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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旺宅(上) page 2 作者:金萱

  童二丫的记忆给淹没了。

  童二丫和其女儿囡囡并没有淹死,是因为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们母女俩,那人名唤石厚福,是石婶的小儿子。

  石婶共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石厚福排行最小,因出生时遇到难产而折了条腿的关系,导致他长大有了长短腿,虽然只差距一寸多,但走起路来仍旧显跛。

  至于石厚福这个名字则是特地取的,只因他难产出生,差点活不了,石家家长便特地请村里学堂里的夫子替儿子取个福气点的名字,希望他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夫子一听,便说了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后字改成厚字,便有了今日的石家老二,石厚福。

  不过比起石厚福这个名字,村里人更习惯叫他另外一个名字——石二跛。而这名字的由来自是不需要解释。

  石家与童二丫的娘家是同一村子的人,只是这两家分处在村子的南北两端,又因为人处事的态度极不相同,两家人互看不顺眼,除了必须往来的人情世故外,几乎互不往来。

  但几乎,不代表绝对。

  至少对石家的石厚福和童家的童二丫来说,他们俩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童二丫从小就被童家人当丫鬟在使唤,三岁开始就要帮忙拾柴,五岁要帮忙烧火煮食,七岁负责洗全家的衣服,让稍有良心的人看了都会不舍,觉得童家人在作孽,偏偏那是童家的孩子,童家人要怎么对待那孩子是童家人的权力,只要不虐待至死,外人根本无从管起。

  管不起只好从暗地里帮了,于是童二丫离家到溪边洗衣时,便成为最看不惯童家人的石家接济或帮助小女孩的最佳时机了。

  偶尔送块饼、给个馒头,偶尔为其伤处揉散瘀青或在伤口上敷药,然后不时帮她出气,痛揍欺负妹妹的童家哥哥们,这些事全都由石家四兄妹负责。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娶亲的娶亲,出嫁的出嫁,这事最后就成了石家老二石厚福的责任了。

  因此童二丫与石家四兄妹中的石厚福最熟也最要好,好到当初童二丫被卖嫁时,两个人差点就私奔而去。

  所以当童二丫抱着女儿投水,被石厚福所救起并带回石家救活后,两个人许是旧情复燃,竟互许终身,还成了亲。

  照理说,以童二丫一个被休弃,身边还带着拖油瓶,没嫁妆也没娘家支持与帮扶的弃妇,一般人家根本不会接受这么一个二嫁女做媳妇,偏偏石家却接受了。

  是同情还是做善事?又或者是看在童二丫太好使唤又吃苦耐劳,能一个人顶两个人的好劳力?

  其实并不是,只因为石厚福主动开口说了要娶。

  石厚福自小便瘸了条腿,被人叫跛子叫到大,石家人对他都相当心疼,因此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都尽量满足他,唯有童二丫被童家人卖嫁那一回石家人无能为力,甚至将他关了起来,阻止他那异想天开、想带人家闺女逃走的念头。

  但就这么一次,石家人却差点失去了他!

  第二章  极品家人讨聘金(1)

  童二丫被卖嫁后,石厚福沉默了几天,留下一封简单的书信也跟着离开了望山村,独自跑去投军,一去数年,直到半年多前才因受伤而退伍,带着更跛的腿与脸上那道明显的伤疤回到望山村。

  多年未见的他可谓性情大变,以前虽跛了一条腿,不过在家人的关爱下,性情还算开朗也爱笑,可这回归来的他竟变得沉默寡言还严酷冷肃,不仅难以亲近,亲事也变得困难重重,让石家双亲烦恼不已,而童二丫的再度出现则正好解决了这个难题。总之这两个人兜了这么一大圈还是走在了一起,只能说他们有缘了,至于是善缘还是孽缘——只能走着瞧了。

  所以石婶刚才才会问她是不是睡糊涂了,并纠正她要叫她娘……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童歆巧吓傻了,为什么石婶是对着她说那些话,要她改叫她娘?她是童歆巧又不是童二丫。

  还有一个重点是,石婶竟然听得见她说话,好像还看得到她,床边的囡囡也冲着她叫娘,这……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回想起莫名出现在她脑中、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各种记忆……童歆巧的脸霎时间被吓白了。

  老天,不会吧?别告诉她她成了穿越一员,穿成了那个可悲可泣又可怜的童二丫了,拜托,不要啊……

  “来,二丫,快把稀饭吃了,这样才会好得快。”石婶……不,现在应该改称为石杨氏了。石杨氏迅速去而复返的端来一碗地瓜粥对她说。

  童歆巧一脸发懵,属于童二丫的记忆则像涌泉般,不断地从她脑袋里冒出来。

  童二丫和石厚福成亲后,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疼惜爱护的幸福。

  石家人的好相处,石家父母的慈祥善良,石厚福的温柔呵护,还有在石家得以温饱,只一个月的时间她们母女俩便从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模样变得容光焕发、眉开眼笑的。

