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脸色好像怪怪的。”好笑的是,差点害他没头路的男人竟然还好心的问她为什么脸色怪怪的。
郝蔓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忍不住瞪他一眼。
魏齐雍纳闷看着眼前表情怪异的女人。这年轻妈妈又怎么了?这次的眼神怎么跟过去完全不一样,有点充满杀气。
他知道自己说过要离她远一点,免得又被“眼神骚扰”。但,见到人总要礼貌的打个招呼吧!这是人之常情应该不违背自己的原则。
唉!这是什么矛盾心理,他讨厌她纠缠他,但却喜欢跟她说话。
“对不起,魏执行长,方便耽误您几分钟吗?”有杀气的郝妈妈开口了,只是那语气冷得像冰。
“可以啊!要到酒吧聊吗?”他指指大厅角落的酒吧。
“不用了,就在这里,我只要说两句话。”
“那……请说。”好可怕的语气,奇怪,他怎么有种好像自己做错事被逮到的感觉。
郝蔓茹深吸口气,决定以专业口吻解决问题。“魏先生,这两三天来我对您的态度或许有些失礼,也有些不太符合常理,很抱歉。”她先点头致意。
这女人吃错药了?魏齐雍楞在原地。
郝蔓茹吞吞口水,重整情绪继续说:“可能是因为郝湸的伤让我慌张,所以才会对您口出恶言态度不佳,对不起。”她再度致歉。“另外,也因为您长得很像我一个很熟悉的……朋友,所以才会对您特别注意,行为也有点奇怪,若有冒犯您的地方请见谅。”她最后深深一鞠躬表达道歉诚意。
“你怎么了?”天啊!还对他行鞠躬大礼,这女人真的吃错药了。
他的无事表情让郝蔓茹更气愤。“总归一句话,我不是饥渴女人,没有骚扰您的意思,过去不是,未来也不会,对不起,失陪了。”
“啊?!”
终于,“饥渴女人和骚扰”几个字让原本摸不着头绪的魏齐雍突然震醒,整个人就像被流弹扫到一样,瘫在原地无法动弹。
可恶,是谁说她骚扰他了!
用餐时刻,台北中山区最负盛名的台式餐厅里,人声鼎沸。
亚曼老板请捷联老板吃饭不是约在自家饭店的餐厅,而是在这家以台菜闻名全球的中式餐馆,两个男人难得轻松的喝着啤酒配着卤肉饭。
“这饭真好吃!”扒着饭,魏齐雍难得出现轻松自在的表情。
一身polo衫打扮的沈亚昕笑看他满足的表情。“你第一次来台湾一定要尝尝这碗饭,很奇怪澳洲台菜餐厅不少,就是做不出这个味道。来,再试试他们的豆鼓蚵仔肉,也是另一种奇妙的组合。”他热络地帮他舀了一匙放到碗中。
身为亚曼饭店负责人本就该与合作厂商吃个便饭,加上白天听到的传间,虽然饭店没接到正式客诉,但他也认为应该关心一下客人。
“真有意思,味道不错。”魏齐雍频频点头赞好,仿佛吃到人间美味。
奇怪,享受美食的贵客似乎对所谓的骚扰事件毫无反应。沈亚昕感兴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纳闷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听到一句抱怨。
“这是亚曼餐厅里煮不出来的味道,我和家人回台湾最喜欢来这里用餐。其实我曾经透过各种关系想挖走餐厅主厨,但根本无法如愿,没办法,只得乖乖到这里报到。”
看来,蔓茹骚扰客人事件应该是件乌龙谣言,沈亚昕决定不理会无聊的职场八卦。
“通常餐厅的镇店主厨很难被利诱的。你和家人常回台湾?”喝口啤酒,魏齐雍放慢品味美食的速度,开始闲聊。
“是的,尤其亚曼在台湾设分馆后,我跟我妈更常回来。”沈亚昕对他的印象不错,是那种可以轻松聊家常的对象,不知是不是跟因为他和妹婿长得很像有关。
“我好像是小三或小四移民澳洲后,就没回来过台湾。”虽是业务往来的厂商,但魏齐雍对这个沈总经理也有种莫名的亲切与信任。
为什么?他说不上来,这倒是这些年来不曾有过的现象,在澳洲商界他素有孤僻CEO称号,从不与人交往。
“哦?那真难得你的中文还能说得这么好,一点腔调都没有。”光这点就让沈亚昕万分佩服,像他虽然小五才移民,但现在说中文就有些外国腔。
魏齐雍笑一笑。“很多人都这样说,我也很讶异,或许因为在家都跟我母亲说中文有关吧!”
