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不平之事何其多,姑娘不可能每件事都插手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是明白,但就是忍不住,好啦,我答应你,以后会学着忍耐。”她笑了笑,“这样好吗?”
元青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希望你说到做到。只是我说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还是要嫁给阮靖?”
沐晴儿搔了搔头,“你知道了啊?”
“嗯。”元青点头。
沐晴儿敛下眼坦言,“阮二少要个冲喜的妻子,我要些银子安顿我的弟弟,我们各取所需。不论他是什么样的人,眼前有多少危机等着他,我也认!”
“你不担心他会死吗?”他一针见血问。
“人生自古谁无死,如果真如传言所说,他为了护主而死,也算是条汉子。”元青沉默一会儿,由衷淡笑,“你真的很特别。”
沐晴儿脸微红,“恩公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
“你无须不好意思,因为你值得。”静默一会儿,元青幽幽叹了口气,“我无法给你任何保证,但至少尽力保你平安一生!”
沐晴儿不解的看着他,“恩公,你说这话我不懂。”
“将来你会懂。”听见身后传来的吵杂声,他好心提醒,“看来邱家小姐来了,你快点走吧!下次看到她就走远点,别再惹事了。”
“我没惹事,不过就是看不惯她虚情假意的嘴脸。”
“丫头,”他对她一笑,“她再虚情假意也与你无关,记住,祸患多因强出头,忍住一时之气,对你有好无坏。”
沐晴儿看了元青一眼,微微一笑,拉着奶娘走远。
“这公子哥待人温和有礼,就是不知为何总是戴着斗笠。”奶娘低声说道:“纵使脚有些不方便,但只要小姐喜欢,奶娘倒也希望……”
“奶娘,别胡说了!”沐晴儿打断了奶娘的话,“我已经要嫁人了。”
“小姐,现在还来得及,虽然阮家家大业大,但老身情愿你挑个自个儿喜欢的。”
“奶娘,不论我心中喜欢的人是谁,我嫁定阮靖。”沐晴儿压下心中的异样感受,一心只想给亲人一个安稳的生活,情爱不在她的考量之中。
元青——就当有缘无分吧!
原本沐晴儿对自己办嫁妆没多大兴趣,不过为了避免奶娘上街再遇上邱思锦或其他不识相的人找麻烦,所以她尽可能的陪着奶娘。
今天天气风和日丽,她想着来到这个时代,她从未见过北宁的秀色风景,所以就想让奶娘陪她到北宁河附近走走,看看河上风光,才信步走到岸边,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聚在前头。
“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人?”沐晴儿好奇的拉着奶娘凑过去一探究竟。“有人溺水了!”奶娘只瞧了一眼,就吓白了一张脸,“就跟小姐之前一样落入河里被人救起来,不过看样子似乎已经死了。”
沐晴儿没有奶娘的惊慌失措,她冷静的看着被人群围着的紫衣男子,瞧他一脸苍白,紧闭着双眼躺在地上,一个黑衣男子跪在一旁拚了命的摇晃着他。
“爷,别吓奴才,”男子急得眼眶都红了,“要是你出了事,小的该怎么办?”
“走吧!”奶娘看到这一幕就想起之前小姐被胡家少爷丢进水里差点一命呜呼的事,现在仍心有余悸,“咱们别看了。”
“若不救他,他就死定了!”沐晴儿不顾奶娘的反对,硬是挤到了前面,推开黑衣男子,手探向紫衣男子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大胆!”黑衣男子吼道,“你要做……”
“闭嘴!让开!”沐晴儿怒斥。
她的气势令黑衣男子一时语塞。
沐晴儿脑子回想着以前所学的心肺复苏术,反正尽人事听天命,她的双手用力的压着他的胸膛,然后深吸了口气,将唇压在他的唇上,替他做人工呼吸。
她的举动令原本喧闹的四周突然静了下来,怎么也没料到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看到一个女子当街亲吻一个男人!
奶娘吓傻了眼,这件事若传出去,阮府会如何看待?!沐晴儿没想那么多,一心只想着救人。
没多久,紫衣男子在她努力下咳出了一大口水,开始咳嗽。
沐晴儿见了,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行了,”她看着一旁的黑衣男子,“他没事了。”
黑衣男子回过神,连忙扶起紫衣男子,“爷,你吓死奴才了!”
紫衣男子没说话,脸色苍白的看着沐晴儿,隐约还能察觉双唇上的温热气息。
“你救了我?!”他的声音有些虚弱。
“举手之劳。”沐晴儿挥了挥手,要他不用放在心上。
“扶我起来。”
黑衣男子连忙扶紫衣男子站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紫衣男子高傲的语调令沐晴儿轻挑下眉,仔细看这家伙一身行头挺值钱的,看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长得也还不错,不过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却摆个高高在上的派头,实在不讨人喜欢。
“就叫我恩人吧。”
紫衣男子微愣。
沐晴儿嘲弄一笑,拉着奶娘转身就走。
“站住,我还没准你走!”
