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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唐朝等嫁人(下) page 12 作者:子纹

  母亲自京城过来看他,身为儿子的他才坐一会儿就走,这算什么事儿?

  「说好今天要包饺子。」顾悔对此很执着。

  孟之玉没有计较儿子的举动,只是面露期待,也盼着顾悔亲口相邀,与他们共乐。

  叶绵看出了孟之玉心中所想,正打算开口,顾悔却先她一步,「娘在驿站待着,晚点我再给你送饺子过来。」

  叶绵闻言,再也忍不住的瞪着他。

  顾悔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纵使她暗地里捏着他的腰际,他神情也一丝未变。

  日叶谨也要返家,家中多了叶谨一人已经够碍眼了,若他娘再上门,叶绵肯定只顾着照料他娘,他就真别想与叶绵独处了,所以他定要坚持。

  孟之玉闻言,脸上并无失望之色,对她而言,顾悔愿意开口给她送吃食,就足以令她心满意足。

  「好,娘等着你送来的饺子。」

  「嗯。」轻应了一声,顾悔便带着叶绵离去。

  一踏出商驿,叶绵再也忍不住扬起手,接连打了他的手臂几下。

  顾悔连忙制止她的动作,「手疼吗?我的肉硬,你不满跟我说就是,我自个儿打自个儿。」

  「傻子。」叶绵好气又好笑的跺了跺脚,「有你这么没眼力见的吗?你娘想与你多待一会儿,难道你没看出来?」

  「可是我只想跟你独处。」在别人面前是难开金口,但在叶绵面前他倒是不客气。好极了,这是彻底谈不到一块去。

  叶绵忍不住摇头,「若你娘亲对我不中意,都是你害的。」

  「要跟你过日子的人是我,你只要在意我便成。」顾悔不以为意,「我娘有我爹喜欢就好,你无须在意她中意与否。」

  「真不知如何说你才是,我在意他们全是因为在意你,说到底他们是你的亲人,我想要的是一家和乐。」

  顾悔因为她口中的在意而感到愉快,勉为其难的表示,「好吧,若我不在你身旁时,你可以多去陪陪她,但我在时你只能偶尔去看她,多陪陪我。」这是他做的最大让步。

  叶绵懒得与他争辩。「你娘看来身子不好,天一凉就咳嗽,北方冬季天寒地冻,她咳得更厉害。」

  如今已是夕阳西下,城西商驿离他们家有一段距离,但是两人也不嫌远,并肩慢行。

  家里的饺子馅已经备好,待他们回家包好下锅就行,所以并不赶时间。

  顾悔听出叶绵的言下之意,孟之玉拖着病体也要来云中城全是因为他,只是知道又如何,多年的陌生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消去。

  孟之玉出生富贵,除去丢失亲子一事之外,此生可说是一路顺遂,这样的性子造就了她的敦厚大度,心存善念,这跟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他截然不同。

  「你身子也不好,若是你喜欢我娘,就陪她回京。」顾悔想得也简单,孟家富贵,叶绵能得到更好的照料,他也无须担忧她一个姑娘家带着夏安在外的安危。

  叶绵只觉好笑,万事兜转都能绕到她的头上,她也是服了。「可是你娘亲待杨妍雪颇为亲厚。」

  「杨家对我有恩,我娘心软,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说的好像与他无关似的,叶绵无奈的摇头,「不知为何,我始终觉得她有些古怪。」

  顾悔也有同感,只是此人他未放在心上,所以纵使觉得古怪却不以为意,更懒得费心思猜疑。

  他伸手轻柔地拉了下她的大麾,「我娘虽心善,但孰轻孰重她分得清,你就别想了,终究是个不相干之人。」

  叶绵垂下眼眸,心中有着莫名的不安,希望真能不相干。

  第十四章  受到刺激发病(1)

  昨日下了场雪,天气冷了下来,顾悔今早离去时已添了柴禾,烧起火墙,整个屋子都暖呼呼的,叶绵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炕上,一旁的桌上还摆着热茶,昏昏欲睡之际,听到夏安说杨妍雪来了。

