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沈莫语,可以跟她结婚,就算是假的,他也很乐意。
最重要的,是可以把大学时代就嚣张得要死的兰某人给气死,暗得内伤……光这一点,这个婚就结得很够本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找人结婚吗?”
“你想告诉我吗?”
沈莫语看着他,摇摇头。“如果可以不说的话。”
张桦笑笑,大掌又粗鲁的去揉乱她的发。“不想说就别说了,你找上我是对的,我爸妈都不在台湾,婚礼可以小而美,甚至不必惊动老人家,这样以后可以省一点麻烦,对吧?”
沈莫语点点头,对于张桦可以如此爽快的答应娶她,让她心上一颗大石稍稍放下了些。
接下来,只要过了兰风那一关,就大事底定了。
台湾兰家大宅,现在只有兰风这个主子,兰老爷和兰夫人都在美国,连兰风这主子也都是偶尔才会在家,因此只请了一个管家光叔上上下下照看着大房子,司机则是兰风的随身保镖兼助理麦克,每当兰风人在台湾时,这大宅才多了些许人气,因为光跟着兰风飞东飞西的保镖就有七、八个。
沈莫语很少踏进兰家大宅,因为这么大的房子之于她,只有更显得孤单,它甚至还代表着一股她曾经厌恶过的势力,是它把她的兰风带走了,一去六年。因此,当初兰风要设立台北莫兰时,她才坚持不要住进这里。
今天,她却带了一个男人上门拜访。
兰风刚起床,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睡袍,十分慵懒的躺在后花园里晒太阳,露在睡袍外的两只小腿毛茸茸地,十分性感,不过,这当然比不上他那张绝美无俦的俊颜那般引人注目,尤其是此刻,他狭长美眸在午后的光影之下半眯着,诡魅而显得些许妖艳。
他看着沈莫语的手挽着另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朝他走过来时,她还不时仰起脸对那男人露出娇羞迷人的笑,像是故意在向他炫耀似的,刺目得紧。
一旁的桌几上摆着诱人的食物,各式水果和切成小三角型的虾排起司蔬菜三明治,还有一杯现榨柳橙汁,一个刚煎好的蛋和一片火腿。
兰风看见来人没有起身招呼,反而伸手抓了一个三明治入口,又很不优雅的灌了一大口果汁——他有预感他必须赶快储备一些能量,免得等一下要揍人时没力气,反倒弄伤自己的手。
“兰风,这位是张桦,你还记得吗?他是我们大学的学长——”
“忘了。这种不出色又平凡得要命的名字跟人物,我怎么可能会记得?”兰风冷冷地打断沈莫语的介绍。“你就直接说重点吧,我还在用餐呢,你应该很清楚,我肚子饿时脾气通常不太好。”
“兰风,你……”沈莫语对他无礼的态度有点生气,正想表达自己的抗议,一只手却伸过来握住了她,她抬眸,对上的是张桦毫无芥蒂且爽朗的笑。
“没关系,小语,兰风这小子一向都是这么目中无人的,我已经习惯了,犯不着为了我跟他生气,他可是你的好朋友,不是吗?”
闻言,兰风眸色更冷。
笔直的射向张桦的视线,似无数支锋利的箭。
张桦迎视着他的眸,脸上笑着,握着沈莫语的手却不自觉收紧。
真是……
这男人瞪起人来,还是跟以前大学时代一样,莫名的让人胆寒呵,半点也没有收敛过。
“我们今天是来送喜帖的。”张桦决定速战速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上前一步,他把印得十分雅致的喜帖亲手奉上。
喜……帖?!
兰风的眉挑得老高,眼皮轻轻跳动着,他若有所思的眸睨向一旁的沈莫语,她看着他,嘴巴动了动——
“我……跟学长要结婚了。”她试着勇敢,直视着兰风瞬间变得更加阴森的眸,告诉自己要镇定,再镇定。
“喔?是吗?”真不敢相信呵,她竟然真的决定马上丢下他,迫不及待的跑去嫁给别的男人。
好吧,是他先抛弃她的。
是他为了保护她一生平安,亲自下的决定。
但,也不必这般迫不及待吧?他都还没能习惯不能时时去找她的日子,现在她却要嫁人了?
“你不祝福我吗?如果你跟江柔要结婚,我一定会很开心的祝福你,你知道的,对吧?”