“我也跟我妈说中文,但还是不行,我妹更糟,从小在澳洲长大,说起话来简直是外国小孩说中文怪腔怪调,还好后来嫁到台湾,中文才终于有进步。”
“你还有妹妹?”魏齐雍随口问一句。
“是啊!叫沈小蔓,我们都叫她小猫,是全家的宝贝。”不知为何,沈亚昕刻意说出妹妹的名字跟昵称,很认真的看着他的反应。
吃着小菜的男人表情没什么变化。“正常现象,女孩子嘛!比较得宠。”
小猫?最近他怎么接连听到这两个字?这些人这么喜欢猫?
“是啊!来,谢谢你对亚曼的肯定,希望亚曼有机会和捷联合作。”他的反应让沈亚昕有些失望,也搞不懂自己在失望什么。
“是我该谢谢亚曼为捷联做的规画,真的很不错,我相信解决一些疑虑后,合作应该没问题。”魏齐雍回以肯定笑容。
“一些疑虑?执行长指的是隐私维护问题?我洗耳恭听。”从马胜声处他得到这个讯息。猜想这位老板一定遇到什么侵犯隐私的问题。是小蔓吗?还是另有其人?沈亚昕正襟危坐想了解饭店出了什么问题。
“没错,那是其一,不过,美酒佳肴前不谈公事,公事明天谈。”魏齐雍举起酒杯轻松笑着。
“OK,不谈公事,来,我敬你。”沈亚昕欣赏他公私分明的个性,跟着举起酒杯。
把酒言欢的两个男人,没注意餐厅门口正走进一大一小两个客人。
这是一间很有“家”的感觉的餐厅,因为,这里的菜有浓浓的妈妈味。因为妈妈味,让郝蔓茹只要有值得庆祝的事情时,就会选择到这里吃饭,感觉就像回到澳洲的家里一样。
“我们要一锅稀饭一碗卤肉饭、瓜子肉、菜脯蛋、炒青菜,外加一盅鸡汤。”
在位置坐定,郝蔓茹立刻点着儿子最爱吃的菜色,犒赏他刚才到医院换药时一滴眼泪都没掉。
要说这些年来她有什么觉得幸福的,就是老天给她这么一个懂事乖巧的小孩,要不是因为有他,失去哲瀛的痛早让她活不下去。
当然,除了犒赏儿子她也想大吃一顿,补偿一下一整天被人诬蔑的坏心情!该死的臭男人,她哪像花痴,哪有骚扰他!
