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愧疚和心虚,更因为胸口骤然沸腾的情感,她不再试图反抗,而是放软身体,任由他席卷她、占有她,直到意识逐渐模糊、直到灵魂沉沦、直到耳边仿佛有什么声音再次响起又再次离去,直到她再也记不住他们之间的种种问题和差距……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爱上一个人。
而这个人也是唯一懂她、疼她、怜她,并在她每次努力思考该怎么让颂颂幸福的时候,也不忘维护她幸福的人。
因为他,这一刻她再也不想去思考各种问题。
现在她只想好好徜徉在他怀里,享受这片刻的幸福……
第8章(1)
最后丁以舟离开了。他仅在事后传来牧场的电话和地址,并预祝他们三人玩得开心的祝福话语,之后就再无消息。
透过讯息里的关键字,宋美美终于确定丁以舟真的喜欢过她,但也同时明白丁以舟已经放弃了她。
其实她能理解,如果哪天她亲眼看见贺真璞和另一个女人激情接吻,甚至不顾她就在一旁,就算她再喜欢他,也会彻底心凉,当场放弃……
只是颂颂每个月都要复诊,到时她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丁医师?
而为了不让颂颂失望,昨天她还是带着颂颂去牧场,只是司机临时换成了贺真璞。因为气跑了丁医师,一路上那男人都表现得非常小人得志,还老是故意用那张被她咬破的唇对她微笑,让她一整天都处在又羞又恼又愧疚的情绪里,几乎不敢直视他充满诱惑的双眼。
为了不让颂颂发现任何不对劲,她不得不假装若无其事地和他们谈笑风生,让她心力交瘁。
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正在蔚房揉面团的宋美美不禁满脸通红,咬牙拿起面团用力甩到烘焙台上,俨然把某人当作面团用力蹂躏。
“大色狼、不要脸、得寸进尺、小人得志,我扁你扁你扁——”
“希望你说的色狼不是我。”低醇嗓音蓦地自后方响起,吓得她差点弹起来,一转身,竟看到一脸笑意的贺真璞。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讨厌,他怎么来了?这几天他不是一直很忙吗?她还没做好再跟他见面的心理准备啊。
“来者是客,我为什么不能来?你开的不是披萨店吗?”他挑眉,实在爱极了她为他羞窘失措的模样。
“现在又还不到营业时间!”
“无所谓,我可以慢慢等。”他无赖一笑。
她瞪大眼,实在不敢相信当初又冷又傲的他会变成如今这副无赖样,可偏偏她连这样的他都喜欢——
停停停!他们之间还有一堆悬而未解的问题,她现在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难道她还想愈陷愈深吗?
“随、随便你,不过要等也请你到厨房外面等,你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为了掩饰心慌,她只好把注意力投注在面团上,谁知一双戴着卫生手套的大手突然将那块面团接了过来。
“我力气比较大,我帮你。”他温柔一笑,学她之前的动作揉起面团。
宋美美猛地一愣,工作时突然被打扰,她应该要觉得气恼,可此时她只觉得胸口一阵软甜……
“颂颂呢?”他一边揉压面团一边问。
她回神。“昨天玩得太累,现在还在睡。”
他勾唇一笑。“开心吗?”
“当然,她连在梦中都在笑——”
“我问的是你不是她。”他笑着断话,侧身用手背轻点了下她的额头。明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却蕴含了无限宠溺。“不要什么事都只想到颂颂,你应该知道在我心中你比颂颂还重要。”
她愣住,几乎无法承受他这突如其来的甜蜜轰炸。
多年来,她一直把颂颂当作最重要的存在,可他突然用那么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她比颂颂还重要,那种感觉——
就好像天秤突然失衡、河水突然泛滥、世界突然颠倒,让她猝不及防也无所适从,整颗心就像是被塞满了甜甜软软的棉花糖,令她晕眩。
她差点就想放下所有不安向他臣服,可理智却在这时跳出来,让她及时恢复清醒。如果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恋爱关系,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入他的怀抱,但颂颂要的是一辈子的“父亲”,又有谁能保证他们能够天长地久?
她能输得起爱情,颂颂却输不起再一次的失去,颂颂已经失去过一个爸爸,她绝不能让颂颂再有受伤的可能。
“拜、拜托你别老是说这种话……”她仓皇地移开目光,对于立场愈来愈不坚定的自己感到恐慌。“昨天我明明就告诉过你我们才认识不久,根本就不够了解彼此,这么仓促决定未来并不好,如果将来你后悔了……”
贺真璞蹙眉,一脸严肃。“我从不做会后悔的事,也从不认为想和你结婚是一时仓促决定的事,你是这辈子唯一让我想结婚的女人,这是再明确不过的事。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你有这种不安?”
