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走试试看,恁北给你死。”
“你这孬种只会撂狠话,这么能干怎么不去骂老板?成天只会在家里抱怨给我听。”
“你是我女人,我不讲给你听讲给谁听?”
“那以后别讲给我听了,我不当你的女人了。”
“操!”
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一缕酒精的气味自空气中钻入了鼻腔之间,甯静皱了皱鼻子,索性将吹风机打开吹着头发,用噪音掩盖噪音,也驱赶那让人不舒服的气味,可一直到她吹干了头发,情侣间的争吵声还是没有消停。
看样子,这个夜晚又不得安宁了,她边钻进了被窝边想着。
不过甯静没有料到,这个夜晚除了这个干扰之外,还有另一个不速之客。
“叮咚!”电铃声在甯静闭上眼的同时响起。
对于鲜少有访客造访的她来说,这么晚的铃声,让她困惑的轻蹙起眉头。
绝对不会是妈咪有什么事,因为胖姨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用最快速的方式——打电话。
那会是谁呢?
楼上的争吵声好像停歇下来,她正好可以睡个好觉的说。
“叮咚!叮咚!”电铃声像是等不及似的又响了起来。
一股熟悉的气味传来,甯静不甘愿的起身,换下睡衣,随手套上一件白色的棉质长版洋装,上前打开了门,朝着眼前的身影道:“有事吗?”
站在门外的男人身材结实颀长,依然是下午的装扮——穿着淡蓝色衬衫与卡其色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漆皮鞋子——看样子,他还没有回家过。
“你知道是我?”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讶色,严铠颇为惊讶。
她才不要告诉他,他的身上有种让她闻起来感觉特别舒服安心、清爽洁净的气味,一股属于他的气息——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也使用无香产品,而且还跟她选了同一款,这算是缘分吗?
“有带搜索票吗?没有的话,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请恕我没空招呼你。”甯静边说边毫不迟疑的准备将门关上。
不用想,她也知道不可能有搜索票。
可一只大脚却迅速的伸出,卡住了她正欲关上的门板。
“你干么?”这人真的很蛮横!甯静有点恼。
低沉且不容拒绝的声音自门缝传了进来,“谈一谈,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
他这态度分明是不达目的不善罢甘休,她有说不要的权利吗?
甯静沉默了片刻,缓缓松开手,转身走进了屋内,“十分钟。”这就够久了。
严铠浅浅勾起唇,跟着她进屋。
简单、朴素,是他对这个屋中的第一个印象。
这里像极了日本当下流行的极简主义,屋内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之外,几乎没有其他摆设,完全颠覆了他对女人房间该有的印象。
这个女人,还挺有趣的。
甯静双手环抱在胸前,等着他打量完自己的“陋室”。
屋内的摆设以亚麻色系的软装饰搭配松木的家具为主,铺在床上的被单则是洁净的白,跟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像。
嗯……单人床,甯静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自己的床,被单因为方才的歇憩而略显凌乱。
这么私密的空间被他窥探,让她的脸蛋困窘得发烫,于是轻轻咳了声提醒,“你剩下七分钟。”
她的不自在让严铠唇畔扬起抹浅浅的弧度,再怎么冷静,她终归是个女人嘛。
不过他不打算就这点嘲弄她,而是直接切入主题,“甯静,二十四岁,C大新闻系毕业,成绩优异,无前科,无不良纪录,毕业后直接考上N报社,第一回跑社会线,生活单纯,除了上班就是回家,没什么社交活动。”
甯静听他流利的描述着自己的背景,黑眸微微的眯了起来,“你调查我?”
她微愠的神情让严铠颇愉悦,勾起唇畔纠正,“是打听。”他还来不及仔细调查。
此刻她的唇瓣紧抿,净白的肌肤因为怒气而泛起一抹薄红,没有戴着眼镜的双眸异常的乌黑晶亮,跟一向的平静淡漠迥然不同,让严铠有种更想欺负她的欲望。
他继续道:“很好相处,但却总让人有种距离感,很难真正交心——自然也没男友——”
“闭嘴!”甯静懊恼的低吼。
严铠低头看了看腕表,浅笑,“我还有五分钟。”
甯静的脸庞涨红,恶狠狠的剐了严铠一眼,“我很了解我自己,用不着你告诉我,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些,现在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严铠收起唇瓣的弧度,突然认真的瞅着甯静,“我的确找不到你跟案件的关联。”
他的目光锐利深沉,彷佛试着想要看透她。
甯静坦然的迎视着他,“这一点,我似乎强调很多次了。”
“真的是闻到的吗?”这个疑问让他从下午到现在始终无法停止思索。照理说,尸首埋在那么深的泥土中,一般人肯定是闻不到的。
甯静沉默了片刻,嘲讽的挑起唇畔,“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如果他不信,就算她回答再多次也没意义。
他缓缓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声音充满诱惑的温柔,“告诉我真相,我不为难你。”
这男人,下午来硬的,现在来软的?
