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来!”花静初一听,急得双手一张,连忙将刑观影抱住。“你们这样,爷下回不敢来了。”
“瞧瞧,故意在姐妹面前亲密成这样,不是炫耀是什么?再说……”金凤一双媚眼直直望向刑观影。“见过大风大浪的刑爷,真这么容易受惊吓?”
抬眸,他对上金凤逼问般的眼神,那一点也不让步的盘问似乎要他给出承诺似的。
“静初对我说,她的家便是我的家。”他伸手回握搂抱着他的花静初。
“我想,我只怕无家可回,而不怕回一个如此热闹的家。”
“说得好!”翠玉对刑观影竖起大拇指。“刑爷,我敬您一杯。”
“不行。”花静初连声制止。“空腹不能喝酒,翠玉你也一样。”
“花主真扫兴。”
“花主说的没错。”刘嬷嬷站在花静初这边。“尹大夫回乡过年去了,这期间若有人闹肚疼,我可没辙。”
“喔……”翠玉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酒杯。
“不如,请刑爷玩个猜谜游戏好了。”刘嬷嬷起了个头。
“猜什么?”姑娘们的兴致全被挑起了。
刑观影对刘嬷嬷点了下头,大过年的,扫兴这种事他可做不出来。
“刑爷,咱胭脂楼的规矩是吃团圆饭时,每位姑娘得准备一道拿手菜摆上桌。”刘嬷嬷对花静初比个噤声的手势。“刑爷可猜得出哪一道菜是花主准备的?”
“这个好玩。”翠玉笑着点头。
“我家爷若猜中了可有奖赏?”青山也忍不住凑起热闹来。他可是头一次吃到如此丰盛的团圆饭。
“当然有。”刘嬷嬷回得豪气。“奖赏就是姑娘们不准再吃刑爷的豆腐,连看都不行。”
“唉……刘嬷嬷!”姑娘们哀鸿遍野,这可是她们难得的福利呢。
瞧瞧上门的男人,有几个能像刑爷一般俊?又有几个能像刑爷一般对她们无所求,不带任何欲念与歧视地和她们平起平坐?
“安静、安静。”刘嬷嬷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刑爷可想猜?”
一旁,金凤赶忙伸手捂住花静初的眼与嘴,就怕她做了“暗示”。
“倘若没猜中呢?”珍珠觉得有此可能。
“对啊,没猜中的惩罚是什么?”这个姑娘们可在意了。
“刑爷让姐妹们一人抱一下,如何?”金凤的主意打得可快了。
“不……呜呜……行!”该死的,花静初在心中骂着,金风的手劲怎么这么大。
“赞成!”
那微弱的反对声直接被盖掉。
“刑爷可同意?”还是刘嬷嬷公正。
看着大伙儿期待的眼神,望着被刻意忽略的花静初,这种吵吵闹闹中传达温情的方式,他不曾感受过,如今一触及,不感突兀只觉特别。
“可以。”
“呜呜……”花静初快急死了,爷怎么能答应呢!起身,刑观影仔细看过桌上每一道菜肴。
“爷,您真的猜得出来?”青山凑到刑观影身边小声问着。连味道都没尝,光看,行“刑爷可要尝尝味道?”就说刘嬷嬷人最好了。
淡淡一笑,刑观影指向长桌中央的一个陶瓮。“是那道鲍鱼扇贝海参粥。”
“爷怎么知晓?”猛然拉开金凤的手,花静初诧异开口。
“猜对了?”姑娘们也颇吃惊。
“菜这么多,怎么就这么猜对了?巧合吗?”
“爷怎么猜到的?”花静初非要问清楚不可。
“你爱吃粥。”和她相处过,他便知晓。
“所以?”
抬手,他不自觉地顺手替她将颊畔发丝勾到耳后,这自然的亲昵举止全瞧进大伙儿眼里,暗笑在心里。
“既然喜欢粥,必会研究如何煮出一锅好粥。若论一道拿手菜,你必端出粥来。”
“厉害!”翠玉佩服地拍着手。“我还以为刑爷是瞎蒙的,原来是有根据的。”她恍然大悟。“是不是因为刑爷在刑部待过,将猜谜当作案子一样侦办?”
“呵呵呵。”大伙儿闻言全都笑了出来。
“好,愿赌服输,此刻起别再闹刑爷了,好好用膳。”刘嬷嬷郑重宣告。
“是……”这一声是,融入了好多不情愿。
“爷,多吃点菜。”花静初在刑观影碗里夹了满满的菜。“哪样好吃告诉我,我端到您面前来。”
“花主,那我呢?”青山将自己的空碗递向花静初。
“想吃什么不会自己夹。”
“吼,怎么差这么多!”
