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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花原来是个宝(下) page 6 作者:千寻

  “这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男人是种笨到让人难以理解的生物!”说完,她忍不住想为自己拍手喝彩,完美的推理!

  这结语让上官肇澧备受惊吓,在男尊女卑的社会中,她竟敢说男人笨?“你这是推论还是偏见?”

  “推论。多妻多妾就是把一群女人关在后院里,而唯一的猎物是把她们娶进门来的男人,为了生存,于是她们必须竞争、必须残忍,于是她们用尽心机把自己变得面目可憎,好替自己和自己生的孩子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因此荼毒别的女人、别的孩子就成了理所当然。

  “你听过兔子会对猎人说,快来抓我、快来杀我,我心甘情愿当你的猎物吗?没有吧!但男人却喜欢置身一堆女人中间,成为她们的猎物,让她们各耍手段、以心计论真章。”

  她的话惹笑了他,“听起来,你很不屑这种男人?”

  “嗯哼!”她点点头。

  “你也不会允许伍辉三妻四妾?”

  “嗯哼!”她再度点点头。

  “如果世事不如人意呢?”

  这话问得有点唱衰人的意思,但钟凌明白,他没这个心思。

  “通常你们这里的女人碰到这种事,会怎么处理?”她反问。

  “她们会表现得宽怀大度,即使心里不舒服,也不能表现在脸上,惹得夫婿不乐意。”

  “为什么要逼迫自己宽怀?为什么明明就不乐意,还要妥协?”

  “因为她们熟读《女诫》、遵守妇德,因为所有的女人都这么做,因为无方圆不成规矩。”

  他出口的,是这个社会的标准答案,可钟凌另有看法。

  她似笑非笑地回望他,半晌,缓缓摇头道:“不对,是因为别无选择,离开丈夫后,她们便无法活得好,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人欺凌,她们不得不妥协,因为没有独立自主的能力。假设所有的女人能不依傍男人便可以活得精彩万分,那么这个世界即将翻转。”

  “你们的世界是被翻转的吗?”

  “是。”她点头,笑出满脸自信。“我们那时代的女人挑男人也挑工作,这个不好换一个,第二个不行还有一堆备胎可以选择,没有人需要被吊死在一棵树上。

  “你问我,如果世事不尽如人意的话,我怎么办?很简单,我会替自己找到窗口,我擅长做糖果饼干、擅长想像谋划、擅长独立自主,就是不擅长委屈自己。”

  上官肇澧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只要你愿意,我永远是你的贺大哥。”

  她很感动、很安心,因为他的笑,也因为他的温暖。

  她痞痞地送他一个飞吻,笑道:“你以为逃得了?哈哈,我早已经巴上你这棵大树,你想撂下我?想都别想!什么贺大哥而已,我已经认了干娘,你是我的干哥哥、澧哥哥、好哥哥……”她越说越三八,越讲越不像样。

  她这是不守礼节、是逾越,但他却不愿意阻止,因为……她的笑容很美,她叫好哥哥的表情很生动,所以他喜欢被她逾越,掐掐她瘦棱棱的脸颊,他说:“叫澧哥哥吧,这个好听。”

  有啥问题!她勾住他的手,笑出满眼春花。

  “哩哥哥、梨哥哥、理哥哥、利哥哥,哩梨理利、利理梨哩,我摊上一位好哥哥,妹子以后全仰仗您啦。”

  很放肆、很欠教养的话,可是她的放肆让他心花怒放,他握住她勾上自己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这个动作太亲密,突地,放肆的小丫头红了脸庞,呐呐地想找出几句话解释自己的失态。

  他哪里肯?拉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并且适时地找出一句话,解除她的尴尬。“你们那里,闲余时间都做什么?”

  “旅游啊,我们有飞机捷运,只要想要就可以到很远的地方玩,如果怕累,也可以坐在电脑、电视前面,一动不动地看着萤幕里的人又哭又笑……”

  她最喜欢谈自己的文明生活,更喜欢他听着听着,眼底浮上的好奇与赞叹,那让她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伟大的演说家。

  于是她东拉西扯,说一堆网路笑话,讲几个很有寓意的故事,说得他满脸羡慕,几乎爱上她的世界。

  “你呢?你闲余时喜欢做什么?”

  “我喜欢……”

  一个不小心,她想深了,她想起爹地答应她的儿童乐园……

  强人爸爸、强人妈,明明是极其相似的两个人,却因为同样强势而分手。

  那天,天有些阴,爸爸在家门前用力搂抱她,信誓旦旦地说:“凌凌别怕,就算我和妈咪离婚,你还是爹地的宝贝女儿。”

  他们依依不舍,拥抱很久,然后约定好下一个假期去儿童乐园。

  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假期过去,他们始终没成行,爸爸再婚,新弟弟、新妹妹陆续出生,她不知道儿童乐园的小主角是不是换成弟弟、妹妹,但她是再固执不过的女孩子,没有爹地的游乐园,她不希罕。

  穿越后,不希罕的游乐园成了永恒的想像。

  “怎不说话?是喜欢的地方太多,还是哪里都不喜欢?”

