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再忙也抽得出空应付某些事,我看你体格挺不错的,应该没什么身体上的障碍,哪天带女朋友上门,我好好办一桌请你们小两口。」权力和春药划上等号,凭他的家世背景,怎么可能没一、两个女人。
书读得不多的王美霞自有她一番人生历练,加上常在摄影棚进出,看得多,听得也多,她的智慧累积超过五十年,谁在她面前做假她一目了然。
不过她也是个心细如发的母亲,不时留心小两口似有若无的互动,虽然心疼女儿的婚前失足,未婚生子,可若是她所选择的对象,为人母者纵有再多的不满也只有接受,感情的事半点不由人。
对她一番口伐、试探,了然于心的罗劭然露出商场上惯用的微笑。「目前并无对象,妳的好意我心领了。」
「真的没有?」她用力地眨眼,眼神不断飘向低首不语的女儿。
真的没有吗?
沈舒晨也在等一个答案。
有,或没有,对她来说都是种煎熬,而她唾弃自己居然还放不开他,心的角落仍怀着一丝希冀,等待光线透进。她绞着手,以为没人瞧见,泛红的纤纤葱指绞出血色,一只厚实的大手伸过来一握,包覆微颤柔黄,她身子为之僵直。
「如果伯父伯母不反对,我想追求我儿子的母亲。」他们应该是他的,一个也不让人。
「我反对……」
沈助本才一开口,他那个走在流行尖端的时髦老婆二话不说地把一块西瓜皮往他嘴巴一塞,阻止他发声。
「这不太好吧!你是高高在上的大总裁,知名企业家,我们这种小户人家,哪配得上你,你可别为了孩子勉强。」她丑话说在先,绝不让女儿受委屈。
红线村的夜晚是宁静的,一片祥和,虫鸣蛙叫,清风徐徐,微送的稻香清新宜人,习惯早睡的村民已关上灯,只留瓜棚上的黄花悄然绽放,结出丝瓜。
沈家的稻埋铺上水泥,屋子两旁植满各式蔬果和花草,老一辈的不兴筑墙,干净的水源地养出上千种虫蚁鸟兽,无忧无虑的沈人人嘻笑地追逐满天飞舞的萤火虫。
「为什么叫他人人?这个名字不适合他。」罗劭然忽地冒出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让期待回复的沈家人差点集体围殴他。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意思是要他有热心助人的胸怀,我为小外孙取的名,你有什么意见?」沈助本口气凶恶的挥挥手臂,似有一拚死活之势。
沉吟片刻,他用考验沈家人耐心的时间,轻缓欧唇,「我的儿子,罗人杰。」
「你休想!」沈助本火大的怒拍木刻桧桌,声音之大吓得一旁玩耍的孙子放开手中的萤火虫。
「这是告知,不是寻求你的认同。」他说得独断,不给人妥协余地。
「你……你是土匪呀!我沈助本的孙子绝对不会跟你姓。」「软土深掘」,欺到他家门口了。
「我是他父亲。」罗劭然感觉到手心包握下的小手正悄然想抽出,他略施力道握紧。
「那又怎样?你根本没养过他。」他有哪一天把屎把尿过,竟然异想天开的想坐享其成。
蓦地,他扬起一抹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弧。「所以我打算即日起肩负起为人父亲的责任。」
「什……什么意思?」沈助本顿感不安地咽了口口水,问得小声。
「根据台湾的法律,我有权让孩子过更好的生活,为了避免影响小孩子正常的身心发展,能不上法院是最好的解决途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
「你想抢我孙子― 」
不只沈助本气得两眼爆凸,就连有心撮合他和女儿的王美霞女士也动气了。不能谅解他们诚心相待,反倒恶质地想抢走他们的小金孙。
「父亲带走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任谁也不能阻拦,不过不是没有协商的余地。」他提出交换条件。
「你不就是为了我准备留给女儿嫁妆的那几亩地,逼我同意拆庙盖你什么饭店,好把我们村子搞得乌烟瘴气!」果然是商人本性,卑鄙无耻的利用小孩子当筹码。
「开发案能促进地方繁荣,引进大量资金改善所有人生活质量,你没有立场阻止别人一夕致富。」他微恼着。若非村长提及,他几乎忘了自己为何而来。
「放你的……西瓜芭药,你看看这片好山好水,再瞧瞧你儿子脸上快乐的笑容,你正在摧毁人人的童年。」老婆咳了一声,气血冲脑的沈助本硬生生压下不雅的脏话,给孙子好的榜样。
「爸,小心你的血压,你让他把话说完,不要生气。」以她对他的了解,绝对另有图谋。
本想装聋作哑,将这一夜打混过去,她以为只要自己少开口,大家放在她身上的话题自然跟着减少,省得她还得绞尽脑汁,编出一套漏洞百出的说词来转移差点擦枪走火的意外。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让她装傻,硬要将她扯进一淌浑水中,让她脱身不易。
说服自己不要再迷惘的沈舒晨苦笑着,她终是逃不过自己的心。
「改名一事可以缓缓,我只有一个要求,晨晨必须帮助我恢复记忆,不得以不是理由的理由拒绝我。」嘎!就这样?怎么有种被耍弄一场的感觉?
