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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瑛格格 page 10 作者:湛清

  她叫他不要打了。

  她维护着刺赤特?她感到不舍?

  齐尔勒站在原地望着她,眼神逐渐从怒火狂炽转为洁冷。那冷汉的眼神无声地穿刺着她。然后在她呆愣着的时候,他心灰意冷地转身,不管刺赤特是否还有意识,就这样扔下他走了。

  觉瑛看了地上的刺赤特一眼,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娄息,确定他还活着之后,就赶紧起身追上齐尔勒。

  他刚刚那个眼神好冷漠。

  他从没用过那样子的眼神看她,即便初改见面,他都不曾这样冷汉,他是不是误会了?

  觉瑛气喘吁吁地追回寝居,却发现齐尔勒不在寝居。她又到书房找了一找,依然不见他踪影。

  她急了,到处问——“有看到主子往哪去了吗?”她很着急,忘不了他离去时的眼神。

  此时她无心顾念自己突然出现的亲人,她关切的是他。她不希望齐尔勒对她有所误会,更不希望他因此受了伤害。她想到他死去的妻子跟阿玛,知道他好不容易才与她建立了关系,如果再受打击,恐怕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她不想要那阴霾与孤独再回到他眼底!

  终于,有人响应了她。“往水榭方向去了。”她连谢人的时间都没有,赶紧跑向水榭。

  当她赶到时,齐尔勒背对着她,望着人工湖,眼神看起来冷冽而遥远。

  “齐尔勒?我去拿药帮你处理伤口,好吗?”她怯怯地问。

  齐尔勒微侧过身瞥她一眼,如此无关重要的一眼。

  “好一个镇定的女子,即便事情已经闹到这等地步,你还能装作没事?刺赤特那家伙哪里好,让你一个堂堂的多罗格格愿意配合他的阴谋,到我府里委身当丫鬟?他是怎样承诺于你的?要你进我府,再谎称是我绑架了你,陷我入罪吗?然后呢?”

  “刺赤特?你在说什么?”她接触到他指控的眼神,掹地倒抽口气。“你不会真的相信我跟那人有瞹昧吧?我从来不知道他真正的身分是什么,我也只在到王府之前见过他一次,他说他是我的表兄,我也只能相信。肯定有人能证明我的清白的,你不是说找到我阿玛了吗?你问他,他肯定知道的吧?”

  “你阿玛为了维护你,什么谎言说不出?一个格格私下与男子交往,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有你真的失忆了吗?为什么上次大夫诊不出你的毛病呢?”他冷冷一笑。“可笑的是在刺赤特闯进来之前,我还真的想相信你。即便恂勤郡王都找上了门,我还是希望你是真的失忆。是啊,我若不是如此盲目,怎么会任你待在我身边,宠你、爱你、关心你,还想娶你当侧福晋?”想起刺赤特的讽刺,那刺眼的笑容至今依然在他眼前张牙舞爪。

  “你说什么?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刚刚那人说他是我表兄,我只能相信。他说我没亲人了,我也只能相信。我不知道你在心里编了什么样的故事,但是相信我,我对这些故事真的一无所知。”觉瑛着急地说。

  因为失忆,她辩无可辩,但她总得为自己努力,不想因为这一时的误会失去他。

  “我问过你阿玛了,你根本没什么表兄,我也很确定刺赤特跟恂勤郡王一点亲戚关系也没有。

  那么你说,如果不是为了刺赤特,你为何要到长阳郡王府来?你倒是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是故事也好。”多么可悲呀,他居然求她编故事哄他吗?他还想找借口原谅她吗?

  在这当口,他才明白原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在爱情面前居然如此的脆弱,他刚刚还真的相信她了。

  是啊,若不是他太轻忽她的能耐,又怎会把她笛在身边?他被她不寻常的气质吸引,总想观察捉弄她,没想到目光在她身上久了,竟然喜欢上她,然后爱上了她。

  当初和总管发现她来历不明,要他不可替住此人,他却不听。他自大地认为没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戏耍他。再说,出于敌人的暗算并不能真正伤害到他,但是出于他信任的人的暗算,却真的教他痛得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让他爱上她是一开始的计划,还是意外。但对他来说已经没差别了,此刻的他心灰又意冷。

  记得她从一开始就很从容,很镇定。如果不是计划好的,面对他这样一个坏脾气的主子,能不逃跑了吗?

  站在这个水榭,他就想到那一日,让他开始裂开心里裂缝,给她借口进入的那一日。她因为他烧了书,在墙角哭得多么伤心。而他这傻子,因为她的眼泪钝化了所有知觉,察觉不到她的纯真底下其实包裹着很多谎言,而自己就这样毫无顾忌地走进她的诱惑之中。

  他是多么喜爱她呀,每日每夜都想多一点时间陪在她身边。到了今天,在刺赤特狠狠嘲笑他的当下,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丫头的爱竟然如此深了。多么可笑复可悲哪!