  “我喜欢六福村,喜欢云霄飞车,喜欢咖啡杯,喜欢……”她花很多的力气去形容那些游乐设施,形容坐在上面的感觉,即使她从来没有坐过,感觉只是凭空想像。

  “所以你很想坐云霄飞车吗?”

  “想、很想、非常想!”

  她期待的表情里带着几分娇憨,让他的心甜了起来,拉起她的手,将她负在自己背上,下一瞬,她被他背起,他纵身一跳,窜上树梢,突如其来的高飞,引出她的尖叫!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袭着,他的声音伴随着风声传到她耳畔,他问:“像吗?”

  她尚未回答,他已经背着她从这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她笑着叫着,大声问:“像什么?”

  “像云霄飞车!”他也迎着风,大声回答。

  钟凌双臂紧紧圈住他的脖子,她害怕自己摔下来,脸颊贴着他的,打死不肯拉开半点距离,因为靠着他,很安全,拉开距离,安全会随之离去,于是她闭上眼睛,于是她靠得他很近,于是她汲取他的体温同时,想像着爹地,想像来不及成行的游乐园,也想像着被人疼爱的美好未来。

  他感受到了,感受到她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感受她软软的身子紧密贴合在自己背上,那是信任,是全心全意将自己托付。

  微笑,浓密的假须下,红红的嘴唇扬起,第一次,他感觉被人全心信任的感觉是这样美好。

  于是,他背着她飞上躐下,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绿绿的大树,人肉云霄飞车带着钟凌经历了一段人生中最美妙的旅程,她很快乐,快乐得想唱歌,快乐的想告诉他:遇见你,是我穿越以来,最大的幸福。

  这个下午,在上官肇澧、在钟凌的人生中,都是最美好丰富的一页。

  临行,钟凌去潜山先生的府里看过弟弟,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自己。

  刘星堂拉住她的手,眼眶微湿,她明白刘爷爷始终没放下,他认定是自己的错失,导致卢氏香消玉损。他心头抑郁,分明伤势不比钟凌轻微,却不肯好好将养,本就有了年纪,现在看起来更加衰老。

  钟凌搂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心酸酸的。“爷爷,对不起。”

  “傻丫头,是爷爷对不起你。”

  摇摇头,她把泪水蹭在他衣襟上,哽咽道:“我只顾着自己伤心,没想到你们也不好受。阿静瘦了、爷爷病了,阿志无精打彩,都是我太自私。”

  刘星堂拍拍她的背,胸口噎得难受。“这事怎么也怪不到阿芳的头上,是爷爷无能,辜负你的托付。”

  “谁说的,如果没有您,阿芳早就没命了。爷爷快点把身子养好吧,我和阿静、阿志已经没了爹娘,不能再没有爷爷,您是我们最后的依靠啊。”她扭着头在刘爷爷的胸前又蹭几下。

  刘星堂没有女儿、没有孙女,从来没个女娃儿向他撒娇,听着她清脆的甜人嗓音,他心软了,搂着她说道:“知道了,是爷爷不好,爷爷没想清楚,让阿芳担心了。”

  钟凌顺着他的话,噘嘴告状,“嗯,爷爷坏,碰到事,阿芳心里头慌,可爷爷身子不好,我连个讨主意的人都没有。您不知道,我被人欺负了,娘才走,所有人都想要唐轩,想从我们姐弟身上分一杯羹!”

  刘星堂点头,这些事他知道,阿静早已告过恶状,只不过那些人是他们姐弟的亲戚,是阿芳未来的婆家,他还真不好下暗手。

  “知道了,爷爷会尽快好起来,当阿芳的倚仗。”

  这是承诺,钟凌郑重把弟弟托付给刘爷爷。

  中午,上官肇澧和钟凌在秀水村口分手,一往南、一往北,他们有各自的任务,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相聚。

  钟凌心情沉重,却不愿意自己的沉重重了他的心,唯有沉默,唯有低着头,盯着他的高低靴,心里头乱糟糟地想着,老是这样走路,很累吧?

  上官肇澧不舍,却是用笑容安慰她,他握住她双肩,认真道:“京城是个好地方,好好开你的唐轩,会生意兴隆的。”

  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她回给他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回来,完整无缺的回来!”

  “好,完整无缺的回来。”他伸手将她的散发顺到耳后,从怀里取出一块幸运饼干递给她。

  他不再说话,飞身上马。

  他的姿势很帅气,但她看着看着,眼睛红了,在阿六的催促下,她坐上马车,莫名其妙的抑郁在心头,她撝着脸哭上好一阵,小春、小夏不敢出声,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她家小姐哭个够。

  哭累了,她想起澧哥哥的饼干,眼睛湿湿的,抹掉满脸泪水的掌心也是湿的,牢牢握紧的饼干吸收她的泪水,不脆了。

  两手一掰,饼干断得不干脆,但里头的字条还是露了出来。她打开,上面写着——不许哭,我喜欢你的笑,来!笑着祝福我,马到成功!

