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现在……”照天声音不稳地问。
“稳定下来了。”看见他眼中赤裸裸的担心,姗姗不禁心想,这男人其实没地想像的不堪。不知道那群记者为何会一再咬定姊姊会为他自杀。他看起来像是很爱姊的样子。
“那就好。”照天松了口气。“谢谢你,姗姗。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大概吧。”叫都被叫了,还有什么好抗议?!
“这次若没有你,……”他阖起眼睑控制体内那股几乎要被惊惶淹没的自制力,深吸了口气才又道:“想不想找工作?”
“噢!”真是她肚的蛔虫。知道她身上的现金不到五千,还有一堆信用卡帐单待付。
“我想你满适合应付媒体的。”他嘲弄地勾起唇角。“应该能胜任睿中的秘书。”
“我反对!”随后赶来的丘睿中,一听见关于切身权益的事,迫不及待地发表意见。“她那样子把所有媒体都得罪光了!”
“我是公司最大的股东,我都不怕,你有什么意见?”照天冷冷地道,抛下他们走进头等病房,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在病房照顾的特别护士和孙淑仪全都识趣地退出,照天在床旁的椅子坐下,凝砚平静的睡颜,心情如海潮汹涌,澎湃不绝。
这是两个月第二次守在她病床旁。两次都如此接近死神。
握住她孱弱的小手,照天的手在抖。她的生命是这么脆弱,要是有第三次……天哪,教他如何承受?
“嫚嫚……”他将她的手贴在颊侧摩娑,一缕柔情火一般地在痘的声调燃烧。“你这样要我怎么放开你?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不懂得照顾自己。嫚嫚,你要我怎么放得开你?,……”
他声声低唤着她,饱受惊吓的情绪化成一股酸涩从胸口往上冲,荏他脑中爆裂,使得眼眶灼热而呛辣起来。在照天还未清楚意识到之前,化成水滴充满眼睛。
“照天……”在这时候醒过来,见到他的惊喜点亮了眼睛。她不敢置信地抚摸他的脸,看到他眼眶中的水气不禁讶异地问:“你的眼睛为什么会……”
照天没给她问下去的机会,灼热的唇覆下来,堵住她的疑问。彷佛想藉着这一吻安抚受惊的情绪,也像是要藉着这吻宣泄相思之情。
他吻得缠绵热烈,也让鬼祟偷看的人儿看得口水直流,眼珠子差点夺眶而出。
实在是对她的行径看不下去,丘睿申连拖带拉地把姗姗给拎出去,免得她长针眼。
※※※
“老姊,我真的不知道你闹什么!”余姗姗在房走来走去,对姊姊的阴阳怪气感到无法理解。
出院八天了,脾气却一天比一天阴沉,现在更为件芝麻小事在乱使性子。
“我只是不赞成你拍广告。”她轻蹙秀眉道。
“为什么?我已经二十三岁,难道连拍支广告都要你允许吗?别忘了你自己也拍过无数支这类型的广告。”
“是照天让你拍的……”
“你对这点吃味?”姗姗感到不可思议。“拜托,人家黎照天是知道我有一堆帐单要付,好心提供机会。他是看在你的面子哩,你不要小题大作好不好?”
“我小题大作?”涨红脸。
“怎么不是?黎照天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你,你都不接。现在又为他请我拍广告的事生气……”
“我没有。我是担心……”
“你担心什么?我身材没你好,脸蛋没你迷人,你还担心黎照天被我抢走呀!”
“姗姗,你明知道我没这意思!”气急败坏道。
“你就有!我看你分明是上次感冒时脑子烧坏了。”
“姗姗,你太过分了!”看到的眼眶都红了起来,淑仪赶紧仗义执言。“的身体才刚复原,你不要说这种话气她。”
“淑仪姊,你太宠她了。”姗姗不以为然。“姊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是被宠坏的。人家黎照天天天打电话来嘘寒问暖,她却任性地不接电话。”
“我任性?要是他真的有心,为什么不来看我,打什么电话?”懊恼道。
打从她在臀院清醒过来,被他热烈亲吻那天后,照天就不见人影。打电话有个屁用!他知不知道她见不着他,心有多慌!
“你当黎照天是那种闲闲没事、整天黏着女友的男人呀!人家做的是大事业!你知道那天他不顾一切到医院看你,是丢下多少大人物、几桩以亿计算的生意吗?为了陪你一整个白天和晚上,他隔天得马不停蹄地开会开会还是开会,按着飞到日本、纽约……总之是忙死了。”
“没想到你这么了解他。”的口气有点酸。
“我只是比你肯用嘴巴,从丘睿中那打听到的。”
“是呀,你这么关心他,所以黎照天才安排你拍广告。”没忘记照天当初是用什么方式捧红她。先安排地拍广告暖身,按着出唱片,让她一炮成名。只是她付出了自己换得成功,不晓得姗姗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是忙死了。”她忍不住挖苦道。“忙到有时间为你安排一切,却没时间理会我。”
“是你摔他电话哩,老姊。”姗姗不客气地指出。“你不觉得你太不识好歹了吗?”