“青山小哥别生气,姐姐疼,姐姐夹给你,乖。”金凤边说边替青山夹菜,身子还故意挨他极近,连肩膀都碰到他的肩了呢。
“不不不……我……我自己来……”不是对手的青山,羞得满脸通红,连说话都结巴了。
“唉哟!青山小哥脸红了,真可爱。”翠玉坏心地逗着。“真的耶,好单纯喔。”
看来,闹不得刑观影,青山立即变成新宠了。
“青山,你的脸都快塞进碗里了,你没事吧?”花静初故作关怀。
“花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刑爷今日可有多带点银子出门?”意外的,此时说话者是李管事。
“嗯?”众人全纳闷地对望了几眼。
“李管事指的可是饭后的娱乐——博弈?”先反应过来的竟是刑观影。
“……是啦、是啦,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金凤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头。“刑爷说起话来用字遣词就是不同,赌博就赌博,说得文诌诌的,脑子差点就转不过来了。”
“就掷骰子比大小嘛。”珊瑚说得更明白了。
“不过,刑爷怎么这么清楚?”他可是头一回到胭脂楼吃团圆饭的客人呢。
“静初有提过。”
看来花静初说得没错,胭脂楼的团圆饭吃下来,说的比吃的多,手动得比说的多。
“那花主可有提到她是如何赢光咱们的压岁钱的?”
“不不不,今年我一定要扳回一城,不然可没钱送礼给花主。”珊瑚苦着一张小脸。
“花主,你今日再赢光我的钱,婚礼贺礼可别怪我小气喔。”翠玉先声夺人。
“那怎么行,那是两码子事。”花静初可不同意。
“没关系,我赢刑爷就行了。”珍珠打着如意算盘。这文质彬彬、教养良好的刑爷,对“赌”这门学问肯定不在行的。
“小看我家爷,是会吃亏的。”青山好意提出警告。
“真的假的?”珍珠瞪大了眼。
“不信,待会儿试试便知。”
青山语毕,就见翠玉站了起来。“快快快,多吃点,吃快点,来比大小了!”
“瞧你急的,急着输钱吗?”花主坏心地说着。“小心噎着。”
“呸呸呸,童言无忌。”翠玉拍拍胸口,还真的差点嘻着了。“刑爷,您瞧您未过门的妻子心地有多坏,现下反悔还来得及。”
“说什么呀。”花静初站了起来,作势要打她。
“您瞧,还凶得很,简直跟母夜叉没两样。”
“翠玉你死定了!”
“唉哟,还很会威胁人呢,真可怕。”翠玉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翠、玉!”花静初绝不放过她了。
腰间一紧,她被刑观影安抚地搂着,垂首,她对上他带笑的眼。“你们感情真好。”
“哪里好?”异口同声的花静初与翠玉默契倒是挺好的。“好不好吃饱再说。”刘嬷嬷打了圆场。“刑爷,您最好多吃点多存点本,待会儿的厮杀可是很惨烈的。”
“对,爷多吃点,”花静初又夹了块肉到刑观影碗里。“否则待会输光的人会气得将菜吃得一点不剩,想吃都没得吃呢。”
“风水轮流转。”金风有恃无恐道:“没有人每年都走‘狗屎运’的。”
“噗!”翠玉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金凤,大家还在吃饭耶……”
“说得对!”珍珠也想到了。
“即将嫁给刑爷的花主肯定耗光了她所有好运。”否则怎能如愿嫁给刑观影。
“呋呋呋!”花静初没好气地推了下珠珍的肩膀。“冲着你们这些话,我一定让你们输到脱衣服。”
“脱就脱,谁怕谁!说不准反让刑爷看上了眼,娶我为妾呢。”金凤还真敢说。
“那我也要脱!”
“我也是……”
“喂!你们……”花静初急得脸都红了。
“呵呵……好啦,再说下去刑爷恐怕就不能玩也不敢玩了。”刘嬷嬷适时制止着。
“摆桌!摆桌!”深怕真的玩不成的翠玉率先动了起来。“碗公呢?骰子呢?”
“爷,若不想玩.”花静初想婉言劝退。
“不会。”刑观影给她一个无妨的安抚笑容。
“挺有趣的。”而且他也想看看花静初的赌技有多高杆。“不过……”他心中闪过一“我若输光了,是否也要脱衣服?”
第10章(2)
今晚的刑观影被灌了好多酒。
胭脂楼的姑娘个个酒量可比海量,敬得他几乎招架不住。
然而被花静初的姐妹灌酒也就罢了,谁知连顾生云与六王爷也来凑热闹,喝得他头生晕、眼泛花。
假借着上茅厕,他偷偷绕到了新房,只因为担心着“全副武装”枯坐了一个晚上的花静初会辛苦。
轻轻地开门、关门,房内一片红的布置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脚步略显不稳地来至花静初身边,掀起盖头的同时却也让她扶住了他的身。
“爷醉了。”她担忧地注视着他脸上晕红。
这一世,她不曾见过他喝酒,更别说喝醉酒了。
原本她也担心姐妹们会失了分寸,因而出嫁前还千叮咛、万交代的,岂知结果仍是如此,真的是白说了。
“确实是喝多了。”帮她取下凤冠的他,眉微蹙。“挺沉的。”
“刘嬷嬷不惜下重本特别订制的,当然沉了。”起身,她搀着他落坐床沿。
“喜宴结束了?”
