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也听说老人家的墓地后来是换了风水师?总之,这位邱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那里有点毛毛的。」
「没的事,你啊,神经质!」
「我觉得奇怪,池静不是不信怪力乱神,怎会任由邱老师在他的集团办公大楼里,弄一个像道坛一样的地方?」
尤董一笑。「人会改变的。更何况,邱老师职称是池总的秘书,池静不会管太多。」
「是啊……堂堂一个大总裁,这等小事他不会管。」
见女儿一提及池静又有些闪神。尤董说:「你啊,才见了一面就这么死心眼,真想当池静的妻子就要积极点。」
「还不都是爹地老在我面前提他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有能力……池静啊……是个不错的对象。只是人家有对象了,我不想瞠浑水。」
「哪来的对象?我向一些和池静熟识的朋友打听过,他哪来的妻子?像他这种有身份地位的人,结婚不弄个世纪婚礼,怎可能连朋友、集团内的董事都不晓得?我看他是诞你的。」
「可是……不也听说近来他和一个视障的女子走得很近?」
尤董笑叹,「哎哟,我的宝贝,你觉得像池静那样的男人会去娶一个瞎子吗?没有哪个傻瓜会做这种蠢事。真是这样,那个瞎子也该有自知之明,以她这样的条件配得上人家吗?她该听听后头有多少人因为她而连带的瞧低了池静。」
「爹地,别瞎子瞎子的这样说人家!即使眼盲不能视物,池静真的可撇开她的缺陷而对她另眼相待,想必她必有什么过人之处。」尤馨培叹了口气,「我是中意池静,听到他对一个眼不能视物的女子大献殷勤时,我同样也不以为然。感觉上……输得不甘心。可爹地,喜欢一个人是没什么道理的,哪来那么多附加条件?我不会因为池静喜欢上一个条件下如他的女子而瞧低了他,反而会更欣赏。」
「馨培啊,你就是这么没企图心。」
「爹地,这件事别再提了。」
「你这是……我本来要打电话给池静,约他一块吃饭。」
「你事先不约,这样突然打电话给人家很不礼貌。」
「事前怎么约,说咱们到这里来是找邱老师算命?池静知道一定恼怒!」
雨势渐小,有人趁此机会打算快步离开。几个急急忙忙的年轻人在经过刘苔时不小心冲撞了一下,她重心一个不稳,身子往外扑跌了出去。
「啊……」她试着稳住身子,可脚一踩空,连滚下好几阶,到了平地时还滚了圈半这才停住,她痛得爬不起来。
痛啊!膝盖痛、手肘痛……痛到后来像是全身都在痛!全身置身雨中,棉质外套很快的被淋了湿透,模样狼狈极了,
肇事的年轻人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除了雨声,她听到了喧哗声,很多人在观看吗?多困窘!可她现在连起身、躲开这困窘的能力也没有!忽然有东西遮去了打在她身上的雨水,一阵馨香扑鼻,她耳际响起了温柔的声音,有人扶着她坐起来。
「你没事吧?」刘苔有些头昏脑胀,惊魂甫定,她摇了摇头,「……还好。」这香气和声音……脑中灵光乍现。是方才和她家爹地谈论着池静的女子,好像叫「心培」?
这女孩真好、真善良!想必是个美丽又有气质的大家闺秀吧?
「站得起来吗?我扶你到旁边。」尤馨培才这么说,有人甩上车门快步朝她们走来。
咦?那人不是……池静?!
