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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东宫(上) page 15 作者:卫小游

  “当然知道啊。”娘微微一笑。”其实当天朝女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天朝女子,十三岁就出嫁的,大有人在,只是一旦你讲一声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时,幸福与否,就不再能由你自己决定。你想要那个样子么,梨儿?”

  “……我没办法站着如厕。”才九岁的她,哪里管女子的幸福是否只维系在一个男人身上,眼前最大的麻烦是,她不能跟普通南海一样站着小解。这样她要怎么跟别人一块去学堂里读书?

  见独生女不回话,汴梁沐容握住她小小手掌。“抱歉,梨儿,是娘自私,没让你自己做决定。”

  “……我如果可以站着如厕就好了。”她闷声低语。

  汴梁沐容失笑。“梨儿,记得你爹书房里那支御赐的凤麟笔吧?以后就拿那支笔去考状元,会比当女孩儿有趣多了。没办法站着如厕又何妨?娘就是站着如厕也没有因此而比较得意啊。”

  抬起一双黑黝黝的玉眸。“别人家也是这般么?”

  汴梁沐容正色回答:“只有我们家是如此,切莫对外人提起这事。否则你爹在朝廷里会呆不下去的,晓得么?至于往后你想当男子或是女子,你再仔细想想。”结果这一想,就是许多年,她自己也无法决定,到底要当个“他”,还是“她”?

  在身体未产生变化之前,是男是女,对她而言不过是如厕姿势上的差别而已。

  没有人告诉她,一单身体开始成熟,体内会逐渐产生微妙的改变……

  然而晓事后,她便知道自己是当不回女子了。

  爹曾在她刚出生那年,公开举行家宴,全京城上自天子,下至庶民,都知道神童黄梨江是当朝才子黄翰林的独生子。一旦对外揭露了自己真正的性别,只怕会为全家人引来欺君的杀头大祸。

  既然在天子脚下,她不可能换回女儿身份,那么,就认分地当一名蛮子吧。让自己在男人的世界中闯一闯,舍弃天朝女子的小小闺阁,去换取光彩夺目的一生。就此立定志向,她会拿着父亲书房里那支御赐的凤麟笔,决意做那世上少见的凤毛麟角;不再去想自己女子的身份,专心在能令自己快乐的事情上。

  所以,“他”执意入女子不能进入的太学,拜云间先生童若素为师。

  于是,“他”以太学生员的身份,入东宫,陪伴太子学习。

  如今,“他”还以太子侍读的角色,奉旨出使海外。

  普通女子,哪能象“他”这般自在呢?

  这便是娘说的额好处了吧。

  犹记得,入太学那一年,娘提醒“他”已经十二岁了,出门行事,务必谨慎小心,别让人对“他”的身份起疑。

  在天朝,只有男子才能当官、实现理想,若身份为前朝遗民理学世家之女,就必须肩负起汴梁女子那累世传承的庞大立法。

  碍于汴梁一氏传女不传男的家规,“他”刚一出生,就以男子的身份背弃了母系家族的沉重期待。

  然而随着日渐长成,女子月信是无论怎么隐藏,都藏不住的身体变化。

  在建隆起的胸脯可以用布条缠住,可一旦月信来临,身体便会逐渐成熟。

  爹娘生下“他”,也是爹娘决定“他”的性别归属。

  只能是黄梨江,当朝翰林黄乃之子。

  就算偶尔有只桃花眼眸总逗得“他”内心惶惶不安,“他”也不能背弃自己一路走来的这一切。

  不打算,对谁动心……

  就只是侍读,如此而已。

  第8章(1)

  入夜后,海上风平浪静。

  自出海一来,难得一觉清醒神清气爽。是因为床铺软硬适中的缘故么?

