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最好,所以用来长眠。」
「哎,墓旁有挚友,同穴有爱人,你这也算是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啦。」她笑盈盈的看着他,一脸恭喜的样子。
楼然拿额头轻撞她一下。「彼此彼此,同喜同喜。」
两人闲笑完,接着就做起扫墓流程,曲耘禾不懂这些,都随着楼然做,忙完一切后,他们一同盘腿坐在墓碑前的大理石明堂上,将带来的酒放在碑台上,由于酒水祭品都是楼然准备的,所以曲耘禾现在才看清带来的是什么酒——
「台啤凤梨啤酒?」曲耘禾扬眉,「上回我说挺好喝,还被你笑说这叫果汁,不叫酒,怎么买来拜我啦?」
「当然是因为今年忘了准备加拿大冰酒。」往年他都带一瓶加拿大冰酒过来,因为那是丰禾生前唯一喝过的酒。
「少来,你以为我没发现地下室的酒窖存了好几瓶!」
「你现在不能喝有太多酒精含量的饮品,既然喜欢这种没什么酒精的果汁啤酒,那以后馋酒了,正好喝这个。」
「你陪我喝?」
「当然,不管什么,我都奉陪。」楼然理所当然的说完,便将三瓶啤酒都打开,一瓶供了丰禾,一瓶交给曲耘禾,两人同时仰头喝了一大口,清甜的酒液与细致的泡沫一路从嘴里清凉到肚子里,霎时暑气全消,全身都舒服起来了。
楼然将她搂过来,把酒朝着丰禾的墓碑道:「敬过去。」
曲耘禾也跟着照做,将啤酒高举:「敬过去。」
接着,不约而同,两人将手里的啤酒瓶互相轻碰了下,同时发声,说出一样的话,「敬现在。」
「那,未来呢?」曲耘禾目光扫向那块墓地预定地。
楼然额头抵着她的,很有想象力的笑道:「你问我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吗?当然就是,儿孙们在我们的墓前一边扫墓一边很文艺的念都会乡愁啦!」
——儿孙在外头,阿公阿嬷在里头……
很美好的未来,不是?
—全书完—
后记(一)基情四射
于是,我写了一本耽美……
在完成这本书之后,我是这样想的。
其实,在开完之时,我只是觉得「男变女」这个题材很有趣,之前稍稍写过一点,却一直觉得意犹未尽,总想再开一本来把一些想法给阐述得更完整,于是就有了这一本,真的,完全没有想到,连我自己都觉得写了一本耽美,而不像言情。
爱情与友情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它的界线可以有多模糊?以致于模糊到暧昧?
我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些久到差不多都要遗忘掉的中学时光里,那个年代流行男女分班,男性这种生物像是只存在于银河系之外,与女生们的世界完全不相干,于是,班里交情特别好的女孩们,也不称什么结拜姐妹了,直接「老公」、「老婆」的嚷嚷开来,还以交情的亲密度区分「大老婆」、「二老婆」、「小老婆」之类的排行,而往往姐妹淘里最有人气或最有服务精神的那一个,便顺理成章当了「老公」。
在没有男性的世界里,女性们将友情以爱情扮演,还煞有其事的把上课偷传的纸条戏称为情书,在虚拟的角色里自得其乐,这些种种,算是在那段青涩且压抑的惨淡岁月里,唯一能轻松点的乐事。
同性的友谊里,也有着复杂的纠葛啊!谁跟谁比较要好?价格已说了什么悄悄话,丙没听到,也没有被随后告知,便不由得耿耿于怀了,觉得被排挤了,或者被说了小话了,所以甲乙两人才没对她说……
而其实,甲可能只是在跟乙说「借我一支笔」或「等会一起上厕所」之类的小事,这种话,完全没有通传姐妹淘的必要——虽然她们两人是凑到耳边说的,令旁人看了,感觉像是在耳语什么惊天机密似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每天每天总有一些类似的事件上演,谁跟谁说了什么不跟她说,其他都一起去福利社了,为什么独独落下她没叫一声?种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轮着播映上一次……
分分合合、吵吵闹闹、恩恩怨怨的,此起彼落,没完没了。
当时我瞧着班上那几个小圈子各自上演的爱恨情仇,虽然年轻识浅,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却也瞧得很起劲,拿着小本子不时记下一些心得感想,还不由得感叹到:八点档连续剧不过如此了。
那时我心中其实就已经产生一种疑问了,友情与爱情这两种东西,好像是可以混为一谈的啊……
在一群朋友圈里,有人情分浓,有人情分浅,有人会因为这样而很得意或介意,尤其,如果那群朋友里有个极其出色的领袖人物——比如成绩优秀的,比如长得特别好看(帅气)的,比如有某种特长被师长倚重的,都会让群里其他人竞争不已,企图成为那人的「最好朋友」,「大老婆」,甚至「唯一老婆」,当然,争风吃醋是有,大打出手却从没见过。
也不知道我的人生观有没有在那里就被导向歪路,总之,我后来一直认为情到深时无差别——不分友情亲情爱情……
父母对子女里的某一个特别疼爱,但那一个并不是你,你介不介意?