“无聊。”沐晴儿啐了一声,懒得理会他。
紫衣男子上前要拉住她,头却一阵晕眩。
“别逞强了!”沐晴儿嘲笑的回看他,“你才从鬼门关回来,还是快点回去休息,把那身湿衣服换下来,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救你一命,你最后却死于风寒。你放心,我救人是不需要回报的,所以你不用知道我姓啥名谁,下次若还有缘遇到我,记得叫我一声恩人就好。”
男人若有所思的目光紧追着沐晴儿的身影走远,要不是人太虚弱,他还真想捉住这个有意思的女人。
“爷,要属下去吗?”
他靠着自己的随从,摇了摇头,“有人盯着,算了。”
他对那只趁着人多熙来攘往一把将他推入北宁河的手印象深刻,他虽没看到人,但他猜得到幕后的主使者是谁,这家伙派人杀他一次不成又来一次。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眼底阴沉神色一闪而过,才来北宁第一天就出事。有趣,看来这趟北宁之行除了可以会会阮靖之外,还会有更多乐趣在等着他。
***
第4章(2)
隔日一大早,奶娘焦急的敲着沐晴儿的房门入内。
沐晴儿揉了揉眼睛,一脸睡眼惺忪,“什么事啊,奶娘?”
“小姐,你快换件衣服出来看看,将军府派人送东西来了。”
将军府?!沐晴儿困惑的换了衣服出房。
布匹、首饰、珠宝几乎放满了大厅,令她有些傻了眼。
“夫人,小的桂花,这是兰花,我们俩是将军府从京城里派来服侍夫人的。”将军府派来的?阮靖?!沐晴儿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小姑娘。不愧是大户人家,就连婢女也长得秀丽,活生生两个大美人,进退得体,只是,她的目光看着满屋子的东西。
“我已经收了聘礼了,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是将军特地派人从京城送来给夫人的。”
阮靖送来的东西?沐晴儿有了兴致,好奇的跟着大宝、二宝打量着。
“小姐!”奶娘忍不住轻拉了下沐晴儿,提醒她还有外人在,矜持些。
“嬷嬷宽心,将军交代,这些东西给了夫人,就任凭随夫人处置。这布匹、珠宝是将军的心意,从将军府送来,与阮府无关。”
言下之意就是她可以把这些全当成嫁妆?沐晴儿的双眼霎时满是光亮。
正愁不知道要给自己办些什么嫁妆,将军府适时送来这些好东西倒是替她省了麻烦,想来阮靖的心思倒是细腻。
“看来你们将军人挺好的。”
“将军本就是好人。”桂花答腔。
沐晴儿好笑的看着她,“你是将军府的人,就算主子不好,想你也不敢吭一声,所以你说的不能尽信,不过这些东西倒替我省了办嫁妆的麻烦。既然是将军给我的东西,我就把这些全都当成是我的嫁妆带回阮府。”
“当然。将军已经交代,全凭夫人处置。”
这下真是发了!看来阮靖在京城里应该混得不错。她打开一个精巧的木盒,里头躺着一对通透的羊脂白玉梳,她新奇的拿在手中。
“夫人与将军还真是心意相通,这是将军特地为夫人寻来的一对玉梳,盼两人成双成对,白头偕老。”
一介武将送她一对代表订情的玉梳……沐晴儿可不相信阮靖会有如此浪漫的心思,她好笑的猫了桂花一眼。只怕是这丫头自己的意思,但不可否认,她的话听来会令人心中舒坦。
她将梳子放下,又打开另一个盒子,里头放着一串珍珠项链,每颗珍珠都有拇指大,十足十的好东西。
“这个正好可以送给阮府的大少奶奶,”她很快的做了决定,知道阮靖的兄长最重视的便是结发妻子。“桂花、兰花,你们从将军府来,对阮府上下是否了解,能给我说说阮府有哪些人,喜欢些什么?”
还没嫁进门,沐晴儿已经打好算盘,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巴结府里的人,反正都是慷他人之慨,她不会舍不得。
桂花与兰花对视一眼,兰花将一封信封上写着“晴儿”的信恭敬送上。“将军提及,若夫人问起,便奉上此信。”
沐晴儿微愣,伸手接下,打开来一看。有些惊讶阮靖虽是武将,却也写了一手好字,上头仔细写明了阮府上下的主子、还有各人喜好,甚至连礼物都替她先挑好了。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她莫名升起一丝好感。
“你们家将军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桂花和兰花原本兴奋的神情,突然一黯。
注意到两人的神色,沐晴儿勾了勾唇,“怎么,不会他真到了成亲那日也不打算回来吧?”