  按了按身下颇有弹性的床铺,黄梨江舒适地叹息了声。

  “醒了?”老早清醒过来的真夜,以趣味十足的眼神看着趴睡在他身上的少年——他想小梨子可能不会喜欢被当成女子来看待,还是姑且当“她”是个少年吧。

  感觉身上的人儿全身一僵,真夜收紧环在她纤细腰上的手臂,闭眼道:“还没天亮呢,若要继续睡,就把眼睛闭起来。如果肚子饿了,想吃点东西,也别不好意思开口。只是晕船而已,一堆人也跟你一样吐得七荤八素的,不用觉得丢脸。”

  “……”

  “可别以为我有断袖之癖,我只是怕你又晕吐,才想说抱着睡,感觉比较没那么晃。你身上衣服也不是我脱的。”

  他只是在一旁监督,随便帮忙她擦干湿发而已。

  “瞧见左边那个屏风没有?之前你吐了一身,要你澡沐时,你昏昏沉沉的,还勉强自己洗浴更衣,不肯假手他人,所以没人碰着你一根寒毛。”当然,除了他意外。

  “你喝下太医送来的止晕药之后,立刻就睡了。”没说的是,这位小姐怕吃苦,药材入口就全吐出来,费勒他好一番功夫才让她吞下,苦得他……

  “原本那件舱房因为被你吐得气味熏人,通风不好,就没让你回去。反正我这间舱房够大,床铺也够宽,你也不是没跟我同睡过,怕你又晕船,就暂时留在我身边,随便尽你身为侍读的责任吧。”

  听完真夜一一澄清她内心所有的疑问,黄梨江扭了扭嘴角,道:“殿下都说完了?”

  “还没。”真夜唇角掀起一抹笑意。“我折腾了一夜,实在不想再被吐得满身酸臭,所以想拜托你,这回听我的,好么?”

  隐隐约约有个印象,她似乎真吐了真夜一身,不禁有些羞愧。“你不是说,倘若我真晕船了,你不管我?”

  “带缘也晕船,我都没不管他了,怎么可能不管你。”

  “带缘晕船,可没象我这样,把太子殿下当成床铺抱着睡。”

  “哼。那小子乳臭未干,我做什么委屈自己。”

  “让我抱着睡,殿下不委屈?”

  “你沐浴完,全身干净清爽,香得跟朵小花儿似的,我让你抱着睡,怎么会委屈。”觉得享受都来不及了。

  黄梨江被真夜回得无话可说,心底既惊惶又尴尬。不确定自己束胸是否绑紧了,担心自己在真夜面前露出破绽……

  “小梨子,‘你’是男儿身吧?”真夜突然问道。

  黄梨江表情一僵,防备地问:“当然是,殿下怎突然这么问?”

  真夜神色自若地道:“我认识的男人,就算跟我睡一整晚也不会皱根眉毛,‘你’确定‘你’是个男人么?“

  “我、我有洁癖,不习惯与人同睡。“

  “确实,你一向唉洁,身上总是香气撩人,我虽然不像你那么香,但也没臭到哪儿去。既然我这个太子都不觉得委屈了,你应该也不至于无法忍受吧?“

  眼前好大一个坑等着她跳进去,黄梨江真是怎么回答都不对。

  真夜知道她必定答不出话来,便搂着她的腰翻过身,给她少许时间收拾起内心羞涩。

  “你听,小梨子。”他在她耳边说。

  “听什么?”听自己因真夜太过靠近而狂乱的心跳声么?还是挺真夜贴近的脸庞那令人好不自在的呼吸声?

  “听浪涛呀。”船行海面上,鼓励的风帆正推着船只,航向东方邈无尽头的大海,每当船身划破海水,便刷刷哗哗地溅起浪花。

  在真夜轻声轻语的安抚下,黄梨江逐渐放松下来,总算有办法倾耳去听船只夜航海上的潮声。

  为了隐私而紧闭着的窗,偶尔自细缝飘进来几句轻快的船歌,是在甲板上掌舵控帆的船员们对大海的讴歌。

  耳边人低语:“这辈子,说不定只有今晚有这样的机会,能抛却尘俗烦扰,就顺了我吧,当我这段旅程中的知音人,不占你太久时间的,就说声好吧。”言词间,竟带了点恳求的一位了。

  耳畔因那低语而微微发热,黄梨江缩了缩肩膀,正不知该怎么回答之际,几日未曾好好进食的肚腹突然雷鸣起来。

  咕噜噜。

  真夜微怔住,在瞧见黄梨江困窘的表情后,他微笑道:“这是答复么?”