  闻言,叶绵缓缓挺直腰,她这几日总觉得有些不安,这瞬间竟没来由的感到心头一阵轻松,她微扬起嘴角,看着杨妍雪进门。

  如今的杨妍雪已非在青溪镇时的模样,进京后就有官家小姐做派,身后的两个丫鬟与她一同进门,在她坐下后便静静的立在一旁。

  叶绵淡淡地瞥了一眼,依旧懒洋洋地窝在炕上,没有半句客套话,就等着她自个儿开口。

  杨妍雪察觉她的冷淡,神情有些黯然,「可是打扰了你?」

  这话问得有些多余,纵是打扰,她人也进了门,不是吗?

  「这天突然冷了下来,难为表姊大冷天的还找上门来。不如就长话短说,不然天暗了,表姊回去的路不好走。」

  杨妍雪知道叶绵身子不好,此刻窝在炕上懒得挪位,十有八九也是因为昨夜突然降下的大雪。

  「此处冬季严寒,看来并不适合表妹。」

  「只要习惯,也无所谓适不适合。」叶绵似笑非笑地道。

  夏安端着托盘,伶俐的送上热茶。

  「这是我亲手熬的秋梨膏泡成的茶水,表姊尝尝。」叶绵虽不喜杨妍雪,但也不至于大冷天的连杯热茶都不给。

  杨妍雪低头看着叶绵推过来的茶盏,心思涌动,伸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秋梨茶带着一丝甜味,一如她遥远记忆中的味道,令她不由怔忡。

  叶绵注意到了她的走神,轻挑了下眉,「表姊若是喜欢这茶,回去时就带点吧。」

  叶绵的话拉回了杨妍雪的思绪,嘴里尝着的是甜,心中却泛苦,她只喝了一口,便将茶盏搁下。

  「怎么不见世子?」

  「一早便回军营去了。」叶绵拍了拍盖在身上的软被,「看时辰差不多该要回来了。」

  杨妍雪闻言,静了好一会儿,最终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抿了下唇,出声让自己的两个丫鬟出去。

  叶绵抚着软被的手一顿,看了杨妍雪一眼,也开口让夏安出去。夏安面露迟疑,她不喜欢杨妍雪,不放心叶绵跟这人独处。叶绵知她担忧,只道:「乖乖听话,回头姊姊给你买甜糕吃。」

  夏安爱吃甜,但现在生活好了,她也不缺一块甜糕,她更怕的是叶绵有闪失,无法跟顾悔交代,只是叶绵坚持,她只能不情愿的退出去。

  「她倒是忠心。」杨妍雪看到夏安退出去,但只是将门虚掩,隐约还可见她的衣裙在门外飘动,不由轻叹。

  她在京城也常对夏平、夏安示好,但这对兄妹包括魏少通对她总是冷淡疏离。

  「并非忠心。」叶绵不喜杨妍雪的用辞,她未曾将夏安当成奴仆,「她是我的妹妹,我视她如手足。」

  杨妍雪闻言不由一窒,不得不承认或许她与叶绵从一开始就胜负已定,待人处世的不同造就了旁人对待她们的不同,只是她还是不甘心。

  「你与世子是如何相识?」

  「一言难尽。」关于顾悔的过去,叶绵不想多谈,只道:「姑且就当我与他有缘吧。」

  有缘?这简单的两字直刺杨妍雪的心。

  「可你明知道我倾心于他。」她的声音有着一丝哽咽。

  杨妍雪的指控令叶绵摇头,她淡淡的反问:「你是倾心于他,还是倾心于他所代表的权势富贵?」

  杨妍雪眼眶一红,眼中的泪落下。

  面对杨妍雪的泪水,叶绵没有一丝心软,平心而论,她很难评价此人,说她可恶,她也没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但说她可亲,偏偏她一副装模作样、高高在上的做派,更别说叶谨还因为她而伤了腿。

