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冷冷一笑,说:“杀你是肯定的,四天后是昆哥的葬礼,我会拿你来祭他。”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黎衡还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太快了,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生命会这么早就终结。
闭上眼,他突然又认命了。机关算尽却落得如此下场,看来他是真的没有出头的命,这辈子果然只能在别人手下混到死。
黎衡的表情落入李新的眼中,让他感到一丝快慰。他一直觉得韩昆的死与自己失职不无关系,如今能为他报仇,心里总算是安稳了些。只是黎湛,终究是保不住这个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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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要放了黎衡?!”乍听韩闯的决定,李新大吃一惊。
“我已经答应黎湛了。”相较于李新的激动,韩闯倒显得十分平静,“他差点为我送了命,我没办法拒绝。”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新大摇其头,“黎衡杀了你叔叔!你不处置他,韩家那些追随他的兄弟要怎么安抚?还有那些受了他的煽动,已经蠢蠢欲动的人,你不杀一儆百,他们怎么会安份?”
“不一定要杀,”无法反驳李新,韩闯只能硬着头皮强撑道:“我们可以要他一只手,一条腿或者……怎样都好,只要他记得教训……”
“教训?你以为他会悔改吗?如果他会,就不会在害死你父母之后再来害你叔叔!”
藏匿多年的秘密就这么陡然暴露在阳光之下,腐败的味道直冲肺腑。
“你说什么?”韩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击得反应全无。
避开他的目光,李新一脸悔恨,“你妈妈之所以会出卖你爸爸,都是受了黎衡的挑拔。我一直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是不想让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再来影响你们叔侄的关系……”
“我妈出卖了我爸?”韩闯瞪大双眼。
“白羚她……”李新暗自叹了一口气,为自己不得不提起这段在韩家讳莫如深的往事而大皱眉头,“你妈妈把你爸爸的行踪泄露给了韩家的对手,你爸中了埋伏,才会伤重不治。”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韩闯不信。
“她与你爸的感情一直有问题,其实她真正喜欢的是……”
“是谁?”
“你叔叔。”
韩闯张了张嘴,所有的问题都堵在了喉咙里,再发出声音来时完全不像是自己在说话:“叔叔查出是她害死我爸爸,所以在葬礼上杀了她?”
“事情是我去查的,当时我并不知道是黎衡为你母亲出的计策。等我知道的时候,昆哥已经……”
韩闯抬手挥了挥,阻止李新再说下去。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努力不去触碰其中的真相,就是不想面对那些可能让他无法承受的东西,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扎着堆儿来找他,简直就是逼着他重做一遍当年的噩梦。
脚步不稳地走出房间,直奔黎衡那处。韩闯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让他所有幻想全都破灭的答案。
第十八章
黎湛动了动肩膀,后背传来生扯活拽似的疼痛。这次受伤比以往都严重,足足两个星期都没见好全,让他不由有些焦急。
韩闯自那日离开后就再也没来过,父亲那边也没有消息,他不敢打电话去询问,毕竟韩闯肯做出那样的让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要是再提要求,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只是,就这么一直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所以,他打算亲自上门看看。
韩家小别墅一如既往的精致典雅,只是保镖多了差不多一倍。所有人在见到黎湛时都摆出一副极度惊讶的表情,让他只能尽量目不斜视,努力不让自己沦为被围观的珍稀物件。
“你要盐,还是要糖?”拿着两个小罐子站在门口的男人,有着一张如女子般俏丽的脸。
从浴室出来的韩闯满头是水,有些好笑地回应道:“你是叫秦晓顺,不是叫秦呆子!哪有人吃生荷包蛋放糖的?!”
“哦。”男人应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秦晓顺,那个韩闯在情事过后脱口而出的名字。黎湛愣愣地站在房间中央,认出秦晓顺身上的睡衣是韩闯的。日上三竿还是一副刚刚起床的样子,黎湛无力去探听他们昨晚干了些什么,他一直都没有资格管过问这些的。
攥紧了双拳,黎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于是问韩闯:“我爸他……”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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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晓顺端着早餐再次回到韩闯的卧室时,房中的访客已经不见踪影。放下手的餐盘,他走到韩闯的身后。
“不去追吗?”将下颚架在韩闯的肩膀上,秦晓顺顺着他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楼下那个蹒跚的身影。
韩闯没有回头,不带情绪地反问:“为什么要追?”