  肚饿这事,真会教人斯文扫地啊。黄梨江窘得以手遮住脸,难堪道:“只是肚子有点饿罢了,才不是——”

  孰料,咕噜咕噜,又是一阵雷鸣。

  真夜轻笑出声。“嘴巴说不,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嘛。:手指头顽皮的戳了戳他美侍读的小肚子。

  “又胡说!”黄梨江羞恼地推开真夜,想守住残存的尊严。

  “侍读说的是。”真夜自我调侃。“世上没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了,知音人算那根葱呢。”

  大手按住欲起身的男装少女,他微笑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东西来给你填填胃。”随便再讨碗止晕药来,填饱肚子后可以喝。

  等真夜一离开,她立即动手整理衣裳。

  昏睡前的记忆点滴袭来,耳边仿佛听见真夜一再叮咛:“小梨子,醒着,你得照顾自己。”

  蹙着眉重新绑好衣带,黄梨江坐在床上,斟酌起真夜那句话的玄机。

  他似乎总是要她照顾好自己……确实,出门在外,很多事情,她无法假手他人,得再更坚强些。

  真夜在船舱外等候了半响,确定舱房内的人儿已经打理好自己,神色恢复了镇定,才提着一只食篮进门。

  “刚吐过的人,饮食最好清淡些。我拿了几块咸饼过来将就吃吧。”

  不管两人私下再如何亲近,真夜终究是太子。

  想起他的身份,黄梨江急急下床。“怎好劳烦——”

  “别动。”真夜轻声喝止。“现在是逞强的好时候么?”

  闻言,黄梨江乖顺的坐回床上,难得一脸小家碧玉样。

  真夜提着食篮信步上前,坐在床边,一一取出食篮里的咸饼,以及一碗甜汤。一股迷人的甜香立即吸引住黄梨江的目光。“红豆汤?”真夜端出那碗汤,笑道:“等你吃下咸饼后,若不再想吐了,就给你喝甜汤。”口吻像在骗小孩子。黄梨江摇头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谁说不是小孩子就不能喝甜汤了?在宫里头,我那些公主妹妹们最常喝的甜品就是枣泥红豆汤,每回我问她们这汤好在哪里,没人肯告诉我,所以我呢,索性就叫厨子煮来尝尝看,可惜这船上没枣泥,只有一袋红豆。太医说红豆可以补气养血,你脸色苍白,不妨尝尝。”

  他不清楚女子在月信来时会遭受什么痛苦,但至少在她月信初至时,希望她能减轻些不适。

  说了一堆理由,其实是特别为她准备的把!

  黄梨江沉默地咬了一口饼,慢慢咀嚼着,发现真夜没有跟着一块吃,只是在一旁看着她进食,不禁有些发窘。

  “你不吃?”平常他不是最爱溜出宫到民间去吃美食?对东宫里的伙食挑剔得不得了,贪吃的他此刻怎么光瞧着她吃东西?

  真夜伸手抹掉她唇边的饼屑,微笑道:“还是别说的好,怕又说出一些你不爱听的话,铁定会惹你生气。”

  黄梨江不爱听的话,无非是真夜取笑她貌似娇娜,女子气重于男子气。

  闻言,她沉默地低下头,静静吃完手上咸饼。没再想吐,又忍着苦,喝下一碗防晕的药汁后,才以红豆甜汤润喉。

  进食的过程里,一个人负责吃,另一个人则带着有趣的目光瞧着。

  暧昧的气氛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一整夜,她得心都无法冷静,只能祈祷接下来的航程能够平稳些,别再扰得人心神不宁。

  收拾好杯盘,她将食篮放到一旁的桌几上。

  “小梨子,若吃饱了,就快来睡觉吧。”真夜已半躺在床上,大方拉开厚毯子,请军入怀。

  唉,这人就是不肯给她一个平静么?