  「我原先并不知表姊口中的世子指的是顾悔,但纵使知情,我也问心无愧,毕竟你我心知肚明,顾悔对你并无任何承诺。」看在表姊妹一场的分上,叶绵还是多说了几句,「当初在青溪镇时我也劝过表姊,纵使杨家对世子有恩,但恩情盼不来白首之约,更别提你对上的人是顾悔。顾悔生性淡漠,他心中若对你不屑一顾,纵然你对他有天大的恩情也无用。」

  杨妍雪透过泪眼看着叶绵一脸淡然,内心有着深深的嫉妒。

  叶绵被她看着有些烦躁,索性问出自己心中的疑虑,「其实表姊今日来了正好,我听顾悔提及他年少时受伤为姨母所救,却不知杨家到底从何得知他是定远侯府走失的孩子?」

  听到叶绵的话,杨妍雪心中五味杂陈,但凡顾悔在此事上多说几句,事情根本瞒不住,偏偏她以为的救命大恩,对顾悔而言只是简单的一语带过,她满心以为进京后的一切顺利是老天相助,如今才明白只是自欺欺人。

  救命恩情又如何,顾悔不留于心,一切就不具意义,可她还是不懂,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难道她就真不如叶绵?

  对上她突然变得愤恨的眼神,叶绵眉头轻皱,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又觉得荒谬。

  她放在软被上的手缓缓紧握,微微倾身,神情专注,不放过杨妍雪脸上的一丝变化,「表姊若是不说便罢了,只是我心中有一事始终挂怀,不如表姊替我解惑。」

  杨妍雪见她眼神转变,立刻心生防备。

  「表姊可否告诉我……」叶绵嘴角微扬,「上辈子的我是怎么死的?」

  杨妍雪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眼底满是震惊。

  叶绵看到杨妍雪的神情,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淡淡的,心里却已经惊涛骇浪,杨妍雪果然是重生一世吗?

  「我自小便一直作着一个梦。」她的目光须臾不离杨妍雪的脸,「梦中的我死了,躺在棺椁之中,身旁伴着的人就是顾悔,只可惜我梦见他在我死后的种种,独独梦不到自己生前的事物,而今看你的神情该是知晓,你能否告诉我一声,我究竟为何而死?」

  「就算你知道又如何?」杨妍雪慌乱之下脱口而出,「难不成你还妄想逆天改命?」

  杨妍雪失控的言语终是给了叶绵确定的答案。「果然,你真的重活一世。」杨妍雪这才意会到自己失言,愤怒又恐惧的咬着下唇。

  叶绵没有理会她,细细回想着杨妍雪对叶家态度转变的时机,似乎是她十二岁生辰那时,原本对叶家不闻不问的杨妍雪突然变得热络,给她和叶谨送来生日礼……

  叶绵神情一变,眼底闪过一丝锐利,「阿谨的腿你是故意弄伤的?」

  杨妍雪抿着唇,她确实是故意的,可纵使叶谨伤了腿又如何,如今他仍旧依着上辈子的际遇入了唐军,身旁还有顾悔相助,受到重用是早晚的事情,既然她什么也没改变,她就不认为自己有错。

  要不是顾念自己的身子,叶绵早气愤地拍桌而起,她语气冰凉地道:「你竟为了一己之私断人前程!杨妍雪,我原以为你不过就是任性高傲,却没料到你如此阴毒。」

  若杨妍雪只是为了荣华富贵,妄想取她而代之,她可以视为人之常情,但她为了一己之私伤及无辜,则其心可诛。

  「我阴毒?」杨妍雪失控的站起身,「这世上谁比得过你,总是一副柔弱做派,实则心机深沉,你拥有一切,才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我只是败在天意弄人,让他先遇上了你。」

