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秦明月的贴身丫环也不知怎地哀叫一声,竟摔个四脚朝天。
珠儿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秦明月也傻眼了。这个红梅在干么?明明要绊人的,却自己摔得如此狼狈!
“哎呀,远远就闻到一股香味,珠儿,你手里拿的是不是要送去给王爷房里的参汤啊?”凤一笑的出现,众人始料未及。
珠儿傻傻的抬头,木然点头。
凤一笑蹦蹦跳跳跑过来,喝开汤碗一闻,“果然是好东西,正好一会我要去王爷房里,给我拿吧,我帮你送过去。”
正说着,眼角余光瞥到秦明月主仆俩,她佯装大惊——
“这不是秦二小姐吗?哟,躺在地上的这丫头是怎么啦?该不是天热学狗儿四脚朝天吐舌头散热吧?这人跟畜生的构造是不一样的,你这么做也无济于事啊。”
红梅胆颤心惊的从地上爬起来,心底暗暗纳闷。她刚刚怎么就无缘无故摔倒了呢?
不对,在摔倒之前,她感觉腿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大力弹了一下,当即便一个中踉跄,向后仰去。
秦明月也暗暗心惊,总觉得贴身丫环摔倒,和这突然冒出来的凤一笑有关。恨恨瞪了她一眼,旋即朝贴身丫环冷声道:“还愣在那里干么?走了。”
主仆俩一前一后离去。
从惊愕中回过神的珠儿,看向凤一笑疑问:“刚刚……是你救了我?”
她眉一挑,“我救了你?何时发生的事?”
珠儿狐疑地想。刚刚她亲眼看到秦小姐的丫环伸脚想绊倒她,却无缘无故自己摔倒,然后凤一笑便出现了,这时机太巧合,若不是她,救自己的又是谁?
思索间,忍不住多看了眼凤一笑。是错觉吗?虽然凤一笑依旧穿着随便,没有华服在身,没有珠钗相衬,可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气势。
记忆里那个浑身脏兮兮的猪倌,曾几何时变成今日丰采和气度都能与王爷相提并论的女子?
凤一笑见她发呆,便嘻皮笑脸的上前逗她,直到调侃到后来,她把话题扯到岳管家时,珠儿总算恢复凶悍本色,两丫头打打闹闹的走远了。
一个男人这才从藏身的树后走出来,他弯身拾起地上的一粒白瓜子,陷入沉思之中。
他在书房待着,忽然想到屋外透透气,没想到却目睹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凤一笑,你真的只是一个家破人亡、无依无靠的猪倌吗?
***
“南方的气候同比北方燥热,如今能在这清凉的夜里,坐在月色下饮上一杯清酒,倒也堪称美事一件。”
凤一笑将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后,忍不住又赞美了起来,“不愧是王府珍藏多年的梨花白,味道就是又醇又烈,好酒好酒。”说着,她替身旁的男人也斟上一杯,“王爷也喝。”
殷煜祺举起杯子轻啜一口,月光下,双眸灼灼,盯得她有些不自在。
“王爷今日怎么有兴致邀我月下饮酒?”
久久未语的他,淡淡一笑,“最近本王常会想起幼时的一些往事。还记得那时父皇母妃尚在人世,本王和皇兄虽非同母所生,可却是无话不谈、互相推心置腹的好兄弟。”
“皇上现在待王爷不仍是疼爱有加,否则又怎么会三不五时的派人送礼物过来哄王爷开心?”
“有时候觉得你很聪明,可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天真。”他笑骂着捏捏她的脸,“皇家的亲情在这个世上是最脆弱的东西,有的时候只要一方存有猜忌或野心,上演的便是手足相残的悲剧。”
“王爷不就是不想落得如此局面,才在奉阳当个闲散王爷。”
“的确是如此,但就算本王做到如此地步,也未能消除皇兄的疑虑,本王甚至想过连那一半的兵权也奉还给皇兄,奈何皇兄不肯,本王也明白,皇兄在这事上,其实相当矛盾,皇兄既不想亏待本王,偏又对本王握有兵权有所忌惮,这才三番两次想要个能为他所用的女子,做奉阳王府的王妃。”
凤一笑又替他倒了杯酒,“天底下能像王爷这般视名利如粪土的人实在不多,所以我当初之所以选择来奉阳王府当差,其实也是看中王爷的品性。”
殷煜祺笑了,“能承蒙你赏识,倒是本王的荣幸。”
“王爷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也,我不过是个流离失所、举目无亲的小丫头,如今能承王爷百般宠爱,是我凤一笑百世修来的福分才对。”
“可本王记得,你当初也曾钦慕过临安那位赫赫有名的御剑公子。”
她扯了个笑容,“若非王爷吃醋了?”
“若本王说是,你会如何?”
“王爷真爱说笑!虽说御剑公子的确有几分名气,可比起征战沙场为我大殷捍卫疆土的奉阳王,也不过就是个不值一提的草莽人物而已。”
殷煜祺品着酒,眼中却流露出几分调侃。
“你说的这番话若让御剑公子亲耳听到,你猜他会怎样?”
