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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房这么难 page 21 作者:绿光

  “鲁狄大师!”

  几个人疯狂地将周凌春给围住,不住地追问鲁狄,追问宫中乐谱下落,硬是将原本围绕在小倌身上的话题给巧妙转移,也夺了主人的光采。

  “殷夫人真是学识丰富,像是没什么能难倒她的。”徐映姚走到殷远身边,使了个眼色,要他借一步说话。

  殷远瞧周凌春正与人聊得口沫横飞,也就不打扰她兴致,起身和徐映姚退到厅外廊道上,倚着白石廊柱注意着厅里的动静。

  “殷爷倒是疼夫人疼得紧,手上戴的是同样的翡玉环呢。”

  “命中注定吧。”殷远笑意不达眼眸,开门见山地问:“徐当家有何高见,想做何买卖?”

  他可不认为他和徐映姚熟识得可以借一步闲话家常,如果可以,他连句话都不想与她交谈。

  “咱们之间只能交易买卖?”徐映姚微噘起红艳的唇,主动地握住他的手。

  “要不?”他垂着眼问。

  “殷爷不觉得咱们两家要是联姻,这王朝第一富户便可以重现荣景?”她喃问着,轻轻地偎到他的肩头。

  殷远不禁低笑出声。“徐当家似乎忘了我已经娶妻。”两家联姻……当初他怎么没想到这般好的主意?不,绝非是他漏掉这好主意,纯粹是因为徐家人肮脏得教他不屑。

  “周家赖以营生的不过是家小小的当铺,你要是非留下她,那就让她当妾吧。”徐映姚眉眼一挑,用着与生俱来的媚态诱惑着。

  “周家有不少兄长呢。”他真是忍不住赞叹了。

  徐映姚果真是个可以做出大事业的女人,只要能够利用,能够派上用场的,就连出卖自己,她都无所谓……简直就像是另一个自己,真令人作嚼。

  “那又如何?你要是怕麻烦,可以交给我处理。”

  殷远望向厅里正专注聆听,微露笑意的周凌春。“徐当家的美意,殷某心领了,因为殷某向来有原则,唯有一妻相伴,唯有妻殁再娶,没有共拥妻妾的兴致。”如果是以前的他,他会娶了她,再慢慢将徐家产业蚕食鲸吞,但现在的他只想保有眼前的幸福。

  徐映姚闻言,没来由地笑眯眼。“是吗?我突然发觉殷夫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个长寿的人。”

  “什么意思?”他眸色微冷。

  “没什么意思,你也别在意,我只是想到你连娶了六名妻子都莫名亡故,听说短则三个月,最久的一个也没超过一年,就不知道第七任的殷夫人能撑多久。”徐映姚笑得一脸无辜。

  莫名的,不安在心底凝聚,他似乎忘了什么……

  “欸,殷夫人,你怎么了?!”

  厅内突然传来惊叫声,殷远抬眼望去就见周凌春捣着嘴,右手还拿着个杯子,不及细想,他冲进厅内将她搂进怀里。

  “凌春,你喝了什么?”他一把拿过她手中的杯子。

  周凌春神色有些呆滞,更夹杂了些许的难以置信。

  倒是一旁有人喊着要找大夫,也有人开口解释着,“殷爷,你别误会,有些食宴总是会准备甘草汤,这是解毒用的,不是毒啊!”

  殷远闻言,喝了周凌春杯子里的茶汤,确定如那人所说无误。

  的确,有些食宴为免有人从中下毒,确实会在宴席上准备解毒汤,如今他喝下也并无不适,那为什么……

  “凌春……凌春?!”怀里的人缓缓滑落,彷佛身体失去了力量,就连捣嘴的手也松了开来,露出满手的血。

  殷远目訾欲裂,随即将她打横抱起,一路直朝徐府的大门而去。

  “爷?”守在马车边的岁赐一见他脸色铁青,再见他横抱着周凌春,立刻打开了车门。

  站在另一头的周呈煦迎向前。“姑爷,发生什么事了?”

  “到周家,快!”殷远直接钻进马车里喝道。

  “是!”

  周家,异样的安静,吊诡的近乎无声。

  殷远站在床头,看着周呈曦专注地诊脉,他压抑满心的不安等待,但周呈曦松开了诊脉的手后,却只是一脸呆滞地垂着眼。

  “二舅子,到底怎样?!”殷远觉得自己像是要失控了般。

  “她喝了黑豆甘草汤……她为什么会喝下解毒汤?!”周呈曦恼火地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殷远错愕又不解。

  一旁的周呈阳拉开了周呈曦的手。“呈曦,先想法子再说。”

  “法子,我能有什么法子?我手边什么药材都没有,当初留给凌春的五灵脂和酸刺子都让念玄用完了……”周呈曦面如死灰地道,整个人竟微微打起颤。

  “总还有替代的药材,你不要急,慢慢想,一定会有办法的!”周呈阳状似冷静,但也控制不了音量。“要不,那本药人养成的秘书,找找看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可解的方法。”

  “没有,当初得到那本秘书就只有前半部,根本就没有后半部,不管再怎么找,没有就是没有……”周呈曦颓丧地垮着肩头。“我跟凌春说过好多次,外头的茶水别胡乱喝,为什么她会喝了解毒汤?”

