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拾春越想越奇怪,她为何会在见到那男子时脑袋突然痛起来,多出了这段诡异的记忆?
在这之前,她明明没见过记忆里的那位九皇子啊?
回到王府,顾明惠惦记着一件事,私下召来王府的厨子,有意无意的向他打听一件事。
“我今日跟王爷在春余酒楼尝到一种糕点,那滋味有些熟悉,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以前在哪尝过,王爷说那糕点王师傅也会做。”她语气和善的询问。
在王府里负责做糕点的王师傅连忙恭敬的问道:“不知您说的那种糕点是什么模样?”
顾明惠约略形容了下,“黑乎乎的,差不多半截指头大小,里头掺了些核桃,对了,店掌柜的说那叫枣泥核桃糕。”王爷虽认为她是明冬复生,却不曾在外人面前提起,就连赵总管也不知情,这事毕竟不可思议,她明白轻重,也没向人透露。
听完,王师傅连忙表示,“这枣泥核桃糕奴才确实会做,您若想尝,奴才这就去做些给您送过来。”这顾明惠即将成为莱阳王府的女主人,他不敢有所怠慢。
“那就多谢王师傅了,因为我返乡时出了些意外,不记得以前的事,不知这枣泥核桃糕除了王师傅,可还有谁会做?”
“枣泥核桃糕是出自已故的明冬夫人之手,明冬夫人生前曾把配方和作法教给奴才,据奴才所知,这配方除了奴才,明冬夫人似乎并未再教给其他人,奴才也没把这配方外传出去。”换言之,除了已故明冬夫人,这世上应当只有他会做这枣泥核桃糕。
“可我在春余酒楼尝的那糕点,也叫枣泥核桃糕,看来也有其他人会做。”
王师傅忖道:“也许只是形似,味道并不相同。”
味道若不相同,她便不会特意召他来探问这事,那味道与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见没能再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顾明惠摆摆手,让他退下。
思量片刻,她放心不下,暗地里派了个人到春余酒楼去打探,那枣泥核桃糕究竟是谁送去寄卖。
“拾春做的这包子,比起王府大厨做的还要好吃。”清早,袁家一家三口坐在桌前用早饭,袁维一口气连吃三个包子。
逢年过节时,莱阳王府都会赏些吃食给下人,袁维曾尝过一回王府赏的包子,那滋味可没小妹做得好。这段时间,每曰都能尝到小妹做的各种美味吃食,让他不禁觉得在小妹昏迷的一年多的辛苦,全都值得了,她醒来后不仅性子变好,就连厨艺都精进许多。
“大哥喜欢吃,我明早再做些包子。”
袁维点点头,接着想起一件事,“王府近来在筹办王爷的大婚,这段时间府里头有很多事要做,我会晚点回来,晚饭你和娘先吃,用不着等我。”
袁康氏闻言,问了句,“这王爷大婚,要置办的物品怕是很多吧。”
“嗯,王府不同寻常人家,一应物品全都要最好的,不提后头其他的花销,单是给新娘子置办的首饰、衣物与嫁裳,就足足花费了三万两银子,另外给女方的聘礼,也多达两百一十八抬。”
袁康氏闻言咋舌,“王爷大婚怕是比起先前国师和平乐侯大婚时花销更多。”
数月前,国师季长欢与平乐侯欧清晖在皇上撮合下,互相迎娶了对方的妹妹为妻。
“听说皇上在王爷大婚那日,还会亲临为王爷主婚。”这消息袁维是从王府一个管事那里听来的。
“这荣宠可不得了,这怕是当今皇上登基以来的头一遭吧。”袁康氏惊诧道。
能让皇帝亲临主婚,昭示着莱阳王有多得圣宠。
袁维吃下最后一口包子,说道:“王爷不仅是皇上的亲弟弟,在当年的夺位之争时,还是九皇子的王爷保护皇上躲过数次暗杀,皇上对他的情分自是不同。”
袁拾春心头猛地一跳,“你说莱阳王是九皇子?”
“这事全京城都知道,怎么拾春你忘了吗?”袁维不明白小妹为何这么惊讶。
“这……皇家的事我先前没多留意。”袁拾春抑下心中的讶异,试探的再问:“那皇上是不是排行老六?”
“没错。”
得到肯定的答复,袁拾春心中暗自惊疑,难道先前她脑袋里突然多出来的那段记忆,里头的六皇子和九皇子,正是莱阳王辜稹元和现任皇帝?!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再问:“大哥,这莱阳王长得什么模样?”
“王爷生得俊美无俦,那眼睛鼻子和嘴巴,简直像是经过能工巧匠精雕细琢刻出来的,就是肤色苍白了点,尤其在明冬夫人过世后,他脸上更是毫无血色,阴气沉沉。”
听见他话里提到一个熟悉的人名,袁拾春惊愕的脱口而出,“你说明冬……夫人死了?”