兰风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笑了,硬是把鼻尖处那股酸得不能再酸的感觉给吞进肚子里去。
低眸,他看了一眼喜帖上请客的时间和地点。
地点——台北忠孝东路上某家没听过的餐厅。
时间——下个星期六。
兰风挑挑眉,抬起头来再次望住沈莫语,沈莫语也看着他。
这一眼,千言万语,像是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流动的只有他和她之间辗转难言的心思。
“改个地方吧。”他率先开了口。“你的婚礼,半点都不能寒酸。”
第9章(1)
你的婚姻,半点都不能寒酸……每当沈莫语想起兰风对她说的这句话,就忍不住想哭。
为了她和张桦的婚礼,兰风运用他的人脉金脉,在短短三天之内搞定所有的事,包括订下一艘可容纳数百人的豪华游轮,打算在海上举行她的婚礼,并替她请法国珠宝设计师来台,亲自为她量身订做结婚戒指及项链配件,请来巴黎最顶尖的服装设计师飞来台湾替她设计裁缝婚纱,并请他们在婚礼前三天搭兰家的专机将东西亲自送到她手上,当然,还包括婚礼上所需要的任何人或物。
简直,把她的婚礼当成他自己的婚礼在办。
他说要他祝福她,唯一的要求就是由他来包办她婚礼的所有事,她和张桦都不能有意见。
哈,暴君。
可偏偏,她却感动得要死。
他对她这么好,她却一直在伤他的心,当她好不容易想不顾一切爱他时,他却说他已经跟江柔在一块,天底下有没有那么巧的事啊?就在这男人摆明着说不要她,要放她走时,她却怀了他的孩子。
她要他和她的孩子,片刻都不曾犹豫过。
这个孩子是她和兰风一辈子必定的牵系,就算相隔再远,她也可以因此感受他的存在,永远永远。
或许,这可以说是上天为了怜悯她所赐给她的礼物?
“沈小姐,你看看,很美吧?”旁边的设计师替穿上婚纱的沈莫语摸摸弄弄好半天,才把她再次带到镜子前。
这是一袭曳地长摆,腰线紧贴,边线全以闪亮细钻镶成的细带婚纱,闪亮华丽却辅以简单低调的剪裁设计,搭配上沈莫语那清清淡淡的秀丽气质,竟是出色非常,让设计师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真是太好了,本来我是想在这有些单调的雪白中,再加上一些手工刺绣让它更华美些的,幸好兰先生阻止了我,这件礼服真的比较适合你呢,沈小姐。”设计师满意的笑着,越看越欢喜。“看来,兰先生对沈小姐真是了解,知道这样的衣服穿在沈小姐身上,可以更彰显新娘子的美呢。”
沈莫语笑着,没说话,泪意却猛地在眼眶里打转。
又听见那设计师说——“说来好笑,我本来还以为是兰先生要跟沈小姐结婚呢,没想到兰先生是在帮沈小姐办婚事,兰先生对你真好可不是?这天底下我还真没见过有哪个男人,会这样费心的在替一个不是自己女人的女人办婚礼的呢。那戒指看过吧?我听那珠宝设计师说,兰先生亲自坐镇盯了他两天两夜,他几乎画了上百张设计图,才终于让兰先生满意地放他走人哩,沈小姐,那戒指你还喜欢吗?咦?沈小姐……你……我说错了什么吗?”
设计师有些失措的看着沈莫语,她在哭,泪水一串串地掉,哭得不能自抑。
“沈小姐……要不要我请兰先生过来?不,不是,应该是请张先生过来才对,我打电话给他——”
“不要,我没事。”沈莫语伸手抹去泪,吸吸鼻子。
“可是……”
“我真的没事,继续吧,还需要试穿另外几件礼服不是吗?”
“是,那沈小姐就请你先换下这一件,我去把其他的拿过来。”
设计师才转身,沈莫语的手机就响,来电显示竟然是兰家大宅,她愣住了,胡乱又在脸上抹一把,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接起。
“喂,沈小姐吗?我是光叔啊,那个,你现在有空吗?可不可以过来一趟?我知道小姐最近在准备婚礼的事,一定很忙,可是少爷已经病了两天,不看医生也不吃药,之前还会乱发脾气,现在整天都躺在那里睡着,我担心他——”
“我马上过去。”沈莫语轻蹙起眉,道:“还有,把高医师找过去,如果少爷又发脾气,就说是我叫医生过去的……”
兰风在发烧。
他知道自己正在生病,但病得其实并不重,头很沈,有点痛,全身都在痛,只要服一颗止痛消炎药就会好,但他不想。
想就这么病着,一直病到星期六,彻彻底底的让自己痛到骨子里去,这样,或可盖过他胸口上那颗心的疼,让他不必受心痛所折磨。
可是,老天似乎不太想要解救他,竟然让他在病榻上看见了沈莫语,见到他,她竟然哭了,就这样当着不知死活还跑来想要看他的高医师面前大哭特哭。
是怎样?他还活着吧?还是他其实已经死了,只有他自己以为自己还好端端的活在世上?
兰风试着想起身,沈莫语想也不想地奔过来扑倒在他怀里——“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会生病?你从来不生病的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生病?”她呜呜的哭着,上半身毫不客气的压在他身上,长发微香,轻轻地飘送进他的鼻尖。
是思念的味道。
手很沈,却不自觉想把她拥紧。
“我没死吧?”哭成这样,让他不得不开口确认。
闻言,沈莫语抬起泪汪汪的眼,瞪着他,“我警告你,不准给我胡说八道,不然我就——”
“怎样?跟我一块殉情吗?”他勾着唇角,嘲弄着,眼睛灼亮的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思念不已的女人。
天啊,他真的好想她呵,当她这样为他哭得可怜兮兮的站在他面前,他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是如何的想念她。
如何想象,这个女人让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如何想象,以后这女人的生命中,还有另一个比他更重要的男人?