好友对有一个朋友完全的无话不谈,常常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你吃不吃醋?
而这好处费,跟谈恋爱时,对另一半产生的独占欲像不像?
总之,我觉得蛮像的。
再说回耽美吧。
我承认我没有写出一本正常耽美的本事。
话说,这类的文,我也看了不少,常常越看越疑惑,绝大部分看起来,都觉得那根本只是披着耽美皮的言情文,后来有人告诉我,若想看真正像样的同性恋文字,就去找「同志」类,而非「耽美」类,当然,同志文字不是没看过,但那类往往太过写实,看起来不舒服也不迷人,委实不是我们这种满脑子梦幻泡沫的人承受得起的。
对耽美这类文体还有太多疑惑,所以从来没有打算涉入,写了这本疑似擦边球的故事,原来也不是为了玩耽美暧昧,真的!
写这本小说,主要的想法还是放在「死党挚友」这样的情感上,友情可以结交到多深?知己这词儿听起来竟觉得比情侣亲密,就像是半身般的存在,对友情的种种臆想,到底还是让我忍不住为之浮想连篇了……
心动于是行动,然后,就有这本书了。
不管你们看了会不会骂我狡猾,总之,我是圆满啦!
如果你觉得这是一本耽美,那就是。
如果你觉得这是一本歌颂友情之作,我同意。
毕竟,情到深时——都是爱啊!
以上,闪人,下本书见!
后记(二)2012.记.德珍
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写这篇文,也,考虑着这样的文适不适合放在这里。
后来想想,如今言情界都这样了,想写趁现在吧!不管是想写的小说,还是想说的话,还有什么想发表的,就发表吧!
所以,写还是要写的,毕竟,心中那股散不去的淡淡惆怅,引发了许多的感慨,总想伤春悲秋的抒发一下,虽然像是在无病申吟,也确实挺矫情的,不过人到中年,谁不挟着更年期的威名,趁机撒泼作怪一番呢?反正大家都该体谅的。
在这个号称世界末日的二O一二年,由于还没过完,所以全地球人的生命会不会真的在这一年终结?就只能等到十二月最后一天、最后一刻来确认了,大家耐心等着吧!别急,但现在,它是还没来的。
世界末日还没来,德珍却早预言先一步走了。
德珍啊……
有着比我年轻的生命。
有着比我耀眼的性情。
更有着比我热情的事业心,如果给她足够的健康与时间,她会画尽全世界!
她有一双好眼睛,又大又充满生气,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
她有一把好嗓音,又柔又娇又甜,就算是谈判过程中寸步不让也能包装得很甜蜜,不会教人觉得强势很硬气。
学美术的她,除了善于绘画、善于营造浪漫生活,也善于妆点自己,总把自己打理得很亮眼细致,她造型多变,有时走民族风,有时走文艺风,更多时候展现古典风,浓妆也好,淡妆也罢,她热爱美术,把自己当成画布去创作,好不忸怩,坦然展示。
她性格上的大胆自信与充满主见,由此便可见一斑。
德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努力,她自信,她大胆,她有太多计划,她不只想当东方画姬,便想要全世界都看到她的画……如果老天愿意给她更多的时间、给她健康的身体的话。
但是,很遗憾,没有,没有更多的时间,也一直没有健康的身体。
一切,于是到此为止。
一个热爱工作的人,并不知道自己会在工作中永远的与这个世界告别。
那时,她可能只是修图修得累了,趴在电脑前闭眼休息,脑中或许还在想着:这次的画册要什么时候发行?要不要搭漫博展、办个签书会?如果要办签书会的话,要用什么造型出现呢?
想着想着,累得睡了,电脑一直开着,想说眯一下就起来继续工作了,开着无妨……好累,睡一下吧。
就这样睡了,再没醒来。
没有人料想到她会这样离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太过年轻就走完了一生,就算那一生十分精彩,但对她自己以及身边的人来说,仍旧是件无法接受的事吧,对她而言,是遗憾,对亲友而言,是伤痛。
与德珍不算非常熟,构不上至亲好友的行列,我与她——
先是作家与画家的合作关系。
再是服务于同一家出版社的同事关系。
后来因为一个画肖像当封面的企画,一起吃饭聊天几次,也算结识了。
再后来,吃到她亲手设计的喜饼,真心为她找到个好归宿而欢喜。
最后一次相见,应该是在二OO八年夏天的签书会上吧!
婚后的她,大部分时间长居北京,透过老板传话说欢迎我到北京去玩,到时带我参观故宫,保证有很多好玩好看的……
言犹在耳,北京一直没去成,那个热情说要招待我去玩的人,已经不在了啊。
生老病死,我们都在经历,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只是当死亡的消息明确传来,而死者的姓名与年纪,熟悉且出乎意料的年轻,才真正体会到了那种沉重,不是随口说句世事无常就真能释怀的。
德珍啊……
你离开的方式很利落,一如你向来干练的工作态度,没有给我们反应的机会,没来得及道别,就挥挥衣袖走了,所以这份遗憾,对我们而言,终是难以释怀。
虽然你离去已经好几个月了,但我还是想正式的对你道别。
在这里,在二O一二的这一年,记下你的离去,与我的告别。
德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