  “我喝了药,现在比较不晕了。”她郑重地拒绝。

  “本太子是那种睡完就可以一脚踢开得人么?”真夜挑起眉,口气危险地问。

  “不然呢?”黄梨江一脸“睡都睡了”,想耍赖不认账的表情。

  “好歹也得收一点夜度资吧,像云水乡的夜度资,普通姑娘,一个时辰至少得花上五十银贯呢,更不用说那些当红头牌子。”

  云水乡?“你常去?”不然怎会这么熟门熟路?

  尽管怀疑真夜早已经不是童身,但听他对民间游艺场所的度资这么熟悉,还是忍不住微恼。

  “因为要了解民间疾苦啊。”他闭上眼,唇上带着笑。

  这算哪门子的民间疾苦!难怪他会唱艳歌。那些艳歌看来就是在妓院里学来的吧!黄梨江闷闷地想。

  也许是心情不佳,竟又开始觉得有点晕。她踉跄一步,连忙扶住床缘好稳住自己。

  才过一瞬间,她人已被提上床铺,带入一副温暖的胸怀里。

  “不高兴啦?顶多以后有机会带你一块儿去,别撇下你就可以了吧。”一个翻转,真夜微笑地将俊美少年压在自己身下,未束起的长发十分纠缠人。

  “不是这个问题。”黄梨江推开他得胸膛。“你是太子,根本就不该上妓院。”

  “我真得是去了解民间疾苦的啊。”真夜毫不羞耻地说。

  “你还说!”她这个侍读当得真失败,不仅没长进太子的课业,还让他不时往妓院跑,弄到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礼乐诗书却通通不懂。

  看着黄梨江酸味十足的表情,真夜忍不住调侃:“这种话也只能对你说而已,若你不爱听,那我用唱得好了。”

  黄梨江孩子气地捂起耳朵。

  他却故意俯近在那扇贝般的耳畔,低唱:“俏冤家,我待你真心实意,自有老天知,明知道你是个薄情人,我只是念念不忘,把你来相思——”自是民间流行的艳歌。

  一只细致的玉手毫不客气地掩住太子殿下的尊口,美目圆睁。

  勉强推着真夜在床上滚了一圈,上下地位再度翻转过来。

  真夜微讶,眸色转深,不觉风情万种地问:“你喜欢在上面?”正好也是他喜欢的。

  黄梨江双颊绯红,垂肩青丝不自觉扰动身下的男性胸膛。

  “我要睡了,殿下也赶快睡吧。”怕真夜又把“他”当女子调戏黄梨江倏地闭上眼睛假寐。

  真夜微微扬唇,听话地合上眼眸,手臂缠抱住身上娇躯,心里轻叹:唉,俏冤家……可惜只能拥有这一夜,再多,就会启人疑窦了。

  素来他小心拿捏着适当的界线,这一会也必须如此。

  第8章(2)

  次日,带缘一大早能够起身后,便一直嚷着:“殿下好不公平!一样都晕船,为什么只照顾公子,没照顾我。”

  “意思是,你嫌弃我照顾你罗,带缘?”朱钰为侍童端来药汁和早饭,忍受着带缘的满腹委屈,心里却只觉得好笑。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朱大人,带缘只是想,殿下未免有些偏心……”

  “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呀。”说人人到,真夜笑嘻嘻走进带缘休息的舱房,对带缘仔细一看。“会抱怨,可见得是好多了,不然我这趟出门,身边没人可帮忙打理门面,该怎么办才好呢?要不,换个新侍童算了。”

  带缘一听,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殿下可不能不要带缘,带缘是要跟随殿下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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