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两人情意正浓的时刻,巫循无辜地成了拆散他们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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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正深,月影微颤,巫循面色沉重肃然地杵在司空禹的床畔,气氛凝滞!
“难道除此之外,真的没办法了吗?”司空禹两道栗眉深拢,薄唇抿着沉重。
“只有以灵珠为药引,才可一次清除你体内的蛊毒。”
数日前,巫循飞鸽传讯给身在苗寨的未婚妻求解方,结果与他的判定相同。就算他的解蛊医术出神入化,但若无天时、地利、人和三和来配合,希望仍是渺茫。
司空禹出奇的镇静,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没灵珠可以撑多久?”
“不一定,须依中毒者的体力,至多可拖个一年半载……不过这期间蛊虫会啃蚀一切,中毒者会愈来愈虚弱,最后……”巫循打住话,眉眼尽是说不出的感叹。
关于水蕴霞与灵珠的关系,巫循东听一点西凑一句,最后终也知晓灵珠对她有多重要。
在两人心已相许的此时,这药引肯定会成为他们之间最大、最大的考验。
屋内漫着一股教人喘不过气的沉重气氛。
“如果霞儿问起,就随便掰个答案,她会相信你的。”司空禹最后做了决定,原本慌乱的情绪也逐渐淡薄,融入平静无痕的眼底。
“难道……不让霞姑娘知道吗?”巫循试探性地开口。
“这对她而言太残忍了。”他知道灵珠对她的重要,她千辛万苦才取回灵珠,他不想让灵珠毁在一己私利之上、不想让她陷入两难。
“头儿,但这是你的一线生机!”
“不要再说了,这是我的决定。”司空禹目光坚定地清楚传达他的想法。
巫循硬生生吞下欲开口的话。他知道司空禹是会做这种决定的人,水蕴霞是司空禹生命中的意外,意外的珍惜与怜爱……
“我懂了,如果她问我,我会想办法掰个说法,说服她‘接受事实’。”巫循叹了口气。
“谢谢!”司空禹靠着床,不愿再多想地合上眼皮。
一切一切,让老天去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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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水蕴霞在司空霸的引领下,览遍了整个鬼岩芦岛的地形。
两人莫名地契合,一老一少沿路笑谈的模样引来不少侧目。
水蕴霞脚一踏进后苑,便对司空霸道:“我去瞧瞧阿禹。”
“等等!”司空霸拧眉喊住她。
水蕴霞定住脚步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记得同那臭小子说,我‘只要’你当我的孙媳妇。”司空霸咧嘴大笑,用足以响彻云霄的厚嗓宣布。
水蕴霞娇羞地跺了跺脚,完全拿老人直率的态度没辙。“爷爷!您别闹了!”
“就是、就是!霸主您这一喊,怕是整个寨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了。”大熊搔了搔头,强隐着笑。
司空霸得意洋洋地朗声大笑。“我就是要整个寨的人都知道,我‘只要’蕴霞当我的孙媳妇。”
大熊很是捧场地哈哈大笑。
司空霸见有人附和,爽快地揽着大熊的肩道:“好小子,老子请你喝酒,咱们庆祝、庆祝。”
水蕴霞噙着笑,任他们闹着,当她的脚步移往司空禹的寝房,巫循正由房里出来。
“我可以进去吗?”
巫循愣了愣,表情有些不自在。“唔……暂时不要,头儿还……还在睡。”
“睡?状况没改善吗?”
虽然司空禹的伤口已渐渐收口,但这些天她去看他,他总是在睡,那俊逸深邃的脸与紧抿的薄唇依旧苍白。
“有、有改善。”该面对的始终逃不掉,巫循现在才发现,对水蕴霞撒谎是件残忍的事。
即使已经和司空禹有了共识,他仍无法说服自己,该不该“背叛”司空禹。
“巫循?”她连唤了数声,因为他心不在焉的模样起了疑心。“你有什么话没告诉我吗?”
巫循猛地抬起眉,想起司空禹的话。
司空禹要他说谎……
“巫循,你有事瞒我,是不是?”
巫循面容一僵,随即打了哈哈。“哪有什么事瞒你,霞姑娘你别胡思乱想。”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水蕴霞隐隐约约,似有所觉。
“定是司空禹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所以都过了大半个月,他的情况依旧不见起色。
巫循心虚地频冒汗,谁料一扬袖拭汗,未婚妻的飞鸽传书就飘呀飘地飘到水蕴霞脚边。
他倒抽口气,连忙弯腰欲拣起信纸,水蕴霞却早他一步。
她本来不想窥人隐私,但药引二字的墨渍透过信纸,让她忍不住好奇打开!
“霞姑娘!”巫循的心脏在瞬间停止跃动,心里暗咒未婚妻的“怨愤”太深。
他在鬼船几年,写回寨里的家书寥寥可数,这回为了司空禹的事,他不假思索地捎了封家书。未婚妻捎回的信息很快送达,他完全感受到她的忿,之后当然又惹得体内的情蛊折腾了好一会……
“药引是灵珠?!”
