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一定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他是这么的……平易近人。
“呃,我并不知道你会来这里……”珞绮想了半天,决定坦白。“我只是来等等看,碰碰运气,希望能遇到你。”
他更意外了。
她只是来碰运气?为了等他?他的脸更热了。“你等多久了?”
珞绮报以嫣然一笑。“大概有好几个钟头了。”
他的眼神……哇,自己的诚意是不是打动他了?她牵动嘴角微微一笑,期望他伸手不打笑脸人,答应她吧!
她那热切的笑颜让卓修颉耳根更热。
“我……很抱歉。”这样面对着她,他简直呼吸困难,但该把持的原则还是要把持住。“你恐怕白等了,虽然让你等了那么久,但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采访,你一定累了,快回去吧!”
他说完就走,心跳太快了,他受不了。
珞绮赶忙把没用的诚意说丢一边,跟上去。
“卓博士!如果您愿意藉由专访造就更多对科学有兴趣的学子,那岂不是美事一桩?您能否考虑一下接受专访的可能性?”
他的呼吸急促了。
走动间,她发上的香味让他感到一阵燥热。
“我会答应回来演讲就是为了启发对科学有兴趣的学弟妹们。”他步履不停,彷佛这样就可以甩开绮思。
“还有很多只看杂志,但无法亲自聆听您演讲的遗珠。”珞绮快速地说。
“我答应过校方,可以将演讲内容发行。”
“但您不会在演讲时浅谈您的内心世界。”
他继续快步地走。“我也不打算在杂志里谈我的内心世界,那跟科学研究一点关系都没有。”
“事实上,那是息息相关的。一个人的成就是性格造就的,您过去遭遇的心理问题,可能有很多孩子正在承受,如果你将这些经验与他们分享,可以帮助很多不知所措的青少年。”
他的脸庞越来越热。“你好像误会了,我不是心理医生。”
虽然他有点被她的言论打动,但他仍坚守原则,这是为了小颖。
没有不牵涉私生活的专访,记者一定会问及个人的家庭问题、感情问题,如果大众只单纯的要看他的专才部份,那么看科学月刊就行了,何必还要看专访?
“根据统计,喜爱科学的孩子多半性格孤傲,自恃甚高,不容易与人相处,他们多半独处较为自在,也因此常在面临问题时无法开口求助,这样的经验是心理医生也无法教导的,必须有相同经验者来传授秘诀,不是吗?”她再说。
他的脚步微微慢了下来。
看来她做了很多功课,不是一般的死缠烂打,她的提问比一些欧美记者都还有条有理。
行走间,热潮逐渐褪去,自己对她的过热反应总算正常些了。
他好不容易可以正视着她说话,“蓝小姐,你的理论都成立,但我还是无法答应你,这是我个人的原则问题,跟你没有关系。”
珞绮还以为自己成功说服他了。这男人,确实很有原则,跟她的毅力有得拚!
她锲而不舍的说道:“那么您知道吗?现实生活中有百分之一至百分之三十的数据存在着各种错误,借助数据判读技术,大约百分之九十三的错误信息可自动得到纠正,从而减少和挽回损失。”
卓修颉微微一愣。“我知道。”这是他的研究理论。
她一本正经的继续道:“心理医生的引导也可能存在着百分之一至百分之三的错误信息,如果您的经验分享可以让百分之九十三的青少年得到帮助,进而减少和挽回他们想不开的机率,是不是很有意义?”
他讶异地看着她,她飒爽地露齿一笑。
“很失礼,我班门弄斧了,但我只是希望您能够充份了解您接受专访的效益有多大。”
他深深的看了她几秒钟,那股燥热又蓦地回来了,原来可以正常面对她只是假象,他的心跳又失速了。
“博士,您在考虑接受我的专访吗?”她笑吟吟地偏着头问他。
原本她很担心他是个难搞的人,但是他的态度让她感到轻松自若,因为他好像比她还紧张。
卓修颉深吸了口气,她的出现在他心中掀起了涟漪。
他真的想答应,因为想再见到她,这个想法让他暗自心惊。
“博士?”他这样看着她,实在让她摸不着头绪耶。
他又深吸了口气才道:“我已经充份了解了,但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专访,很抱歉。”
失望明显写在珞绮脸上。她以为自己打动他了呢……
“修颉,这里!”
热切的招呼声传来,珞绮本能跟着卓修颉看过去,只是一位端庄美女在位子里对他招手。
原来他是佳人有约啊,所以她才有机会将他逮个正着,她真是幸运。
“呃,蓝小姐,”他为难的看着她。“那位小姐是我的大学同学,她已经结婚了,有个美满的家庭,我们要谈工作上的事,所以请你不要写这个。”
珞绮一时没弄懂他在说什么,等弄懂了,她顿时不高兴了起来。
“卓先生!”她抬眸瞪着他,口气一下子冷了两成,连博士都不称呼了。“我不是八卦杂志的记者,我之所以在这里苦苦等候你,是想深入的采访你,不是想爆料你的私生活!”
