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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可容妾 page 9 作者:简单艾

  抬眸,外地人如黑夜星辰般的眼直直注视着老和尚。“大师可相信轮回?”

  “佛曰:六道轮回。前世种什么因,今生便得什么果,因果循环,轮回不休。”老和尚宣了声佛号。“公子心中有疑惑?”

  “在下时常梦见自己怀里抱着一名断了气的女子哭得伤心欲绝。”外地人诉说着自己的梦境。

  “敢问大师,这是何因?是何果?”

  “这……”因果之事牵涉甚广,非三言两语能道尽。

  “算命的说,在下不能爱人。”老和尚虽语带保留,外地人倒不在意和盘托出:“在下所爱之人必因在下而死。”

  “公子相信?”

  “三人成虎。”见过他的算命师皆对他说出同样的话,他还能铁齿吗?

  “因为不愿让人无辜丧命,所以选择避世?”

  “说得好听是如此。”外地人落落大方。“其实只是在下嫌麻烦,不想再蹚那样的浑水。”

  “还是不想再尝到那椎心之痛?”老和尚眼中有着涧悉一切的了然。

  “明知结局如此,就不该重蹈覆辙。”

  “因果、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已经注定好的事情,任谁也躲不了。”

  “大师之意是要在下放胆去爱再用力悲痛,不断在爱与痛之间轮回?”那痛,虽在梦中,却是扎扎实实地刺入心坎,深人骨髓。

  他想,梦中的“他”必爱“她”极深,否则那声嘶力竭的哭声与血泪不会如此令人动“生、老、病、死,也是一种轮回,若因为怕失去而不去爱,便本末倒置了。”

  老和尚面露微笑。“公子避得了这一世,岂避得了下一世?倘若这是公子与那位女施主的情缘,公子又怎忍心让女施主生生世世苦苦找寻?”

  “至少,她每一世皆可以活得久一点,伤痛少一点。”而非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和尚双手合十。“公子若有救人之心,不如广结善缘,并将功德回向女施主,或许能以此化解女施主的死劫也说不定。”

  “广结善缘?”

  “是。”老和尚耐心渡化。“布施、行善、扶弱济贫、伸张正义等等皆是功德无量。”

  “那……”外地人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挽救百姓免于生灵涂炭呢?”

  “那将会是天下百姓之福。”

  “是功德?”

  “是功德。”

  “那好。”外地人薄唇上牵起了笑,如释重负。

  “公子想怎么做?”

  “上战场,将那该死的扰民之战结束掉。”外地人又笑了。

  “若因此战死沙场是否便不算逃避?而那女子也因此得以换来一生安泰?”这一举数得的作为似乎还挺划算的。

  “公子——”

  “大师,”外地人打断老和尚的话。“倘若在下侥幸平安归来后真与那女子相遇、相爱了,那在下所做的一切功德真能抵那女子一命?”

  说到底,他心心念念的还是那名女子的生死。

  连人都还未见过就已经为了她设想众多、思虑甚多,连命都可以不要地护她周全。

  这样对她的他,若不是已经爱了,是什么?

  “阿弥佗佛,我佛慈悲。”老和尚慈爱地看着外地人。“若真有那么一日,老衲必陪同公子长跪佛前,祈求佛祖大慈大悲为公子寻得一线生机。”

  咚咚咚咚。低沉浑厚的鼓声于鼓楼响起,瞬时传遍整座寺庙。

  睁眸,胡子花白的寺庙住持凝望面前佛像的眼神宁静且祥和。

  十二年了。

  与那位公子一别十二年,然当年的对话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十二年来,寺庙年年于同一日收到白米与干粮的捐赠,捐赠者虽不曾记名,他却清楚知道必是那位公子的捐赠,也藉此了解到公子一切安好。

  这些年来,国家日益富强,百姓日渐安乐,人人皆称颂当今圣上仁德,他却由衷感念那位公子的善行。

  “师父,该用晚斋了。”一名年约八、九岁的小和尚前来请住持用膳。

  “阿弥陀佛。”低宣一声,住持向佛祖拜了一拜,让小和尚扶了起来。

  “师父,下雪了,晚膳后我再搬一床棉被到您房里。”

  “云空真乖。”住持摸了摸小和尚的头。“近日将有贵客到访,记得告诉大师兄准备好客房。”

  “是。”看着住持带笑的和蔼面容,小和尚忍不住问了声:“是师父的友人吗?”

