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日勒原本以为珊瑚应该熬不过两天就会跑去找他了,那么就可以证明她的自私和幼稚,不在乎自己的阿玛,结果没有,她拖了好多天才来,想必她的内心也备受煎熬,要在孝顺与正义之间做出抉择,并不是那么简单,也因为这样,格日勒对她起了一丝内疚,心想是否对她太残酷了。
珊瑚半羞半喜,细声地问:“为什么想见我?”
“你说呢?”格日勒就是不肯说出她想听的话。
“要是我都没来呢?你还要等下去吗?”
珊瑚整个人就跟心一样,喜悦得飞了起来,飞得好高好高,知道格日勒这么喜欢自己,为了见她一面,如此劳心劳力,珊瑚对他的心也就更坚定了。
“这个嘛……”格日勒故意拖长尾音,要让珊瑚急一急。
“怎么样?”珊瑚屏息问道。
格日勒扯出一个可恶但又令人晕眩的笑意。
“要是再等不到你,那我就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潜进你的寝房里,把你劫走,再也没人找得到。”
“府里戒备森严,哪能让你偷偷潜进来把人劫走。”珊瑚甜腻地哼道。“万一失手被抓到了,我可救不了你。”
“那就让中堂大人把我抓去皇上面前,要皇上砍了我的脑袋好了。”格日勒说得很轻松,听在珊瑚耳里可是很严重。
“你别乱说!”珊瑚紧张地娇斥。
“心疼了?”
“本格格才不会心疼……”
珊瑚嘴硬地回嘴,话声方落,微敌的嫣红小嘴便让人啄了一下,顿时怔愣住了。
格日勒将嘴又覆上,扬了扬眉,在珊瑚的唇上低喃。
“想赏我巴掌就趁现在。”
不过他早知道她不会,也打不下手的。
“你……”
珊瑚的唇瓣被格日勒舔吮着,什么也记不得了,当舌尖碰触到探进口腔内的男性舌头,好像有一道什么传到四肢百骸,让珊瑚不由得颤抖。
“还喜欢吗?”
格日勒吮了下青涩的舌尖,感受着珊瑚的娇颤,大掌轻易地解开她便袍上的几颗盘扣,探进其中,隔着单薄的内衫和小衣,包覆着一只柔软,那更是从不曾让男子碰过的部位。
“格日勒……”
珊瑚娇喘一声,哪挡得住这样的调情和抚弄,只觉得身子好热,体内有一把火在烧着。
“你不制止我吗?”格日勒琥珀色的眼瞳距离珊瑚好近。
“我……我并不讨厌……”
珊瑚小脸红滥泼的,不过她不会否认喜欢此刻的亲密滋味。
格日勒邪邪一哂。
“这么大胆的言语,真不知羞,不过我很喜欢,喜欢亲吻你的小嘴的滋味,还喜欢你柔软丰盈的……”
“不准说!”珊瑚娇嗔道。
“我也宁愿用手……”说着,格日勒便想重施故技。
珊瑚又羞又窘,不知该顺着他,还是拒绝,不期然地,轿外响起吵杂的人声,引起她的注意。
“是有市集还是庙会?”
珊瑚随口问着,渐渐地,可以感受到那人声中混入了愤慨,还有一股浓得散不去的哀伤。
格日勒透过小窗问:“怎么回事?”
“回贝勒爷,是押解的队伍正好经过。”小厮回道。
闻言,格日勒的嘴角轻扯出一道嘲讽的弧度,很快地联想到是怎么回事。
“他的动作还真快……”
今儿个早朝,阿克敦才逼得皇上下了道圣旨,他就马上去抓人了,铲除异己的速度可比什么都来得快,于是格日勒又朝伴随在轿旁的小厮道:“绕其它条路走。”
小厮立即响应。“是。”
“什么押解的队伍?”偎在格日勒怀中的珊瑚感到不解。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格日勒凉凉地说。
“为什么?”珊瑚追根究柢地问。
格日勒眉眼之间透着森冷的寒意。
“就算你知道了也帮不了他们,所以还是别问的好。”
“难道跟我阿玛有关?”珊瑚从格日勒的口气可以听得出来。
“我要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后悔?”珊瑚用力领了下颔首。“我……不后悔。”
“停轿!”格日勒似乎也猜到她会这么说。
待轿子落地之后,小厮掀开轿帘,珊瑚率先钻了出去,就见许多百姓都往同一个方向走,好像前头有什么,大家正议论纷纷:
“你真的要看?”
格日勒也不确定自己在犹豫什么,这不是大好机会吗?可是心里总有那么一丝迟疑,不想让珊瑚见到那些悲惨和丑恶的一面。
这时的珊瑚已经循着人潮,快步地往前跑,想知道前面到底有什么,直到她瞥见大概十几辆的囚车,有老有少,个个都上了手铐脚缭的关在囚车内,正被官差押待着死亡的来临。
“他们……是什么人?”来到珊瑚身后的格日勒,口气很淡地说。
“礼部尚书一家人,女眷全入辛者库,男丁则等候秋决。”
“礼部尚书?”
