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他第一次告诉她自己的过去之后,她就知道有什么东西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无论她怎样想忽略这种奇怪的想法,理智都无法控制情感的蔓延。
静止一般的安宁,让她倍感焦虑,她知道如果再不说点什么,肯定会被他看出自己的不对劲,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两天没回诊所,也不知道那些病人会不会因为觉得我这医生不负责任而选别家,梦梦毕竟还是个孩子,如果真的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不知道搞不搞得定……”
没头没脑说了一串,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
突然一股力量将她扯过去,喋喋不休的小嘴,被蛮横的双唇紧紧掩住,她惊愕的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小小的嘴巴先是被覆盖住,慢慢的,那粗暴的力道渐渐变得柔和,牙齿被轻轻撬开,滚烫的舌,带着淡淡的红酒味道,侵入了她的禁地。
她的腰被搂得很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只能借着这个吻,来换取更顺畅的呼吸。
就这样痴缠了好一会儿,荣泽才放开她,彼此的脸都有些潮红,散发着不自然的光芒。
“你太吵了,我觉得这是让你闭嘴唯一的方式。”
轻咳了一声,他给自己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来解释刚刚冲动之下的行为。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得知,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冲动?因为他绝不会承认,吻她的真正理由,是因为他真的很想吻她。
柯瑾瑜红着脸,捂着被吻肿的双唇,心底很想说,让我闭嘴可以直接对我说,何必用这种……奇怪的方式。
之后,她就真的闭上了嘴,直到车子将她送到诊所前,她才尴尬的向他道谢,带着满脸红潮,飞也似的逃离这让她窒息的小空间。
望着她的背影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司机试探性的问道:“少爷对那位柯小姐动心了吧?”
※※※※※※
“妈妈,求你不要走,不要抛下我……”孩子无助的哭泣。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你的妈妈!”女人无情的离去。
?!一个耳光直接落在男孩柔嫩的脸上,眼前,如同鬼魅般阴森恐怖的脸,是被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
“我警告过你,不准再去找那个贱女人,不听我的话,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恐怖的暴力,口不择言的谩骂,不见天日的黑暗……
他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拚命想要逃离男人布下的魔网,寻求一丝微弱的喘息空间,可不管他如何挣扎,终究还是落入那无底的万丈深渊。
“不——”尖锐的叫声,带着难以忘却的恐怖记忆,荣泽突地从恶梦中惊醒。
全身冷汗直冒,细小的水珠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闪烁着诡异的亮泽。
已经有多久不曾再作这个恶梦了,为什么明明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依旧无法摆脱这段不堪的记忆?
他一定是被下了咒语,每当他快要将这种痛苦遗忘的时候,咒语就会发挥作用,强迫他深刻的记起从前的一切。
他明明……已经快要放弃心魔的恶作剧了。
可这时,眼前突然出现记忆深处,被母亲拥在怀中的那个小女孩的脸,她笑得灿烂幸福,彷佛坠落人间的天使,享受着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而原本属于他的快乐,被她硬生生的剥夺,他只能坠入无底的黑暗,承受着炼狱般非人的折磨。
他曾发誓,会亲手撕碎她的世界,也许这个梦,只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当初的恨。
而他呢,对自己口口声声说要报复的女人,居然动了情。
胸口被撕裂般的难受,迷迷糊糊的起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始终是早晨的那个恶梦。
到了清栓口服液上市记者会现场,荣泽还是有点心神不宁,所以当记者问到这个被脑科专家所看好的药剂,是出自荣氏旗下哪位医学博士之手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将柯瑾瑜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噗……”
正在医院养伤的席洛,看到这段转播,才喝到口中的水,就这么喷了出来,他急忙打电话给荣泽,对方刚一接通,他劈头就是一阵大骂——
“你疯了吗?!怎么可以说出小瑜的名字?裴旭尧那个家伙是变态,难道你忘记以前发生的事了吗?”