“怎么可能?莫非王爷交友广阔,这回做寿连御剑公子也受邀来王府作客?”
“一笑!”他突然一本正经的唤她,“如果本王给你一个说实话的机会,不管你说了什么,本王都不会怪罪你,你会对本王说什么?”
凤一笑怔了,疑惑的抬首。
殷煜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仿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王爷……”
“这个机会,本王只给你一次。”
凤一笑攥着酒杯,心底百转千回,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
莫非他猜出什么了?
殷煜祺在等,他等一个答案。
他即希望心中所想是对的,又希望自己猜错了。
在他近乎威胁的目光下,凤一笑打破沉默,“其实我一直想对王爷说……”
她顿了顿,殷煜祺的慢慢变得凝重。“你想对本王说什么?”
“我想对王爷说,当初王爷时不时就威胁打我板子时,我真的挺讨厌你的。”
见他神情一肃,她急忙又道:“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王爷不仅心慈手软,还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好男子。”
殷煜祺怔了好一会,才失笑地说:“我以为……你会将本王想要的答案告诉本王。”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凤一笑将一件长袍替他披上,温声道:“王爷,夜凉,你醉了,我扶你回房去睡。”
没有阻止她,殷煜祺脚步踉跄的在她的扶持下回到房里,倒头入睡。
她帮他褪了外袍,脱去长靴,又细心的将他头上的玉冠摘下,任一头墨发披散在枕头上。
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的容颜,她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
曾几何时,这个男人已经将她的心填得满满的?
她被他展现出来的温柔一点一点所融化,警醒过来时,早将他镌刻在心版上,再也磨灭不去。
殷煜祺,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可是抱歉,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低下头,她轻轻在他唇瓣上印下一吻,放下床幔,转身吹熄蜡烛,小声的掩门而去。
第8章(1)
宿醉的感觉非常糟糕,当殷煜祺醒来时,脸色始终不太好。
珠儿打了盆水进来,刚掀开床帘,便见主子坐起身,朝四下张望一圈,嘴里直嚷着让凤一笑过来伺候。
不多久,凤一笑就被请来伺候他更衣洗漱。
可平日里宠她宠得不象话的奉阳王,今天却始终摆着一张冷脸,对她挑剔东挑剔西。
一会嫌她脸洗得不干净,一会又嫌她衣裳穿得不整齐。
凤一笑被他折腾得怎么做都不是,见她这样,殷煜祺的脸色更加难看。
“平时见你手脚俐落,做事认真,这才宠了你几天,就连这么简单的活也干不好了?是不是最近没教训你,就把本分都能忘了?”
凤一笑也委屈得直嘟嘴,“是啊王爷,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虽说我伺候更衣没珠儿做得好,可您玉树临风、神态潇洒,衣服草草披上身也不会给人不修边幅的感觉,反倒有种落拓不羁的味道。还有呀,您面目清爽干净,就算个把月不洗脸,也不让人觉得脏乱……”
说着,还拿小手在他身上拍了两个,“这没刮风没下雨的,王爷怎么就突然瞧自己不顺眼了呢?”
一把拨开她的爪子,他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昨夜你怎么没陪本王睡觉?”
珠儿顿时恍然大悟。敢情王爷胡乱发脾气,是因为凤一笑昨夜里没满足他!
脸一红,凤一笑摆出一副羞答答的样子,“王爷真是的,您昨夜里多喝了几杯,睡着时候已经不省人事,我想让王爷好好休息,这才回下人房去睡。”
殷煜祺阴着脸看了她好半晌,心底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心情的确不好到极点,昨夜在苦闷之下,竟然醉得不省人事。
罪魁祸首自然是眼前这个又在与他打马虎眼的女子。
爱她、惜她的同时,也对她刻意隐瞒自己、欺骗自己感到伤心。
他知道她来历并不简单,来王府当差必然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可他已经给她机会亲口向他坦白,奈何她不领情,死都不肯向他透露半分。
这说明,她对他仍有戒心。
就是这点,让他非常难受。
难道他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还看不出他对她的心意?
心度正懊恼时,门外传来岳谦的声音,“王爷……”
话音方落,人已踏进房门,但看到珠儿和凤一笑都在,便有些欲言又止。
见心上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珠儿脸色顿时一红,忙不速地低下 头,露出了羞娇之态。
凤一笑很会看人眼色,立刻表示,“王爷和岳管家有事相谈,我就不在这里多做打扰了。”
她不傻,早就看出殷煜祺大清早起拼命找她的碴,肯定与昨晚的事有关。
既然他现在不乐见她,她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碍眼。
殷煜祺见她想逃,当场便怒了,“谁让你走了?给本王乖乖回来!”
凤一笑硬着头皮嘿嘿一笑,小声的解释,“我不就是怕排放了王爷和岳管家谈正事嘛。”
“哼!就算是谈正事,没本王允许,你哪里也不准去。”
瞪了她一眼,殷煜祺才又看向岳谦,问:“是不是秦明月那边有什么动静?”