老天,他怎么会有哪里不好?相反的,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他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
“不,不是你的问题。”她别扭地揪紧衣摆,虽然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选择开诚布公。“就像我说的,我们认识的时间真的太短了,如果将来我们有一方后悔了、不想爱了,那颂颂怎么办?”
贺真璞眉头蹙得更紧,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糊涂蛋,他实在很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都装着什么。“我不能占卜未来,相信你也不能,既然我们都无法确定将来,又何必杞人忧天?何况谁知道你说的‘将来’会不会真的发生,就算真的发生了又会是几年后?如果那时候颂颂都结婚了,你觉得她还会关心一对老夫老妻到底要不要离婚吗?”
宋美美当场一噎。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过度保护对颂颂的成长并没有好处,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明白,所以你到底在不安什么?”
“我、我、我知道我想得有点远,但谁也不能保证这种事就真的不会发生不是吗?”她挺起胸脯。“何况除了这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颂颂是比较特殊的孩子,她比一般人需要更多的关怀,就算你能接受她的特殊,你的家人也能接受吗?”
“唔,这个问题倒是比上个问题值得探讨多了。”贺真璞扬眉点头,那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气得她差点想跳起来打人。
“我很认真!”好吧,她真的忍不住打了。
贺真璞不以为意地低笑,非常享受这份“打是情,骂是爱”,因为这只会让他感觉她又更爱他了。
“我不是我的父母,所以我也不能向你百分之百保证什么,但我只能说,就算是父母也需要跟自己的孩子磨合,愈磨合感情就会愈好,你不觉得吗?”
宋美美又被堵得一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傻。
为什么一直堵在她心口的问题,经他这么一说后似乎也没那么严重?
只是就算他说得头头是道,为何她心中始终藏着一股恐慌?
她捣着胸口,试着厘清那股恐慌究竟从何而来,店门口忽然传来门铃声。这时还不到蔡婶的上班时间,何况蔡婶也不会按门铃,到底是谁来了?
“好了,揉到这样就可以了,让它静置发酵一段时间,我先去应门。”说完,宋美美脱下围裙走出厨房。
“这小女人还真是用完就丢啊。”被扔下的贺真璞有些委屈地嘀咕,脱下卫生手套迅速跟了出去。
求婚尚未成功,男人仍需努力。
“抱歉,我迷路了,想请问日月潭的方向怎么走?”门外,一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性正在向宋美美问路,显然是一个迷路的观光客。
“我店里有简易的手绘地图,我这就拿给你。”宋美美热情微笑,转身走向柜台。
站在门口的女观光客看见随后走出的贺真璞,双眼一亮,摘下墨镜就往他面前奔。
“帅哥贵姓?我迷路了,可以帮帮我吗?”
正打算伸手拿地图的宋美美不禁勃然大怒。喝!那位小姐问路就问路,干么把胸部全贴在贺真璞的手臂上,还有,她的声音也变得太嗲了吧?
贺真璞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得龙心大悦,再次深深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的。
“咳!抱歉,我对南投不大熟,还是让我的女朋友帮你吧。”说着,他立刻退到“正牌女友”身边,离“波涛汹涌”远远的。
“女朋友?”女观光客一脸花痴,目光随着贺真璞的脚步移到宋美美身上。
“就是她。”贺真璞搂上宋美美的细腰,把“妇唱夫随”发挥得淋漓尽致。女观光客一脸失望。
“原来名草有主了啊。”
名草有主又碍着你了?
宋美美没好气地抽出一张地图递给女观光客。
“谢啦。”见宋美美一脸醋意,女观光客悻悻然地撇撇嘴,识相的不多做纠缠,抛了个飞吻后就离开了。
“别吃醋,我对你的忠贞日月可表,就算再来十个波霸我也不会心动。”看宋美美气呼呼的,贺真璞认真发誓,就害怕正在追求中的“妻子”又会担心。
“谁、谁、谁吃醋了!”宋美美脸红。“我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说,何况谁在乎她是不是个波霸?”
看着她几乎要喷火的眼睛,贺真璞嘴角微弯。
“嗯,你当然不在乎。”她明明就在乎死了,哈哈哈。
“我当然不在乎,何况你喜不喜欢波霸那也是你的事,根本就不必跟我报备!”哼,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要是真的不喜欢波霸,干么躲得那么慢!
他看着她不知是气红还是羞红的脸颊,嘴角更弯了。“就算如此,我仍然觉得有义务告诉你真的不用吃醋,因为那个人其实是男的。”
“啊?”横眉竖目的小脸顿时一愣。
“‘他’的脖子上有喉结,你没注意到吗?他的胸部也是假的,他全身上下几乎都是人工的。”
她讶异得小嘴张成了O形。
第8章(2)
“不过我看过不少变性人,他的身材算是做得挺不错了,尤其是他的臀部,我给予极高的分数。”
宋美美一脸怪异,自从得知他是个整形外科医师后,第一次觉得不对劲。“等等,你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他的真实性别,难道你经常做类似的手术或是每天都在看裸体?不然你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眼力?”
