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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姑婆 page 9 作者:彤琤

  楼塌了。

  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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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姗儿,你乖,爹一定会想法子让你活下去,没事的,别怕。”

  小时候,每当她病重之际,总是听得爹亲这么说。

  大人们以为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他们说她是爹亲逆天强求来的孩子,总有一天要让上天收回去的。

  这表示,她就要死了吗?

  “姗儿,解套了,没事了,爹帮你找着活路了。”

  某一天依然的半死不活中,爹亲是那么欢喜地对她宣布,令她不解。

  “爹爹,我不懂。”

  “记得爹常跟你说的吗?人的一生,就像纺织机上的线,只消你的线能跟其他人的线交缠在一起,牵扯越大,你跟这尘世间的纠缠也就越深,到时牵一发动全身,影响甚大,为了顾全大局,能做的,也只有修正你一个人的命运而已,谁敢带走你呢?呵呵,呵呵呵。”

  她的头好痛,重得像灌了铅那般,压根儿听不明白,但她看见爹那般的开心,就跟着觉得很开心,所以努力扯出一抹笑……

  呵呵,呵呵呵。

  天晓得是在笑什么,但这时跟着呵呵,呵呵呵就对了。

  “姗儿,你全记清楚了没?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要尽可能地跟着你的表侄儿还有他的朋友们,最好是像鳖咬着人一样紧,知道吗?”

  鳖咬着人一样吗?

  这她知道,她见过一次,那时爹说过,鳖只要咬着人,就算是死也不会松口的,要她学那样,是为了什么……

  “这四人福泽深厚,多亲近他们,可补你阳气不足的问题,也加深你跟这尘世的缘分,日久,待因缘足够,哪个鬼使神差也没办法带走你。”

  已经很习惯爹亲对于留下她一条小命的执着,所以那说到后来的狠厉之气,她已经看到麻木,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倒是忍不住要好奇,她的侄儿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跟着这些人鬼混,就能保得住她的一条小命呢?

  “表你娘亲!”

  初次见面的场景并不太让人愉快,且让她知道她弄错了。

  原来,侄儿只有一个,他的朋友们就只是他的朋友们,并不列在她的侄儿名单当中。

  但不碍事,这并不影响她在桐城住下的计划。

  能动的时候,就要像鳖咬着人一样,死死紧跟着这四个人就是了。她十分认真地执行这个任务,却不光光只是因为爹亲的交代,而是这实在是太好玩了。

  撇开她一如往昔只能躺在床上休养的日子不说,当她能跑能动、能跟着他们四个一块儿玩的时候,那些所有男孩能想得到的活动与冒险游戏,所带给她的快乐绝对是前所未有的。

  即使让鸡、鸭、鹅追着跑,也是。

  虽然吓得她半死还跌个半死,但那样的惊吓对她而言,是一种切切实实活着的证据,更遑论,那样的惊吓之余其实也有一番说不出来的趣味。

  当然,她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欺负那个年纪比她大的“侄儿”。

  她得承认,动不动就是侄儿、侄儿地唤他,是她故意的。

  因为那感觉甚是奇妙,明明年纪比她大呢,但就因为算过之后,辈分上小她一荤,每每见到他那隐忍不满、但又不得不屈服礼俗、只得理会她的不甘表情,总让她忍不住感到得意,孩子气的优越感让她更加热衷于唤他侄儿。

  虽然欺负,但这并不表示她不喜欢他。

  她很喜欢这个侄子,可那不单单只是因为他与他的朋友丰富了她的生命,让她真真切切体会到活着的乐趣。

  虽然说这确实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毕竟在结识他们四人之前,她多半时间都缠绵病榻,从没有过任何玩伴——但让她感到可靠进而倚赖的,是他那好到不行的个性。

  她不像爹亲,没继承到那份纵观阴阳或是时空未来韵异能,可就算她什么能力也没有,也能看出表侄子在他的同伴中,是心肠最软、最易感情用事的一个。

  这事显而易见。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顾忌着大人的交代,得好好照顾她这个“小表叔”,但要不是心软、重感情,一般孩子早丢下她这个累赘了,有得玩的时候,谁还理会大人的交代?

  但这侄儿从没抛不过她,一次也没有。

  就算她常常招祸、就算她常常拖累他们,可嘟喽归嘟喽、抱怨归抱怨,这侄儿却还是每回都带上了她……在她抱头鼠窜的时候,挺身而出为她驱赶那些疯狂的鸩、鸭、鹅群。

  在她爬树不慎落下时,奋不顾身扑过来当她的肉垫,承受那大部分的冲击力。

  当然,她也很清楚,其他人是看在侄儿的面子上才勉强接受她,让她跟着一块儿玩,他为她做了很多,却从来不夸耀、说嘴。

  对他的信任,就是这样不知不觉问建立起来的,要不是他,她不会知道活着的乐趣所在,更无法明白什么叫真真正正地活着……

  “放心,有我在。”小小的尹水浒是对她这样说的。

  那时的她,因为撞伤了头,整个人昏昏沉沉,突来的莫名寒意冻得她面无血色直发抖,他陪她躲在被窝里,用他的身子当另一层被窝,密密地环着她,试着要为她驱走那阵恶寒。

  “我是不是要死了?”她不想表现出害怕,但太多人说她命在旦夕,况且,她真的隐约听见拖地的铁链声,那是不是传闻中的牛头马面?他们要来带她走了?