“妈咪,是舅舅ㄟ!”趁妈妈点菜,好动的小孩一进门就闲不住地东张西望,赫然看到他的偶像。
郝蔓茹吓一跳。“在哪里?”循着儿子的手指看去,惊吓更大。“啊……嘘,把手放下来,他有客人,不可以大叫。”
老天,老哥怎么跟魏齐雍在一起!郝蔓茹不自觉地将身体往墙壁缩了缩,深怕被发现。
还好,两个桌子距离有点远,而两位大老板刻意选在角落的独立包厢,除非郝湸一直探头,否则他们应该看不到这边。
她压根不想再见到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咦!那个是那天抱我的人。”小家伙眼睛还真好,马上认出舅舅客人的身分。
“嗯……那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他没有赶紧抱你去医院,你就会在被车子撞倒之后,一直流血一直流血死掉。”郝蔓茹想把儿子的注意力从那桌拉回。
这一招显然有效。
“妈咪,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恐吓我了,我的伤口不会一直流血一直流血死掉。”这四天来他已经听过不下一百遍的话。
“谁说不会,那是所有粗心闯祸者最惨的下场。”
“舅舅说不会,你是在恐吓我。”小鬼被母亲的恫吓惹得有点恼怒,声音提高不少。
“嘘,小声点。”郝蔓茹吓得连忙制止他,不忘瞄一下远处那桌。还好,那两人似乎相谈甚欢,完全不受外界干扰。
“郝湸先生,你知道什么叫恐吓?”
“我当然知道啊!就是吓唬我的意思。”幼稚园中班的小鬼头,说起话来老气横秋。“舅舅说你们女人就喜欢大惊小怪,我身上的每个伤口代表的都是男人的勇气,不用怕。”连舅舅都快听疯妈妈对他的恐吓。
“你舅舅不懂教育小孩,只有妈咪才懂。”郝蔓茹被他的表情惹笑了,小鬼一本正经的表情,活像他父亲的翻版。
“舅舅懂!”小鬼头又生气了,不容许偶像被毁谤。
“嘘,小声点啦!这是公共场所。”明明是自己要挑起战火的妈妈,又胆小得偷瞄远方桌子。
“呃,对不起。”小男孩倒也懂事的知道自己太大声,连忙闭上嘴。
“我们要吃快一点。”妈妈继续下达另一道命令。
“为什么?”小小孩一脸疑惑地看着母亲。
“因为我不想被发现。”
“为什么?”什么叫不想被发现?他搞不懂。
“哎哟!就是吃快一点就是了。”
“你以前都教我要细嚼慢咽,现在又要我吃快一点,你们大人真是奇怪。”
“郝湸!”妈妈的眼神快喷火了。“吃饭!”
小鬼认分的乖乖低下头扒着饭,还是满脸不解。
“来,你最爱吃的瓜子肉、空心菜……”菜一上桌,做妈妈的立刻往儿子盘子里堆,郝蔓茹告诉自己他们得在那两人吃饱前离开餐厅。
第5章(2)
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因为,他们的位置正好位在通往出口的必经之路。
“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沈亚昕意外看着低头猛吃的两人。
“舅~~”
“就是来吃饭啊!”郝蔓茹紧接着儿子的语调说话。“郝湸今天伤口换药没有哭,所以犒赏他。”说话同时,眼神不自主地瞄向后面跟上的男人,心绪无端紧张起来。
“是喔!郝湸真勇敢。”沈亚昕伸出手抓抓小孩的头,感觉得到妹妹的不自在,看来她还是无法自然面对那张酷似亡夫的脸。“那你们慢用,我们先走了。”
“总经理请慢走。”郝蔓茹公式化道别,强迫自己忽视也正盯着自己看的视线。
看什么看!这次我可没骚扰你喔!
“小姐,他们的帐单。”沈亚昕转头对服务人员要帐单。
“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就行了。”郝蔓茹伸手想接。
“我来!”没料到最后接过帐单的竟然是被她刻意忽视的男人。
“郝湸,还要吃其他的东西吗?”更令两人意外的,他还低下头温柔询问正瞪大眼看大人过招的小鬼。
一直被母亲眼神压制不敢吭气的小孩,听他这一问,仿佛得到松绑的机会,张开口大声说:“我想要吃甜糕和冰绿豆仁羹妈咪可以吗?”终究,他还是又慑服在母亲的眼神中。
他知道妈妈说这里的绿豆仁羹一碗要一百二十元太贵,她回家自己煮比较便宜,但是妈咪每次煮的都不好吃……哎哟,他好想吃喔!