  如果不是有刺赤特,如果她只是单纯地想接近他,才编了个失忆的幌子,他甚至可以原谅她。

  但只要想到刺赤特拥住她肩膀的模样,他心底就一阵愤恨,心魂怎样都不得平静了。

  他不该爱的。

  怎么都想不到是自己亲手给了敌人一把剑,如此轻易地剌穿他的心窝。

  他不该爱的。

  在他的妻子说从没爱过他,真正该嫁的是他的阿玛时,他都没像此刻这么痛。

  他不该爱的。

  光是闭上了眼,她那洁丽的容貌便轻易地浮上心头。这样的她该怎么从他心底抹去?

  “齐尔勒,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觉瑛几乎可以碰触到他眼底的悲愁,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她拚命地想说些什么,让他知道她没有欺骗他。拚命想说些什么,但是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她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呀,她从来不知道空白的过去会以这样具有杀伤力的方式被掀起,她从来不知道失去记忆也是一种错。

  她毫无辩白的方式,只能要他相信她。但她连个说法都没有,他又怎么相信她?偏偏连大夫都找不出她失忆的原因,那她真的没办法找到真相了吗?

  眼底聚集着悲伤的泪水,她也只能祈求地望着他。

  “你知道,在雅嘉死后,我从没想过再娶。不是因为我爱她爱到无法忘记她,而是她带给我的痛苦太难忘了。无论她是否真的与我阿玛有瞹昧,她的话老早置我于万劫不复了。”

  他淡淡地说,彷佛在聊天似的,但是眼神一片灰暗,没有生趣。“但我还是对你松懈了,让你得逞了。告诉我,刺赤特的目的是想嫁涡于我,或是为了看我栽在你手里,然后嘲笑我?”

  她掹摇着头,泪水成串滑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管他计划什么,我都没有配合他,相信我。齐尔勒……我不知道坏怎么说,但你看着我,看我的眼睛。你真的相信我是假装失忆,与刺赤特连手欺骗你吗?”

  他看着她的眼眸,看到她眼底的慌乱与痛苦,那双眼里再也没有平静了。她的手锹着他的袖子,哀求地望着他。

  他摇了摇头。“我再也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了。曾经自恃没人能骗得过我,但显然我是过于自大了,哈哈哈!”一听到他那洁寂的笑声,她痛得眼泪直流。

  不管真相如何,她已经让他痛苦不堪了。那么她又能怎么办?

  “我从来不知道空白的过往会惹出这么大的争端。我以为我没有亲人,就算忘记过去也没关系,因为你是我的现在跟未来。”她低喃着,眼神悲伤。“但即便我是无知,却还是伤害了你。齐尔勒,我该怎么办?你要我走吗?”

  她的话却引来他愤恨而阴鸷的瞪视。“放你走,然后让你跟刺赤特在一起?”

  她闻言猛摇头,眼泪拚命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的,我跟那人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辩白。

  “既然我已经置身地狱了,你也别想站在地狱门口。”他冷冷地看她一眼。“就算你阿玛是王爷,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带走你。你永远是我的奴婢,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说完用力地挥袖转身,大踏步地离去。

  听到他的威胁,她偷偷地松了口气。

  知道他不打算放她走,即便是要将她放在身边折磨,她也认了。她说过,不管用什么方式,她都想笛在他身边。这话从来不是假的,更不曾改变过。

  只要不被赶走,她就有机会跟他沟通,说不定她的记忆会奇迹似地找回来,她就能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了。她可以用她存下来的银两再去看其它大夫,说不定有人能治她的病。

  至于她刚出现的亲人,此刻她已经没有心思去管。毕竟在她空白的记忆中,可没有任何亲人的痕迹。对她来说,他是最重要的。

  她努力忍住泪水,给自己一丝希望。

  第八章

  入冬的第一场瑞雪悄悄来临了。

  在第一场雪之后,天气迅速地变冷,寒冷的冬季正式的降临。北京城里到处都有雪的痕迹,树叶都掉光,呈现出一种冬日特有的萧条景色。

  天才蒙蒙亮,觉瑛已经起床干活。打着井水上来,她在手上呵了呵热气,两手都快拣得没知觉了。

  这天气越来越冷,井水逐渐都结了薄冰,她每天早上几乎要耗尽气力才能打到足够的水洗衣服。

  在那日之后,她让和总管领着搬出齐尔勒的寝居。她又回到了后院干杂活,回到了李腿嬷的势力底下。她求了李嬷嬷好久,才答应她每天早晨帮齐尔勒送洗脸水,条件是她得洗更多衣服。

  李嬷嬷也不知道哪来的恶胆,即便知晓她可能是个格格,依然对她很不客气。李嬷嬷时常瞪着她,然后说着没人能取代她家格格,语气带着恨意。觉瑛觉得李嬷嬷已经被仇恨给扭曲了心智。但她现在要关切的可不是李嬷嬷!