“我不识好歹?”无法相信这话会从妹妹口中说出。
“黎照天那么爱你,你还乱发脾气。换成是我,不但感激得五体投地,还会像个温柔乖顺的小妻子守在电话旁等他。”
粗嗄干涩的声音逸出的喉头,她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在妹妹和淑仪惊愕的眼光下,止出笑声,幽悒地道:“我不是什么乖顺的小妻子,我只是他的情妇。”
“姊,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
“本来就是。”自嘲地冷笑。“包括我的食衣住行、这栋房子,都是他给的。我以自己换得成功的机会,早在六年前,我就把自己卖给他了。”
“姊!”
“说什么他爱我,其实根本不是。黎照天从来没说过爱,我只是他的玩物。”
“不是这样的,姊!”
“收起你满脑子不合时宜的浪漫想法。姗姗,别让他有机会摆布你,不要爱上他……”
“我才没有!而且黎照天并没有想摆布我,他是为了你……”
“别说了!”厌倦这个话题,拿起桌上的一份报纸扔到姗姗面前。“你不是说他很忙吗?他怎么有空跟杨智媛出双人对?这是他们两人昨天下午入境台湾时拍的照片。他有空陪杨智媛,却没空来看我。报上还说两人好事近了。”
“姊,或许其间有什么误会,你应该听听黎照天的解释。”
也想呀,但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她主动问他。她掩住耳朵想要冷静思考,姗姗欲在她耳边唠叨不停,尽是为黎照天说话。
“做人要主动点,如果你不想失去黎照天,不妨姿态放低……”
问题是,她有姿态可摆吗?看同为了照天一迳指责她的姗姗,以及眼中盛满同情的淑仪,觉得房间的每面墙壁彷佛都朝她压挤过来,突如其来的幽闭恐惧症令她全身发冷,像是再也受不了这种感觉,她霍地站起身,抓起抽屉的车钥匙往外冲。
“姊,你要上哪去?”姗姗在她身后叫道。
“拿的是车钥匙,会不会想开车呀?”淑仪说。
“她这种情况怎么可以开车。姊!”
“算了吧,姗姗。你吵得她心情不好,或许兜兜风会让她好受一点。”
“可是……”一股深沉的不安盘旋姗姗的胸口,她总觉得不对劲,像是会发生什么事。
第10章(1)
驾着保时捷漫无目的地奔驰在公路上,心头的烦躁逐渐除去。
前尘往事在心头滤去,她知道姗姗说得没错,她不但任性,还被宠坏了。
说实在的,照天并没有对不起她。六年来的细心呵宠,除了名分外,什么都给她了。反而是她不知足,想要更多。
她不但要他的爱、他的情,还要名分。这些都是在他们交往时,她就知道要不到的。她怎能怪照天不给她?明明就是她要得太多。
咸湿的泪珠滑落,差一点就阻碍了她的视线,很快眨掉。那天他冲到医院看她,炽热缠绵地亲吻她,昏沉中,她彷佛尝到他的泪。
那一吻有他的担心、关怀,有他的想念、疼惜,更有他复杂深沉不扁人理解的情绪。够了,那已经接近爱了,除了口头上的承诺外,照天给她太多太多了,她满什么还任性的要求更多?
反观自己什么都没给他,还处处让他担心。
耳畔彷佛又回响起他在病房盈满柔情关怀的沙嗄低喃。他说:“你这样要我怎么放开你?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不懂得照顾自己,你要我怎么放得开你?”
她是不要他放开她呀!
那夜在新加坡说的话,她早就后悔了。离开他后,她根木不快乐。相思之苦,足以把她逼疯。
可是这份爱带给照天的却是烦恼。
原来她这么没用,不但不能令他欢喜、无忧,反而冯他制造麻烦。这样的她,有资格说爱他吗?
事实上,她连开口跟他提爱的勇气都没有。
抿紧唇,心情掉到谷底。窗外的风景风驰电掣地消失。
杨智媛才是配得上他的人。
痛苦地觉悟到这点,知道自己必须要振作,才能让照天放心离开她,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只有这样,照天才能安心地跟像杨智媛这种对他事业、生活都有帮助的名媛结婚。
下定决心后,心情豁然开朗,昔日的乐观天性又回来了。挥开泪水,或许是心情平静下来,很快发现到车速显然过快。看了一下仪表板,竟然跳过了七十,朝八十迈进,她不禁咋舌。
怪不得姗姗要说她任性,她的确是。
她不慌不忙地轻踩煞车想要减缓车速,出乎她意料的,居然一点用都没有,不禁着急起来。
怎么回事?