  那字没有魔法,可是她笑了,拉开车帘子,望向道路两旁黄澄澄的秋稻,她圈起嘴巴,对着蔚蓝的天空大喊一声,“澧哥哥,马到成功!”

  迎着爽飒秋风,钟凌咬起饼干,增添了咸涩味儿的饼干味道变质,可她一口一口吃个精光,因为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饼。

  驾车的阿六被她的一嗓子喊得大吃一惊,但下一刻,甩动鞭子的手势多了两分矫情,那是高兴,为他的主子感到欢欣。

  往南的官道上,上官肇澧突然间扯住缰绳,身下神骏的黑马“嘶”的一声,停下,他抬头,侧耳倾听,明知道不可能,但他就是听见了,听见钟凌的祝福声。

  微微一哂,转头北望,他但愿他的丫头不再悲伤,但愿她幸福顺遂。

  深吸一口气,再次策马扬鞭,他下定决心尽快结束战事,他要争取更多的时间……驻足在小丫头身边。

  第二十章  钱从哪里来(1)

  几天后,钟凌一行人终于来到京城。

  京城比她想像的更繁荣,处处民生富足、一派安和乐利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上官肇澧嘴里的暗潮汹涌,若不是皇帝太有才,就是庄党没有想像中那样十恶不赦,再不就是……天子脚下,没人敢放肆。

  甫进京,钟凌和阿六便分头行事。

  阿六去寻找落脚处,钟凌带着小春、小夏去做田野调查,双方约定好申时在分手的地方见面。

  两个时辰的时间,足够钟凌雇上马车,将京城里繁华的几条商业街逐一逛过,阿六更厉害,竟在短短的两个时辰之内便找到一处宅子,并且承租下来。

  宅子很小,比钟家三房老屋的地坪还小,却隔出七、八间屋子,不管怎样足够四个人住了。

  钟凌很满意阿六的办事效率,但不满意京城的房租,十两耶,一间偏僻、老旧、离闹市有点远的小鬼屋,居然要十两月租,去抢劫不是比较快?

  钟凌的反应让阿六无语问苍天,他是个干脆人,不会为一点小钱和人讨价还价,十两租金已经是他拿主子给的银子补贴大半后的价码,小丫头竟还嫌人家抢劫?真是乡下人进城!

  但满不满意是其次,重点是他们安顿下来了。

  这个晚上,也许是换了床,也许是对未来的计划多到不像样,钟凌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她下床,拿起笔,将这段日子发生过的事一一记下来。

  这是一封信,写给上官肇澧的,信里面没有说“想你想你”,没有说“思念无边无际”,写的全是再平实不过的事情。

  她写了半路上一场临时来的大雨,把他们淋成落汤鸡,阿六急着想找地方落脚,她却任性地跳下马车,在雨中散步、跳舞。

  很疯狂?嗯,有点,但她想起幼稚园时期,爹地撑着伞去接她,她跳舞唱歌,唱着“淅沥淅沥哗啦哗啦雨下来了,我的爸爸拿着雨伞来接我”。

  她用力踩着每个小水洼,把爹地的西装裤弄得满是泥泞,爹地没生气,还笑着带她回公司见客户,大大方方告诉客户,“这是我女儿弄的。”她很认真地对客户叔叔说:“叔叔,你一定要跟我爸爸做生意。”叔叔反问:“为什么一定要?”她毫不犹豫回答,“因为我爹地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写完一封长长的信后,她反覆读过,不禁失笑自问:难道我把澧哥哥当成爹地?在他身上找寻我打小缺乏的父爱?

  她不确定是不是这样,但确定的是,她想他,很想,非常想……

  半个月后,上官肇澧收到信,他也是反覆读过,读一遍,笑一回。

  然后,意外地碰上一场雨,他没有穿上雨具,迳自走出营帐,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唱歌跳舞,他唱“淅沥淅沥哗啦哗啦雨下来了,我的爸爸拿着雨伞来接我”,他不知道音律,是自己瞎编的,他用力踩过每个小水洼,把自己的衣裳溅出点点污泥,他玩得自在自得且恣意自乐。

  他旁若无人地开心着,却不知道上官肇阳在远处偷窥。

  上官肇阳嘴角眉梢往上轻扬,他也高兴,因为吃尽苦头的堂弟恢复了小时候的心境,能够再为一件单纯而微小的事情而幸福洋溢。

  隔天钟凌醒来时,发现窗台上放着一块幸运饼干。

  Surprise!她冲上前抓起饼干,这回饼干是脆的,“喀”的一声!掰开,抽出纸条,展开,上官肇澧熟悉的字迹跳了出来——你是笑着的吗?别忘记,带着笑容迎向新的开始。

  字条仿佛又带上魔力,看着它,她情不自禁地笑出满脸欢愉。

  不追究饼干怎么来的,她一口口咬着饼,享受饼干在嘴巴里发出“喀滋喀滋”的声音,想像澧哥哥一笔一笔写下幸运小纸条的模样。

  笑,更灿烂甜蜜。

  小春、小夏躲在窗边,悄悄觑着钟凌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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