巫循脸色微凝,怎么也避不开她眸中急切的目光,好半响他才开口。“你别逼我,我答应头儿不说。”
水蕴霞稳住呼吸,忿忿看着他。“我说过不准瞒我的!”
巫循叹了口气,半假半真道:“头儿中的蛊毒,没药引是治不好的。”
“药引是灵珠吗?”水蕴霞错愕地怔了怔,语气失去沉稳的语调。
巫循沉默不语,表情僵了僵。
“你说话啊?”水蕴霞压下心中的怒,微微平缓着气息瞅着他。
巫循叹了口长气,硬着头皮开口。“霞姑娘,你又何苦逼我呢?”
“我要答案。”水蕴霞怔怔地杵在原地,一脸固执地不愿让步。
“头儿的药引是在深海中的冷泉灵珠。”他故意说出了一颗不曾现世的珍珠,冀望她因此打退堂鼓。
“冷泉灵珠……”她低吟,脑中搜寻着冷泉灵珠可能会出现的区域范围。
“‘化蛊录’里记载着冷泉灵珠,形小如豆,色透青泽,每十年可长成一颗,但因长在深海至阴之地,因此至今无人能采到……霞姑娘,放弃吧!”
“我可以,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不会放弃!”她水澈的眸进出坚定,微扬的唇角显露出她不会轻易改变的决心。
这样的结果让巫循打了股寒颤,唉,头儿绝对会气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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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蕴霞没办法找司空禹理论,因为他这些日来昏昏睡睡。她苦无机会发泄,只得筹备下海寻珠之事。
大家都以为,水蕴霞的坚持不会太久;大家都以为,水蕴霞很快就会放弃。
但等过一天又一天,谁也没料到水蕴霞的坚持持续了一个月。
她请人驾着鬼船,潜遍了整个东海海域,为的就是寻找巫循口中的冷泉灵珠。
海水冰冷沁骨,每一回,上岸后的冷风像千万根细针,刺得她全身刺痛不已,她得费一段好长的时间才能让身体逐渐回暖。
但她未曾放弃,她坚信以她的身手绝对可以寻回冷泉灵珠。
她告诉自己,为了救心爱男人的性命,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一日,水蕴霞在水中较往常又多待了半个时辰,一上岸,眼眶中滚动的泪水便一颗颗不受控制地不断涌出。
“霞姑娘,怎么哭了?”大熊担忧地递上厚软裘,连忙上前搀住她。
“大熊……我没用……我找不到冷泉灵珠,找不到……”
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她从自信满满到今日的沮丧,忧惧交杂引发了她强烈的自责。
时间一点一滴流走,司空禹的身体愈来愈虚弱,他还可以为她等多久?再找不到冷灵泉珠,她怎么办?司空禹怎么办?
“乖、乖!好姑娘,不哭、不哭,咱们再找,一定可以找到冷泉灵珠的。”大熊吸了吸鼻,跟着担心得泪眼汪汪。
这时廷少咏则照着巫循给的药方,为她熬了一碗祛寒补身的汤品。“霞姑娘,先把汤喝了,你脸色好差……”
他话才落下,便见水蕴霞的脸色发青,身子摇摇欲坠!
“霞姑娘!”
惊呼声四起,众人措手不及看着水蕴霞晕倒在大家面前。
廷少咏抱着她进舱房,被她冰冷冷的四肢吓得心乱了节拍。
“霞姑娘你别吓我们呀!”他拼命搓着她僵冷的双手,努力让她温暖起来。
而鬼船则在大熊下令扬帆后,尽速往鬼岩芦岛疾行。
第九章
一得知水蕴霞昏倒,司空禹满脸病容,强撑着虚弱的身躯进入她的房间。
“情况如何?”他屏气凝神,无法舒缓闷塞在胸口的抑郁之气。
“她阴寒袭心,绝不能再下海采珠了。”巫循沉重地宣布。
水蕴霞躺在榻上秀眉紧蹙,紊乱的思绪伴随着忧心,如影随形地让她的呓语不断。
她似有意识,不断地喃着。“不要……让我采珠……让我采珠……我一定可以办到、我可以……”
她那两排浓密的墨睫仍紧闭着,唇色泛紫,脸色苍白。
司空禹呆站在床畔,听见她那固执的话语,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冷意顿时蔓延全身,冻结了他的思绪。
可恶!他错估水蕴霞的坚毅!
从以前到现在,他从不曾如此害怕与绝望过。然而,水蕴霞让他害怕,让他无法掌握。
“头儿,霞姑娘再这么下去,会因为寒毒攻心而死。”巫循忧心仲仲地说。
因为冷泉灵珠生在极冷的深海处,所以水蕴霞挑选的地点皆是至寒之地,她挑战着身体的极限,潜得一次比一次久。再任由她这么下去,她会比司空禹更快见阎王!