自从秦明月踏进王府之后,他便对她留了心,就怕那丫头使出什么诡计,死赖在奉阳不走,于是派岳谦随时注意她的情况。
平日里若无要事,岳谦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自己的,肯定有所发现。
但当岳谦将他打探到的消息说给他听之后,不仅他无语了,就连珠儿也愣在当场,唯独凤一笑捂着嘴,一副想笑又不敢明目张胆笑出来的样子。
殷煜祺现在一看到她就有气,此刻又见她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把将她扯到面前,他横眉怒目的拧了她耳朵一记,“你都听到了,秦明月想在暗中算计本王,若本王真着了她的道,你也没好日子过。”
抿着嘴憋笑的凤一笑努力了半晌,才让自己表情稍微恢复正常。
“凭什么呀王爷,秦二小姐想算计你,那是她的错,王爷干么把我也扯进去?我是无辜的!”
殷煜祺阴恻恻一笑,一把勾起了她的下巴,“平日里你的馊主意不是最多,所以本王就将这件事交给你来办。”他哼了哼,在她耳边威胁道:“办得好,本王有赏,办得不好,哼哼!”
***
秦明月此刻的心情非常愉悦。
为了能够顺利嫁给奉阳王,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自己名节也不惜抛到脑后。
她想的方法虽然老套,却也很管用,就是找个机会灌醉殷煜祺,再把他扶到房里,两人脱光衣裳翻云覆雨,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她就不信那男人还能拒不负责。
瞧!
俊美无铸的奉阳王,此刻正将她揽在怀里睡得香甜,幸好她在奉阳之前,姐姐交给她一包“唤情散”。
唤情散是西域使者进贡的宝贝,但凡服用了它的人,不出半柱香工夫就会欲火焚身,听姐姐说,她和皇上姐夫偶尔也会用唤情散助兴。
昨晚,趁着殷煜祺赴约时,她偷偷下在他的酒杯里,当她亲眼看着他喝下那杯酒时,她几乎笃定,奉阳王妃的位置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两人赤身裸体的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看着身边俊俏迷人的男人,她情难自禁,弓起身子使劲往他怀里钻。
“祺哥哥,祺哥哥,我终于得到你了,我好开心,只有我秦明月才配得起身分高贵的你,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她亲昵地将脸埋在他怀里,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磨来磨去。
好一会,她觉得有些不对劲,鼻子在殷煜祺的胸前嗅了嗅,奇怪的问:“祺哥哥呀,你身上怎么有一股臭臭的味道?”
熟睡中的殷煜祺似乎并未听到她的询问,依旧睡得很沉。
秦明月顿了顿,再次眉开眼笑起来,“没关系,就算你身上有臭味,我也不嫌弃你。”说着,还在他的睡脸上用力亲了一记。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迷糊之中,有人叫着她的名字。
她顿时红了脸,搂着殷煜祺,娇声问:“是何人?”
有道人影缓缓凑近,当看清来人时,她错愕不已。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正是殷煜祺吗?
可是……如果他是殷煜祺,那被她搂在怀里的这个人又是谁?
“秦小姐、秦小姐……秦小姐你快醒醒啊!”
秦明月恍恍惚惚的被人摇醒。
意识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就闻到一股恶臭。
“秦小姐你没事吧?”
摇醒她的竟是秦阳王府的管家岳谦,而她所在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她暂住的厢房,而是一个猪棚,更让她不敢相信的是,自己怀里居然还搂着一只肥肥壮壮的母猪。
她叫着跳起,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沾满猪粪,而她对为自己和殷煜祺终于生米煮成熟饭,可事实上,不过是作了一场让她误以为一切成真的美梦。
岳谦脸上露出几分担忧之色,“秦姑娘好好的厢房不睡,怎么一个人跑到猪棚里来了?若不是猪倌早上要喂猪时,发现猪棚里还躺着一个大活人,我们还以为秦姑娘已经不辞而别了呢。”
也不理会秦明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自顾自地说着,“秦小姐的贴身丫环到底是怎么伺候主子的?昨夜里居然跑去珠儿房中说,要在她那里借宿一晚,真是怠忽职守,连自己的主子都不顾了。”
顿了下,他又递上一块帕子,“秦小姐快擦擦吧,脸上都是猪粪,我这就吩咐下人给你准备洗澡水。”
秦明月被扶着从猪棚离开,脑子里仍旧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她会糊里糊涂的睡在猪棚里?
殷煜祺呢?
他喝下惨了唤情散的酒之后,难道没对她动了邪念?
百思不得其解,秦明月摇晃着身子,在岳谦的搀扶下,离猪棚越来越远。
躲在猪棚外的凤一笑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因为刚刚秦明月的模样实在是太淫荡了,紧紧搂着一头又脏又臭的母猪,拱着身子,嘴里还一边喊着祺哥哥,一边发出娇滴滴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