甯静动了动唇瓣,正想开口,楼上又传来剧烈的争吵,而且还伴随着一股让她觉得不安的气味,她不由自主的仰起头来看向上方。
严铠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米黄色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吊灯,跟一般居家一样,很平常,没什么特别吸引人之处,可那张小脸蛋上却有种异常专注的神色,眸子跟当时一样,幽黑深沉。
他扯扯唇,似笑非笑的问:“你又闻到了什么?”他深呼吸了几口,只闻到从她身上飘来的甜甜气息,是一股属于女人的天然馨香。
甯静的眉头突然紧锁,没理会严铠话中的调侃,拔腿就往外冲,边撂下话,“快点报警!”
报警?她似乎忘记了,他就是警察。严铠愣了愣,随即大步跟了上前。
甯静按了电梯,但在电梯门前只停顿了一秒,她就转往楼梯奔去。
血腥味跟酒精味逐渐加重,让她很不安,她知道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第3章(1)
她的脚步停驻在六楼的某一户门前,争吵声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而且越演越烈,可左右邻居却没有半个人关心,只能说社会越进步,人情越凉薄。
甯静没有迟疑,举起手按下电铃。
门内安静了片刻,传来一声怒吼,“滚开!”
“先生,我是楼下的住户,请你开门。”甯静平稳的表达自己的身分。
门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请你开开门。”甯静又敲了敲门。“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滚,少管闲事。”
“开门,快点开门!”甯静执拗的按着电铃。
严铠站在她身边,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甯静蹙眉瞪向他。
严铠朝她挑挑眉,沉声朝里面道:“我是警察,有人举报你们有纠纷,开门。”
门内陷入静默,里面的人语气和缓许多,“警察先生,我跟女友只是小争吵,现在已经没事了。”
严铠侧头看了看甯静。
甯静神色凝重的摇摇头,“我闻到了血腥味。”
严铠定定地注视着甯静半晌,朝门内肃声命令,“快开门!”
门扉这次缓缓地打了开,露出一张瘦削的男子面孔,下巴的胡渣让这张脸显得有点憔悴,但那双单眼皮的小眼睛却透露出异常兴奋的明亮。
“这么晚了,到底有什么事?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无缘无故上门打扰吧。”男子的目光在严铠跟甯静身上打转。
“你女朋友呢?”甯静不等严铠开口,直接问道。
男子将目光停在甯静身上,“我知道你,你住五楼嘛,是你通报我们吵架的吗?”
甯静无视男子口气中的不友善,只挂心那股血腥气味,“人呢?”
“你也未免管太多了吧?”男子阴恻恻的道。
“人呢?”严铠重复一次。
男子扯扯唇,朝身后喊了声,“你还不过来?人家以为我杀了你呢。”
一张面容苍白的脸蛋自男子身后探了出来,眼睛还泛着哭泣之后的红肿,眼神飘移,沉默地抿着唇。
“小姐,你哪里受伤了?”甯静可以嗅到从她身上飘来的浓厚血腥味。
“我——”女子的脸色变了变,短暂的僵硬后,摇头道:“我没受伤。”
甯静的神色凝重,目光在女子的脸庞上梭巡,“你若是遭受任何伤害,尽管开口,这位是刑事警察大队的侦查队队长,他会保护你,你可以放心。”
严铠眉梢微挑,瞟了甯静一眼,附和她道:“我是严铠,你是否有安全之虞?”
女子的唇瓣翕动,还没开口,男子已经抢着接话,“这位警官,你们也真奇怪,我跟我女友明明就好得很,你们这样已经造成我们的困扰,再不走,我就要跟警局投诉你,亲爱的,你说对吗?”
女子的眼神飘移,点点头道:“对……对。”
严铠微微眯起狭长的俊眸,这女人很明显被挟持了,片刻后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女子的眸底闪过一抹焦急,但她什么都不敢做,就怕抵在她身侧的刀子会毫不留情的刺进去。
“喂,你就这样走了?”甯静不可置信的扯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严铠。
严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简短地道:“事情解决了。”现在只能先假装离开,让那个男人的松懈警戒心,才有机会让女子脱离他的控制。
甯静不知他的打算,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她,她的瞳眸恢复淡漠,松开了手。
“呋,真是倒楣,我们进去吧。”男子啧了声,将女友往后赶。
甯静没有多想,在男子准备关上门时突然冲向他们,将门给撞了开。
男子没料到甯静的举动,微愣了愣,而他身旁的女子赶紧趁这个空隙喊救命,并将甯静推向自己的男友,争取往外跑的时间。
一时场面一阵混乱……
该死!严铠回头见状,在心中低咒了声,懊恼地看着男子将甯静扣住,并将手上的刀子抵在甯静的脖子上。
“救命啊,救命啊,他想杀了我,快点救我!”女子方才一直被男子藏在身后,这时才现出她被鲜血染红的右手臂,她紧紧抓住了严铠不松手。
严铠看了眼她手臂的伤口,判断只是不深的割伤,并无立即的危险,随即朝女子道:“你没事。”
“我流这么多血耶,怎么会没事?你快点送我去医院,我可不想死。”女子执拗地不松手,“你不是警察吗?警察就该保护人民,快点带我去医院。”她才不管别人死活,她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严铠的黑眸冷了冷,淡淡道:“你想活命就滚远点。”
他最讨厌没脑又自私的女人。“什么?”女子愣了愣。
严铠沉声警告,“滚!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丢回去给他!”