  人们这才发现童二丫竟然长得极好看,活脱脱是一个大美人,女儿囡囡长相肖似其母,亦是个小美女。

  为此有不少人打趣石厚福,说他走了狗屎运,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说他真好命,捡了个大美女还附送个小美女,说童家人现在应悔青了肠子……

  然而没想到的是,村人们打趣的玩笑话说着说着就传到了童家那里,更令人无法置信的是,童家人不但为此找上门来,还无耻地向石家追讨嫁女儿的聘金和聘礼,一来就狮子大开口,要价五十两。

  石家人自然是不肯答应,童家人则像是土匪恶霸般,交易一破裂就直接动手抢人,企图将童二丫母女强行带走。

  当时石家男人皆在田里工作,家里只留老弱妇孺,根本不敌早有预谋的童家人,就在童二丫一边拼命挣扎抵抗,一边又要救女儿之时,她忽然摔了一跤,撞破了头,登时血流如注,人也晕了过去,也把闯祸的童家人吓跑了。

  等童二丫再度张开眼睛醒来时,童二丫早己不再是童二丫,而是她童歆巧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童二丫在那一撞之后就断了魂,死掉了?可问题是童二丫死了,童歆巧呢?在现代世界里的她该不会也死了吧?

  去参加同学会,却在路上发生车祸。这是她身为童歆巧的最后记忆,之后便像是在作梦一般,看着童二丫这个孩子的可怜经历与人生,可有谁想得到,她看着看着竟莫名其妙的变成童二丫本人,这真是……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童歆巧这般告诉自己。

  事实上不这样告诉自己也不行,难不成她要一头撞死,去赌看看自己是否还能再次穿越回到现代去吗?

  总之,两个字,认命。

  如今还是要先搞清楚石家和童家之间现在的情况,童家那边是否已罢休,石家这边又有何打算?

  她不希望石厚福傻得被童家骗了钱,别说是五十两了,一两她都不会给!“娘,厚福呢?”既已认命,童歆巧唤石杨氏为娘也唤得很顺口,“怎么不见他人呢?还有童家那边的事情现在是什么状况?可解决了?”她在吃完地瓜粥后,开口问婆婆。

  石杨氏闻言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解决了?你爹娘那一家子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有白拿钱的事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石杨氏说:“其实要聘金就要聘金,咱们家不会不给,可他们一开口就是五十两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别给。”童歆巧倏然开口打断婆婆,说:“一两都别给他们!”

  “啊?”石杨氏有些错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确定的问:“你说一两都别给?”

  “对。”童歆巧斩钉截铁的答道。

  “二丫……”

  “娘,以后别再叫我二丫了,叫我歆巧。”童歆巧轻轻摇头打断婆婆的话,漠然解释道:“童家的女儿童二丫,早在十四岁那年就被童家人以十两银子卖了,再也不是童家的人了。即便她一直还当自己是童家人,是童家的女儿,童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她是童家人,用丧门星辱她,用扫帚赶她,说没生过她这个孽种,还说倒了八辈子霉。”

  说着,她忍不住露出讥诮的一笑,接着说:“从那一日起,童二丫就已经不再是童家人了,不是她不认爹娘兄嫂,而是童家人不认她。即便如此,她还是顺了爹娘的心愿,最后一次以童家女儿的身分请许多村民做证,说出从此与童家恩断义绝的话。

  “既然恩情已断、情义已绝,童二丫自那天起便和童家再无任何关系,童家又凭什么上石家来索要聘金?谁是童家的女儿,童二丫吗?如果童二丫是,那么从今天起,这世上再也没有童二丫这个人,只有童歆巧,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她口吻轻柔,但说出来的话语却铿锵有力。

  石杨氏张口结舌的看着她,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二丫的性子一直以来都是逆来顺受、温驯服从,这回竟会说出这样绝情冷漠的话,着实让她讶异不已,但回想起童家人对这可怜孩子的所做所为也足以解释一切了,只不过……

  “如果只是改个名字就能摆脱他们就好了,但咱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石杨氏叹息道。

  “是,但至少这样做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决心,知道我是打从心底认真的想和童家一刀两断。”童歆巧一本正经的说道:“所以娘,麻烦你以后改口叫我歆巧好吗?也请你替我转达给爹和大哥大嫂他们,让他们明白我的心意。”

  石杨氏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后,终于点头道:“好,娘知道了。”

  不知道是因为脑袋上的伤未好,亦或是灵魂与身体未契合完整的关系,童歆巧在与石杨氏说完那席话之后便觉得一阵疲惫,陪可爱的囡囡说不到几句话便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自己这回又昏睡了多久,只知道等她再度睁开眼暗时,外头已是一片漆黑,夜色沉沉。

  屋里静悄悄地,房里的角落点了盏油灯,灯火随门缝透进来的微风轻轻摇曳着。

  她缓缓地坐起身来,转头看一下身旁两侧,却未见到她那可爱的女儿囡囡。所以是时间还早,还未到睡觉时间?还是在她受伤、卧病在床这段时间,女儿晚上并未跟她一起睡?