  “既然是解毒汤,为何她不能喝?”殷远被周呈曦束手无策的颓态吓得慌了手脚,更无法理解为何不过是一杯解毒汤,竟会教周凌春口吐鲜血。

  “因为凌春是药人,药人之所以称为药人,那是因为凌春从小就用一药配一毒喂养,随着年纪逐渐加量,直到她长大成人,体内早已蓄足了百药百毒……”周呈曦不舍地抚着周凌春冰凉的颊。“对他人来说,黑豆甘草汤是解毒汤,但对凌春来说却是毒,因为解毒汤会破坏凌春体内的毒与药的平衡,一旦失去平衡,体内的毒就会开始反噬……”

  “你要什么药材,我马上派人准备,五灵脂或酸刺子,我马上派人去找!”殷远通体生寒,从不知道要养成药人竟是喂毒。

  “你能在两个时辰内找到吗?”周呈曦幽幽地道,回头笑得苦涩,眸底已见泪光。“就算你找得到也没用,因为我也无法确定能否救治……这是凌春最大的致命伤,能用而有效的药材有限,而且她有喜了,五灵脂不能用。”

  殷远踉跄了下,头皮阵阵发麻。

  有喜……他有子嗣了,但他却没有半丝喜悦,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会成为她的催命阎罗!

  “如果不要那个孩子呢?舍下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有法子?”殷远毫不考虑地道。

  周呈曦和周呈阳微愕地对视一眼,意外他竟然毫不犹豫的舍掉孩子,但尽避如此——“我没有任何把握,因为从未遇过这种状况,周家人都知道凌春的体质特殊,有呈煦随侍在侧,凌春根本不会有机会喝下解毒汤。”

  殷远握紧了拳头,只感觉到拳头的冰凉。原来这就是凌春说的弱点,为何当初她不肯告诉他?如果她说了,他就可以告诉她宴席上的习惯,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桩事了!

  恼恨的回想,他突地顿住,想起她说过他能少知一事较妥……彷佛意味着如果有一天她出事,他不会有任何嫌疑,这岂不是意指她有防心,可这是周家人才会知道的秘密,为何——

  “全都是因为你!”一直站在门边的周呈煦压抑到极限,冲向前一把揪住殷远的衣襟,殷红的大眼里满是泪水。

  “我……”殷远满嘴苦涩,想解释却觉得说得再多都无用,如果无法让她康复,再多解释都是卸责。

  “老四,你冷静一点!”周呈阳上前劝阻。

  “都是他!他一连娶了六个妻子全都亡故,如今就连凌春都出事,分明就是他命里克妻!”

  周呈煦的怒火犹如一把火光,照亮殷远遗忘的要事,教他想起自己早没了姻缘线……没有姻缘,何成夫妻?强作夫妻,终须一死。当初周奉言告诉他时,他半信半疑,直到第三任妻子死去后,他才姑且一试娶了第四任妻子,果真不出半年又无故死去,让他接掌了第四任妻子娘家的产业……当时他还沾沾自喜,藉此法又迎了第五任、第六任……都是他精挑细选,家底丰厚的女人。

  他毫无愧疚,因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用这法子接掌了妻子娘家的产业,站稳了他富户的地位,脱离了军火商的身分。

  就连迎娶凌春也是贪图她府上的药材……以往不曾爱过,他压根不管妻子会落得什么下场,可如今,他爱她啊,但他却成了她的催命阎罗!

  他瞠圆眼,蓦池减道:“给我纸笔!”

  “嗄?”

  “我写休书,快!”

  “你这当头竟要写休书?!”周呈曦恼火的冲向前要打他。

  “我没有姻缘,强要姻缘只会害死妻子!快给我纸笔,只要写了休书,凌春不再是我的妻子,谁敢催命!”

  周家三个兄弟面面相觑,然在这危急存亡的当头——

  “我去拿。”周呈阳应了声,踏出房门。

  殷远瞧岁赐还守在门外,哑声道:“岁赐,立刻要庄老上药材行把五灵脂和酸刺子找来,一个时辰里要!”

  岁赐咬了咬牙,应了声,大步流星离开。

  一会,周呈阳取来文房四宝,殷远坐在桌前,提笔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写殷某无福,未能与周氏再续情缘,此书一下,夫妻情缘终散,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写!”周呈阳沉声命令着。

  殷远握笔犹如千斤重,一笔一挑,写得万般艰难。

  吃到苦头了,许是他的报应,他怎能忘了自己作了多少孽,还以为自己能够得到渴望的幸福?

  没有,在他连自己都舍弃不要时,他就注定一无所有。

  第14章(1)

  说来也玄,当殷远写好了休书之后,周凌春的脉象稍稍转好了些。

  这突来的转变,教众人莫不相信殷远有克妻之命。

  殷远自嘲地笑着,看着她稍有血色的脸,却不敢再碰触她,哪怕只是站在床边,也不敢久留。

  没多久,岁赐将他所吩咐的药材取来,一并交给周呈曦。

  “周二爷,这药材就交给你了,宁要保住凌春也不惜舍弃她腹中的孩子。”殷远毫不怜惜地道。

  周呈曦心情五味杂陈地接过药材,想再跟殷远说什么,他却已是退上几步。

  “我先告辞了。”殷远走到门外,像是想起什么又回头叮嘱。“如果可以,待凌春稳定时,能否差人告诉我一声?”