袁维觉得奇怪,“你不知道这事?”这件事早传得京里人尽皆知。
袁康氏倒是替女儿不知此事想到了一个理由,“明冬夫人过世前,拾春便出了事,也难怪她不知道。”
袁维经母亲一提,也想起小妹去年初春,因未婚夫毁婚另娶之事,羞愤自尽的事,这事是发生在明冬夫人过世前一个月。
接着母子俩对视一眼,担心再提及她未婚夫毁婚之事,会令她想起伤心事,袁维连忙扯开话题。
“娘、拾春,你们可知道王爷要迎娶的王妃是谁?”
“听说是明冬夫人的妹子。”袁康氏接着回答。
“没错,说来也奇怪,先前明惠姑娘在明冬夫人未过世前,曾陪伴明冬夫人一年,那时也没见王爷对这明惠姑娘另眼相看,结果那日她返乡奔丧再回来,王爷竟突然对她百般呵宠,还为了她,特地去请皇上赐婚。”顾明惠突然飞上枝头变凤凰,让王府里的众人暗地里有不少猜疑。
“也许莱阳王忽然发现,这明惠姑娘才是他的真爱。”袁拾春漫不经心,随口说了句。她心里还在想着,那日她突然头痛,脑袋里莫名其妙多出一段记忆,更离奇的是,那段多出来的记忆里的人,似乎就是莱阳王和皇帝,还有那个已经死掉的明冬夫人。
袁维觉得小妹的话挺新鲜,笑道:“我倒觉得说不定这明惠姑娘去学了什么邪术,迷惑了王爷呢。”
一家人再闲聊几句,袁维用完早饭,便赶着去王府做事。
袁拾春收拾好碗筷,接着拿着几件脏衣服到后院去清洗。在现代用惯洗衣机,刚开始清洗这些衣物时,她有些笨手笨脚,幸好现在是夏天,衣料轻薄,洗起来倒也不难,若是换成冬天,厚重的棉袄怕是没那么容易清洗了。
她忍不住暗自祈求,盼望老天爷能在入冬前,把她送回去;希望在她回去后,还能再与学长约会。
她可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暗恋四年的学长告白才换来的约会。
学长文武全才,书念得好,篮球也打得好,对人也彬彬有礼,当初在大学时,可是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不少女孩都想摘下这株校草。
但也不知为何,大学四年,学长身边一直没女朋友,没想到毕业后,她应征进入一家公司时,发现两人成了同事,他还是她的上司。
半个月后,她鼓起勇气用手机录了一段告白传给他,她当时丝毫不敢奢望他会回应她,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他,如果他无法接受,她也就能死心的结束这段没有指望的暗恋。
学妹,这个星期六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慢跑?
那一整晚,她像在看什么珍宝似的,不断对着那简单的一行字傻笑,学长约她一起去慢跑,这是不是表示他接受了她的心意,所以才会约她。
那晚,她不停的幻想着以后两人开始交往的情景……
想到这里,袁拾春叹了口气,回不去,多想什么都没用,她拎起洗干净的衣服,要晾到竹竿上。
就在她起身时,一枚针状物擦过她手臂,掉落在她适才坐着的井边。
晾好一件衣物,她弯腰再从木桶里拿取另一件时,又一枚针状暗器从她头顶飞掠而过,坠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埋伏在院墙外头的杀手见一再失手,准备亲自动手时,与袁家隔着一道矮墙的郝家,传来郝大娘的大嗓门。
“春丫头,你在晾衣服啊。”随着话落,身量高壮的郝大娘也跟着出现在矮墙那一端。
袁拾春微笑的应了句,“是啊,刚洗了衣服在晾。”
“春丫头啊,你前几日做的那叫什么核桃糕的,滋味真不错,咱们家虎子和豹子都爱吃,我家还有剩些核桃,要不你全拿去做了。”似是想起那味道,郝大娘说着,哂了咂嘴。她丈夫在边关,当个不大不小的校尉,平常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里照顾两个儿子。
袁拾春一口答应,“好,做好我再给您送些过去。”
袁拾春浑然不知自个儿托了郝大娘的福,捡回了一条小命。只在事后,在院子里发现那两枚针状物时觉得奇怪,不知打哪来的,却也没多想,丝毫不知有人想要她的小命。
第4章(1)
深夜时分,永平坊家家户户都熄了灯火就寝,只有虫鸣声此起彼落。
一条人影翻墙进入袁家,落地时,陡然响起一阵凄厉的狗吠声——
“汪汪汪汪汪——”
那人没瞧见有条黑狗就睡在院子里,竟不慎踩到它的尾巴,来不及收回脚,他的小脚肚便被那狗给狠狠咬住不放。
为了脱身,那人恼怒的举起拳头,朝狗脑袋挥去,黑狗吃疼的哀叫一声,松开了嘴,但随即愤怒的对着那打它之人咆哮,“汪汪汪汪汪……”
袁家和郝家的屋里同时燃起了灯火。
“黑子怎么叫得这么大声,该不会是进了贼子吧?”郝大娘和袁维分别拿着木棒出来查看。
这黑狗原是郝家养的,但自袁拾春“醒来”后常常拿吃食喂它,因此它常跑到袁家来串门子,最近由于天气热,郝家院子又堆满杂物,它有时夜里也会跑来睡在袁家院子里。
那人见惊动了屋里的人,不得不翻墙离去。
郝大娘比袁维早一步来到院子,她两手一撑,便俐落的翻过两家之间的矮墙,一手举着盏油灯,瞧见黑子对
她猜测道:“刚才八成是进了贼子,黑子才会吠叫得那么大声,可惜把那贼子给吓跑了,没能逮到他。”
晚一步出来的袁维纳闷的道:“咱们这儿又没什么可偷的,这贼怎么会闯进来?”