「刘苔,你怎么了?」
「有人撞到了她,她摔下了那个短阶。」尤馨培乍见池静好开心,后来才发现他不是因为她才过来打招呼的,而是因为这一位刘小姐。这位……是他的什么人吗?瞧他担心的。
池静怔了一下,这才发现帮助刘苔的人,是有过一面之雅的尤馨培,向她一颔首,伸手接过刘苔,语气透着忧心。「摔伤了没?」
「还好,我没事。」
他大致看了下,是有些擦伤,感觉上还好。「身子够差了,又淋了雨!」
刘苔心思不在自身的伤处,她反而在意起一些平时根本不会在意的事。此时的她狼狈透了,一旁的美丽小姐想必更显风华。什么叫云泥之差?她呀她,第一次这、么世俗的在意起别人的比较,第一次这么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池先生,真巧啊,你也在这儿。」尤董过来打招呼,瞧见他扶着方才摔下阶梯的女子。「这位是……」
刘苔攀在池静手臂上的手施了力,轻轻的开口道:「不要再开『这是我妻子』这样的玩笑了,我很困扰!」
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此刻想必用一种极度不爽的神情瞪视着她,她有些不安的低垂下眼。
第7章(2)
「啊,呵呵……这位小姐真幽默。」尤董十分满意这答案,他哈哈的笑。「之前传闻你已婚,我还替你到处驳斥!没道理啊,你结婚,凭咱们池尤两家生意往来这么多年,怎没来张帖子告知,好让我也沾沾喜气。」池静一迳的沉默令刘苔不安。
「我有些冷,先送我回去吧。」他皱了皱眉,扶着她转身要离开。
「池静,要不要一块吃个饭?」尤董在他转身之际开口。
「不了。」他一脸的不高兴。
真狠!这大少爷脾气真大,一不高兴还真的什么情面也不留。这位好歹是有生意往来的长辈吧?刘苔低低的说:「尤小姐方才这样帮我,你是该请人吃个饭。」
一两秒后见他仍没反应,她只得回头,凭着印象中尤老声音所在的位置颔首。
「不好意思,因为我受伤了,池静改天再与您约时间。还有,心培小姐,方才谢谢你。」
上了车后,池静凉凉的开口,「不是出自我嘴巴的话,你以为我会遵守?」
「长辈约你吃饭,你这样太失礼。」他冷笑。
「是你约的,请吃饭也是你一个人的事吧,与我何干?」刘苔沉默着。
「还有,什么失礼?你听不出来他约我吃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是生意上的朋友,约吃个饭有什么问题?即使是他请客也请得大方。可如果对方别有目的,他不知道便罢,知道了还欣然答应,安着仟么心?
「那位尤老先生似乎很喜欢你呢。」
池静一双利目瞪着她。「那又怎样?」
「尤小姐想必是一位美丽的大家闺秀。重要的是,她善良又气度好。」不同于许多富家干金的骄纵自恃,她对她印象很好呢!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过上那么强的情敌,她一定甚感荣幸!可现在呢?有点悲哀呢!「她和池静……很适合吧。」
他铁青着脸不再言语。一路上飞车回家,似乎是把怒火发泄在速度上。
回到了家她一路慢慢摸索,有好几次差一点跌倒,池静冷眼旁观,就是不伸援手。费了好大气力总算回房间,她找到了衣服就摸着往浴室走,来到了门口被略高起的门槛绊了一跤,眼见就要拿脸去砸地面了!一只有力的臂膀及时伸出揽住了她。眼前一片黑,一点都帮不了自己的刘苔恼意连连。不过是衣橱到浴室的距离,不到十步的距离,为什么连这样自己都到不了?
她眼盲不是一两天的事,一个多月了,她连这样的距离都会绊倒!
不晓得刘苔的气苦,感觉臂弯里的娇躯惊魂甫定就忙着挣脱,池静缩紧手臂,将她捞进浴室。
「放开我!」刘苔生气的挣扎。
「你连进浴室都会绊倒,还敢叫我放开?」池静的火气也很大。
他是一路气回家的,前一波火气未消,这女人不知安抚就算了,还敢闹脾气!
算了,敢对他闹脾气的女人,普天下除了她刘苔,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放下她后,他放了洗澡水。
刘苔不同于以往的在一旁等着他帮她更衣沐浴,开始动手脱衣,衣服擦过方才跌伤的伤口,刺痛感让她皱了眉。脱到里头的连身衬衣,她摸索着浴缸,一个不小心又差点扑倒。
池静看得火大,把她拉了过来,粗鲁的用水打湿她,咬着牙说:「明明没有我你什么事都做不好,你凭什么不要我?你哪来的胆子敢这样对待我?什么叫别再开「我是你妻子」这样的玩笑,你很困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她心里他是什么?为什么他像是随时可以被撇下?她明知道他喜欢她,难道因为他的喜欢,就能任意摆弄他吗?
「对!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没法子自己出门、没法子自己穿好衣服,甚至连衣橱到浴室的距离我都可以跌倒!
「可如果没有你,没有安全感的我不会事事依赖,不会任由自己偷懒,我会留心每件事,不会到现在连十几步的距离都走不好!这能怪我吗?就只怪我吗?
