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既然他无法呼吸,那就想办法渡气给他,就像溺水的人一样!”
她已经管不了这举动在其他人眼中有多惊世骇俗,这是她唯一想到的方法了,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的俯下身,覆上他冰冷的唇,想要将气渡给他。
明见和任偐错愕的看着这一幕,却没有阻止,暗自希望陶姑娘真的是殿下的吉星,能帮他度过这次难关,化险为夷。
“玺御……玺御……”
御儿?
恍恍惚惚,昏昏沉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甚至似乎轻飘飘的,像是浮在海上,不知该何去何从。
耳边传来焦急呼唤的嗓音,那声音很熟悉,两个不同的女音互相交迭着,他都认得,却忍不住感到困惑。
他怎会听到“她”的声音?是错觉吧?肯定是错觉……
“玺御,快醒醒……”
孩子,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
两人的声音同样焦急、同意痛心,他也跟着焦虑起来,想睁开眼,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继续在黑暗中挣扎。
他知道她是真的担心他,然而“她”呢?“她”也是真心的吗?
御儿,原谅娘,别再因娘而困住自己,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两滴温热的泪落在他脸上,瞬间震撼着他的心,“她”为他落泪了?“她”真的在担心他?
他费了一番力量,终于突破黑暗,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头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两张交迭起来的忧伤面容,交迭的面容很模糊,但他还是知道,一个是她,另一个……是“她”。
眼前模糊的视线慢慢转为清晰,那两张交迭的面容,其中一个也慢慢的淡去,最后剩下的是陶天香哭泣的脸。
“玺御?”陶天香看到他终于睁开双眼,瞬间破涕为笑,开心得不得了,“太好了,你终于没事了……”
“殿下!”
一旁的明见、任偐和其他护卫们也开心不已,终于能够放下担忧。
他们将暂时失去意识的玺御移到宅院内的空屋里,避开外头的降雪,等待他苏醒。而此刻他正躺在陶天香的大腿上,身子虽还使不上什么力,却已能顺畅呼吸,不再感到难受。
陶天香开心的摸着他终于回复些微温度的脸颊,又哭又笑的,“幸好你没有睡太久,要不然我等急了,可是会想办法掐醒你的。”
她刚才好害怕,怕他会就此不再苏醒,永远沉睡下去……要不是他呼吸平缓,看起来似乎是恢复正常了,她恐怕会更加慌乱。
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方法误打误撞的奏效,还是他靠着意志力再一次惊险的熬过来?总归一句话,只要他没事了就好,没事就好!
看着他脸上的泪痕,玺御感到万般不舍,伸手轻轻抹去那泪水,“别哭了。”
到底是她唤醒他还是“她”?他已分不太清楚,也或许……两个都有吧。
是幻觉吗?他觉得不是,“她”好像真的回来看他了……
“你没事了,我当然不哭。”陶天香开心的赶紧抹掉眼泪,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
玺御感觉到身子已恢复不少,使力想坐起,却被她担心的阻止,“你还是再多休息一会吧。”
“我已经没事了,况且今晚的问题还没处理完,不能再耽搁下去。”
他径自起身,因为看起来真的已经没什么大碍,陶天香只好由着他,一同跟着回到广场去。
广场的人潮已散,原本被当成祭品的姑娘们也已带回去安置,只剩殷治及少数随从继续等待,他一直盼着女儿的魂魄能够赶紧回来与他团聚,所以他一看到她跟着玺御一行人再度出现,马上走下祭台,欣喜的来到陶天香面前,“姬儿,你可终于回来了。”
现在已不需要在继续演戏了,她便有些抱歉的说:“族长,殷姬公主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为什么?”
“她告诉我,她知道族长不会再做出错误决定,已经不再有牵挂,所以她终于能够安心投胎了。她还有我告诉族长一声,希望您能够保重身子,来世有机会再结父女缘。”
殷治还是忍不住沮丧,却又紧接着感到欣慰。女儿能够抛下所以牵挂安心的投胎,是件好事,他改为女儿开心才是!因此也就释怀了。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
“方才是殷姬公主发现到儿子有危险,才会突然离开,阻止他的儿子遇险。”
在来广场之前,她和玺御已经套好话,也已想好该如何向殷治解释他的突然出现。
“姬儿的儿子?在哪儿?”他难掩讶异,只因在女儿去世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外孙。
玺御恭敬的朝他行礼,“孙儿玺御,见过外祖父。”
殷治仔仔细细的敲了他好一会,才欣慰的点点头,他在玺御身上见到女儿的影子,心中百感交集。
“孙儿在知道血祭之事后,本带人要前来阻止仪式的进行,没想到却在半路上遇到有人埋伏袭击,幸好这位姑娘及时出现,告诉孙儿有埋伏,孙儿才能顺利躲过一劫,前来见外祖父。”
“又受伤吗?是谁袭击你?”殷治担心的问。
“孙儿并没有受伤,请外祖父不必担心,想袭击孙儿的人,恐怕就是不希望血祭仪式被打断的人吧。”
他顿时一悟,“难道会是易菲?”
