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否认也没关系,总之,我现在就把话说白了,这阵子我也忙、我也累,爷就应付沐姨娘就好,睡她那里也可以,我不在乎的。」
「你不在乎?!该死的,你竟然不在乎!」沈元卿简直要气疯了。
「不然呢?爷希望我当个妒妇,希望这个家鸡飞狗跳,希望我当个自私的正室,希望爷将小妾轰出去,此生此生只有我一个女人?!还是要爷立誓绝不进她的房间,让她守活寡?!」
这些话一出口,温晴就后悔了。
她是傻了吗,她这一串说词就像在向他勒索独一无二的感情,这是古代,在皇亲贵胄间,怎么可能会有所谓的专情,就算她跟他经历那么多的事,他也给不起,她何必自欺欺人又强人所难。
沈元卿脸色铁青,而她明眸里的坦率也扎扎实实的激怒了他,她认定他给不起,天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有多么深切,这一生,他从未让任何女人住进他的心,而这唯一的女人,却在他为赫平差点中毒身亡而调派人马忙得人仰马翻之际,在他倦累的身心再火上加油。
「你就这么认定我一定是去她的房间?」他咬牙,这种不信任很伤他的心。
「不然,爷也可以告诉我去了哪里。」她犀利回应。
沈元卿一怔,他不能说,他不愿她也被牵涉到叛王一事。
沉默就表示无法辩驳!温晴眼眶泛红,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冷冷的道:「罢了,时间晚了,你我都累了,爷就过去沐姨娘那里睡吧。」
他紧抿着唇,他有自尊,但他更爱她,可是他没想到她竟然可以如此不在乎的催他到另一个女人的床上,他倏地握紧拳头,回过身,一把抓了外袍就要往外走。
「对了,奉劝爷,春药还是少吃一点,很伤身的。」温晴突然又道。
沈元卿脚步倏地一停,难以置信的回头瞪她,怒火更烈。「谁吃春药?!」
「爷啊,虽有妻有妾,但要摆平妻妾的方法很多,不需要靠药物。」她说得很闷。
该死的,她是想让他吐血身亡吧!他咬牙切齿的怒瞪着她,低咆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我虽然是大夫,但春药是毒,吃久了会出事,严重者一生不举。」
不、不举?!「本王哪来的春药吃?」沈元卿都想咒骂了,他这一生还未如此愤怒过。
「我当然不会有!」她更火好吗,他凶什么!
「所以是馨华那里?」他难以置信的半眯起黑眸。
哼!装什么蒜!她头低低的撇嘴。
「她不会做这种事,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要挑拨离间?你在乎还是害怕我会独宠她?」沈元卿觉得她实在太不对劲了,平常她说起话来柔柔甜甜的,总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今晚怎么变成这样?还是这阵子他们各忙各的,疏远了些,她就胡思乱想了?
「我挑拨离间?!我在爷眼里是这样的人?」温晴大为光火,却不能不伤心,他在羞辱她!
她不是,但她今天真的不像平时的她,若非他知道她都有喝避孕汤,他也许会误以为她怀了孩子。「晴儿,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是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害怕我会独宠她,才会有今晚突兀又不合理的言行?」
说来说去,他还是认为她成了妒妇。「我才不在乎爷独宠谁,我在嫁进来之前,就知道沐馨华的存在了,爷就算马上再多纳几个妾,为沈家开枝散叶,我也不会在乎!」她气得口不择言。
怒火烧得沈元卿的胸口都痛了,额角青筋贲起。「好,很好,明儿一早,我就差人叫媒婆再备一分名单,本王需要再纳几名妾室,好为沈家开枝散叶!」
第十六章 第一次吵架(2)
夜深沉,静默轩虽占地大,但夫妻俩难得一次的争执声着实不小,再加上石浪跟程皓才跟着主子回府不久,也才刚沐浴完上榻,还未熟睡,内力又精湛,对于两个主子的对谈,他们无法做到非礼勿听,所以这会儿,他们都从自己的房间飞掠而出。
小丹也闻声赶来了。
来到房门前的三人互看一眼,不禁都皱起眉头,小丹问道:「怎么回事?」
小丹不明白,石浪跟程皓更不懂,偏偏这会儿又不能闯进主子寝卧。
然后,有动静了。
沈元卿怒不可遏的步出寝室,大步朝书房走去。