他想象不出来,也不想去想,光一个念头闪过,就足以让他痛不欲生。
沈莫语还是瞪着他。
“我不会跟你一块殉情的。”她说。“想都别想,所以,你最好给我好好把病养好。”
“真是令人失望啊,我还以为,这世上唯一会为我而死的女人,只有你沈莫语了呢,结果……”兰风又笑,竟是无限惋惜,“连我的小语也不愿意为我而死,这辈子我唯一用真心对待的女人啊,最会的一件事好象就是要我难受。”
他咳了咳,轻轻闭上眼,“高医师——”
“嘎?”高云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两人打算继续无视于他的存在,情话无期的给它说下去。
“没看见有人一直在哭吗?”
高云瞄了泪眼汪汪的沈莫语一眼——“看见了。”他又没瞎,就算瞎了,耳朵也没聋啊,自然是听见了。
兰风轻哼了一声,“那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等某人为我的病哭肿了眼,才要替我看病吗?”
高云一愣,笑了,赶紧把吃饭的家伙拎到兰老大面前。
沈莫语自动退到一旁,安安静静的伸手把脸上的泪给悄悄拭去,偷偷瞧着高云替兰风诊脉,看喉咙,听诊胸口,一直到所有的诊断过程结束。
“怎么样?我快死了吗?”兰风自己问了。
高云轻咳了一声,差点笑出来,“当然没有。”
“那就告诉她,不必再哭了。”
闻言,高云转头看了沈莫语一眼。
“我没有在哭。”她伸手又往脸上抹,硬是把证据给擦掉。
高云转过头来看着兰风,“她说她没有哭。”
兰风抿抿唇,未语。
“我开点药给你吃,再请光叔替你熬点粥,如果烧还是没退,看是要闷被子还是去泡个澡,让自己流点汗,以你的底子,病很快就可以好了才是。”说着,高云起身收东西,“我会先请光叔到医院药局取药,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吧?”
高云这话是故意说给沈莫语听的。
明明知道兰家大宅里还有一堆保镖在,偏偏要说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他有一半是说对了,因为那些粗手粗脚的保镖哪会照顾病人?没碍事找事就了不起了。
“我会留下来照顾他。”沈莫语说。
“是吗?”高云听了笑呵呵,“那我就放心了,比起光叔,你一定可以更快让他痊愈,搞不好,明天一早起来就是一条活龙了,不过,你的脸色似乎也不太好,手伸出来让我替你把一下脉吧。”
沈莫语看着高云,高云对她眨眨眼,她遂把手伸了出去——“嗯……”高云边把脉边皱眉,“你最近都没吃好睡好吗?要多补充营养才行,你的脉象有点虚,除了补充营养还得多运动,记住,只能做一些柔软和缓的动作,这样也可以让你的心情起伏不那么大,心情平静,胎——我是说,这样对你的身体才会好,知道吗?”
沈莫语差点被高云说溜嘴的一个字给吓破胆,她担忧的往兰风那头望去,兰风也正望着她,而且一脸纳闷。
她赶紧把视线收回来,看着高云,“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注意的。”
“注意什么?”兰风忍不住问出口,这两人真当他死了就是了,躲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完全没把他当回事。
高云对着沈莫语笑,没敢看兰风,“那就拜托你照顾一下兰少爷了。”
“应该的,你放心,”沈莫语亲自送高云离开房间,回头,跟兰风说:“我先下楼去替你熬点粥。”
第9章(2)
隔日,朝阳还没来得及晒屁股,兰风就醒了。
记得,昨天先是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粥,然后是几颗大小不一的药丸子,接着,他应该就是睡了一个好觉,因为眼睛睁开时,天就亮了,他看见趴在床上睡着了的沈莫语,把她抱上床睡,自己去泡了一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沈莫语还在睡,倦极的面容看起来竟该死的苍白。
兰风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爬上床,双手环胸的看着她睡觉。
她真的睡得很沉,太沉了,根本不象以前的沈莫语。
然后,他想起了昨天下午高云对她说的话,什么补充营养,做运动对身体才会好什么的废话,再对照此刻她倦极累极又不容易被吵醒的模样,一股莫名的不安竟隐隐浮上心头。
那一天,她带着张桦突然送喜帖过来,他对她即将嫁人而生气又惊慌,一方面却又想着,这样很好,因为可以让他决定远离她的心更为坚定,且没有后悔的余地,所以他也很蠢的表现出自己的大方,为她和别的男人的婚礼而忙得很起劲,一点都不想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