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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奴儿有理 page 6 作者:柚心

  突地,他翻身下榻,宋珞淳茫然地望向他,瞧见他倒了杯水后又回到她身边。

  “喝点水。”

  宇文凛的声嗓低柔,脸上满是柔情呵护的模样让她感动,喉头微微梗涩。

  怕眼泪不争气地落下,她接过水杯,大大喝了一口。

  寝房中的茶壶虽然罩着厚布保温,但搁了一夜,水温还是略嫌凉冷,却适时冷却她内心的激动情绪。

  看着她喝完,他才又开口问:“要再喝一杯吗?”拿回空杯,他静静地等着她回答。

  不希望他离开,就算片刻也不愿,她紧拽住他的手臂,用力把他扯向自己。

  “别走。”

  与他愈来愈亲密后,两人时常同床共枕,她作恶梦的次数明显减少许多。

  就算真的作了恶梦,在惊醒后发现他在身边,总是能让她安心。

  难得她主动靠近,宇文凛顺势将她带进怀里,让她的脸枕靠在他的颈窝,身子可以舒服地蜷缩在他怀里。

  她的身子抖得厉害,可能是真的冷了,也可能是余悸犹存,不管如何,他展开双臂将她整个人抱住,温暖她。

  宋珞淳缓缓地闭上眼睛,享受令她感到安全的拥抱。

  半晌,等到情绪完全平复,身体完全放松后,她才幽幽开口:“对不起,又把你吵醒了。”

  终于等到她开口,他问出心中长久以来的疑问。

  “你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原先他以为她只是作恶梦,但之后接连着被她因为梦魇而尖叫惊醒的次数太过频繁,他不得不怀疑,这个梦很可能是真实发生过,深深的烙在她心头。

  他数度想问,却又怕拿捏不了分寸,触动她内心深处的伤,才会一直忍着不问。

  另一方面,他也希望她自己亲口告诉他,关于她的故事。

  但今夜,再度看她陷入梦魇,他心疼不已,于是再也无法压抑地问出口了。

  在她连续作了好几次恶梦后,宋珞淳便猜到,他终有一天会问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鼓足了勇气,她才缓缓开口,亲自去揭开心头那道一直折磨着她的痛。

  “我爹原本是宜县夫子,自曾曾祖父创立学堂后,一连传了几代,在地方上是小有名气的书香世家。我上头有个兄长,是个天赋异禀的神童,他三岁便能背五经、《论语》,擅长数算,爹爹早在他五岁时就做好让他继承学堂的打算。

  “我与哥哥仅差两岁,所以自小总黏在哥哥屁股后,跟着他一同上爹爹的课。

  古有圣贤在杏坛中讲学授课,我们则是在老家那一片似海般的红梅林里听爹爹讲课。我娘说,每当风起,可以看到我们与爹爹在红梅林中上课的情景,诵书的声音和着梅香笑语,那情景,最让她感到欣慰欢喜。

  “可后来哥哥交友不慎,开始流连赌坊,最初哥哥因为他数算的天赋赢了不少银子,但后来……每况愈下……”

  话说到此处,她一手轻揪住他的襟口,发紧的声嗓里藏着哽咽。

  “那一日天刚暗下没多久,便有赌坊差人上门讨债,爹爹将那些人赶走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没多久,在众人皆眠的深夜里,家里起了大火……那把火烧毁了一切……后来听打更的说,他瞧见有人在后院丢了把火……我想,应该是赌坊的人收不到银子愤而纵火,但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案子就这么草草了结……最后……只剩我……”

  话到最后,她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宇文凛被她强撑着说出的往事给紧紧拽着心,没办法呼吸。

  这也解释了她为何看起来不像奴婢,却沦为奴的原因。

  “你……没其他亲人了吗?”