这时,楼下的黎湛突然一个趔趄,秦晓顺明显感觉到韩闯的身体跟着紧张地向前一倾,个中原因不言而喻。
将脸埋在他的肩后,秦晓顺顿时笑得浑身发颤。像是被激怒了一般,韩闯猛地转身,单手掐住秦晓顺的下巴,狠狠地吻上他的嘴唇。
秦晓顺任他吻着,眼中仍是笑意盈盈。不多会儿,韩闯败下阵来。
“你配合一下行不行?”
“少在这里欲盖弥彰,你当我是傻子?”
掰开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手,秦晓顺讪讪一笑,慢步走到桌前,拿起刚刚做好的早餐大口吃了起来。
“你不是向来自诩聪明伶俐吗?”韩闯跟了过去,握住秦晓顺的手腕,将他手中的食物送入自己口中,顺带情色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秦晓顺不吭声,只是看着他,表情变得严峻起来。
仿佛自讨没趣,韩闯“切”了一声,放开他的手腕。
“知道我聪明就别敷衍我。”秦晓顺恢复了笑容,继续他的阳光早餐。
昨晚,他与韩闯度过了第二个无“性”之夜。上次是因为他心情不好,这次是因为韩闯状态不佳。呵,感觉就像是一个轮回。
不过,最让秦晓顺惊讶的就是,向来说话没正题的韩闯居然向他说起了自己的童年。那些温馨的回忆里,反反复复出现“阿湛”这个名字,莫名的,让人心酸。
楼下的那个人影不见了,韩闯的眼神有些空茫。
黎湛的质问声声在耳,夹杂着痛苦的气息,淹过他的头顶。他窒息了,他溺毙了,无法答复那些问题,只能僵直身体,以冷漠回应。
黎衡死时的情景就像电影胶片储存在韩闯的脑子里,一格一格,一帧一帧,全然地清晰却无法为黎湛放映。
他直言不讳地供认自己对韩家犯下的罪行,他嚣张地耻笑韩闯的愚蠢,他故意抢夺李新身上的武器……他不想死在韩昆的灵位前,不想让众人看到他悲惨的下场。
韩闯来不及告诉黎衡,他的儿子为了救他做出的努力,以及最后那个宽恕他的决定。
黎衡死了,倒在李新的枪下,这个有关欺骗与背叛的故事也随着他的死画上了句点,而承受这一切的,只剩下韩闯与黎湛。
“你答应过我不杀他的!”黎湛脸就像冬夜寒冷的月光,苍白,无力。
“他害死了我爸妈。”韩闯理直气壮,却又语带试探。
黎湛退了一步,结果昭然若揭。
“你知道这件事?!”
“我……”
黎湛无言以对,他的隐瞒让他在韩闯的面前毫无立场。
韩闯目光咄咄,愤怒掩盖了连日来的惶惶不安。他原本是愧疚的,为自己违背了承诺,可现在……
“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黎湛看着自己的父亲伤害他的家人,却选择了缄默,韩闯不能容忍。
这个自称永不伤他的人,居然实实在在地将他伤了一遍。他不要再见到他,永远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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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韩家的,等回过神来,面前正站着李新。
“新叔……”这个人他也是欠着的,原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欠下了太多东西。
李新叹了口气,说:“跟我来吧。”
黎湛点点头,木然地跟着李新的步子,坐上他的汽车,来到这个满是石碑与松柏的地方。成排的黑色方盒整齐有序,让人联想不到盒子里曾经鲜活各异的身体。
直到看到父亲的名字,黎湛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如果他早一点看穿父亲的野心,如果他早一点将真相告诉韩闯,如果……没有如果……这些人,不论死去还是活着,都已离他远去。
拒绝李新载他离去的好意,黎湛独自留了下来,守在父亲的灵前,平复胸中复杂的情绪。
像是感应到他绝望的心情,灰暗的天空突然下起小雨来。潮湿一点点吞没泥土的臊味,却洗刷不去淤在心头的尘垢。
当何美琪接到李新的电话,心急火燎地赶到坟场时,只看见被雨浇得透湿的黎湛。心疼地将雨伞遮住他高大的身躯,何美琪用衣袖擦去他脸上的雨水,这才发现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阿湛!”
黎湛没能回应何美琪的呼唤,而是直直倒在了她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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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路,到处都是刺目的白光,踏着虚软的步子一走再走,却还是看不到尽头。
耳边隐隐有温柔的声音传来,一遍又一遍,全是那个陌生的名字。黎湛?谁是黎湛?他不是黎湛,他不要当那个人……
“阿湛!你醒啦?”