珊瑚想起曾经在书房外头偷听到阿玛和两位朝中大臣的谈话,就是要对付礼部尚书。
珊瑚再往前走了几步,陡地见到最前面数来第三辆囚车内居然是个只有七、八岁大的男孩,一个人坐在里头哭着,正巧望向自己,那眼神好无助、好可怜,让珊瑚只能怔怔地开口问道。
“他们……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格日勒没有回答她,只说:“别看了!”
“真的是我阿玛……”
珊瑚喉头一窒,瞠圆美眸瞪着格日勒,像是希望他否认自己的猜测。
“这礼部尚书是先帝重用的老臣,对大清可以说忠贞不二,无人能及,就因为看不惯中堂大人的专断擅权,以及两年前中堂大人假藉一名文人所着之书籍中有大逆之语,大兴文字狱,因此牵连了有上百人,两人才结下梁子,礼部尚书不满中堂大人诬陷无辜百姓,意图蒙骗皇上,屡次在大殿上指责他的不是。”
格日勒睇着珊瑚惨白的小脸,硬下心肠地说,既然棋已经下了,他就不能收手。
“所以他们的罪名就是……不该和中堂大人为敌,今日早朝,中堂大人提出各项人证物证,指出礼部尚书卖官收贿,逼得皇上下旨抄家灭族,就连七岁的孙子也不能放过。”珊瑚连唇色都泛白了。
“那些罪名是真的吗?”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想不到她偷听到的那些对话都成真了。
“当然是捏造的,不过礼部尚书以下的大小官员皆是中堂大人的心腹,要罗织罪名是轻而易举,我只能当殿力谏,请求皇上给予三个月的时间好查明真相,所以才没如了中堂大人的意,判他们斩立决,而改成秋决,暂时关在刑部大牢。”
格日勒想起在大殿上如何和阿克敦针锋相对的场面,也庆幸皇上英明果断,坚定自己的立场,才没有让阿克敦得逞,保住了忠臣。
第3章(2)
听完这番话,珊瑚的心受到很大的冲击,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她不懂阿玛为什么要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是不是只要跟自己意见不合,就要对方死?可是那些人真的都该死吗?到底真正错的又是谁?原来自己以为的富贵日于是建立在这些人的鲜血上头,她所穿的、吃的、用的,全是用别人的性命换来的……
“我……我要离开这里……”
珊瑚想要逃离这一切。
“我不要待在这里……”
她宁愿不要知道这些,可是已经太晚了。
格日勒瞅着珊瑚惨淡的脸色,俊魅的脸庞一凛,揽着她的肩头,往轿子等候的方向前去,他可以感受到倚在身侧的娇小身子不断地发抖,知道这些事对珊瑚来说太残忍过分了,如果她无动于衷,就跟阿克敦一样视人命如草芥,那么格日勒会乐得利用她对自己的喜爱,来重重打击阿克敦,可是珊瑚善良的天性,以及此刻脸上流露出的震惊和痛楚,顿时让他犹豫不决……不!阿克敦既是皇上的敌人,也就是他的敌人,而这小丫头更是敌人的女儿,这一点绝对不能忘。
几乎是立即的,格日勒警觉到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情绪,把冒出头的于心不忍硬生生地连根拔除,不许因这无聊的儿女情长而坏了大事,为了能让皇上早日亲政,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要做的事。他更不会放过所有可以帮助自己达到目的的机会,因为那有违他的原则,即便将来珊瑚会恨他、怨他,他也不会在乎,所以这帖猛药下得正好。
两人回到了贝勒府,由于珊瑚受了些惊吓,格日勒便带她来到后花园的穹庐内歇息,珊瑚盘腿坐在三角毯上,心情似乎还没有恢复过来。
“先喝一口。”格日勒倒了碗茶递给她。
珊瑚听话的接过去,才喝了一小口就被从未喝过的味道给呛到,整个人都醒了。
“咳咳……这是什么?”
“这是蒙古奶茶,先用水将茶砖熬煮成汤,然后滤掉枝叶再加盐调味,最后再倒入鲜奶继续熬煮而成。”
格日勒瞅着珊瑚脸上的血色因呛咳而渐渐红润了,他还是爱看她神采奕奕的瞳眸,以及偶尔耍耍小威风的娇蛮模样,这才勾唇一笑。
“怎么样?不好喝吗?”
“第一口还有点不太习惯,不过多喝几口,真的觉得好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茶。”珊瑚连喝了几口,点头夸赞。
格日勒又为她倒了一碗。
“心情好多了吗?”