原来他把她想得如此低级,难怪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接受她的专访!
“很抱歉我不请自来,不打扰你了!”
“蓝小姐——”
卓修颉愣然地看着她气冲冲的拂袖而去。那踩着长靴离去的脚步声还真是有力到不行……
她真的生气了?
老天,他不知道她在气什么,事先让她明白他跟卢珍的关系很单纯不好吗?
他只是担心她会乱写他和卢珍的关系,造成卢珍的困扰而已。
他认识一位知名物理学教授,因为跟私生女见面,被八卦杂志写成外遇未成年少女而闹出很大风波,那位教授的妻子甚至还因为受J到刺激而自杀。
“坐啊!”卢珍招呼着,笑问:“刚刚走掉的那个人是金字塔人物志的蓝珞绮吧?”
卓修颉微感惊讶。“你认识她?”
她啜了口咖啡,微笑道:“她文笔很好,常有政商人物捧着钱要她写专访,但她很坚持原则,只写她想写的人物,每个星期会在台湾询问报发表一篇社论,走尖锐反讽路线,常让人会心一笑,她是少数拥有一大票忠实粉丝的文字记者。”
听完她的话,卓修颉沉默了一下才说:“她希望能采访我。”
卢珍一点也不意外。“你确实像是她会想要采访的目标,不过你应该拒绝她了吧?”
他没否认,“我一向不接受专访。”
她微微一笑。“给你一个建议,或许这次你可以考虑看看。”
第2章(1)
“昨天等到几点?”方莉照例端了两杯咖啡过来。“有没有见到卓修颉?”
“别提了。”珞绮接过咖啡,猛喝一口。
她真的快后悔死了,她一定是疯了,怎么可以对卓修颉发火?
虽然士可杀不可辱,但一想到汪羽欣,她就情愿被污辱。
“他拒绝你了?”方莉直笑。
当珞绮告诉她,准备去饭店守株待兔时,她就觉得这招不可行,偏偏这女人硬要去。
一开始,她并不喜欢珞绮,觉得这外表已经够让人眼红的漂亮女人,表现欲也未免太强了,是要把大家的风头都抢光吗?
因此,虽然在同一部门,她们两个女人始终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状态,她则继续在心里看她不顺眼。
然而一次的交集却让她彻底改观,让她重新认识了蓝珞绮这个人。
某天,她一个人留下来加班,已经十点多了,碰巧珞绮回公司拿手机,两人朝对方点点头,她继续做自己的事,没几分钟却冷不防腹痛如绞。
这时,大楼猛然一阵剧烈摇晃,不但停电了,通讯也全都中断。
珞绮在慌乱过后很快恢复镇定,她把两个人的皮包都往她自己身上挂,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笔灯,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人背着她就着微弱的灯光,由八楼走下一楼,接着火速开车把她送到医院,车随便一停,又背着她进急诊室。
后来她才知道,那随便一停的车,马上被效率很高的交通警察开了张违规停车的红单,这个女人却只字未提,托公司小妹去缴红单,小妹粗心的把一迭待缴单据放在茶水间里被她捡到,她顺手翻了翻才看到。
那一次,她因为急性盲肠炎开刀住院了两天,隔天,珞绮跟一堆同事去看她,却只字不提她是她的救命恩人。
之后渐渐的,两个人越走越近,现在好得要命。
“他不但拒绝我,还认为我是八卦记者。”珞绮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方莉一阵好笑。“什么?”
她挑挑眉毛。“很无知对吧?”这样说会让她好过一点。“汪羽欣有什么动静吗?”
顿了一下,方莉才说:“其实你根本不必理会她说什么,她可能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珞绮不懂了。“利用我什么?什么意思?她干么要利用我?”
方莉看着她。“就是……”
她话还没说完,办公室门口便起了一阵蚤动。
“各位同仁辛苦了,下午茶时间到!”
叶东宸身着帅气合身的咖啡色猎装,那双模特儿般的长腿走进出版社,修长的手里提着两个大披萨,性感成熟的嘴角扬着一个让人看了会心醉神驰的笑容。
他是一个成熟英俊的男人,也是金字塔出版社的社长,旗下除了畅销全球二十几个国家的金字塔人物志之外,还出版多种读物以及女性杂志。
另外,因为家族分配遗产的缘故,他还是一间上市公司的董事,每年光是配息配股就很吓人,根本不需要工作。
也因此,多金却又照着自己理想创办出版社,而且还办得非常成功的他,常有女人对他投怀送抱。
看着叶东宸唇际那熟悉的笑容,珞绮有几秒钟的失神。
很好,这男人已经把她的自尊践踏得很彻底。
分手之后,他没有一天流露出半点情伤,今天更像去哪里跟女人约会似的,满脸飞扬,那笑容狠狠刺伤了她的心。
其实方莉说对了,因为汪羽欣也积极想采访卓修颉,所以她更想得手。
汪羽欣一直对叶东宸有意思,现在是想乘虚而入才拚命求表现吧?