司空禹面色铁青,双手握成拳头地冷声开口。“巫循,我需要你的配合。”
“配合?”巫循瞪大眼,一脸抗拒。
我可以不配合吗?巫循在心中哀号、犬声抗议,偏偏遇上司空禹,再大的不满都成了无语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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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整个“五霸居”笼罩在诡异的气氛当中。
水蕴霞昏睡了整整一日,终于从混沌的梦里苏醒。
“你们……怎么全在我房里,发生什么事了吗?”她一睁开眼便瞧见屋子里热闹的情景,茫然的水瞳有着疑惑与不解。
“你忘了?”大熊瞪大眼,巨掌落在她秀白的额上紧张兮兮道:“糟了,不会是病坏脑子了吧?”
水蕴霞被他着急的模样逗笑了。“什么病坏脑子?我只是一时有些混乱,我可强壮的很。”
她话一落,众人发出不以为意的嘘声。
“蕴霞姑娘你一醒来就说笑,笑死咱儿了!哈!哈!哈!哈!”
“臭大熊,没礼貌,怎么这么不给面子?”水蕴霞有些窘的红了红脸,在灵珠岛她可是身体最好最强壮的海女呢!
“前些天你到月牙湾采珠,一上船先哭得淅沥哗啦,话没说几句就晕倒了。”廷少咏热心地补充。
水蕴霞眯起眼,努力回想,半响才尴尬露出笑容。”我可能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吧!”
“唉!下回别再吓人了。”大熊连叹了数声,气氛还算融洽。
但仅瞬间,欢乐气氛顿时中止。
“头儿来了……”
“走了、走了,别碍事。”
圈着她的人群开始往门外移动,而司空禹高大的身影清楚落人眼底。
“阿禹,你醒了?”
“瞧见他,水蕴霞急忙下床,不料一阵晕眩袭来,她险些跌下地。
司空禹冷着脸,身手敏捷利落地扶住她。“你就不能安静休养吗?”
她吐了吐舌,赶紧回到床上,目光毫不掩饰地梭巡着他的身子。“你身体好些了。吗?上
“你不用再为我下海找药引了。”他没回答,只是冷冷地说。
水蕴霞不解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司空禹定下心神,缓着气息说:“我说你不用再为我下海找药引了。”
“为什么?”她双眉微拧,表情有些困惑。他连解释都没有,语气与态度有着前所未有的蛮横。
“没有为什么!”
“你担心我的身体是吗?我没事!你相信我,我可以找到冷泉灵珠!”
他低沉严峻的声音揉着一丝僵硬地打断她的话。
“我叫你放弃!巫循会再帮我想办法。”
“你别骗我了,巫循说只有冷泉灵珠能治你的病!”她也生气了,蕴着怒意的美眸瞪着他。
“该死!”他低啐了声,紫蓝的眸光有隐隐的怒火。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寻珠?”他就这么把她对他的爱看得如此不堪?水蕴霞泪珠悬在眼眶中坚持不落下。
“没必要,人终是要死的,不是吗?”他阴鸷地睨了她一眼,冷冷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水蕴霞全身僵硬地冻结在原地,她语气幽幽地开口。“你就这么想死吗?就算为了我。也不足以成为你活下的理由?”
司空禹力持镇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巫循说,水蕴霞的五脏六腑已因为屡次潜进深海受了寒伤,若再任由她继续下去,她终会香消玉殒。
他爱她如此深,怎堪承受如此结果?
所以他宁愿选择让她恨他,也不愿让她为了自己失去性命。
紫蓝深眸沉转为郁墨深蓝,贪婪的在她脸上梭巡,只想将她的形影紧紧烙人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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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能成为我司空禹活下的理由。”他快刀斩乱麻做了决定,尽管手段残酷,但至少她可以活下来。
终有一天,她会从迷恋他的情思中清醒,然后找另一个男人共度下半生……
水蕴霞唇边逸出一抹自嘲的浅笑,涩冷地道:“初遇至今,我们所经历的事情我点滴在心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你爱我,看得比你的性命还重,否则你不会为我和爷爷受那箭,就像朗叔当日为你挡下蝎蛊毒针一样……”即使眼泪扑簌簌地落了满腮,唇角依是自信无比的笑容。
“我要你放弃!”他冷肃而坚定地说,绝然的语调有着不容置喙的阴骛。
“我不会放弃!不放弃、不放弃!”水蕴霞喊着,一双水眸漾着不受威胁的强势。
她太明白他的个性,这一回,她绝不妥协!
司空禹绷紧下颚,始终无法抛去为她牵挂、缆络的万般情意。但若任她继续下海寻珠,让寒气渗透她的五脏六腑,他更做不到!
“你心意如此坚决?”他哑声开口,低沉的嗓音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对。”她意志坚定,力求为心爱的男子再寻一线生机。
司空禹紧蹙栗眉,脸色酷冷地为她的固执忿然吼道:“好,那你不用再下海为我寻药引,直接就把灵珠磨成粉。”
他知道灵珠对她的重要性、他知道她绝不会为他个人生死而牺牲灵珠岛的镇岛之珠,他知道以此胁迫,她会让步……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