寝卧里的灯火灭了,书房里的灯火亮了。
石浪、程皓跟小丹你看我、我看你,只能先回房,明天再各自探探自家主子,看能不能问出到底发生什么事。
蓦地,轰隆一声,雷公一吼,夏夜骤雨倾盆而下,淅沥哗啦的下了整整一夜。
天亮了,大雨仍未停歇。
而昨夜也不知哪个奴才半夜没睡,把王爷和王妃的吵架内容给听了去,这话传到周氏耳里,周氏对夫妻俩吵了什么没兴趣,再加上那名奴仆也拣重点说,就是王爷要再纳几名妾室,好为沈家开枝散叶这句话,周氏就自己解读,儿子是想到沈家家大业大,只有一妻一妾,人丁确实单薄,但温晴年纪小,加上新婚不过四个月,可能不开心,就吵架了,但她这个当娘的是乐见其成。
所以不必儿子交代,也不管雨势仍大,她便派人去找来媒婆吩咐一番,再将温晴找来开导一番,温晴柔顺点头,没说半句话就顶着大雨出门了。
等到沈元卿知道母亲做了什么时,媒婆已带来一堆名单画册,他要纳妾一事也已传了出去。
当雨势稍停,温晴到中药堂时,众人又关切的频频追问消息真假。
温晴知道她一定要坚强,所以她逼自己微笑,逼自己故作大方。「王爷只有一妻一妾,纳妾是正常的,就这样,我得替病患看病了。」
众人看出她的强颜欢笑,尤其是何少峰,心疼得忍不住骂道:「你这样笑很丑!太假了!」
温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我可以让你笑得很真很美,你离开王爷,我马上娶你。」何少峰语不惊人死不休。
小丹很想直接手刀砍下去,但她也知道王妃已经够烦了,她不可以再惹事,只能咬牙道:「何少爷,我拜托你别在这时候添乱了,好吗?」
温晴的神情也难得变得冷飕飕的。「你要是再胡说,日后就别再来中药堂了。」
何少峰知晓她的脾气,她从不说假话,只好闷闷的坐回他的老位置,用力磨墨,黑汁四溅,旁人惊呼他都不管,径自发泄心中的怒火。
温晴也不理他,为第一个病患把脉,一名戏团女戏子,她喉咙痛,只能发出嗄嗄声。
「可有感觉喉头干痛?」温晴维持平常问诊口吻,决定不去想沈元卿的事。见对方点头,温晴再进一步检查她的喉咙,并没有红肿,可见不是细茵感染发炎引起。
此时,戏子身旁的一名婆子道:「我家主子突然练唱到一个激昂处,突然就发不出声音来了,请来城里大夫也没法子治,这才坐了几天马车到京城来求医,见这中药堂人多,就进来看了。」
「你家主子都服用什么药?」温晴再问。
「消炎、止痛,但都没效。」婆子又说。
「这症状并非发炎所致,效果有限,恢复情形要极久。」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激昂练唱刺激声带附近的黏膜水肿,而导致声带变厚,失去自动调节功能,才发不出声音来,她想了想道:「用针灸试试。」
「可是我家主子已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再怎么用力也不出了声,我们一家子戏团就靠主子这主角在撑,要是被针这么一刺,永远发不出声音怎么办?」
「你们可以考虑不扎针,那就到别处再看看。」温晴不想勉强,她已经觉得有点累,她跟沈元卿的结合是不是一种勉强?
但身旁不少病患、百姓向这对外来的戏子主仆强力赞叹温晴的医术,两人动了心,最后还是请温晴下针。
小丹请两人到后方隐密的针灸房,待戏子褪去衣服,温晴才进房,在戏子的合谷、曲池、灵道等穴下针。
没想到甫收针,戏子就尝试发音,还真的听到一点点声音。
温晴连忙道:「不,勿急勿躁,还得好几次疗程,明天再来,若没问题,扎针十次,你的声音就能复原了。」
戏子主仆开心离去,温晴却开始思考另一个可能。
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那么她悬壶济世,将善德回向给在另一世的爷爷,老天爷也会帮她忙,让爷爷善终吧,不然一个妾她都如此难受了,要是再多来几个,她承受得住吗?
她想离开,想离开这一团乱,想离开……她忽然觉得好累。
「小姐,国公爷府派人过来请王妃过去。」小丹忧心忡忡的看着王妃,她真的不知道王爷和王妃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不是很恩爱吗?
温晴点点头,正要坐上马车要前往国公府,就看到岑总管来了。
「老夫人请王妃回家一趟。」
于是,这一天,王爷纳妾一事,惊动了温家,温晴认命的先回娘家,向爹跟奶奶表示真的没什么大事,三妻四妾,王爷只是要补足额度而已!