玺御见他对自己的态度和蔼,没有敌意,便趁机问道:“孙儿前一阵子曾经派人送信给外祖父,想前来拜访,却不知因何原因,信连送到外祖父手上的机会都没有。”
“有这种事情?为什么我都不知道?”殷治一脸讶异。
“那很有可能便是易菲暗中搞鬼了。”玺御紧接着再问:“孙儿已特地调查过易菲的身份,发现他非常可疑,不知外祖父可知道他的来历?”
殷治轻叹一声,之后才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的来历。现在回想起来,我也很困惑,自己怎会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似的,相信来路不明的人说的话,还差点酿成大祸。”
“还好还来得及阻止,这样就好了。”陶天香笑容洋溢的安慰。
“请外祖父将那些抓来当祭品的姑娘们交由孙儿处理,孙儿会以玺国二至子的身体妥善安抚那些姑娘们的父母家人,将两方的嫌隙降至最低,免得再给有心人挑拨的机会。”
“好,一切都依你。”殷治点点头。经过这次事件,他已痛定思痛,知道不能再让怨恨左右自己的意志而害了其他人。
“另外,孙儿也必须将母亲的遗骨带回去,重新安葬会玺国王陵,将此次事件做个圆满解决。”
“我明白,我明白……”
所以的危机终于全部解除了,陶天香欣慰的看着玺御和殷治,替他们感到开心,也终于能够放下心来。
第10章(1)
隔日一早,玺御就派人护送被当成祭品的姑娘们回到玺国去,让她们和家人团圆,完成他对百姓的承诺,将女儿完好无缺的归还给他们。
对此,百姓们感激不已,也对他心服口服,不再有任何怨言。
而殷治也对玺御表达殷族往后不会再叛服不定的决定,因殷姬而起的恩怨就此为止,一切以两方的和平为重,他已不会再做傻事。
事情圆满的解决,虽然最后他们还是没有抓到主使者易菲,但对于他的来历,他们也大概有了方向。
“是大殿下。”明见毫不犹豫的回答。
入夜后,玺御、明见及任偐三人在书房讨论此事,明见率先将想法说出来。
“知道殿下幼年事情的,也只有王宫里的人,而会利用这件事想除去殿下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大殿下。”
大殿下始终忌惮主子,怕他和他争夺王位,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他之所以会主动提议让主子解决殷族的问题,根本就是先在殷族布好局,等着他跳下中计。
并且希望能靠着主子的心魔除掉自己最忌惮的对手,所以全部的算计都绕在主子的弱点殷姬夫人上头,还想制造出殷族和玺国的边境纷争,让主子的处境变得尴尬难堪,这才是玺国姑娘举行血祭的真正目的。
玺御也知道王兄嫌疑最大,但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些事情跟他有关,也只能暂时不动声色,暗中注意玺律的动向。
“还有其他事吗?”他问。
任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殿下,有一件事是和陶姑娘有关的。”
“什么事?”
“陶姑娘此次之所以能带属下及时找到殿下,是因为一位叫小雪的姑娘,可是那位姑娘……”他将只有陶天香见过小雪,以及昨晚一路上只有她一人能看到小雪,他和其他护卫根本连个影子都没发现的事一并说出,没道理他们练过武的人视力会比一个什么武功底子都没有的陶天香差。
将当时的情况说完,玺御和明见的表情都有点诡异,他们两明白他的意思,任谚觉得她恐怕是遇到……不太寻常的东西。
“这件事先别对她提,免得她吓到。”玺御微蹙眉头,没想到她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属下明白。”
玺御在书房内和其他人讨论事情的同时,陶天香也正在忙,忙着将自己的床被搬回原来所住的院落里。
既然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也没有危险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和玺御继续挤在同一张床,免得她的心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对他的牵挂越来越多,她怕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心会彻底失陷,那当她要回去的时候该怎么办?