“嗯。”珊瑚的脸色又黯淡下来。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让你遇上了,不过洗脱礼部尚书的清白是刻不容缓的事,因为以我对中堂大人的了解,他是等不到秋决,就算矫旨将一干人立即处斩也是做得出来。”
格日勒一面喝着蒙古奶茶,一面审视着珊瑚挣扎又挣扎的表情。
“你不用担心,总会有法子的。”
珊瑚又想到那些人明明是无辜的,只是因为跟阿玛作对,就要被砍头,这真的是记忆中那个让小小的她坐在肩膀上的阿玛吗?也是教她骑马使刀的阿玛吗?她的阿玛不是那么可怕的人……真的不是……
“我能怎么办?他是生我养我的阿玛……”珊瑚眼眶湿润地轻喃。
“从小到大,只要府里来了客人,阿玛总是跟客人炫耀,说我是他的宝贝女儿,因为我长得比穆库什漂亮可爱,又很会撒娇,阿玛自然多疼我一些……不管我要什么,新衣裳或首饰,还有想吃什么,只要开口就可以得到……”
格日勒不动声色地顺着她的话说:“我了解你的意思,就把刚刚看到的事忘了吧,只要当作不知道就好。”
“可是我忘不掉……”珊瑚啜泣娇嚷。
“就像我也想忘掉你,假装咱们从来不曾认识过……就这么一天又过一天……以为自己办到了……可是……我还是好想见你,想得快要疯了……”
“好了,别再说了。”
格日勒很想将她拥在怀中,柔声抚慰,不想被她的为难和痛苦给影响,可是他的心还是因她的泪而抽紧。
珊瑚抽抽噎噎地说下去。
“我明知道你跟阿玛是敌人……我依然好喜欢好喜欢你……我真是个不孝的女儿……”
“你若真的不孝,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格日勒的手越过矮桌,用食指轻轻拭去她颊上的泪水。
“因为你不想再见到中堂大人滥杀无辜,希望能救他们,但是又不想背叛自己的阿玛。”
格日勒的话让珊瑚的泪水掉得更凶。
没错!珊瑚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最疼爱自己的阿玛害死那么多人,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肯放过,犯下这么多杀孽,将来让世人唾骂痛恨,就算阿玛的权势再大,总大不过皇上,有朝一日,皇上绝不会饶了他的。
“如果……我帮你的话,我阿玛会被皇上处死吗?”
“只要中堂大人愿意缴还议政权,让皇上得以完全亲政,我可以力保他不死。”
这已经是格日勒最大的让步,留阿克敦一条老命,不过得终生监禁,像囚犯一样在严密的监视之下度过余生,那对一个权势欲极强的人来说可是比死还痛苦。
“你真的可以保住我阿玛的命?”珊瑚神情凝肃地看着他。
“我保证。”
“你敢对天发誓?”
珊瑚好怕,全身都在发抖,但是又不得不这么做。
格日勒凝睇着她半响,看得出珊瑚已经做出抉择,那是要下多大的决心才办得到,让他心为之震动了。
“我发誓会保住你阿玛一命。”
“要是你没有遵守誓言,我会恨你一辈子。”
闻言,格日勒朝她伸出左手。
“过来!”珊瑚咬着牙,投进他的怀抱中。
“我愿意帮你,因为我不想再看着阿玛害死更多的人,只要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你真的都想清楚了?”
格日勒俯睇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小丫头,目光旋即一沉。
“我可不希望到时你指控我陷害你,那我可就百口莫辩了。”
“我是心甘情愿的。”珊瑚吸了吸气说。
格日勒透过长长的黑色睫毛觎着偎在胸前的小脸,既善良又充满了勇气,反倒是自己动摇了。
“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不要后悔了。”
他不该担忧珊瑚承受不起被亲人憎恨的痛苦,因为他并没有逼迫她。
“我知道中堂大人的书房向来是个禁地,听说连进去打扫的奴仆都是挑选他最信任的,你进得去吗?”
珊瑚想了一想,然后颌下颔首。
“嗯,阿玛虽然不准府里的人随便靠近书房,不过他白天较少待在府里,就算我进去被发现,侍卫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那么你识得字吗?”
“几年前额娘曾经请教书先生到府里来教我识字,就因为穆库什看得懂满文汉字,额娘不想让人讥笑,说自己的女儿目不识丁,所以硬要我也学,算是认得几个大字。”
珊瑚想到自己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偏偏额娘爱面子,什么都要比,就是不希望她输给嫡福晋生的女儿。
“这样就好,等你进了书房之后,找找看有没有和裕亲王有关的密函。”格日勒用最简单的方法说道。
“裕亲王?”
格日勒轻扯了下漂亮的薄唇。“没错。”
当年裕亲王和先帝争夺皇位,却不幸败了,可是野心依旧存在,阿克敦表面上和裕亲王不合,可是格日勒却发现两人私下往来多年,这可就不得不防了。
“总之你就照着我说的去做,办得到吗?”
因为他安插的眼线始终接近不了书房,只得利用珊瑚的身分,既方便也不易令人起疑。
“嗯。”珊瑚郑重地点头。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格日勒用手指轻刮着她白嫩雪白的脸蛋,给她后悔的机会,同时也做最后的确认。
“我已经决定了。”
如此一来,就能避免阿玛铸下大错,保住他的性命。
“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没问题。”格日勒说完,吻上她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