摇了下头。“我先过来看看你。”他伸手抚向她脸庞。“先吃点东西别饿坏了。还有,你先睡不用等我。”天知道还等在大厅的一群人要喝到何时才甘愿放过他。
先睡不用等?花静初嘴角抽了抽。
开什么玩笑!今晚可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花烛夜耶,不达目的她怎能甘心!别世不说,就说这一世好了,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求的不就是这一晚好成就完满的夫妻关系?
转身,她倒了杯热茶给刑观影,抒了条巾帕让他擦脸,还替他揉了揉太阳穴与肩颈。
“爷累了,别出去了。”
“可……大伙儿还在等我。”他垂下头、倾过身,慢慢贴靠在她身上,放缓又拉长的语调,撒娇意味浓厚。
闻言,花静初的心顿时变得又软又暖。没料到刑观影喝醉时竟会向她撒娇,也没料到他撒娇时模样竟是如此可爱,害她……害她……害她真想“推倒”他。
“静初?”怎么脱起他的衣服来了?
“爷,先脱去外衫比较好歇息。”脱去他外衫的花静初干脆连中衣也脱了。
“我……”
“爷先躺一会儿消消醉意,待会儿我再叫醒爷。”她半扶半推地让刑观影躺上了床。
头一沾床,倦意与醉意便席卷而来,让刑观影意志动摇。“……就睡一会儿。”他真的有点不胜酒力了。
“就睡一会儿。”顺应着他的话,纤指拨开他覆面发丝而后顺手解去他束发的发带。
静静看着他那外人见不着的慵懒微醺神态时,她脸蛋竟不争气地渐渐红了。
“嗯……”长呼口气,他闭上了眼,半睡半醒间动了下唇。“静初……你……好微讶的轻呼在嘴里回绕,她甜甜一笑,倾身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谢谢爷。”这男人,让人真想好好疼爱他。
脱鞋上床,她双手抱膝坐在他腿旁看着他的睡颜。如此甜美的宁静时刻,让她连眨眼都舍不得。
“观——影。”美形的唇轻声唤着他的名。
“观影。”只是想这么唤着的她,将嗓音降到最低:“夫君。”
“唔……”刑观影无意的轻唔仿佛是对她的回应。
将身子缩了缩,她将下巴靠在膝上,偏着头继续凝望他。“夫君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对他人而言如此理所当然之事,对我俩却是难圆之梦。”
她万般依恋的眼神中,满是柔情。
“屡屡失望的我总是安慰自己——幸好,没让夫君见着我鸡皮鹤发的模样;幸好,不会瞧见夫君嫌我老的眸光。”她知道这些话听来很可笑。“明知夫君绝非如此肤浅之人,但说不担心绝对是骗人的。”
放下腿,她俯过身去。“夫君,这一世我俩绝对要一起厮守到老,可好?”
“唔。”
明知是刑观影醉酒的轻哼,她仍是开心不已。
“说定喽。”她根本在趁人之危。“烙印画押。”手一撑,她涂着胭脂的红唇精准无误地印上他的嘴,贴得密不透风的。
正想伸舌挑逗他时,吵闹的人声隐隐传来……
“都说刑爷肯定是溜进新房去了,不然怎么久久不见人影,偏偏就有人坚持说他家爷必是醉倒在茅厕,要大伙儿一块儿去救人。”金凤的大嗓门很好认。“看吧,茅厕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还救人呢。”
“爷只是不在茅厕而已,不代表爷在新房里。”青山努力捍卫着他家爷的名声。
“青山小哥真是嫩得可爱啊。”翠玉的食指偷袭地刮过青山脸颊。
“别别别……”
“唉呀,连口吃的模样都可爱呢。”
“你你……”青山急忙掩住自己的嘴,遇上这群大胆的姑娘,他总是被吃得死死的。
翠玉见状,笑得乐不可支。
“刑爷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大伙儿现下转往新房瞧瞧,顺便闹闹洞房不就知晓了。”金凤对这样的事总是特别热中。
不好!说到做到的金凤,动作可不会慢。
听到这儿,花静初连忙跳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先冲到书桌拿了笔,再奔出花厅直往房门口而去。
开门,执笔的手挥了挥,关门,落闩,一气呵成。
“嗅?门怎么推不开呢?”
“还用问吗?推不开必是有人上了锁。这一男一女关起门来能做什么事,不用想也知道。”
“不管,我非要闹闹洞房不可。”金凤可不甘心了。
“等等,门上有写东西。”还是翠玉眼尖。
“什么?”珍珠将油灯移近。
“请勿打扰!”
“是花主的笔迹无误。”
“怎么?花主说不打扰就不打扰,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金凤颇感讶异,抬起脚就想往门上踹去。
“喂喂!等等!花主是用朱砂笔写的!”珍珠在油灯下瞧得分明。
“呃……”金凤倒抽一口气,赶忙朝后退开一步。
“怎么了?”青山愣了愣。
翠玉失望地叹口气。“花主的朱砂笔通常只用来写符咒,若用来写字,必伴随着眼睛看不到的字外字。”
“什么字?”青山好奇着。
“杀、无、赦。”翠玉噘了噘唇。“那是一种诅咒,会衰八辈子的。”
“真的假的?”青山无法想像八辈子是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