“当然不行!”郝蔓茹快疯了。“你乖乖吃饭就好了。”
魏齐雍看着一脸委屈的小孩,招来服务生。“小姐,麻烦再加两份绿豆仁羹和两份甜糕。”点完菜后,转向郝蔓茹。“你们俩请慢用,我们先离开了。”
“这……”郝蔓茹连出声制止的机会都没有。
沈亚昕对妹妹露出无可奈何的微笑,随着魏齐雍的脚步离开。
呵呵,看来这家伙个性很随和啊!有这样气度的男人,怎么可能去抱怨小蔓骚扰他呢!看来铁定是职场谣言。
“伟成,我以前真的没来过台湾吗?”
深夜11点,该是一股人就寝的时间,澳洲来的老板却还打电话找人解答心中疑惑。对象当然又是陈伟成。
“印象中应该没有!”丢下床上的老婆,陈伟成来到书房,因为他知道这通电话应该不会很快结束。“至少在我接捷联亚洲相关业务这四年来,你没到过台湾。怎么了?”
“没事,今天亚曼的沈总带我去一家餐厅吃饭,我总觉得以前好像吃过。”
依母亲跟伟成的说法,他确实没来过台北,照道理说应该不会有任何印象,但这几天不论从机场到饭店,还是从医院到饭店,他对台湾一些地方却有种莫名的熟悉。
最糟糕的是甚至那个爱对他放电的女人,他都觉得似曾相识。
但魏家的事业范围大多在澳洲跟纽西兰,亚洲并不是主要战场,他确实不应该对这里有感觉啊!.
“会不会是那家餐厅在墨尔本有分店?”电话那头问。
“我上网查过了,那家餐厅全澳洲都没有分店。”他无意识地看着电脑萤幕上显示的餐厅简介,越看越熟悉。
最令他疑惑的是,他在郝湸那桌看到一道金黄色圆圆的菜,他确定在澳洲餐厅和家里都没吃过,但脑袋里却直接跑出“菜脯蛋”三个字,结帐时,那道菜名真的叫菜脯蛋。
“欧克斯,你还好吗?”他的语气让陈伟成有些担心。“是不是头部旧伤又痛了?”
“没事,我还好,对了,你知道郝妈妈的先生在哪里高就吗?”魏齐雍突然提出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郝妈妈又骚扰你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她的背景。”
陈伟成沉默半晌,缓缓给了个答案,“那位郝妈妈好像是寡妇。”
那天当魏齐雍提到被骚扰时,身为委任律师的他当然得做些动作,开始详细调查郝蔓茹的工作经历,没想到却让他发现一些令人喘嘘的事。
“寡妇?”确实是令人吃惊的答案,黑暗中的魏齐雍微微一震。
“没错,她先生是南亚海啸的失踪者!”陈伟成打开电脑,叫出郝蔓茹的档案。
“所以她是单亲家庭,独自抚养郝湸?”
“应该是这样没错,我这边的资料显示,她只跟儿子住在一起。另外,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陈伟成思索该不该把手中的资料传给他。
“什么事?”
“嗯……你长得跟她失踪的丈夫很像。”郝蔓茹的档案中,知名财经记者郝哲赢的照片和她灿烂的笑容并列。“我现在把照片传到你的信箱了,你收一下。”
魏齐雍按下接收键,一张犹如他孪生兄弟的照片跃上萤幕。
“看到了吗?”
“收到了。”萤幕上跳出来的照片让魏齐雍全身莫名起一阵疙瘩。
你长得很像我一个很熟悉的朋友!
早上她是这样跟他说的。原来,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很熟悉的朋友就是她的丈夫。
“除了你的鼻子和脸上疤痕不一样外,说实在的,你跟她丈夫长得真的几乎一模一样,这就可以理解那天在医院时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失常的反应。”
还有这几天那些泫然欲泣的眼神!魏齐雍在心底加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