他看着她宛如会刨人的目光,再也压抑不住地大笑出声。
“老天,如果你是在吃醋我艳福不浅,那我必须说血淋淋的裸体其实并不好看,何况除了女性裸体,男性裸体我其实也看得不少,对我而言,是男是女根本没意义,不过是一场手术,这辈子我唯一有兴趣的身体大概只剩你的了。”
没料到他会再次发动蜜糖攻击,她不禁羞红了脸。
“你、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就说感情的事我希望你想清楚,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被你骗到。”
“没关系,我等你。”啧!差点以为就要骗成功了。
“你不等也没关……”
“我等你。”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我说到做到。”
“你……”看着他信誓旦旦的表情,不知为何,她觉得感动也觉得抱歉。明明都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心中的恐慌却始终挥之不去。
也许就像她说的,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所以她才会这么不安?
也许她需要的只是更多时间。
只要再给她多一点时间……也许她就能找出答案。
南投的观光业兴盛,今天“快乐颂”一如往昔的生意兴隆,只有宋美美和蔡婶两个人几乎忙不过来,幸好多了贺真璞这个战力。
“八号桌海鲜总汇、德意双肠、呛辣墨西哥各一份,二号桌点了印度咖哩鸡两份,九号桌要肉桂苹果双拼香蕉巧克力,还有六号桌问他们点的现榨西瓜汁好了没?”
站在出餐口,贺真璞弯着腰把点好的菜单递给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宋美美和蔡婶,同时也在等待烤好的披萨送出来,好让他端给客人。
“好了好了,这是五杯西瓜汁,还有之前五号桌点的章鱼烧披萨。”蔡婶戴着口罩把披萨放上出餐口,接着就拿着菜单转身去帮宋美美烤披萨。
这时颂颂小心翼翼地端着餐盘走进厨房,训练有素地把餐盘放到水槽旁。“姨姨,空的餐盘收回来了。”
“颂颂好乖,谢谢颂颂。”宋美美转头,弯下腰用脸颊蹭了蹭颂颂。“记得只要帮忙收餐盘就好,杯子太重,待会儿姨姨或蔡奶奶会出去收。”
“叔叔都收好了,他说等他帮忙结完帐就会一起拿进来。”颂颂一脸天真地报告外场状况,接着又拿着抹布咚咚咚地跑到外头帮忙擦桌子。
宋美美一愣,没料到贺真璞会那么能干,不仅能有条不紊地点餐、送餐,还能掌控外场情况帮忙结帐,真是帮了她和蔡婶一个大忙。
“嘿,你不是说那位贺先生是个整形外科医师吗?怎么我看他也满适合做餐饮业的?”蔡婶一脸喜意地靠了过来,边播着面团边闲聊。“今天幸亏有他在,出餐速度应该可以快一点了。”
“是啊。”宋美美微微一笑,手上动作也没停下。
“不过最重要的是颂颂的改变,你不觉得今天有贺先生在,颂颂变得比以前还要活泼开朗吗?以前她总是不敢靠近人群,可你看她今天就像只小蜜蜂,不停绕着贺先生打转,也不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这都是贺真璞的功劳,这阵子他的确影响了颂颂很多,颂颂喜欢黏着他也不奇怪。”宋美美笑意更深,只要想起外头那一大一小,就忍不住会心一笑。
“是啊,小孩总是喜欢黏着对自己好的人,只是贺先生来南投也差不多一个月了,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台北吗?希望到时候颂颂不会太难过……”蔡婶突然感慨。
明媚微笑顿时一僵,是啊,贺真璞只是来南投度假,顺便处理他投资的民宿,可时间一到总是要回台北继续过他的生活,到时颂颂该怎么办9?而她……又该怎么办?
本以为作为邻居,就算不谈感情,他们也能经常见面,可到底没有永远不散的筵席……
她不禁有些失魂落魄,蔡婶以为她是在思考客人刚刚点的菜单,也没执意追问,而是又提起另一个话题。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颂颂开始适应人群,那就证明让她身边多个人陪伴是个很不错的方法。你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也该考虑帮颂颂找个姨丈了吧?你看要是以后再像今天一样忙碌,有个男人可以帮你又能陪颂颂,那不是很好吗?”
宋美美有些讶异地看向蔡婶。
蔡婶尴尬地轻咳,也不隐瞒,直接招供。“好吧,我承认有一个人很喜欢你,所以私下找我帮忙牵线……你知道那个在小学教书的王老师吧?就是那个老婆因为癌症去世,经常来买披萨的王老师。”蔡婶边说边把撒好食材的披萨递给宋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