「没有你在我身边,一开始我也许会过得不顺手,可我相信假以时日,我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她轻轻的开口,防止泄露太多的情绪。「没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她希望他离开她!这应该是她目前能为他做的事。
在听到尤老说的话之前,她虽然也沉迷在池静的温柔和付出中,可她却不是没有不安过。
一个风水师能嫁入豪门的缘份已够让人无法理解?!之后又逢变故,一个瞎了的风水师嫁入豪门?在以往她活得潇洒自在,别人怎么看她半点影响不了她。可如今的她形同废人一般,她无法不在意。
每天去他公司,听到的一些流书蜚语已令她不安。现在她的忐忑不安在方才听闻尤家父女的对话后,达到最高点。
尤老的话不时的出现在她耳边——
你觉得像池静那样的男人会去娶一个瞎子吗?没有哪个傻瓜会做这种蠢事。真是这样,那个瞎子也该有自知之明,以她这样的条件配得上人家吗?她该听听后头有多少人因为她而连带的瞧低了池静。
「你的意思是,你对生活的无能是我造成的?」
刘苔坐在浴缸,手抱着小腿,身子蜷缩着,点了点头。
浴室里除了池静替她沐浴偶尔发出的轻响外,陷入了沉静。她等着池静的发怒,然后拂袖而去。等着等着,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太过安静,安静到她无法从一些蛛丝马迹知道他的想法。池静似乎也不怎么生气,只是这种话他怎会不生气?之后他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因为猜不透池静在想什么,刘苔有些焦虑。「池静?池静?」她在水中捞了条毛巾遮住,起身。
一会儿池静走了进来,摊开手中的大洛巾包裹住她,将她抱出浴缸。「想脱离对我的依赖,首先得戒掉唤我名字的习惯。」
「我唤了没人回应,久了我就不会再唤了。」她低低的说。
也就是说,他还是她心中的第一选择,遇到事情时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她叫着他的名字,直到有一天他不再回应?刘苔的回答让池静的心里好过些。只不过,说到底,还是他坏了她「独立计划」是吧?
彼此间又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池静才开口,但已转移了话题。
「你猜猜,你给我的最初印象如何?」他冷不防的问。
方才该会令他火冒三丈的话题就此轻易打住?刘苔暗自寻思。
「不会太好吧?」互看不顺眼的两人,印象不会落差太大。
「岂只不会太好!被你阴过之后,就觉得你这女人是扮猪吃老虎、狡猾、贪心……如果有人在当初附和我,说你一脸尖嘴猴腮,獐头鼠目得令人生厌,我大概也会感觉颇有戚戚焉吧。那时的你在我眼里跟诈骗集团没两样,丑化你是理所当然的事。」
真狠!亏她当初还很持平公正的认为他只是个性丑男呢!原来当初在他眼里,她被丑化得真彻底。「真是抱歉呐,还骗了婚呢!」
还记恨!池静仔细看着她。「可后来,却发现你很美。五官清丽,柔柔弱弱的别有一股特殊的古典味道。」不是艳冠群芳,在他的心里却是独一无二。「当你的相貌在我心中变得有所不同时,表示我对你这个人改观了。」
吹风机吹干了她的长发,他将它梳顺,也在自己心中整理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
「曾几何时,我发现你这个人生性淡薄,性子冷情淡漠,也不知道是所处的环境关系,一副灵气逼人,正有几分仙风道骨,像是什么也不在意,谁也不在乎……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需要,当然也不认为会需要谁,非谁不可!」当他在意起这个,他想,即使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意,那时的他已然动心。
「刘苔,你信不信,我很怕你的不在乎?」放下梳子,他和她一块坐在床缘。「你说的对,你眼盲后对生活的无能是我宠出来的。我不假人手的将你的生活琐事承担下,只想疼你、怜你,仔细一想,又何尝没有让你往后就只能依赖我的想法?
「你越是依赖就表示越需要我、越离不开我,那大大的减弱你天性淡薄带给我的不安。
「刘苔,我就是要你只能习惯我、只能紧抓着我,我不想被任何人取代,也没有人可以再让我这么费心费神的。」现在想想,他反而希望她如他第一印象一样,是贪心、狡猾的!一个会贪的人会紧抓住她想要!「刘苔,喜欢是可以被取代的,不想被取代就不只是喜欢了。」
听完他的告白怔了一下,她的脸抹上了一层红。
「刘苔,我爱你。」
轻轻三个字说得她又是心喜,又是心酸,她喉头一紧。「这句话你可以不说的。」
「不说,你又要忙着推销我?」他嘴角勾扬起一抹苦笑。
刘苔叹了口气,「池静,我……能不能躲过这一劫真的没把握。」
池静皱眉,她的话直打中他的担忧,他静默了一下,开口,「我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我也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错……也许是我……我师父能力不足,误判了吧?」
他她叹息。「池静,那位心培小姐是个好人,她——」
他蛮横的截断她的话。「我以为这件事情我们说得够清楚了。」
「你做这样的决定,有一天一定会后悔!」她再次叹息。「有时候,你能不能别这么固执?」
「我以为这是我想对你说的话。还有,你忘了我说过,我从不做后悔的事。」将她安置在床上,他摊开书本,打算终结这无聊的话题,时间宁可拿来念一则文章给她听。
刘苔坐卧了起来,摸索着池静的所在,他侧过头看她,而她将头轻靠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