  “有,还有叔伯,但我不想依亲过仰人鼻息的日子。”

  他没想到,看来这样娇小纤柔的身体里,竟会藏着如此强大坚毅的意志力。

  若是一般女子遇上如此变故,多半会选择依亲,但她却选择离开……如此决定的确很像是她的行事作风。

  这样的她深深吸引着他,让他无法自拔……也更加坚定想要呵护她的心情。

  他没说出心里想法,只是抓起她烙有伤疤的那只手问:“所以你手背上的疤是当时造成的?”

  听完她的过往,他才知两人同病相怜,他心里的伤痕被她给平抚了,他也希望她可以一次倾尽藏在心里的痛楚,自此不再忧伤。

  靠在他怀里,宋珞淳露出凄凉的微笑,继续说着。

  “嗯,我好傻,舍不得那一片红梅林,所以伸手去折了一截梅枝,结果烫伤了……”略顿,她的语气再次陷入忧伤低落里。

  “但我没想到,那一截梅枝似乎已经枯了,没法儿长成一片梅林……”

  如此说来,那一截梅枝对她意义非凡。

  宇文凛轻抚她手背上的伤疤,柔声道:“如果你愿意,整个王府都可以为你栽种红梅,虽然不能取代你老家的那一片梅林,但至少有个相似的场景,可以让你放上老家的回忆。”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不敢相信曾经让她那么担心的男人,竟愿意为她这么做。

  平日她虽可以感觉他对她的喜爱、怜宠,但……她只是一个奴婢啊,他大可以不必如此花费心思讨好她。

  但他就是开了口,让她的心无法不因为他的话而翻腾。

  “谢谢。”宋珞淳努力忍下因为感动、欢喜而哽咽的嗓音,动容地开口道谢。

  不管宇文凛是不是真的会实现他的话,他有这份安慰她的心,已经让她十分感动。

  “傻丫头,你有我,我有你,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真的是这样吗?宋珞淳觉得自己像在梦里,他的温暖、他的承诺都让她感到极度不真实。

  她真的能相信他,两人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吗?

  “我……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

  难得看坚毅聪明的她也有如此娇弱的一面,他打趣地轻捏她的俏鼻,取笑道:“怎么?你这么不相信自己有让本王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本事吗?”

  脸微微赧红,宋珞淳嗔了他一眼,语气充满不确定。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美好得像梦……”

  在经历过家里变故后,她便不允许自己奢想,日后会再有多美好的事发生。

  但她遇到他,遇上这个让她有时气得牙痒痒,有时又爱得甜入心口的男人,她如何不忐忑,如何不怀疑,发生在此时的美好,会不会只是一场美梦呢?

  他收拢双臂,万分爱怜地将她抱得更紧,轻喃:“美梦也会有成真的一日。”

  感觉他的体温、他的温柔呵宠,宋珞淳咽着嗓轻应,心很暖、很甜,她恨不得时间能静止在这一刻,永远不要往前,留住这一份美好。

  夜色浓,朱色纱灯在夜风中晃曳,形成眩目光影,歌妓悦耳的歌声、丝竹乐音缭绕的靡靡之音,酒香、脂粉香不断在鼻尖飘荡,形成一股让人颓废丧志的氛围。

  宇文凛处在当中,竟觉头晕目眩,极为难受。

  歌妓艳娘依偎在俊雅挺拔的罄郡王身边,却未发觉他的异样,用媚得让男人浑身酥麻的声音娇声问:“王爷,您不是醉了吧?”