女子被他的威胁吓到,不由自主地松开手,转身逃开。
外面的动静总算引起邻居的注意,纷纷有人好奇的打开门缝,探出头来查看,可在看到门外的景象之后,又一个个缩回脑袋,躲在屋内不敢出来。
此刻,男子已经拖着甯静进屋,脸上布满疯狂的神色。
严铠举步走进屋内,没有理会男子,反而皱眉看着甯静,低声责怪道:“莽撞。”
甯静瞪了严铠一眼,倔强地绷紧了脸。
若不是刚刚那个女人推了她一把,她早就把这家伙打趴了,哪会给他机会用刀抵住她的脖子?
严铠好整以暇的问:“需要帮忙吗?”
甯静撇开视线,冷着脸不吭声。
“真是个固执的女人。”他嘟嚷了句,随即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道:“不过你的肘击还挺带劲的。”
甯静望向严铠,深幽的黑眸闪过一种莫名情绪。
严铠眉头一皱,在他身边还没出现过这类型的女人,冷淡坚毅,似乎不知道什么是脆弱跟依赖。
“喂,把人放了。”严铠将注意力转向持刀的男子。
“你以为我是笨蛋吗?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男子发红着眼嘶吼。
严铠微微扯唇,眸底却是冰冷的笑意“你若杀了她,你就真的是笨蛋,趁我还没发火之前,你最好快点弃械投降。”
男人眸底充满了失控的疯狂,“住口,要不是你们,我早就解决那个贱女人了,反正我欠了一屁股债,也活不了了,今天要死我也要拖个垫背的。”
严铠眉尖轻攧,边走向男子边轻轻数着,“一——二——”
“别过来!你别过来!”男子紧张之下,刀锋微微割破了甯静细致的脖子肌肤,一颗颗血珠立刻流了下来。
严铠的黑眸暗沉如墨,却注视着刀锋下的甯静。“三!”他长眸微微眯起的瞬间,迅速地抬腿踢向男子持刀的手。
同时,甯静的手肘也撞向男子的腹部。
眼见男子遭受袭击之余,手上的刀狠狠地要往甯静刺下,严铠的身子电掣风驰地一闪,大掌握住了刀,厚实的大掌虽被伤人的锐利划破,却稳稳制住了对方,让甯静顺利地脱离近在尺尺的危险。
下一秒,刀落人哀嚎,男子已经被严铠压制在地。
“你没事吧?”他探询的望向她。
甯静摇摇头,心绪复杂的看着他染血的大掌,他也受伤了,可第一时间他关心的却是她的安危,这男人或许没她想像中的那么讨人厌……
“杀了我好了!我不想活了、我不要活了……”被压制住的男人鬼吼鬼叫的耍赖着。
严铠眉头皱了皱,松开了男子,冷冷的道:“既然你不想活了,我给你一个机会达成你的愿望,刀子在那边,你去死吧。”
男子没料到严铠会说出这样冷血的的话,一时间竟忘了动作,呆愣在原地。
甯静缓缓走上前,捡起掉落在地的刀子扔向他,“你知道有多少人只为了多活一时半刻而奋斗不懈吗?如果你连死的勇气都有,为什么活不下去?总之你想死就死吧,别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她还记得当年为了活下去,她有多努力的坚持着,所以最瞧不起这种动不动就喊死的人。
男子呆坐在原地,血液中的酒精逐渐褪去,看着抛到了前方的刀子,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甯静看着男子痛哭流涕的模样,语气和缓下来,轻轻道:“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男子顿了顿,随即将脸埋在手掌心中,无声的低泣着。
严铠深幽的狭长瞳眸无法自甯静的脸上移开。他很好奇,她究竟有什么过去?明明才二十多岁,却完全没有年轻人该有的青春洋溢,让人感觉没来由的揪心。
门内,男子抑郁的哭泣着,门外,杂沓的脚步声响起,五六个警察接获邻居通报终于赶来,快速的鱼贯而入。
“头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咦,这不是那个记者小姐吗?”潘彦武冲第一个,在看到严铠跟甯静时愣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