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该和这里的人有太多情感上的牵扯,要不然会绊住自己回家的脚步。
她只能在还有办法挽回之前赶紧拉开彼此距离,以策安全,免得一旦越过那道暧昧不明的界线,到时要再把自己的心收回,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她有些低落的轻叹一口气。明明距离回去的日子还有很长的时间,她却已经开始在烦恼挣扎,对这个世界开始有所不舍,真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不是对这个世界不舍,而是因为在这里的人呀……
摇摇头,陶天香不想自寻烦恼,打算暂时逃避,继续抱着被子定回房间。
当她回到房里,才刚将被子放上床,背后却没有任何预警的传来一个声音。
“陶姑娘。”
“吓?”她错愕的转过身来,“小雪?你又出现了!”
她怎么总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又无声无息的消失?她真的越来越疑惑她到底是什么人了。
小雪开心的向她鞠躬行礼,“陶姑娘,我要离开了,此次出现,是来向你道谢并辞行的。”
“你要离开?去哪?”陶天香讶异的睁大眼。
小雪并没有回答她的困惑,径自说道:“如果没有你当媒介,我也没有机会和他说上话,让他听到我的声音,所以真的很谢谢你。”
“啊?”小雪在说什么,为什么她都听不懂?
“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请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我对你的一番心意。”从自己手上解下一只乳白色的玉手镯,亲自套上陶天香的手腕,满意的点点头,“这样他看到时,应该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嘎?”她再度呆楞住。谁看到?明白什么?
该办的事情都办完,小雪再度朝她一鞠躬,“将来二殿下就请你多多照顾了,将他交给你,我很放心。”
“……”现在又是在演哪一出?
“时间差不多,我该走了,就此拜别。”
小雪转身推开房门,动作迅速得如一阵风,陶天香慢了半拍才有反应,赶紧追出门。
“等等我……咦?”
又不见了!人又不见了,她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呀?
陶天香傻眼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又看向自己手腕上硬被套上的白玉镯,困惑不已,还是不明白小雪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有种奇怪的预感,小雪真的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隔日一早,雪停了。
虽然事情大致都处理完毕,玺御该要动身回到王都,但殷治却留他下来多待几日,要不然下一回祖孙见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陶天香自然是跟着玺御,她没有选择,只能跟着他们一道,他们留,她也留;要走,她也一同回去,在这陌生的异乡国度,她没有任何亲人,唯一的依靠也只有他。
但对于跟他回去的事,她其实是有些不安的,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明确的表示过要带她和他回去,毕竟在一开始时,他可是非常讨厌她,根本就不欢迎她的。
这让她总觉得是自己死皮赖脸的赖上他,硬是要跟他回玺国,也没管他到底愿不愿意。
这种感受……还真是别扭。
“呼,雪终于停了……”
陶天香去了厨房一趟,从穿廊往自己的院落定,路经玺御所住的院落时,她因为某样东西而停下脚步,困惑的隔着月洞门频繁往他的院内望。
好像有个人不畏寒冷的躺在雪地上,是谁非得这么自虐不可呀?她移动步伐;换个角度,想要看清那人的样貌,不看还好,一看她顿时一惊,倒抽口气,简直快吓死了。
是玺御!他为什么会躺在雪地上?他又犯病了吗?
“玺御!”
她冲入庭院里,惊慌失措的跪坐在他身旁,下意识的要再为他做人工呼吸,没想到她的双手才一捧住他的脸,他就睁开双眼,炯炯有神的和她四目相对,一点都看不出有不舒服的感觉。
“别担心,我没事。”
这下子,陶天香倒是错愕的愣住了。“你……你没事?没事干么躺在雪地上吓人,这么做很好玩吗?”她快气死了!亏她刚才还那么担心他,根本就是白担心的麻!
玺挪坐起身来,赶紧解释,“我只是突然觉得……身子似乎轻松很多,不再有束缚,所以才会躺在雪地上想试看看,看是不是只是我一时的错觉。”
自从那一夜听到“她”的歉语后,他的心房似乎有什么锁被解开了,缠绕在心上多年、紧紧束缚住他的绳索似乎也跟着松落,整个人出现前所未有的轻松舒爽,就连一向让他难受的冬雪,也好似丧失了影响力,不再让他感到不适。
他心上的魔,好像离去了,而他也像是重生似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原来是这样!”陶天香终于送了一口气,猛拍胸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
玺御的眼光不经意的扫过她腕上的白玉镯,不由得错愕震惊,马上抓住她的手腕追问:“这白玉镯你是从哪得来的?”
“呃?”陶天香见他的表情异常凝重,便不敢隐瞒,老实说道:“是小雪送给我的。”
“小雪?”就是任谚提到的那个神秘的姑娘?“她脸上有什么特征?左边眼角是否有颗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