  在她思考这个问题时,虚掩的房门却突然被推了开来,就见石厚福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到他,童歆巧顿时浑身一僵,觉得自己太蠢了,东想西想什么都想,竟忘了思索最重要的一件事,她现在是个有夫婿的妇人,得和那个对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夫婿同床共枕啊。

  如果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对她有什么亲密举动,或要求她做传宗接代的事的话,她该怎么应对?

  用伤口痛来拒绝他吗?这借口在她头上的伤好之前或许有用,可之后呢?且如果他的要求只是亲吻或拥抱之类的,根本波及不到她的伤口,她能直接将他推开,拒绝他吗?

  童歆巧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心巧,醒了?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厨房煮给你吃。”石厚福温柔的对她说。

  “歆巧?”童歆巧眨了眨眼,愕然的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叫她。

  “你不是让娘告诉大家,以后改叫你心巧吗,你忘了?”石厚福柔声提醒她。

  “没忘,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叫上口。”她说。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二丫这个名字太过随便,一点也配不上你。心巧这个名字好,手巧心也巧,说的正是你。”石厚福微笑看着她,脸上全是与有荣焉的神情。

  童歆巧知道他小时候有上过学堂,但并不是真正的读书人,书读得并不多,所以也没多加解释此“歆”非彼“心”。

  “囡囡呢?”她问他。

  “你受伤这几天她都跟娘睡,怕她晚上睡着会碰到你的伤处。头还痛吗?”他眉头紧蹙,伸手轻碰了一下她额角上裹着伤口的布巾。

  童歆巧拼命的控制自己不要做出闪躲的动作,开口答道:“不时会抽痛,可能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张大夫也说了一样的话。”说到这,他忽地一顿,紧接着就打了自己脑袋瓜一下,自责道:“我怎么还一直跟你说话呢?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你等我一下,我去厨房煮点东西给你吃,你吃饱再睡。”说完,他匆匆起身而去。

  第二章  极品家人讨聘金(2)

  童歆巧有些愣然,随即慢慢放松先前一直绷着的神经,除了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外,她又觉得自己太过紧张、太小题大作了。

  据她记忆中所熟知,石厚福是个特别温柔体贴的男人,和在其他人眼中冰冷沉默的石厚福完全是判若两人。

  他从未强迫童二丫做过她不想或不愿意做的任何一件事,在决定任何与童二丫有关的事之前,总会先行询问童二丫的想法,以童二丫的想法为主,以他自个儿的看法与建议为辅。像他这样的男人,她先前怎会担心、害怕他会对她用强呢?

  她肯定是之前睡太多睡昏头了,这才会没想通这一点,把自己吓得半死,真是蠢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俩毕竟是夫妻,在石厚福没犯下大错、让她忍无可忍的提出和离之前,两个人还是得以夫妻关系共同生活。

  所以她得想办法适应有老公的生活,最好还要尝试去接受这个老公,去喜欢这个男人,因为从石厚福过往至今的死心眼来看,要他做出对不起童二丫、让童二丫伤心欲绝的事,只有一个字可以说一一难!

  看样子她果然是非认命不可了,唉。

  就在童歆巧胡思乱想之际,石厚福去而复返,为她端来一碗鸡蛋粥和一碟看不出是什么菜腌制的小菜给她吃。

  她一边吃一边打量坐在眼前这个名叫石厚福,且身为她丈夫的男人。

  浓眉大眼、五官端正、面容瘦削,皮肤有些粗黑,在他的右脸颊上有一道如食指般大小的伤疤,斜削过他半张脸,疤痕色泽明显醒目,更显得狰狞吓人,可是……

  咳,她个人倒是觉得挺有男人气概的。

  总之,这张脸虽称不上俊帅,但绝对称得上性格,挺有她眼缘的,不错。至于他身上其他的优缺点,还需要时间慢慢观察。

  现在让她觉得诟病的是他的跛脚。

  她知道这事不怪他,毕竟跛脚这事是他出娘胎就有的,算是天生的,可是她见了心塞啊,所以她得想个办法治治他的长短腿才行。

  不过她所谓的治不是治疔,更不是根治,而是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利用外物,例如鞋子或鞋垫之类的东西帮他补齐长短腿的差距,让他走起路来不再跛得那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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