她试了手煞车,结果仍是一样,握住方向盘的手因紧张而泛白。拐过一个弯道,猛然发现保时捷只与前方车辆隔着三辆车的距离,她猛按喇叭,在反方向车道没有来车的情况下,有惊无险地超越,却也被吓出一身冷汗。
该怎么办?无计可施。越往前开,车辆好像越多,再过几公里还有个红绿灯,到时候不但自己完蛋,还连累到别人。
心情越发急躁,眼光惊慌地在仪表板上寻找对策,最后落到车上配备的行动电话。
她不假思索地按下从来没使用过的设定键,那是照夭亲手设定的电话号码,连接到他个人行动电话上的号码。
她不知道他在哪,也不晓得他会不会亲自接听。并不指望他能帮她什么,只想在来得及的时候对他表白。在生命交关之时,她最大的遗憾就是从未对他说过“我爱你”。
电话铃声回响在车内,同时回响在星联集团位于台北总部的办公大楼的会议室。
黎照夭和杨智媛正主持一桩投资合作会议。
当行动电话响起时,他和众人一样吓一跳,向来莫测高深的严肃脸容出现一抹无法置信的诧异。
这具行动电话是他为申请的,号码设定在她家、车上的电话,只给知道这个号码。
从他作下这样的决定开始,这具行动电话就和他形影不离,即使是这样的会议,他都带着。只是,这具电话从未响过,五年多来一直如此。
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响起来。
这是他盼望已久的铃声,但此时此地听见,照天的第一个反应是出事了。
在众人夹杂着好奇与惊讶的眼光下,照天迅速接起电话,向来冷静过人的嗓音不自觉地提高。
“嫚嫚,是你吗?”
“照天……”喜悦的泪水狂涌而出,听到他低柔迷人的声音,所有的不安和惊慌迅速从身体褪去,一抹巧笑牵动柔美的唇角。
“你在哪?”听筒传来他焦急的询问,将唤回现实。
“我……我在车上。”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眸重新涌出另一波的惊恐。“车子停不下来……它一直开……”
她夹杂着哽咽的音调几乎令照夭失控,他握紧电话告诉自己要冷静。“嫚嫚,你有试手煞车吗?”
“我试了,可是……停不下来……”
“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注意附近有没有可供你减速的障碍物,或是爬坡……”他急出一身冷汗。
“我在滨海公路上……我不知道靠近哪……”她惊险地闪过另一辆车,“对不起,照天,我不是故意打扰你,我只想跟你说……”
“嫚嫚,你不要急,注意附近路面,一定有可以让你停下来的……”
“有……一座槟榔摊,也许可以,但我不知道……照天,我爱你……真的爱你……”
“嫚嫚……”在照天惊悸的呼唤声中,将车驶向对面车道废弃的槟榔摊。强烈的撞击力令她昏眩,车子伴随着她的尖叫冲过槟榔摊,往山凹的竹林撞去。她紧握住方向盘,希望能减缓车速,但车子仍不断的往前冲……
※※※
这家位于淡水颇富盛名的医院,拜影视歌红星蠃莹之赐,近数月来的名气越发鼎盛,几乎成为媒体记者的朝圣地了。
这是她第三次进医院,情况是一次比一次危急,这次甚至一进来就被送进开刀房,经过紧急手术抢救,在加护病房待了三天仍未脱离险境。
其实她还算幸运呢。当她的车撞向槟榔摊,立刻就有热心的驾驶打电话报警,救护人员在第一时间赶到,将她从鬼门关抢救回来。
黎照天也在助理郭建民的协助下,很快找到被送往的医院。他是第一个赶到医院的人,按着才是姗姗和一干好友。
情形并不乐观,连在周遭守候的媒体记者也感受到沉重的气氛。鲜花和各种问候礼物由影迷歌迷们送来,出面接受的姗姗眼交织着担忧和疲惫,显示众人关心的可人儿仍处在死亡阴影下。
第四天,医生终于宣布病人可由加护病房转往普遍病房,这消息振奋了每个人。
疲累的亲友获得喘息,纷纷打道回府休憩,委托特别护士照顾娇贵的病人。
“MISS蔡,麻烦你了。”淑仪对晚班的特别护士说道。
“不客气。孙小姐,你可不可以再待一下,我忘了买晚餐。”她不好意思地道。
“你想吃点什么,不如我去替你买好了。”淑仪温婉地回答。几天下来,她注意到这位护士总是最后一刻才赶到。闲聊中,得知她白天要在家照顾中风的母亲,每每得等到家有人下班回家,才能赶到医院交班。
淑仪对此相当同情。
“那就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