  所以她每天天未亮就得起床,哪怕天气已经这么冷,她还是坚持着。因为那是她唯一可以隔着屋子听到齐尔勒声音的机会。

  吃力地拧干了衣服,将衣服都晾好。她抬头望天,感觉到鹅毛般的细雪落下。雪花落在她额头,她伸手去摸,摸到额头的那痕浅疤。她想起了这疤痕的由来,唇边浮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那时他也是暴躁易怒。但她坚持下去,后来他还是变了。所以这一次,只要她能熬下去,他总会软化的吧?

  她听人传着说她是个格格,她的阿玛是个郡王。但她并不想去寻亲,她只想待在他身边。

  这几天她托人带她去看了几个知名的大夫,虽然她的失忆症还没痊愈,但是最近头痛的改数逐渐增加,也有大夫说是记忆要回复的征兆。只要恢复了记忆,她就能找到所有的答案。届时她说不定就能真正为自己辩驳,甚至找出这一切阴谋的源头了。

  她强烈怀疑刺赤特才是那个始作俑看,如果齐尔勒不是那么愤怒而伤心,他应该会觉得刺赤特出现的时机是很奇怪的。还有,他怎么会觉得她会喜欢刺赤特甚于他呢?

  所以即便这头痛很折腾人,她还是欢迎着这痛,起码这代表一切都还有希望。

  “觉瑛姊姊,天这么冷,你又天没亮就起床了?”杜鹃担忧地走过来。“我说过我会来帮你洗,你可以睡晚一些的。”觉瑛摇了摇头。“我没事,我现在已经很习惯了。”

  “还说习惯,你的手都给冻裂了,肯定很痛,等等我拿药膏帮你抹。”杜鹃哭丧着脸说。那井里汲水用的铁桶本来就沉,再加上水的重量,耍拉动绳子可是非常吃力。更何况觉瑛姊姊的手因为每天洗衣服泡冷水的关系,根本就裂伤了。这一点连杜鹃都看不下去,李嬷嬷真是个恶毒的人!

  “回头再说,我先给主子送洗脸水去。”觉瑛扬起一抹温婉的笑。

  杜鹃望着她的笑容,在心底大叹。主子怎么就看不出觉瑛姊姊的心意呢?恂勤郡王跟刺赤特贝勒找上门的事情,大家都传遍了。所有人也都知道觉瑛可能是个格格,然后主子对她非常火大,却不愿意把人交给恂勤郡王。

  主子只说他不想再见到觉瑛姊姊,在没人安排的情况下,觉瑛姊姊也只能搬回后院的下人房。

  而李嬷嬷可是半点都不客气,依然把她当那个被卖进府的孤女对待。她们虽然觉得太过不要,却无人能阻止李嬷嬷。

  如果主子不是那么生气就好,那就会有人来解救觉瑛姊姊了。但是眼前看来,真的是没有解决的方法。她很想跑去跟主子说说觉瑛姊姊被虐待的事,但主子恐怕会先折断她的手臂吧?

  据说那恂勤郡王来过好多趟,主子都咬定府里没这人,怎样都不肯把人交出去。听说和总管一直劝主子不要这样做,以免把事情闹大,但是主子怎样就不肯将觉瑛姊姊还回去。就杜鹃看来,实在不懂,既然主子也舍不得觉瑛姊姊,宁可冒着囚禁格格的风脸,也不愿把人交出,为何又要她搬出他寝居?主子难道都不曾想过,姊姊的日子过得怎样吗?

  最近主子又变回那个恐怖的主子了,甚至比以往更可怕!最近被王爷折断手、砸伤的人数以惊人的速度累积着。她远远看过主子一眼,他也瘦了。既然两个人分开都苦,为何硬要分开呢?

  “你去吧,你其它的活我会照看着,待久一点没关系。”杜鹃好心地说。

  “谢谢你。”觉瑛感激地说。

  她先到厨房去端了热水,因为从厨房将水端过去,冷空气会让水温下降,所以每一天她都端着一盆滚烫的水,候在齐尔勒寝居外,今天也不例外。

  她到的时候,最近负责伺候齐尔勒的丫鬟还看了她一眼,似乎还赚她烦。她虽然每天送洗脸水来,站在门外让丫鬟将水端进去,但齐尔勒却不知道她日日早晨候在他门外,只为了听他说一句“进来”。

  果然没多久,她听到齐尔勒下床的声响,一会儿,他的嗓音便在屋内响起——

  “进来。”丫鬟将水端进去,她却站在门外迟迟不肯离去。她多么希望他能多说两句话,哪怕只是无关痛痒的两句话。

  她搬离他寝居也已经十几天了,这十几天来她只远远看过他一次。他瘦了,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她都看得出来他憔悴了。

  她好想过去跟他说说话,但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她能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完了,对于她空白记忆里发生的事情,她半点也无法交代。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在无心的情况下伤害到他,而自己又对这状况无能为力。如果她真是个格格,到底为什么会被刺赤特带到王府来?还没失忆之前的她又是如何,她一点都不知道。对于这种情况,她很难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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