  宇文凛一直是苑里姑娘最喜欢的男人,他不但身分尊贵,相貌英俊,出手更是大方。

  但不知为何,隔三差五便会莅临的宇文凛竟接连消失了好几个月,她盼了许久,今儿个总算盼着他这尊财神爷。

  机会难得,她极尽所能,只求能伺候得爷儿开心,让荷包满满。

  她柔若无骨的身子一靠近,呛浓的脂粉野香一股脑儿地窜进鼻息,呛得宇文凛猛咳,他不动声色地为自己斟了杯酒,顺势将她推离几分。

  艳娘是流音阁里歌艺双全的金牌歌妓,要让她放下身段伺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他往往是被艳娘热心款待的那一个,每每瞧着同行世子欣羡的目光,他心中总充斥着优越感,整个人春风得意。

  但不知是习惯了宋珞淳身上那股清雅香息,或是太久没流连于这种场合,他感觉浑身不对劲,只想尽快结束这寻欢作乐的聚宴。

  艳娘的话逗得敦安伯世子哈哈大笑。

  “说什么笑话,依咱们王爷通天海的酒量,怎么会这么快醉呢?艳娘该罚喝三杯酒。”

  艳娘爽快喝完三杯酒,同桌有几名准备至各州县上任的知州、知县,见她如此豪气,纷纷鼓掌叫好。

  艳娘被捧得晕晕然,却见宇文凛仍反常的发着怔,便开始与敦安伯世子狎笑戏玩了起来。

  以往宇文凛也是如此和青楼姑娘、歌妓们相处,但这会儿看着他们打情骂俏,说些言不及义的下流话,他心头竟涌上说不出的厌恶。

  他实在想念宋珞淳板起脸对他说教的模样,想念两人在一起时,什么也不用做,便可以感受到的安然宁定氛围。

  那渴望太强烈,他找了个借口促声道:“我的确是感到不适,明儿个还得入宫向皇太后请安,恕我先行离席。”

  “什么?”在场众人听见他的话皆是一愕,不敢相信这会是宇文凛说出的话。

  “世子好好玩,失陪!”

  话落,他转往后天便会启程至宜县上任的柳知县道:“柳知县,那件事就有劳你费心了。”

  日前敦安伯世子积极邀约,他原本没要出席,若不是听闻同行的有位即将到宜县上任的知县随行,他兴许会推掉不赴约。

  这一段安分的日子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如今事已办妥,他也没有必要留下蹉跎光阴。

  “王爷请放心,下官绝对会好好办这差事的。”

  人人都知道罄郡王是皇太后的掌中宝、心肝肉,讨好他有利无害,若办好他的差事,让他有意无意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要升官晋爵不是难事。

  宇文凛岂会不知柳知县心中打的如意算盘,但为了心爱的女子,他决定为她办好那件事,弥补她心里的遗憾!

  第5章(2)

  大事底定,他满意地颔首后毫不犹豫地付了银两,才起身准备离开,突地,一抹极尽讨好的恭敬声嗓介入——

  “王爷万福金安。”

  宇文凛回身望向声音来源,定睛一瞧才知是赌坊胡管事面露喜色地朝他躬身施礼。

  见着他,宇文凛才想起,前些日子发现宋珞淳额头有伤的事。

  当时她避重就轻将话带过,之后他问了福如嬷嬷,福如嬷嬷的反应同样古怪。

  他暗自揣想了许多状况,心想最有可能让宋珞淳受伤的,只有赌坊了。

  今日好巧不巧,胡管事就这么送上门来。

  “正巧,胡管事我有事想要问问你。”

  胡管事一愣,但瞬即讨好地问:“王爷尽管问,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前些日子,我府里的丫头在赌坊寻着我前,发生了什么事?”

  没料到宇文凛会问起这事,笑容倏地由胡管事脸上褪去,他惶恐地跪下。

  “王爷饶命!王爷府上那个丫头受的伤与小的无关!是、是当时发生了状况,姑娘才会跌撞上桌角……”

  胡管事一想起当日的情景仍心有余悸,当时他以为那个丫头头上撞了个口子,就要晕了过去,没想到,她虽然流了血,但最后还是爬了起来,坚持要见宇文凛。

  事情过了这么久,他原以为没事的……

  听着他心虚地说出当时的情景,宇文凛沉下脸,阴郁地挤出话。

  “原来真的是你。”

  胡管事仰头望着宇文凛令人望之生畏的俊脸,内心悚然一惊,脸色瞬时变得煞白。

  原来……宇文凛并不知情……

  他……他不打自招说了什么?!