“将军的身子不适,怕是会晚些回来。”
沐晴儿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失望,早认定嫁进阮府等同守活寡,可能连拜堂那日都见不到夫君,但看在他细心替她送上嫁妆、解决她的烦恼,她就不跟他一般见识,就算真到成亲那日她得跟只鸡或鸭的拜堂,成了全北宁的笑柄,她也认了。
她兴致勃勃的研究着阮靖送来的珠宝,将所有的思绪全隐藏在盈盈笑脸之下。
***
果真到了成亲当天,沐晴儿没有等到阮靖亲自前来迎娶,对于预料中的事,她心头自然不会有太多复杂的情绪。
阮靖的面子够大,虽然人因伤重而无法回北宁,却请到了三皇子——易天凡前来祝贺,据说还从皇室带来大批的宝物做贺礼。
沐晴儿满脑子想的不是这场婚礼没有新郎,而是那些珠宝,想说那些珠宝若是能分她一些,她就发财了。
这场少了新郎的喜宴很快就把新娘送进新房,喜娘讲了些吉祥话,桂花给了赏银,便打发人走。
“夫人,桂花先去替你打盆水。”
沐晴儿轻应一声,听到桂花离去的关门声,想了一想,直接把红盖头给掀开,入目所及,这间房子摆设虽不特别的华丽,却有种别致的古朴感,墙上贴着不少囍字,放眼望去喜气洋洋。
“夫人,你怎么自个儿掀了盖头!”桂花进门瞥见在新房四处打转的沐晴儿,连忙将手中的水盆放在床边的木架上,上前扶着沐晴儿,要她坐回去。
“你家将军又没回来,”沐晴儿带笑的看着紧张的桂花,“难不成你要我跟傻子一样呆坐着,一直等他回来掀盖头吗?不怕我变石头。”
桂花无奈一笑,扶沐晴儿回床上坐好。“事情不是夫人想得那样,夫人心中别觉得不舒服,其实……”桂花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将军早回来了,只是因为身子不好,所以才没有亲自迎娶。”
沐晴儿闻言有些意外。
桂花连忙将红盖头盖回沐晴儿的头上,“奴婢知道夫人坐不住,请你忍耐会儿——将军就来了。”
沐晴儿在红巾底下的大眼睛骨碌碌的打转,搞不清现在的感觉,原本以为还得好些时候才能见到夫君,万万没料到成亲第一日两人就能碰上面。
她深吸了口气,盲婚最剌激的就是新人面对面的那一刹那,她心中没有惧意,反而有些期待。
她牢牢的记得阮靖因伤而毁容的事,她自己前世的遭遇,所以绝不会以貌取人,她嫁给他虽然没有任何感情的基础,但与他的婚姻换得了自己奶娘和两个弟弟的将来,他也算是对她有恩,她不会恩将仇报,伤人自尊。
听到门口传来声音,她缓缓的吐出憋在胸口的一口气,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在看到阮靖的脸时露出惊吓的神情。
不过她的一切心理建设在红盖头掀开的那一瞬间全部崩溃,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熟悉的五官——
“恩公?!”她脱口唤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喜房,”元青此刻没有戴着斗笠,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自然是来看新娘子。”
沐晴儿回过神,着急的看着四周,“恩公,你胆子也太大了,今日可是我的大喜之日,你闯进来,若让人看到可就糟了。”
“有我在,”他轻声的说:“没人敢动你。”
桂花拿着托盘,恭敬的端来了两杯茶,“将军、夫人,请用茶。”
沐晴儿脸色顿时僵住,“将军?!”
元青拿起托盘上的杯子,似笑非笑的扫了沐晴儿一眼,“我还是比较习惯夫人叫我恩公。”没错,元青的真实身分正是阮靖。
沐晴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是阮靖?”
“先喝了吧。”阮靖拿起杯子,递到了她的面前。“我伤还未痊愈,不能碰酒,所以这交杯酒就以茶替代。”
沐晴儿没有伸手接,脑子有些混乱,“等等,你先把事情解释清楚。”
“我姓阮名靖,字元青。所以元青是我,阮靖也是我。”
沐晴儿瞪大眼,待震惊过后,却有种被耍的感觉。她的目光看向他的脚,“大少爷说你受了重伤,毁了容,脚也废了!”
“受伤是真,不过正如你所见,我的伤势没有传言中严重,”他轻描淡写带过,“外头的消息是故意放出去的,为的便是让外人认定我已是个废人,不再对任何人造成威胁。”
沐晴儿心中五味杂陈,虽说自己想要嫁进阮府的心思也不太光明磊落,但若是从头到尾被当成棋子摆弄,心头仍是不舒服。
想到招亲那日,阮靖在阮府的园子里跟她说的那一番话,还有阮大少似有若无的要她打消嫁进阮府的念头,她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
“自始至终,你根本不想娶妻!你大哥也很清楚?!”
阮靖没有隐瞒,老实点头,“娶亲是父亲的意思。我因病还乡,只想图一方清静,从未有娶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