这样,财源才会滚滚来。”
“您说得很对……”于是,四大金钗你一言我一语的展开讨论,开会结果做出三项决议。
第一,若签约厂商欲取消合约,将遵照祖古的指示:违约金不收,签约金退还的原则处理;第二,下达封口令,由发言人李敏儿统一对外发言;第三,将对恶意中伤或过度渲染的媒体保留法律追诉权。
碰!一声巨响,把文希娣吓了一大跳,她吃惊的睁开迷蒙睡眼,定睛一看,原来是麦安杰把一叠厚厚的报纸重重摔在她的办公桌上。
“喂!你没事丢一叠报纸给我做什么?”文希娣嗅到他来意不善,得小心应付才行,连忙甩甩头,甩掉那昏昏沉沉。
刚才,她开完会,吃过鱼排便当,回到办公室坐下来,取出资料夹翻了翻里头已经签约敲定的几场秀约,心中不断祈祷着:但愿这些合约不会被厂商取消。唉!害大家跟她一样成为嫌疑犯,更害公司名誉受损,她良心备受谴责与煎熬,千万不要让公司再蒙受任何损失才好,千万不要、不要、不要、不……她想着想着,眼皮子越来越沉重,身子也越来越往下滑,最后,就歪歪斜斜地靠着高椅背皮椅睡着了。
“做什么?让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麦安杰指着报纸头版“吸毒疑云笼罩珠宝秀黯然失色”的粗黑标题。文希娣瞅了眼,低头不语。老是在她面前吃瘪落居下风的麦安杰,好不容易逮着她出包,此时不狠狠修理她更待何时?麦安杰欺身上前,盛气凌人的指着她的鼻子,嘲讽道:“奇怪?平时你不是挺牙尖嘴利的,现在怎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