第4章
这是什么怪要求,居然拿她当箭靶?想置身事外的沈舒晨失眠苦恼了一整夜,她想不透丧失部份记忆的罗劭然为何不肯离去,执意在她身上大作文章。
是为了那件开发案吗?想从她下手。
或者是得知人人的身份,激起他想当父亲的念头,因此连带地对孩子的妈兴起一丝兴趣,想知道她在床上有多热情如火。
脑海中闪过两人上床的画面,她顿时满脸着火似的发烫。
茫茫然,她在飘浮,天空好高,云层很低,天使在歌唱……
「妈妈、妈妈,快起床,不要再睡懒觉,妳今天要跟爸爸一起送人人到幼稚园,妳快张开眼睛,太阳公公晒到妳屁股了……」
只见一颗人形跳的像刚换上新电池似的,为了展现十足的电力不停地跳来跳去,小小的身体活力无限,笑声轻悦布满一室。
但是他的活泼感染不了才睡着的女人,她拉过枕头盖住双耳,阻隔麻雀般叽叽喳喳的杂音,翻过身,照样进入雪白空间的梦乡。
「妈"妳怎么还在睡?人家爸爸一早就起来,他帮人人做了好大的潜水艇三明治,还有好好喝的苹果牛奶,人人的肚子好饱好饱,外婆说我会肥成小猪。」
王美霞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虽然那一夜她差点气得拿刀砍人,以为自己看走眼,引狼入室,美事不成反而赔上一个外孙,不过事情一说开,她倒乐见小两口成双成对。
唯一不放心的是彼此身份上的差距,一个是身价百亿的大总裁,一个是存款不到百万的「小贫户」,光是有爱能走到最后吗?
当然啦!这两个人都没说出那个字,可她这双眼雪亮得很,套句年轻人的用语!很杀,两人之间的电流强到她快被电瞎了,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爸爸,你看妈妈又赖床了,人家一定赶不上向小胖炫耀……呃!上课。」
嘘!是秘密,不可以告诉爸爸。
「炫耀?」耳尖的罗劭然将欣赏的视线从绝美的胴体移到笑得很假的儿子脸上。
「我有爸爸了嘛!要赶快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神气地仰起鼻子,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微勾唇,他笑着揉乱儿子的头发。「没骗爸爸?」
「我是乖小孩,不骗大人。」他在身后打了个叉,表情仍是一派的天真又可爱。小狐狸再精也精不过老狐狸。罗劭然黑瞳闪了闪,不揭穿他小小的得意。
「唔!妈妈爱睡觉该怎么办?我们要让她继续睡呢,还是吵醒她?」其实他心里最想做的是上床陪她「睡」
「吵醒她,吵醒她,吵醒她……」沈人人像个小疯子,笑得脸泛红光地大吼小叫。
「好,咱们就吵醒她。」他朝儿子一眨眼,要他保持安静。「睡美人睡了一百年才因为王子的一个吻清醒,我该不该吻醒她?」
吻下去,吻下去……沈人人的双眼特别亮,睁得又圆又大。
「晨晨,我的公主,是你儿子鼓励我当大野狼,妳就忍耐我没刷牙的口臭……」
一听到「口臭」两字,一旁的小人儿捂着嘴吃吃偷笑。
「啊!滚开,滚开,你别碰我,你怎么这么脏。」被吓醒的沈舒晨拚命挥着手,想推开压在身上的重物。
「早安的吻,妳不能拒绝。」幽幽的体香飘入鼻内,他全身都热了。
「不,罗劭然,不要……喔!不要用口水洗我的脸……我醒了,我醒了!」他根本在玩她,幼稚的程度不下于小肉丸。
「妳叫我什么来着?」他重重一吻,故意在她唇上摩掌,勾起她不满足的呻吟。
「罗劭……哎!你咬我。」可恶,真的会痛,他上辈子是食人族呀!
