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得像烟一样的声音,迅速在空气中飘散开来。韩闯仍然没有睁眼,只是静静地听着黎湛走出房间,关上门。少了一个人的体温,被单里突然有些凉。
还有下次吗?他们本就不该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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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酸软的身体回到家里,韩闯再次遭遇腹泻的命运。又是因为黎湛留下的东西,他不由地嗤鼻,更加后悔自己昨日的冲动。
李新对韩闯狼狈的样子并没发表太多的意见,只是宛转地说了句:“关虎的事明天再和昆哥谈吧。”
无话可说的韩闯只能尴尬地点点头,然后老老实实地回房间休息。
与韩闯分道扬镳的黎湛却没有休息,而是去了钱永胜家,打算找他一起调查关虎的背景,结果意外遇上何美琪。仍然美丽的脸庞,却明显消瘦了,黎湛看着她,一时无语。
“永胜还在广荣,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何美琪为黎湛倒了一杯茶,态度生疏。
瞄到房内何美琪的私人物件,黎湛不禁心生疑问,“你们……”
“我上个月搬过来的。”何美琪僵直地站着,双手不住地揉搓自己的衣角。
“哦,”黎湛明白过来,随即淡淡一笑,说:“这样也不错,永胜是个好男人。”
“我知道。”
自己深爱的男人就在眼前,何美琪隐忍着,强迫自己不要靠近。多想投入他的怀抱,好好倾诉她的思念。可是,她不能,因为她已经放弃了这种资格。
当钱永胜告诉她黎湛走了,为了韩闯他永远不会回来的时候,她的心碎了,天性中软弱的一面彻底暴露出来,开始盲目地寻找依靠,而钱永胜就是现成的选择。
可是现在,黎湛却回来了……
找不到话题,两人只能沉默,好在钱永胜回来了,打破了僵局。
“你怎么回来了?昆叔要是发现了怎么办!”没想到黎湛会出现在自己家,钱永胜大吃一惊,情急之中倒也忘了自己与何美琪的关系可能会引起的尴尬。
“韩家出了这么多事,我怎么可能放手不管。”黎湛说得理所当然。
压不住心头的醋意,何美琪冲口而出,问道:“是韩闯的事,你不能不管吧?”
黎湛与钱永胜同时一怔,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她。
自知失言,何美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羞愤难当之下只得躲回卧室之中。
看着她的背影,钱永胜不觉握紧了双拳。
“新叔说关虎想让昆叔当他与陈力的和事佬,可是我担心关虎只是想借机除掉陈力,所以来找你一起去查查。”黎湛假装没有看见钱永胜的反应,径自说明自己的来意。
回过神来的钱永胜也配合地问道:“关虎?怎么查?”
“先从广荣那边查起,看看他之前是怎么找上门的,都有谁经手了他的事。”
“那边,不是……”关虎是黎衡搭上的线,在广荣是人近皆知的事。黎湛说要查,难道从自己的父亲查起?
“我要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了多久。我要在新叔之前把事情查清楚,明白吗?”总觉得关虎的事不会那么单纯,为了韩闯的安全,黎湛也顾不得那些多了。
如果有一天父亲的假面具真的被揭穿,而韩闯为了这个与他断绝关系,他也无话可说。只是,那个人始终都是他父亲,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让别人把他揪出来。
“明白。不过那边如果没问题……”钱永胜担心衡叔一旦得知儿子在查他,会弄得父子决裂。
“没问题最好,要是有问题,韩闯就完了。”黎湛仍是以韩闯为第一优先。
虽然何美琪从没说过黎湛与韩闯的事,不过钱永胜不是傻子,一路看过来,自然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再加上韩闯特殊的性倾向,有些事就更加不用明说了。
只是,黎湛是他的兄弟,而韩闯那人一直没什么长进,现在为了他连衡叔都要去查,这会不会太过了?
“湛哥,不是我说,韩闯有新叔他们护着,你在这里掏心挖肺,他可未必会感激。”
“不光是为了他。”黎湛承认自己有些嘴硬,不过他是真的担心自己的父亲会行差踏错。对他来说,父亲与韩闯就像手心手背,哪一边都舍不下。
直到钱永胜与黎湛离开,一直附耳偷听的何美琪才走出了房间。
知道黎湛又在为了韩闯奔忙,她心中的妒火不可抑止地狂烧着。钱永胜明明说过,韩昆已经下令,只要在城中见到黎湛就格杀勿论,可黎湛却偏偏为了韩闯再次涉险。这是为了什么?