  担心自己即将大祸临头,胡管事心脏狂跳,像是要迸出胸口,他猛磕着头否认。

  “王爷!不、不不!真的不关小的的事——”

  宋珞淳的伤不重,但只要想到她额头上的伤疤,宇文凛便想起她当时狼狈苍白的怜人模样。

  胸口怒意无法控制地狂烧,他踹了胡管事一脚。

  “混帐!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吗?”

  胡管事被他一脚踹翻,身子连打了几个滚,撞到了几个人及几张椅。

  歌楼里原本欢愉的气氛瞬间一滞,歌声笑语戛然而止。

  没心思理会四周为何变得死寂,胡管事勉强找回的声音颤得几难辨认。

  “王、王爷,她她她……死了吗?”

  宇文凛嘴角扬起一抹狠戾的笑,冷冷地开口:“若她真的死了,本王就要了你的狗命!”

  不知是宇文凛恐吓的语调,或是紧张恐惧的情绪累积到了极点,胡管事觉得胸口有一股压力像要破胸而出。

  “王、王……王爷饶饶……”

  宇文凛踢了一脚泄了心头怒意,却没想过真要再追究什么。

  因为他想起,宋珞淳当时不愿意告诉他,她的伤是胡管事所为,就是怕他再生事端。

  为了她,他不会有任何为她讨公道的举动,再说宋珞淳的伤早就痊愈了,再追究也没有意义。

  心思一定,他见胡管事惊惧得结结巴巴凑不成一句话,他冷嗤了一声,转身离开。

  没想到就在这时,有人高声疾呼。

  “唉呀!不好了、不好了,快!快去请大夫!”

  那声惊呼一落下,大堂里的人既惊讶、又好奇地纷纷围上前察看。

  宇文凛厌恶地拧起眉顿下脚步,却因为人们的围观,没办法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瞧不出半点端倪,他继续往前走,心想此时就算有任何事也与他无关,现下他只想立即回府见宋珞淳,就算只是泡上一壶茶再各自看自己的书,也强过在此虚度光阴。

  思及此,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因为全心全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根本没发现有人喊他,全然将身后吵杂的声音置诸脑后……

  回到府里夜已深了,进到寝房,宋珞淳已经睡下,桌上有一叠衣物,旁边摆着未做完的针线活儿,以及几张描好的花样。

  宇文凛走近,只见那一叠衣物是一件已经完成的藏青色滚白狐毛厚氅,厚氅表面绣有高雅的素面花纹,他一眼便看出,那是几年前初春时,皇奶奶转赐给他的朝贡。

  那一疋布听说是江苏织局进贡的上等织品,皇上仅送了疋给皇奶奶,以及宫中几个受宠的妃嫔,皇奶奶拿到布,直接拨给他,让他命人缝制,好待冬临时有保暖的衣物可穿。

  听说他是所有皇室宗亲里,唯一一个拿到此批进贡织品的人,为此更加彰显出他受宠的程度。

  然而即便他如此备受重视,宇文凛却没有多大感受,收下皇奶奶的布疋回府后,便让下人收起来,根本没想过要命裁缝入府来为他量身制些新衣。

  这些日子来,他与宋珞淳朝夕相处,竟没发现她把布疋翻了出来,亲手为他缝制御寒衣物。

  那表面摸来滑凉的布面,内里却铺了厚厚棉絮,握在手上十分温暖,却不显厚重,感觉她那份心意,宇文凛的心整个温暖起来。

  他向来不缺衣物,件件华贵精致,但却不及心爱女子为他亲手缝制的心意。

  放下手中那份温暖,他脱下衣物上了榻,才伸臂将她揽进怀里,她立刻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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