  闻言,住持呵呵笑了。“是天下苍生的恩人,也是师父等待之人……”

  他很安静,安静得令人感到害怕。

  他很专注,全部心力全放在怀中女子身上,一瞬不瞬。

  他的掌,护着女子心脉不曾稍移;他的唇,紧紧抿成一直线不再淡扬;他的面容,如冰雪般冷酷,唯有凝望女子的眼神不带丝毫冷漠之色,反而凝聚着一股说不上的哀愁,让人见了便感同身受,心里为之一酸。

  如此伤痛的刑观影,顾生云不曾见过;但如此冷漠难亲的刑观影,顾生云见过。只见过那么一次,已教他终生难忘,他还以为这辈子只会见过那一次的……

  他不奢望刑观影不为花主报仇,他只希望花主能否极泰来,藉此冲淡一些刑观影的仇恨之心,化解一场腥风血雨。

  只是……太后这回闯下的祸,他真不知该如何弥补与挽救……

  “观影,换我来护住花主的心脉吧。”这是顾生云目前唯一能做之事。“你已经不眠不休两天两夜了,还需一日夜方能抵达普陀寺,再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

  刑观影没回话,却将手收拢得更紧,微敛的眸不断观察着花静初的脸色。

  “观影……”顾生云叹口气,妥协着:“不然你吃下这颗养神丹吧,只有你好,花主才能好。”

  仿佛接受了顾生云的说法,刑观影抿直的唇动了下。

  见状,顾生云赶忙将丹药塞进他嘴里,深怕错失良机。

  丹药一人口,一种甘苦气味直冲喉头,一股温暖热流直下丹田,让刑观影赶紧闭目敛神、调养气息,将丹药的药效发挥到极致。

  半晌,刑观影缓缓睁眸,挣出喉的嗓已带哑:“为什么?”这三个字似问他人也似自问。

  “观影?”顾生云似乎察觉到什么似地头皮一麻。

  “我明明说过任何不满皆针对我一人而来。”拒婚时,他已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为什么要对无辜的她下手?”

  那如冰雹打在铁板上的嗓音,直往顾生云心里头冷去。

  “我想,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等花主痊愈后,我定让太后给你一个解释,给花主一个交代,好吗?”

  “交代?”刑观影抿紧的薄唇哼了声。谁要听这种东西?“擅自动用私刑把人打得只剩一口气,再随便拿个理由来搪塞便是太后所谓的交代吧。”

  “不会的,我——”

  “她肋骨全断,五脏六腑皆受重创,输人她体内的真气只能护住她的心脉而不能治愈她的伤。”他伸手抚着她苍白泛凉的面容。“你说,我是不是即将要失去她了?”

  “不会的。”顾生云脸色大变。“咱们不是正赶往普陀寺求大师救花主吗?大师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不语,抚着她面颊的指来到她微启的唇瓣上,那曾经色泽丰美诱人采撷的唇如今已血色尽失。

  “她,一定觉得很委曲吧。”他用指腹轻柔地触着她的唇。“就算缉捕重大刑犯也不见得下如此重手,而她既没杀人放火,也没奸淫掳掠,莫名其妙为我所累,临死前还不明白她到底因何非死不可。”他的声音不似以往般温润,反而喑哑得令人听不真切。“没名没分,甚至连一句喜欢也不曾听我说过,你说,她若这么死了,会恨我吧?”

  “观影?”顾生云被他那不曾表露过的哀痛语调给震慑住了。

  “我呀……其实很喜爱她。”他深深凝视着花静初,仿佛正对她表白一般。

  “第一次见着她时就喜爱上她了。”

  说是一见钟情也好,说是前世情缘也罢,她一入他的眼,他的心便失序地不受控制。

  “初遇她那日,是在杨家茶楼……”

  第6章(1)

  他,一直被人盯着看。

  大剌剌,毫不掩饰,直想把他整个人扒光,从头到脚看个彻底的那种火辣注视。

  被偷看、偷瞄、偷打量、偷比较,他早已习以为常;对于那些痴迷的、恍神的、窃喜的、娇羞的眸光他也已司空见惯,却不曾遇上今日这种——直想将他拆吞人腹止饥的馋样。

  “爷,二楼右边角落的姑娘似乎将您瞧得太久了。”青山有些不自在地低声提醒着他家爷。

  其实这么说算是客气了,那位姑娘的眼根本从爷踏进茶楼那一瞬间便不曾移开过,连眨眼也舍不得那般地盯着瞧,瞧得连不是当事人的他也觉得颊面泛热了。

  那姑娘未免也太……不知羞了吧!光天化日之下盯着一个男人猛瞧,只差没扑身过来而已,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对,他家爷是长得英俊挺拔了点、潇洒不凡了点、气宇轩昂了点,但也犯不着这样盯着爷瞧吧?

  仿佛是饿了多日的乞丐,突然看见一盘上等的红烧肉那样垂涎三尺,羞不羞啊!

  然刑观影眸未抬、唇不启,持箸的指仍是慢条斯理地夹菜用膳,恍若未闻。没反应?

  好吧,青山虽然早已料到爷不会有任何反应,但完全没反应,这还算是人吗?

  起码,也该看一眼那瞧着爷不放之人的模样。

  起码,也该瞪一眼,警告那人的无礼。

  再起码,也该面露不悦,或皱眉或抿唇或轻哼几声以示不满吧?

  结果,没反应!好似那人看的,不是他。

  这这这……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正当青山想代替爷给对方一记“适可而止”的眼神时,却恰好瞥见对方起身下楼朝他们而来。

  “干干……干什么?”青山不但结巴,在如此近看对方之下竟然还红了脸。

  “这位小哥别紧张,我只是想同你家爷说几句体已话。”女子开了口,甜腻诱人的嗓音惹得周遭其他客倌抽气连连。

  原来,在女子盯着一个男人瞧时,其他男人也正紧紧盯着她不放呢。

  “说……说什么?”青山吞了口唾沫。“我家爷不识得你,更不可能有体已话可说。”

  “相逢自是有缘。”女子红唇微勾。“况且,我深信我与你家爷的缘分必定不浅。”

  侧首,她柔媚眼眸注视着静默不语、优雅品茗的刑观影。“不知刑爷信或不信?”