而后温晴再到国公府。
徐洛岚先冲出来,给她一个拥抱,关心的问:「没事吧?」
温晴眼眶一红,但忍住了泪。「没事。」
她再进到厅堂,连徐辰方也煞有其事的上下打量着她。「昨天让老夫等了一整天,就是纳妾的事闹开吗?你这丫头心里不舒坦?」
「不会。」
「内伤可难医。」
「我就是大夫。」
他忍不住皱眉。「丫头难过了?那不跟夫婿坦然?」
「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坦然就是心眼窄小。」
「哼!假大方。」
徐若岚看得出来温晴今天没心情对弈,便朝爷爷摇摇头,老人家也没为难,让她离开了。
温晴独坐马车内,脑海里盘旋的只有「假大方」三个字。
假,真的假透了!假到她都忍不住唾弃自个儿了。
心思翻转,她想任性一回了。
温晴原本还只是想,但在看到家里有了客人后,就不只是想想而已了。
管事一见王妃进府,不免尴尬的报告,何大人带着二闺女到访,直言威远王是人中之龙,有女能当王爷侧妃,他心愿足矣,而何大人待一会儿后,就让闺女留下先行回府,这会儿,王爷跟二小姐还在厅堂里。「王妃要进去吗?」
温晴谢过老管事,知道他怕自己看了难过,但她摇头,回头看着小丹,小丹明白,主仆还是往前走。
石浪、程皓站在厅堂前,一见两人来到,表情也显得不自在,双双行礼后,却不自觉的大喊,「王妃回府!」
这会儿才通风报信,不嫌慢吗?温晴跨进厅堂,见丈夫与美丽的二小姐虽不到有说有笑的程度,但丈夫表情温和,但温和又如何?长那么俊就是罪过,瞧人家二小姐羞答答,眼睛闪闪发亮,眼里只有他,连程皓、石浪的喊声都没听到。
哼!年纪大怎么了?三十几正是熟男魅力大爆发的年龄,再加上难以估算的权势财力,要十个八个,甚至三千佳丽,还怕没有!
温晴的思绪转个不停,冷凝的星眸对上丈夫的黑眸,不意外,他的眼神更冷,而这一眼还不清楚吗?她杵在这里极碍眼!
哼,新人笑、旧人哭。
可想而知,日后她就住冷宫了,但她才十六岁,人生还很长,她还有一手足以糊口的好本领、救人的绝活儿,要困在这里等丈夫回眸恩爱,是等所有侧妃、小妾轮一回后,再回头尝她吗?届时,她人老珠黄,他还啃得下去?
不!她愈想愈觉得不值,她不是真古人,不必学古人魂!
眼中只有俊美无俦的沈元卿的何家二小姐,终于感觉到气氛怪异,顺着王爷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到美若天仙的王妃,她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温柔行礼。「王妃好。」
但没人理她,王爷跟王妃视线胶着。
沈元卿冷冷的看着温晴,温晴也冷冷的回视着他,气氛凝滞,其它的家仆及小丹等人就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爷就算马上再多纳几个妾,为沈家开枝散叶,我也不会在乎!
沈元卿从昨夜至今,脑海里不时浮现这句话,这也让他的心火一直燃烧,他原本等着她一早来跟他撒娇示好,认错也罢,甚至只要是个歉然的笑意,他都能原谅她,但她倒正常,一样出府不说,这时见到他,更是漠然以视。
不过几日,两人竟像陌生人,感情这玩意儿怎可如此轻薄,他憋着一肚子闷火,但有更多的心痛。
温晴更闷、更火,形容不出的酸楚就梗在她喉间,让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不过她也不想勉强自己,堆起虚假的笑容,说些虚假的应酬话,何家二小姐又与她何干?
想到这儿,她转身离开,穿过一道道拱门,回到静默轩,而小丹一路静静陪着,她其实很感激小丹,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一向冷情的沈葳葳竟然在亭台里等着她,这个继女,她不能不理,她走进亭台,强颜欢笑的问:「有事吗?」
「母亲,你……还好吗?」
一听到沈葳葳的关切,温晴的眼眶就泛红了,她强忍着泪水回道:「很好,我没事。」
沈葳葳眼睛也红了。「可是母亲……你哭了。」
她没忍住吗?温晴伸手抚了抚脸颊,真的湿了,是无声的泪。
「爹真的好过分,我真的好讨厌他,母亲才进门几个月啊!」沈葳葳突然气愤的说了这句话,但又像是被自己外放的情绪吓到,连忙转身走,身后的丫鬟也急急的向温晴二福,就快步跟了上去。
温晴的泪水落个不停,看着那急着离开的身影,却又忍不住笑了。「这丫头竟然这么挺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想当她的后娘了……」
「王妃……」小丹也想哭。
「小丹,我想当回小姐,不想当王妃了,呜呜呜……小丹。」温晴一把抱住小丹,委屈痛哭。
小丹顿时也哭成了泪人儿,「哇」的一声,哭得比王妃还大声。
第十七章 爷不要生气了嘛(1)
「王妃,你嫁人了,不能如此任性啦!」小丹眼睛哭肿了,声音也沙哑了。
王妃哭完后,甫进寝卧,就要她备来文房四宝,看着王妃一坐下,写的短短几行字,她就觉得不妙,再看着王妃像在画画似的,行云流水的愈写愈多,她是愈看愈心惊,没想到王妃好不容易写完几大张纸,就要她简单打包行囊。
不管小丹怎么劝,温晴都一副走定了的模样。
「这个一定得带着。」
她将梳妆台上的珠宝首饰还有匣子里的银票全带着,分为三份,一份要小丹收着,一份自己收着,另一份放在包褓里,这一走,可是一辈子,钱绝不是身外之物,一定得小心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