想当初,在众多文字记者里,叶东宸会注意到有她蓝珞绮这号人物,也是因为她出色的表现,汪羽欣是想复制她的成功模式吧?那个女人还真是挺没创意的。
“怎么,你现在对他还有感觉吗?”方莉把她失神的模样全看在眼里,把伤口洒盐工作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是她残忍,旁观者清,花花公子型的叶东宸不是个托付终身的好对象,什么女人都可以手到擒来,像珞绮这样凡事都很认真求表现的女人,根本玩不起他的爱情游戏。
“当然没有,我们都分手四个月了,还有什么感觉?”珞绮嘴硬心痛的收回视线,掩饰地拿起咖啡喝。
是啊,四个月,好长的四个月,好寂寞的四个月……
叶东宸具有所有完美情人的特征,高大、英俊、风趣、幽默、多金又有才智,正是向来要求完美的她,最想要的极品男典型。
这种男人若带回家,她母亲一定会越看女婿越满意,不管她妹妹美绮的男人有多好,一定会在叶东宸身边相形见绌。
然而,这样十全十美的优质男人,其它女人也在流口水,便注定了他无法对一个女人从一而终。
“没有?”方莉很怀疑。“那你还那样看他?”
“我看的是他手里的披萨,好香哦,我饿了。”她是在睁眼说瞎话没错,她不想承认自己对叶东宸还有所留恋,她死也不会忘记他们是怎么分手的。
那一天是她的生日,虽然知道他对女人自来是以花蝴蝶的姿态来者不拒,但她没想到他那么混蛋,竟然因为独居的前女友血尿向他求教,他就丢下她一个人在高级西餐厅里难堪地吃完双人生日大餐。
事后证实那个女人是胃出血,如果不是他紧急赶到,把她送去开刀,她可能会没命。
但是——吼!那个女人难到没有别人可以求救吗?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非要向前男友求救不可?
当时她建议直接替那个女人叫救护车或报警处理,他却执意要过去看一看,后来还在医院陪了对方好几天。
总之,那是他们分手的导火线,而且是她提出的,虽然事后她也后悔了,但自尊不容许她把后悔两字说出口,偏偏,他也没说要复合。
如果他重新追求她……好吧,这假设已在她心中重复了千百次,每次答案都是她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认为他们现在只是假分手真冷战,所以她更要力求表现给他看!
不管是真的结束了或复合,她都要自己在叶东宸心中是个令他赞赏的女人,一个不会感情用事,潇洒走在时代尖端的新女性,优于他身边所有的女人!
珞绮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跟踪卓修颉。
汪羽欣放话巳经透过关系将与卓修颉谈采访的事,这消息让她浑身的备战装备全部启动,立即把尊严丢在一边,决定要找机会为自己失礼的行为道歉,要先道歉,人家才肯跟她再谈专访的事,不是吗?
如果真让汪羽欣采访到了卓修颉,她才真的颜面扫地,而且想到叶东宸会因此对汪羽欣另眼相看,她就难受得不得了。
只是她不明白,卓修颉不愿接受采访的立场那么坚定,汪羽欣是透过什么高层施压的?
她知道汪羽欣的叔叔是高官,但权力有那么大吗?她很怀疑。
虽然打定主意要道歉,但一天下来,她一无所获,根本没机会接触卓修颉。
早上有专车到饭店接他去他的母校演讲,她痴痴地坐在自己车里等在校门口。
中午校长与一堆理事、教授送他上车,接着车子开到了市中心,开进鸿泰集团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她不得其门而入,再度痴痴地在大楼外面等。
鸿泰是目内数一数二的金控集团,她很好奇卓修颉跟鸿泰集团有什么关系?像是早巳知会过,他乘坐的专车可以直接进入大楼停车场。
一个小时后,他的专车出来了,这回是开到郊外,进入一处幽静的高级社区,眼睁睁地看着警卫室为他开启镂空雕花大门,她同样被卡在社区外。
这次他足足进去了三个小时,她等得昏昏欲睡,怀疑他在里面养了女人,是去幽会的。
好不容易,黄昏时分,他的专车终于从高级杜区驶出来了,她连忙打起精神,发动引擎跟上去。然而他没再去别的地方专车开回市中心,直接开进饭店的地下停车场,她连他的面都没见到。所以她白跑了一天,而他根本就不知道她为了采访他,辛辛苦苦跟了他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