  “呵。”青山倒抽一口凉气。“你你你……”怎么知道他家爷姓刑?以他这个尽责的小跟班来看,他敢肯定爷与眼前女子素昧平生。“你意欲为何?”

  “意欲为何?”女子闻言含笑一叹。“我欲为之事也得爷成全才行。”

  这一叹,叹得许多男人的心都揪了。

  振作啊!青山硬是挺起胸瞠来。“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见爷无任何表情,他便明白意思毕竟他家爷的嘴巴平时都抿得跟蚌壳一样紧,半天吐不出一个屁……不不不,一个字来。他若不替爷开口,真不知要耗到何年何月呢。

  欺前、抬手,她纤指点上青山左胸口。“你家爷这位置上有颗红豆般大小的痣吧?”

  “你怎么知道?!”青山被她这一点仿佛烫着似地退开一步。

  终于,那如同老僧入定的刑观影抬起了眸。

  而她等的就是他的抬眸。

  双眼一对,四目交接,一阵奇异的麻痒窜过两人心房,引得两人不自觉地轻颠了下。

  果真是他!她以为这辈子恐怕都找不着之人,竟然还真让她遇上了。

  握紧拳,她隐忍下伸手触碰他的举动,尽管身子已激动得发颤,她仍是咬牙忍下。

  这事,急不得。

  欲速则不达,这道理,她懂。

  “姑娘有何话要对刑某说?”敛眸,他避开她过于热切的注视,并非厌恶,而是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他不曾有过的异常骚动。

  “爷。”花静初甜甜一笑,神态坚决从容,毫不扭捏。“您要了我吧!”

  “我,早该要了她的。”他内心的顾忌与自责她岂会明白。“那么,现下的她至少有名有分,至少知晓我是多么喜爱与珍惜着与她相处的时光。”

  妩媚动人的她,刁钻泼辣的她,善解人意的她,纯真无邪的她,每一面向的她都加深、加重了她在他心里头的分量,成就了无人能取代的地位。

  “我要你了,花静初。”俯首,他轻轻吻上她失温的唇,不若她主动亲吻他时那样激狂,却温柔缠绵得令人脸红。

  只是,她不知晓。

  未能知晓,无法知晓。

  倘若她知晓,不知会是如何地欣喜若狂?

  “你的答复……”他贴着她的唇说着:“我等着。”

  “我要你了,花静初。”

  “你的答复?”

  “你的答复……”

  花静初耳畔不断回荡着这几句呢喃。

  爷要她了!终于要她了,还要她的答复。

  她好着急。

  浑身动弹不得的她,急得额际冒汗,千百万个“愿意”在心里头呐喊,有一句能出得了她那张苍白若纸的唇。

  她好气、好怨,恼得产灵魂出毅去撬开自己的嘴、掀开自己的眼,而后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的爷说一声“好”。

  结果,她没瞧见自己的身,没瞧见她的爷,只瞧见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大师?”这和尚她不仅认识,甚至能称为故友,只是诧异为何此时会见到他。

  “阿弥佗佛,施主,咱们又见面了。”老和尚盘腿而坐,低声宣佛。

  怔了怔,想了想,花静初似有所悟。“大师正在设法救我吗?”眼尖的她见着了自大师身上不断往她周身凝聚而来的白色之气。

  “设法救施主的是‘那位’公子。”

  “啊!”低呼一声,花静初眸中与脸上的讶异神情混入了惊喜与欣慰,而随着心思的翻转逐渐收敛、沉静,最终竟化为一抹既苦涩又眷恋的微笑。“大师,我是不是做错了?”

  “施主与公子只是为情执着而已,何错之有?”

  “可我不该死在爷怀里的。”她低垂的眸里有着水花滚动。“至少这一世不该、也不能再让爷伤心了。”

  看着花静初伤心又自责的模样,老和尚温和地开口:“老纳说些事给施主听可好?”

  这些事也是后来佛祖告诉他的。

  点点头,她盘腿落坐老和尚面前。

  “前世的施主走后,公子守着施主的灵柩不见任何人。公子日日夜夜为施主诵经、为施主抄经,一心一意只为了让先行一步到另一个世界的施主能不受折磨、不担苦痛、不背业障,尽已所能地祈求佛祖能渡施主一程。”

  闻言,花静初的心震了震,一股刺疼自心窝处蔓延开来。

  “七七之后,公子火化了施主,变卖了在永昌县的所有家业,带着施主的骨灰从此离开永昌县,不再踏进永昌县一步。或许是受到施主生前乐善好施的影响,或许是想替施主积累功德与福报,离开永昌县的公子依旧造桥铺路、兴办学堂、设避难所,甚至于长年大旱时,开仓发粮、施粥济民,造就无量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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