  “别胡说八道。”小小的尹水浒啐她:“好人才不长命,你这种祸害只会长命百岁,老到牙掉光了没法吃东西都还活得好好的。”

  态度很差,但她却忍不住笑了,因为他嘴上说得难听,动作可是轻柔得很,很仔细地将她的脸埋进他的胸口取暖。

  怦怦,怦怦!

  怦怦,怦怦!

  随着心跳声,那阵仿佛置身冰窖般的恶寒逐渐褪去,犹如冬日里的融雪,让渗入四肢百骸的暖意一丁点、一丁点地给慢慢逼退。

  怦怦,怦怦!

  怦怦,怦怦!

  这心跳……是他的?还是她的?

  意识有些涣散,在沉稳的心跳声中,仿佛又听见了拖地的铁链声响!但这回却是由近而远,当然,并不是很真切,她像朵被晒干的棉花,轻飘飘的,完全无法确定这一切是否出于她的想像或幻觉。

  如果她曾把这事放在心上,那她会发现,她病弱的身子逐渐好转,以及那些不断发生在她身上邪门的大灾小祸慢慢减少,终至不再发生,这些……好像都是从那一日之后开始有的转变。

  可是她没有,所以她一直不知不觉。

  等到她开始有知有觉的时候……

  娘亲的,好痛啊!

  第8章(1)

  尹水浒一整个早上都心神不宁。

  他不太喜欢那种感觉,好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让他无法集中精神,对于左圆圆的造访,是更加的抓不住重点。

  搞不清楚,她为了她妹妹的终身大事烦恼,到底是关他什么事?

  但尹水浒仍是维持着风度,好脾气地听着左圆圆一厢情愿地倾诉……当然,只是表面,实际的心思早已飘向那座正在修缮中的废弃庄园。

  这个收容弃儿、回馈乡里的主意,确实是早先就有的,但他心知肚明,这事还真是因为尚姗的关系而提早催生。

  用这招留住尚姗,他并不觉得卑鄙,只是时机正好而已。

  他无法想像,真没人盯着、罩着,以她这种玩世不恭又游戏人问的态度去云游四海,是会遇上什么事、惹出什么麻烦?

  光是想像,尹水浒就觉得胃要隐隐拙痛,为了永绝这种提心吊胆的后患:将收容弃儿之事丢给她去执行,是最完美的策略。

  结果却比他预期的还要好。

  最初,还担心大而化之的她会轻忽这件事,会想办法推托责任,不料在一段时间过去后,他发现她还真的时间一到便认命去监工,那让尹水浒内心那个宽慰呀……

  “尹少,你是知道我们家施施的,她虽乐于以文会友,却是沽身自爱,不是那种轻浮易与人勾搭的个性,可近来那曹家少爷跟陈家少爷实在是过了火,让我们家施施好生困扰。”左圆圆长吁短叹。尹水浒好像从没闪神那样,很自然地接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虽然是这样说,但那也要看我们家施施有没有那个意思啊!”左圆圆打断了他,迳自哀叹道:“施施性子好,不想伤他俩的心,但她根本就只把他们当朋友,是真没那个意思,又不知怎么拒绝,这般猛烈的追求,她是真的很困扰。”

  尹水浒有些些出神。

  猛烈追求呀……他记得,好一阵子前他也有这症状,病情好似挺严重的,感觉上就如同置身浓雾中,被那些痴心绝对、纠结缠绕的情意给笼罩得死紧,有些些的失去了自我。

  那么,最后是怎么痊愈的呢?

  尹水浒竟回想不起来,真正让他清醒过来的,究竟是哪个契机?

  整个过程对他而言有如一场梦,投入的时候不能自己,抽身的时候就好似梦醒那般,忽然间清醒。

  再之后,那些个全心全意、那些没有自己,没了,什么也没了。

  所以现在头脑清楚的尹水浒大抵上知晓左圆圆的来意。

  这女人,说得那般曲曲绕绕,但意思也就是要推销她那才女妹妹,企图用其他对手激起他的竞争意识,希望逼得他再次表态。

  所以尹水浒不明白呀!

  当他深陷其中时,她们姐妹俩将他的情感弃之如敝屣,怎么当他从那泥沼抽身之后,却换成对方回头要他继续珍惜呢?

  但终究是生意人的性格,尹水浒也没揭穿这披着困扰之名的试探,端起茶碗,用茶盖拨着碗里的叶渣,故作不解地问:“所以,左大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啊,尹少说这话可真折煞人了,岂敢岂敢……”

  “少爷。”麦大出声,打断了左圆圆的客套话。

  难得地僭越了本分,加上神色不定,尹水浒知道出事了。

  喝了口茶,他点头示意,要麦大禀报……

  “城里出了事,一辆失控的马车撞上临街的一家饭馆,上回地牛翻身时那馆子有些受损,挨不住这一撞,楼给撞塌了,表小姐正好在里边!”