他知道不少荣家的事,裴旭尧是荣泽商场上的死对头,而对方同样以制药业起家。
按实力来说,裴旭尧经营的正宏药业自然是不及荣氏药业有名,但他经商手法卑鄙恶劣,每当荣氏有新药上市,不出多久,正宏就会生产同样疗效的药品,并以低价抢夺荣氏的市场。
裴旭尧之所以每次都会得手,就是因为他喜欢暗中搞些小动作。
荣氏旗下的药学博士,经常会被裴旭尧以阴毒的手段绑架,藉以逼问药品的成分与配方。
曾经就有两个工作人员,因为不知道新药的具体制作过程,惨遭裴旭尧杀害。
荣氏也曾报警,但因为证据不足,裴旭尧被无罪释放。
从那之后,荣氏为了保护旗下的研究人员,配给每个人两个贴身保镖。
在过去的几年里,每当有新药上市,荣泽都会三缄其口,以保护研究人员为理由,杜绝记者的再三询问。
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当着媒体的面,公布柯瑾瑜的名字,这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席洛气得半死,在电话里将他狠狠骂了一顿。
“她不算是我的员工。”当席洛骂得正起劲时,就听到彼端传来这样的解释。
两人之间顿时出现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许久后,席洛才淡淡地道:“如果这次你想借刀杀人,我只能说,也许你会成功。”他不想再和荣泽多说一句话,因为这个表弟,让他十分失望。
右手麻木的举着早已被挂断的电话,荣泽的心,也不比席洛好受。
他想,他的确是疯了!
只因为早上的那个恶梦,他就在冲动之下供出了柯瑾瑜的名字。
他又何尝不知道,一旦将她的身分曝光,她所面临的,就是无法预测的危险。
为什么会采取这种极端的报复手段?就算他多么恨她,只要让她承受自己单方面的报复就好了,可那颗越来越把持不住的心,已经出卖了他伪装出来的冷漠。
他在害怕,怕自己早晚有一天,会丢掉报复的执念,无可自拔地爱上她。
可是……如果在他爱上她之前……她就死掉了呢?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慌。
不,这个错误或许还可以弥补。
从公开她的名字到现在还没超过三个小时,那些人不见得会立刻找到她。
想到这里,他急忙打电话给跟随自己多年,几个身手利落的保镖,命令他们一定要将柯瑾瑜完好无缺的带到他面前。
只要她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可以保证她的性命不会受到任何危险。
放下电话后,他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发呆,心脏不正常的狂跳着,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接着,他猛然想到,昨天在医院跟踪偷拍他的那个人……
他彻底失了神,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害怕。
没过多久,电话响起,保镖告诉他一个很可怕的事实,柯瑾瑜的小诊所被人洗劫一空。
顿时,荣泽颤抖的瘫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第5章(2)
※※※※※※
柯瑾瑜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双手反绑,她用力扭动想要挣脱,却没有用。
她戒备的打量四周,发现屋内空无一物,这里大约二十几坪,除了一道看起来很昂贵的雕花木房,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她开始回想自己最近到底是得罪了谁,看诊看到一半,突然闯进几个凶狠的家伙,不但把她劈昏,还把她绑起来。
难道是她上次帮席洛,那些家伙终于发现不对劲,所以把她抓到这里,打算进行报复吗?
可是不对呀,前几天和席洛聊天时还听他说,当初害他受重伤的那几个打手,早已经被他爷爷揪出来,不但被揍个半死,还被送到不知名的地方。
按常理来说,就算那些家伙心里还有什么不满,冤有头债有主,也轮不到她被绑架啊。
可是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又该怎么解释?
就在她暗自思量这场绑架案背后可能存在的各种因素时,唯一一道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约二十七、八岁,大概有一百七十五公分高。
男人的样貌并不算出众,不过看起来斯文干净,白皙的脸上挂着一副无框眼镜,如果不是唇边挂着的笑容有些诡异,她觉得这人应该适合当个学者。
“我猜柯小姐现在一定很意外,为甚么会被绑到这里?”男人说话的声音很有磁性,慢条斯理的,又带着几分轻柔。
“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我?”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人的微笑看起来很吓人。
透明的镜片,在强烈灯光的照射下,让她无法真切的看清他眼神。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将柯小姐请来做客,我姓裴,裴旭尧,正宏药业的老板。”
柯瑾瑜微微吃惊。她虽然不认识裴旭尧本人,但正宏药业这个名字可说是如雷贯耳。
为什么会用如雷贯耳来形容,其实很简单——
在医界混的人都知道,凡是正宏药业旗下所生产的药品,百分之五十,都是仿效荣氏药品,但价格却此荣氏便宜至少一倍。
当然台湾不是只有这两家药厂,但正宏药业与荣氏是仇敌,这已经是个公开的大秘密。
“请柯小姐来的目的很简单……”裴旭尧慢慢弯下身,用食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清栓口服液的配方既然是出自柯小姐之手,我希望你能将制作过程清楚的告诉我,等试验成功后,我会将柯小姐毫发无伤的送回去,并保证亲手奉上两百万的支票。”
如果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架,那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了。
“正宏生产的药品与荣氏如此相像,都是你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得来的吗?”