郝大娘忖道:“说不得那贼子是个新手,不敢去偷那些大户人家,先跑来咱们这儿练练手。”
两人怎么也想不到,适才不是进了什么贼子,而是来了个欲夺命的杀手。
袁拾春在睡梦中被狗吠声吵醒,迷迷糊糊间,不知自个儿又逃过一劫。
晨曦初露,寂静了一晚的永平坊热闹了起来,有人开始升火做饭,有人在管教哭闹的孩子,有人推着板车准备出门做买卖。
做了早饭,一家三口吃饱,送大哥出门后,袁拾春把家务做完,同母亲说了声,便提着一只菜篮子要出门买菜。
永平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都是住在附近的街坊邻居,见到相熟的人,难免都要寒暄个两句,袁拾春同几个婶子打了招呼,出了巷口,拐往去市集的路。
哪知脚下冷不防绊了颗石子,狼狈地摔了一跤,正要爬起来时,她发现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就插在她身旁几寸之处。
她一楞,顺着那只握着匕首的手望去,迎上一双冷漠的眼,心头咯噔一声,接着瞅见那人拔起匕首,电光石火之间,明白对方是要杀她,她整个人惊跳起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叫
那杀手没料到方才正要从她背后下手时,她竟会突然跌了一跤,避开了他的杀招,让他暴露了行踪,现在既已露了馅,他索性急追而去,准备一刀将她给杀了。
这已是他第三次朝她出手,他们杀手楼有个规矩,事不过三,但凡出手三次仍未能得手,意味着老天爷不让这个人死,往后便不能再动手。
袁拾春回头瞅见那人追了上来,吓得使出所有的力气,夺路奔逃,也顾不得再喊救命。
危急之际,她爆发惊人的腿力,跑得飞快,但对方追得更快,眼看就要追上她,她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死命的往前跑,拐弯时,冷不防撞上了人,整个人反弹开来,跌坐在地。
“哟,我就说今儿一早喜鹊在叫,八成有什么好事,果然出门没多久,就有人对本少爷投怀送抱。”一道含着笑意的嗓音响起。
“今早那是乌鸦在叫。”跟在他身后一名面容端正,身量高大的随从面无表情的出声纠正他。
“胡说,本少爷听见的明明是喜鹊叫。”苏越不悦的强辩了句,接着看向跌坐在地的袁拾春,俊秀的脸庞上瞬间堆起笑容,殷切的询问,“哎呀,姑娘可有摔着?”
“公子,有人想杀我!”袁拾春气喘吁吁的说了句,惊惧的回头看了眼,发现那杀手竟不见了。
苏越抬眸朝她看的方向瞥去一眼,没瞧见什么可疑的人,瞅了眼跟在身旁的随从,那随从朝他颔首,适才确实有个人追杀这姑娘,在见到他们后,便迅速离去。
“那人不见了,他刚才拿着把匕首一直追着我,也许是看见有人,所以跑了。”见那杀手没再追上来,袁拾春顿时松了口气。
他带笑的眼神恣意的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扫,这小丫头模样清清秀秀,脸上还长了几颗雀斑,不是什么大美人,但瞧着倒也顺眼。
袁拾春被他扶起后,看向他,这人五官俊秀,但神情看起来有些轻浮,让她忍不住想到“纨裤子弟”这四个字,担心那杀手会再追过来,她略一犹豫,颔首道:“那就有劳公子了,我要去市集买菜。”她刚才逃命时,带出来的菜篮子仍牢牢抓在手里没扔掉。
苏越笑道:“正好我与人相约之处也在那个方向,姑娘请。”
“多谢公子。”她心头还吓得怦怦乱跳。
路上闲着无聊,苏越随口问了句,“姑娘可是与人结了什么仇,才会遭人当街追杀?”
她轻摇螓首,想不出来是谁想杀她,她并未与人结仇,不过也许这仇是原主先前结下的也说不定。
见她摇头似是不想说,苏越也没再问下去,接近市集时,苏越瞟见停在前面一家首饰坊前的马车下来了一名男子,连忙对她表示,“我约的人已到,我让周随送姑娘去市集。”
袁拾春顺着苏越的目光看向辜稹元,眼里闪过一抹惊讶,这人正是先前她在那间花茶铺子前见过的男子。
忆及上回脑子里多出来的那段记忆,再想起先前大哥曾形容过莱阳王的长相,她忍不住出声求证,“那位可是莱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