「再说一次我是谁?」他语带威胁地贴近水嫩面颊,白牙亮得刺目。
「罗……哎哟!痛……劭然……」仗着力气大欺负弱小,算什么男人。沈舒晨不平的獗起嘴,像极正在对男朋友撒娇的小女人。
「妈妈很乖,给妳一个奖励。」她的唇像沾上露水的玫瑰花瓣,娇艳动人,诱人一亲芳泽。
一瞧见他阴黯的眼神,她马上了解他的企图。「我不要奖……」
来不及了,覆下的气息盈满阳刚味,紧紧地锁住芳香四溢的樱唇,刺激而带着挑逗的吻充斥感官,让两人同时感受到身体上的反应。
不过在一双圆滚滚的大眼注视下,他们还算有身为父母的自觉,勉强地分离四唇,将挑起的欲望往下压。
而最高兴的莫过于笑得阖不拢嘴的沈人人,他左手牵着高大英俊的父亲,右手是灵秀飘逸的美丽母亲,头一回有爸爸妈妈陪他去上学,他开心得不得了。
当这男俊女俏,小孩天真可爱的一家人出现村里唯一的幼儿园时,所有的人都因为眼前漂亮的画面而呆住,傻愣愣地看他们走过面前。
「妈妈,爸爸刷过牙,没有口臭,他骗妳的。」小报马仔偷偷地泄密。
脸微红的沈舒晨低下头。「我知道。」
没人比她更清楚他只是爱闹着她玩,他们刚交往之初,他总是出其不意地送她各种礼物,让她惊吓中又感到无比甜蜜。
男人在外交际应酬难免喝些酒,他常喝得一身酒臭的敲她的门,不管她愿不愿意,最后还是被他抱上床,度过火热的一晚。
「你们母子俩在说什么悄悄话,想排挤我。」假装没听见儿子的告密,罗劭然一手勾着他的女人,一手拎起小间谍。
「啊!才没有呢!爸爸你快放我下来,我要进教室了。」沈人人两条小短腿蹬呀蹬的,又笑又叫地扭动身体。
「给我乖乖地上课,不许调皮捣蛋。」他不重不轻的拍拍儿子屁股,要他听话。
沈人人一落地,挤眉吐舌地扮了个鬼脸,在大人准备教训他时又鬼灵精的一溜烟跑了,让人为他的淘气好笑又好气。
不可否认的,孩子是大人间最好的润滑剂,藉由这个惹人疼爱的小东西,罗劭然顺利的牵起沈舒晨的手,十指相扣,怀疑与猜忌的隔膜逐渐消减中,回归最纯净的相互吸引。
「咦!舒晨,妳出关了,稿子又完成了吗?」这只乌龟也有爬出巢穴的一天呀!一提到稿子,她马上脸黑了一半。
「没有。」
「那妳怎么敢出门,小花说妳又拖稿……等等,妳今天要去哪去喝喜酒,居然打扮比我还漂亮。」天哪!宅女上了淡妆还抹了口红,气色好得叫人妒忌。
一脸惊吓的女人叫周茉青,是沈舒晨的国小、国中同学,算是死党,而小花则是两人共同的朋友,目前在出版社工作,是沈舒晨的责任编辑,本名孙悦花。
她尴尬地笑笑,不自在地将乌黑长发拨向耳朵。「就……出来走走,顺便送儿子上学。」
「少来了,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的懒人晨会想劳动,太阳打西边出来……」顾着哈啦的周茉青不意地一瞟,瞳孔倏地放大,惊恐万分地瞪着写稿的手多出一只男人粗掌,她视线惊慌地往上调。
蓦地,她两眼浮起粉红色心型泡泡,心里OS:好帅,好帅的男人,真想将他占为己有。
「他……他是谁?赶快介绍一下。」糟糕,头发有没有乱掉,唇蜜没吃掉吧!
她应该穿那件桃红色洋装,衬托她的肤色。
沈舒晨笑得僵硬,直想拔腿开溜。「他是……他是……」怎么办?她明明不胡涂,却老做些迷糊事,他到底是谁,真的难以启齿,说是朋友太牵强,可又不是情人关系,没有来作客的客人还跟她亲昵的手牵手吧!全村都晓得她未婚生子一事。
「我是沈人人的父亲,罗劭然。」看出她的为难,罗劭然主动说明。
「喔!原来是人人的父亲呀!人人是好孩子,喜欢画画,跟同学的相处也没问题,罗先生你大可放、心……」沈人人的父亲姓罗?
「啊!你……你是……她……的……那个……」
周茉青震惊地指着国小、国中同学,食指抖得如风中落叶。
「对,我是她的男人,人人是我儿子。」他说时带着一份骄傲,彷佛这对母子是世上难得的珍宝,只有他能拥有。
像,真像,果然孩子不能偷生。望着酷似沈人人的男人面容,周茉青维持三秒钟的一见钟情碎成一片片,暗自饮恨好男人太抢手,总是轮不到她。
唉!为什么她的爱情老是迟到,赖以终身的真命天子究竟在哪里?
「不要胡说,茉青会当真的,你才不是我的男人。」沈舒晨极力撇清,就怕别人误会他们藕断丝连,可是羞红的粉颊却遮不住桃花朵朵开的春色。
「若妳需要证明,我随时愿意身体力行。」他语带暧昧地在她唇上一啄。
「劭然……」她的脸更红了,根本不敢见人。
郎有情,妹有意,还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令人动容。「拜托,别在我这个嫁不出去的女人面前打情骂俏,本人的心灵比泡沬还要脆弱,不要刺激我。」
周茉青的花痴病偶尔会发作一次,她只是欠缺爱的滋润,并非见一个爱一个,看到帅哥就贴上去,起码夺人所爱的事她就做不出来。
「茉青,我们的关系不是妳想的那样……」以前交往过不代表会复合,其中仍有不为人知的困难。
急惊风性格的周茉青没让她说完,嘘声立起的打断她的话,「小心天打雷劈呀!人要知足,人模人样的货色送到妳跟前,还嫌东嫌西,要是像我一样遇到人面兽心的斓男人,这才叫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