她要救他,决不能让他为了韩闯白白送命。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只是希望所爱之人能够平平安安。
被这个念头鼓动着,何美琪不禁想到了黎湛的父亲,乐观地以为他能阻止黎湛愚蠢的行为。
自以为聪明的何美琪完全不知道,她正一手将黎湛推向更危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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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幽暗的房间,两个男人正在会面。其中面相凶恶的正架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看向刚刚进来的那个。
“你有把握让韩昆答应?”
来人五十上下,身材高大,眉眼慈祥,不过话语中却暗暗透着阴狠:“当然会成功。韩昆为了韩家一定会去找陈力。到时候一箭双雕干掉他们,剩下一个羽翼未丰的韩闯,还不容易对付?”
“哼,你说得轻巧。韩昆都老成精了,哪有那么容易对付?如果不是你顾忌太多,扳倒他还用等到今天?那个韩闯你也别小看,李新一直护着他,以你在广荣的分量能比得过他几分?丑话说在前头,老子这里可是一分力气一分回报,别指望我会特别优待你。”
被人如此看低,男人的脸色有些发青,却还是假装无谓地说道:“我黎衡不是无名小辈,韩闯比我还嫩了点,你大可放心。”
“呵呵,”凶恶的男人冷笑了两声,表情似信非信,不过他并不想把关系搞僵,于是将语气缓和下来,说:“那是当然,不然我怎么会同你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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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冷风扫过,尘埃渐起,迷花了何美琪的眼睛。只见她抬起手背胡乱擦了擦,随即又将视线投回宽阔的马路,一副焦心等待的模样。
黎衡坐在车上,远远就看见她,不由心生疑惑。儿子的这个女人他接触并不多,此番居然找到他的住处来,未免有些奇怪。
“衡叔。”何美琪怯生生地打了个招呼。
“有事?”黎衡问。
“是关于阿湛的……”
“进屋再谈。”黎衡将何美琪请进屋,关上了大门。
连续几个月没有儿子的消息,黎衡并不担心,少了他在广荣碍手碍脚,他的事情反而进行得更顺利。
“阿湛怎么了?”示意何美琪坐下,黎衡表现得像个威严的长辈。
“他回来了。”
“什么?”
“他明知道昆叔想杀他,他还是回来了,为了韩闯……”话还没说完,何美琪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往落下,分不清是担心还是不甘。
黎衡不动声色地追问:“阿湛什么时候回来的?是韩闯让他回来的吗?”
“我、我……唔……”何美琪抽噎着,摇了摇头,“刚刚我才见到他,他叫永胜去查、查一个关什么的。”
“关虎?!”黎衡略显紧张地问道。
朦胧中有这个印象,何美琪点点头,答道:“好像是这个名字,说是要赶在新叔之前查出来,怕韩闯有危险。”
“有我和李新在,韩闯能有什么危险?阿湛真是太鲁莽了,要是被昆叔发现,那还了得!”黎衡连忙摆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实际上却在为黎湛的行动感到心惊。查关虎就是意味着查他,黎湛终于不再顾念父子之情了?
“他哪里是鲁莽,根本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为了那个韩闯连命都不要了,一次两次的……”
“什么意思?”黎衡并不知道黎湛与韩闯之间的纠葛,所以对何美琪的话一头雾水。
“黎湛爱韩闯,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不过是他的挡箭牌,人前人后的帮他遮掩了这么多年……我……”多年得不到回报的委屈让何美琪彻底忍不住,放声大哭。
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黎衡不由烦躁起来,厉声问道:“韩闯是男人,阿湛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爱的就是韩闯,是男是女根本无关紧要。”这个让何美琪痛彻心肺的事实其实早已摆在她眼前多年,只是她一直不敢去正视,才会让她白白浪费了那许多青春。
自诩精明的黎衡没想到儿子还藏着如此秘密,顿觉面上无光,不由自主地低喃道:“原来你只是个幌子……那,韩昆突然要杀他就是为了这个?”
何美琪点头,泣不成声。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这个女人对黎湛用情很深,黎衡眼神一黯,心头开始盘算。
“我……请您一定阻止他,别让他再去送死了。韩闯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只是当他是件工具而已,阿湛他……我……”何美琪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还在傻傻地当黎衡是根救命稻草。
“你跟阿湛几年了?”
“差不多四年。”不明白黎衡为什么有此一问,何美琪费力地压住了哭声。
“好,我有一个办法让他回到你身边,你愿不愿意试试?”
“什么办法?”
见何美琪一脸的期期艾艾,黎衡如此这般的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可是,我和阿湛……并没有那种关系,”何美琪红着脸,问:“他会为了我这么做吗?”