  叶绵不惊不惧地看着杨妍雪,「表姊已非无知小儿,当知情感一事向来无关先来后到,单论缘分,杨家曾在他落难时出手相救,你该是比我更早与他相遇……」

  话声突然隐去,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她幼时做的陶俑,目光一狠。

  在杨妍雪与叶家开始热络往来的那段日子,杨妍雪无数次上门探望,其中一次还进了她房里,自那之后她的陶俑就不见了。

  陶俑原是一对,可是她将其中一只送了人。

  那年,她做出了梦中的陶俑,却突然发病,差点没了小命,娘为她操碎了心,偏偏那时窑场赶工,她爹忙着干活,娘便三天两头播着她去回春堂看诊,若是误了时辰,还得在回春堂待上一宿。

  她犹记得心善的娘曾在送她看病的路上救过一人,当时她正发着热,对方的长相她记得有些模糊,只记得他们俩被放在一个榻上,半夜那孩子因为受伤太重发起高热,大夫还说这孩子可怜,八成熬不过去。

  她迷迷糊糊之中被他的嚷语吵得不得安宁,正好她把那对陶俑带在身上,她便顺手给了他一个,还对他说:陶俑送你,或许可以助你安眠。

  只是那夜之后,那孩子消失无踪,当时青溪镇的百姓正因钟家一夜被灭门而人心惶惶,她娘惊骇之下也不敢寻人。

  娘曾怀疑顾悔是钟家庄园中的幸存者,在家关起门来时还叨念过几次,说那是个长相好看的孩子,手臂还有个漂亮的胎记,而顾悔身上确实也有个红色的胎记,状似舞蝶。

  如今想来,他并非钟家庄园的活口,而是灭了钟家满门的杀手之一,叶绵心一揪,脸色微变,「他是当年我娘救的孩子。」

  杨妍雪的面色变得苍白,她知道自己的谎言可以瞒尽天下人,独独瞒不了叶绵,当年救顾悔的人确实不是她娘,而是叶绵的娘。

  「你竟如此算计……」叶绵强压着身子不适,喃喃道:「若我与顾悔并不相识,兴许便真的——」

  「真的如我所愿。」杨妍雪接口她的话。

  她上辈子嫁给了郑炎庆,除去婆母不太喜欢她的娇气外,郑炎庆其实待她极好,她嫁他不过一年便想着当家做主,所以吵着分家,郑炎庆被吵得烦了,如了她的愿。

  分家后郑炎庆为了养家活口,跟着旁人做起南来北往的买卖货,却在一次去北方进货的途中出意外死去。

  她娘不忍她年纪轻轻守寡,想办法让她去找与叶绵一同进京的外祖父,外祖父也心慈地收留了她。

  当她进京时,叶绵已是世子夫人,叶谨则因战场功勳升任副将,被派去镇守川地。

  京城人皆知定远侯世子爱妻如命,天下珍宝都能送到叶绵跟前,只为博得叶绵一笑,陪伴外祖父的日子,她在旁边看着顾悔与叶绵夫妻情深,内心满是羡慕。

  可渐渐地这份羡慕变成了嫉妒、不满,于是当她重活一世,就有了想取叶绵而代之的心思,只可惜她没有重活在幼时,没办法真的取代姨母和叶绵救下受伤的顾悔。

  但上辈子在侯府生活,与叶绵闲聊时难免提及过去,她知道顾悔会在何时落难,之后又会出现在何处,所以她先一步拿走陶俑,静静地等待顾悔出现。

  她唯一动的诡计是让叶谨断腿,因为叶绵与顾悔的重逢正是因为叶谨从军,在战场遇上顾悔之故,所以她满心以为只要叶谨无法从军,叶绵此生就无法再遇顾悔。

  她拿着陶俑在顾悔落难时的破庄园出现,让顾悔视她为救命恩人,原以为一切顺利,谁知叶绵终究还是出现在顾悔身边……

  「杨妍雪,陶俑呢?」叶绵的声音带着轻颤,「你真的拿走了我的陶俑?」

  杨妍雪微扬着下巴,口气倔强,「对,在与顾悔相认之后,我便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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