  最后一句话直接冲击向尹水浒的知觉,他惊愕地看向麦大,忘了饮茶这件事,不自觉地松了手,手中的茶碗直接落了地。

  尚姗……尚姗出事了?

  脑中有好片刻的空白,就如同他瞬间刷白的脸色。,她……她……

  “霍少与夫人正好在那附近,事故发生后便帮忙救灾,没想到意外救出了表小姐,所以派人来报,要少爷赶紧去接人。”麦大又道。

  这话,并没有舒缓尹水浒的僵凝。

  因为他无法判断,霍西游要他去接的究竟是……

  “少爷?”麦大等着他下指示。

  尹水浒却是回不了神,也说不出话来。

  他就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麦大甚为机伶,见状赶紧补充道:“还活着。”

  眼见尹水浒的目光开始聚焦,麦大再道:“好似是让梁柱给压着,受了伤,人撞晕了过去。”

  那卡在胸口的一口气缓了过来,虽然青白的脸色还没能纡解,尹水浒已经下指示:“让人备车,叫他们到现场会合!”

  也不等麦大反应,他便率先往外走去,顾不得房里还有个瞠目结舌的左圆圆。

  麦大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也没空理她,赶紧跟上主子带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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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姗是被痛醒的。

  一入眼便瞧见尹水浒焦急的俊颜,没来由的安心感令她松懈了意志,眼一闭、头一弯便又半昏了过去。

  “小姗?”尹水浒见状,却是大惊。

  适才,乍见她倒在路边像只破布娃娃时,惶惶不安的情绪已盈满他的心,这时又突然晕厥,不禁令他联想到天人永隔的一幕,还是那种来不及交代后话就撒手人寰的类型。

  “醒醒,你醒醒!”

  尚姗觉得好痛,脸被掴得好痛。

  意识飘忽,她好想问——侄儿,我是跟你有仇吗?

  偏偏她无法开口……

  “喂,你住手啊!”正在帮忙抢救伤者的霍西游回头看见尹水浒打人的这一幕,直接破口大骂;“她都被撞晕了,你还打她?”

  尹水浒怔怔的,好似反应不过来。

  只是晕过去吗?

  他出神地凝视她的脸,染尘的面容令人看不清气色,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尹水浒揭袖,轻轻拭去尚姗脸上的脏污……

  “发什么愣?”解决最后一个伤患,霉西游回头就看见他诡异的行为。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好似在擦夜明珠似的,搞什么?

  忙了大半天的霍西游心火旺盛,觉得这些人真是一个一个在给他找麻烦。

  从刚刚那个明明烫伤却赖在尚姗身边死不肯先行包扎的臭小鬼,到他那个看见意外就悲天悯人性格发作,揪着他救灾还跟着弄得灰头土脸的小妻子,一个个全都是教他分心的存在。

  特别是他那个卯足全力,一直冲锋陷阵要帮忙开挖的小妻子。

  光光是担心这只小兔子会不会失足在瓦砾堆中滑跤受伤,就够让他心神不宁了,偏偏还拦不住!

  本以为说了一番“成熟一点,不要让尚姗清醒后还要担心你”的话,激得臭小鬼愿意听话,乖乖回书院去处理伤势,接着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分派小妻子送臭小鬼回去,一举两得。

  没想到这尹水浒竟然又来凑一脚!

  心头那把火燃烧之炙热的,霍西游忍不住斥道;“还不快送她回去?她背上有外伤需要处理,难不成你要我在这里治疗?”

  这当然是万万不能!

  大梦初醒的尹水浒轻扶起尚姗,移动她的螓首仔细地靠在自己的心窝上,接着拦腰一抱,上了自家马车,毫不耽搁,便喝令打道回府。

  霉西游再次的确定,他的修养于成亲之后,果然是有跨世代性的长足进步——

  他竟然瞪着绝尘而去的马车,而没有破口大骂出声?

  车上,尹水浒浑然不觉他遗落了什么人,他抱着尚姗……并不需要如此,可他就是放不下,不愿她承受任何颠簸之苦。

  尘土与饭菜的气味缭绕于胸臆之间,但怀中人儿毕竟才刚历经劫难,让人从倒塌的饭馆残垣中给挖出,出现这么诡异的气味组合,也是合理。

  偏偏,除了这尘土与饭菜的气味外,还有一抹淡淡的馨香。

  那气味,并不陌生……真的,似曾相识……

  心里,其实有些乱。

  尹水浒不知道是不是该辨识出那气味,认真计较相关记忆的真与假?

  他察觉有些事不对了,却因此感到不明白……他不明白先前为何会完全没有任何警觉,忽略了所有的征兆?又怎么会拖延到这等无法收拾的场面,才发现那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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