“当然,阿湛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他太重感情,不可能不管你的。”
此时,站在叔叔房中的韩闯突然打了个寒颤。
“你是说,要我去调解关虎与陈力之间的恩怨?”韩昆问韩闯。
“嗯。”韩闯点点头,有些抱歉地看着叔叔,“关虎这件事是我疏忽了,不该太小看他。”
“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居然可以对广荣的生意造成这么大的影响?”韩昆不解。韩家在道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居然让这么个没名头的家伙给压制住,实在是没道理。
“他是这两年才冒出头来的新势力,以军火买卖为生。论实力他虽不及陈力,可他是光脚不怕穿鞋的,真要拼起来只怕会两败俱伤。”一旁的李新连忙插话,以免韩闯尴尬。
韩闯看了一眼侄儿,转头问李新:“他一个做军火的居然要到高利贷来借钱,真是笑话!是谁招惹上他的?”
“这个,”李新微微一怔,不太确定地说:“当时他找到广荣是黎衡牵的线。听说是有人抢了他一笔货,让他的周转一时出了问题,他和陈力的争端好像也与此事有关。”
一听黎衡的名字,韩家叔侄俩同时皱起了眉头。
“黎湛一个老江湖了,做事怎么这么不经大脑?”韩昆不由怒火上扬。
韩闯反射性地为黎衡辩解道:“衡叔只是一时不慎……”
“一时不慎?!你怎么能肯定他不是为了黎湛的事鸣不平,想趁机搞垮我们韩家?!”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他根本不知道我和阿湛的事!”
韩闯的音量骤升,引来韩李二人的侧目。
韩昆有些不悦,反问道:“你们的事?”
韩闯的脸微微一红,随即生硬地说:“关虎这件事是迫在眉睫。如果你能说服陈力与他和解,广荣就可以暂时挺过这一关。如果你不愿意,我再另想他法。总之,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一定会解决它!”
说完,韩闯突兀地跑出了叔叔的房间,感觉就像落荒而逃。
虽然衡叔在关虎这件事上处理不当,可韩闯还是信任他。他是黎湛的父亲,黎湛……拼命地甩了甩头,韩闯懊恼不已。黎湛!黎湛!这个名字就像在他的脑子里生了根一般,无法拔除。
看到侄儿反常的表现,韩昆不由看向李新。李新一时心虚,偏头避开,韩昆顿时心生疑窦,问:“阿闯跟黎湛真的断干净了?”
乍听此问题,李新不由心中一凛,但面上仍是沉着地应对道:“阿闯对黎湛本就没什么,谈不上断不断的。何况,阿湛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孩子,他其实一心向着阿闯……”
“可我不能容忍他觊觎我的侄子!”韩昆不悦地打断李新的温言软语,“就算他对韩家忠心耿耿,也不代表我会接受一个男人成为韩家的儿媳!”
“那倒是。”李新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世俗这东西,讲的就是少数服从多数,想要扭转韩昆脑中根生蒂固的想法只怕也是徒劳,加上李新的身份也不方便再为黎湛说些什么,只好希望他自求多福了。
没能从李新那儿瞧出太多端倪,韩昆也不再追问,直接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黎衡那头你要小心提防,至于关虎那边,我会去问问陈力。估计以我这张老脸,让他们坐下来好好谈,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韩昆说着说着,不由叹了一口气,“广荣是韩家的根基,阿闯是韩家的独苗,哪一头都不能松懈。我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广荣和阿闯全拜托你了。”
李新追随韩昆多年,两人情份颇深,可是以韩昆高傲的个性,从前想听他说这话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突然听到,李新不禁十分动容。
“昆哥,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阿闯和广荣就一定会平安无事。”李新郑重地许下自己的承诺。
韩昆宽慰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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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钱永胜奔波了好几天,黎湛意外查到了父亲的秘密。
“关虎的军火生意居然有衡叔一份!”钱永胜吃惊地看向黎湛,大嘴张得能吞下两个鸡蛋。
黎湛颓然地跌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好半天才摇了摇头,无力地说:“当我是兄弟,就暂时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虽然无法消化心中的震惊,不过黎湛还是下意识地维护起自己的父亲。
他比钱永胜想得更多,这件事不光是父亲与关虎合作这么简单。以父亲的收入根本无钱参股军火买卖,只怕是挪用了韩家的公款。如果韩昆知道这件事,后果不堪设想。
无论如何都是父亲,要黎湛去揭发生他养他的父亲,他做不到。
“可是……”钱永胜很想答应黎湛,可是事关重大,他一时无法定夺。这关虎对韩家是敌对多过友善,黎衡与其合作之事,摆明了有吃里扒外之嫌,这可是犯了大忌讳的。
黎湛也知其中厉害,于是体谅地说:“给我两天时间,到时候你再将一切告诉新叔,行不行?”
面对黎湛肯求,钱永胜实在不忍,只好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