  “可以。”周呈阳一声应允了。

  “多谢。”他再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将她烙在脑海里,一回头走得绝决。

  不能再待下去了,谁知道是不是连他待在这里都足以害她致命。

  “爷……”岁赐面有担忧地跟上。

  殷远摆了摆手,快步走在前。他说不出话,不能说话,话一旦出口就怕泪水跟着决堤,可笑的是,他是最无资格落泪的那个人。

  这是他该承受的,只要她能活下去已是老天对他的厚爱了,他别无奢求。

  几日之后,周凌春醒来,看着熟悉的摆设不禁眨了眨眼,想起身却觉得自己浑身无力。

  怪了,睡太久了吗?

  是说,她怎么回到周家了?这里分明是她的房间啊,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微皱起眉,回想了下,蓦地张大眼,想起和殷远去徐家食宴,她和大伙聊古乐谱聊得正开心时,顺手拿起矮几上的茶汤,喝了一口……

  那茶,一如她当初死去前所喝的一样。

  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小姐,你终于醒了!”门开,周呈煦端着药走来,见她垂眼像在想什么,激动的走向前。

  “四哥。”她扬开虚弱的笑。“二哥好大的能耐呀,竟能将我从鬼门关前拉回。”

  “是啊,二哥想着配药想得发都快白了。”周呈煦将药碗搁下,欣喜若狂地道:“等我一下,我去跟二哥说一声。”

  “啊……”四哥干么跑那么快,害她都来不及阻止。

  她还想问她家相公啊……也得跟她家相公说一声,否则他肯定会担心的。

  “凌春!二哥的心头肉啊——”

  她侧眼望去,真被周呈曦半疯羊狂的模样给吓到。“二哥,我没事,你别担心。”

  “你没事了,我有事啊!我的心好痛,直到现在还痛着。”周呈曦身上穿的还是那晚穿的衣袍,都已经泛黄发绉了。

  “二哥,我醒了,肯定就是没事了,就说二哥的医术了得。”她哄着他,朝他身后看去,跟着进房的是周呈阳和周呈煦,最后头的则是周锦春和周绣春……“二哥,我家相公不在这里吗?”

  “他……”周呈曦嘴动了动,不知道该不该全部吐实。

  周凌春难得见他说话吞吞吐吐,正要追问,周呈阳已经沉声道:“殷爷有事忙着,要咱们照料你。”

  “喔。”也是啦,谁要他财大业大,不忙才怪。“那就托人跟他说一声,省得他担心。”

  “我待会会亲自走一趟殷府。”

  有周呈阳的保证,她放心多了。

  周呈曦见她没再追问,端来药碗,微搀起她。“把这帖药再喝下,看明儿个状况如何,我再琢磨着怎么下药。”

  “有劳二哥了。”

  “说那什么话?你是我的妹子。”

  她虚弱地笑了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惜,喝了药之后,她又昏昏沉沉的,没能想出个结果便再度沉沉睡去。

  待她再清醒时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不过相较之下,身子似乎有了点力气,不至于连动都动不了。

  她眨了眨眼,看向一旁,窗外射入些许光芒,大概已是晌午,周呈煦就在临窗的榻上闭目养神,瞧他一脸疲惫,她也不忍心唤他,只是疑惑为何这次醒来还是没瞧见殷远。

  是他还在忙,还是她醒来的时间总这般不凑巧?,

  想来,是殷远见状况不对,赶紧将她送回周府让二哥医治她,倒没想到二哥真能及时救她一命,只是为何二哥没追问她喝下解毒汤的事?

  对了,这就是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算殷远跟他们提过了,但他们难道都没起疑,没发觉凶手就在府里?

  她的弱点唯有周家人才知道啊。

  听见房门推开的声响,她本要张眼却听见——

  “小声点,不知道凌春在静养吗?”本在闭目养神的周呈煦低声斥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犯得着这么凶吗?”周绣春没好气地道。“凌春姊是你妹子,难道我就不是吗?”

  “你是,但你从小不需要人担心。”

  “怎么,不需要被担心的就注定得被冷落?”

  “你……”

  “四哥,绣春。”周凌春佯装才清醒,打住两人未竟的话。

  “嘿,二哥真是神人了,他算过,说你在掌灯之前定会醒来,这会觉得如何?想不想吃点东西?三哥昨儿个晚上才和人到翻江里抓了一些墨鱼回来呢。”

  “……六月了?”周凌春难以置信地道。

  墨鱼最早也得要六月时才捕得到,徐家食宴那是五月初耶。

  “嗯,二哥说你虚耗太多,所以才会老是昏睡。”

  周凌春话到嘴边,但瞧周绣春在旁,于是转了话题。“对了,四哥,我家相公没有来探望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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