对方满不在乎的微微一笑,“你的猜测很正确,不过我不喜欢你说话的口气,要知道,如果惹到我,你也不会好过。”说话的同时,捏住她下巴上的手劲,也无形加重了几分。
被迫与他目光对视,她无畏地回以一个满不在乎的微笑,“卑鄙这两个字,在我的脑海中,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词语,今天我却可以将这个词,用来形容你这个人。”
话音刚落,一耳光已经无情的甩下来。
“看来你记性不太好,我刚才说过,如果惹到我,你也不会好过。”说完,他轻抚着她红肿的脸颊,泛起淡淡的邪笑。“我道个人做事一向很公平,让我开心的人,我会让她很开心,让我失望的人,我同样也会让她很失望。”
“看来我们在这方面似乎达成了共识。”
他眯了眯眼,似乎有些意外这个被绑成粽子的女人,居然会如此大胆,记得以前用同样手段,掳来荣氏旗下一个医学女博士,那女人的年纪和她相仿,可却在得知情况的第一时间里,便吓得尿失禁。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便轻易从那女人口中得到他想要的配方,简单到让他失去兴趣,不过这个柯瑾瑜有趣多了。
“看来你的嘴很硬。”他哼笑。
“至少比你的拳头硬。”她不屑。
“柯小姐,你的行为在某些方面来说,可说是自讨苦吃,如果不想受太多苦,就快点告诉我配方,说不定我会难得好心,早点放了你。”
她对他笑笑,许久之后,才慢吞吞抛出一句,“你这种人,活得真是可怜。”
“可怜”这两个字,就像一管兴奋剂,瞬间激发了裴旭尧的神经系统,原本冷静的一张脸,顿时变得扭曲,大手带着怒意,狠狠掐住她柔嫩的喉咙。
“可怜?你竟敢说我可怜?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我裴旭尧活得比任何人都开心,我出身富贵,家财万贯,名车豪宅美女皆唾手可得,没有谁比我活得更潇洒惬意了,你这个意女人居然敢说我可怜,我会让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沉重的代价……”每说一句,他的力道便会随之加重一分。
当看到柯瑾瑜被他掐得快要窒息时,他终于慢慢找回险些丧失的理智,缓缓松开手,就听到她痛苦的猛咳。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就要去见上帝了,看来这男人不仅是个变态,还是个疯子!
“我差点忘了,现在还不能杀了你。”
恢复理智的裴旭尧很快换回原本斯文的模样,只不过嘴边的笑容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冷意。
“在我还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毁了你,对我毫无益处。”
咳了好一会儿,总算可以正常呼吸,她用力瞪他一眼,嘲讽的笑道:“别白费力气了,要嘛杀了我,要嘛放了我,想从我口中得到你要的答案,你作梦!”
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她知道,一旦她把配方告诉他,自己将会死得更快,她在尽量拖时间。
小诊所被洗劫,肯定会惊动警方,荣泽说不定也知道她出事了,如果能拖到警察找到这里来,她也许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至于荣泽,她不相信两人之间的缘分到这里就结束了,她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哪怕是最简单的一句“你还好吗”,也可以。
似乎看穿她的想法,裴旭尧冷冷一笑,“你以为荣泽会来救你吗?别作梦了,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快抓到你吗?这全要归功于荣泽的帮忙,是他把你当成一件礼物,亲手送到我面前的,他对自己的员工一向保护有加,甚至不惜花大价,请保镖保护那些员工,可是你呢?”
他哼笑一声,又续道:“不但当着媒体的面公开你的名字,甚至连最起码的防备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了荣泽想要让你死!”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重,同时也狠狠击碎了她的心。
有那么一刻,裴旭尧真的从她眼中看到了绝望,那绝望中,彷佛还掺杂着一抹不可置信。
“你不说,我还是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你开口,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替一个亲手将你送上断头台的男人守护他的利益,你真的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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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席洛带着未痊愈的伤闯进荣家大门时,看到荣泽的第一眼,就发狠的冲上前去,重重的挥下积压了一整路的拳头。
结实挨了一拳的荣泽,只觉这一拳又狠又硬,险些将他下巴的骨头打碎。
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最终,却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任由席洛揪着他的衣领,对他破口大骂。
从柯瑾瑜失踪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这段时间内,他完全没阖眼,在席洛来家里之前,他已安排手下联合警方,尽全力寻找柯瑾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