何美琪又惊又喜的表情有些滑稽,却又透着无比的真诚。
黎湛转动着眼珠,努力回想自己身处何处。
“你快吓死我了!明明知道自己的伤还没好,还跑去淋雨,你差点得肺炎死掉你知不知道?”何美琪大有喋喋不休之势,恨不得将连日来担惊受怕的心情通通宣泄出来。
黎湛勉强地笑笑,问:“这是哪里?”
黯哑晦涩的声音,完全不似往日,可他还是黎湛,逃不了也无法改变。
“这是我家。”一个男声代替何美琪做出了回答。
黎湛眯了眯眼睛,努力分辨那张看起来眼熟的面庞。
男人也不介意他的打量,反正走近了几步,让他看得更加清楚。
黎湛不确定地问道:“连先生?”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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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湛失踪了,没有去医院,没有回家,没有出现在任何可能出现的地方。他就这么消失了,不带一点痕迹。
韩闯告诉自己,他并不在意他的行踪。可是,一想到黎湛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口,他就暴跳如雷。
“为什么会找不到?!何美琪呢?她那边你有没有去找过?”
“我去问了,她说没有见过。”
“她也没见到?那你有没有跟着她?她也许知道,只是不想告诉你……”
“阿闯!”打断韩闯的问话,李新反问:“你找到他又能怎么样?”
韩闯一愣。
“你是要找他报仇,还是想跟他言归于好?”
“……”
“现在这样不好吗?你过你的,他过他的,让以前的事快点过去,这样才是最好的安排。”
“……”
“放心吧,他是大人了,会照顾自己的。”
李新走了,韩闯却依然像头困兽一般在屋内来回走动。
他们的确不该再见面,也不该再有什么牵扯,只是……他身上有伤,会不会出什么事?难道真的就这么永不相见了?
理智在告诉韩闯要忘记他,情感却在提醒韩闯,他无法忘记。就像一根竹子,看似单薄,真正要拔去的时候,才知道地下的根茎早已成片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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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男人,何美琪还在怨恨,却不似以往那么强烈。那个人她已经注定得不到了,再将韩闯当成死对头,又有什么意义?
“黎湛在哪儿?”
“我不知道。”答完这句,何美琪作势关门,不想看见门外的不速之客。
韩闯抢先一步抓住门板,不肯离开。
“你想干什么?”
“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敌不过韩闯的力气,何美琪将门一甩,转身回屋。韩闯跟了进去,见到柜子上黑色相框里钱永胜的照片。
黑白两色,死者的遗容,韩闯看着它,这才开始为那日差点丧命感到心有余悸。视线回转,他发现在一旁的桌上,还有另一个黑色相框。
何美琪不知何时坐在了桌前,正拿起那个相框,用毛巾小心地擦拭。不知怎地,韩闯觉得她的举动有些诡异,不过也只能假装没有看见。
“黎湛的伤还没好,他不该离开医院。”知道硬来不行,韩闯尽量动之以情。
“他不需要医院,他的伤都在心里,伤他最重的——是你。”何美琪没有抬头,声音纹丝不动。
“我伤他?他害我又怎么算?如果不是他瞒着我,我家人又怎么会……”
“你既然恨他,还找他做什么?”何美琪言之灼灼,一句话将韩闯逼入死角。
“我……”韩闯一时语塞,反射性地回道:“他欠我的,在我决定怎么处置他之前,他就该待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你没机会了。”何美琪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
“什么意思?”
何美琪没有理会韩闯,而是用手从桌子下面抽出一张照片,镶入那个擦得乌亮的相框里。
照片上的人侧着脸,眼睛盯着别处,显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摄入镜头。
“不可能!”韩闯跌坐在一旁的座椅上,背上瞬间汗渍涔涔。
“他去看了他爸爸,在雨里淋了三个小时,医生说雨水浸着伤口,引发了感染。”何美琪平静地说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他走得很痛苦,不过,他还是走了。”
“不会的。”韩闯摇了摇头,感觉全身的关节像锈住了一般,发出“喀喀”的声响。
何美琪站了起来,将黎湛的照片抱在胸前,对韩闯说:“现在你满意了?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他用永远见不到你来惩罚自己,他那么爱你……”喉间的哽咽让何美琪再也无法将话说下去。
韩闯盯着那张黑白照片,呼吸越来越紊乱,就像有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身上,让他不堪重负。
终于,不顾眼前一阵阵的昏黑,他抬起沉重的步子,踉跄着走出了何美琪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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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交替,地球转动一如往常,韩闯却是一天比一天削瘦,看得李新焦急万分。
秦晓顺这个月第N回被李新急招到韩家,陪韩大少爷共进晚餐,以防他又将自己饿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