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她低呼,甚至来不及察看自己的伤势,金兆尹伸出魔掌,准备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不要!走开、你走开!」她尖叫着,双手乱挥,恐惧在一瞬间吞没了她。
可是金兆尹的手一直没有碰到她。
「啊啊……快、快放手!放手啊!」听见金兆尹的惨叫,章婕停止尖叫,瞪大了双眼。
是他!
那个酒保!
东方泽将金兆尹的手反折在背上,语调森冷。「你想对小姐做什么?」
「没、没有,我只是要……要送她回家!」
「但是她不愿意,不是吗?」说着,东方泽又掐紧了他的手臂,金兆尹发出更难听的惨叫。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你快放手……别把我的手折断啊!」
东方泽冷哼一声,用力放开他。「快滚!」
金兆尹回头,看见竟是那个酒保,恨恨的低咒一句。
他毕竟是个有知名度的模特儿,要是这酒保把事情闹大,引来记者,对自己并没好处,只好开了车就跑。
东方泽朝她走来,俯望着她:「你没事吧?」
这个女人,似乎很常被麻烦找上门,他到目前为止只见过她两次,而两次她都让自己陷入危险。
章婕呆坐在地上,仰头看他,感觉有些迷惘。
她不敢相信,在她最危险的时候,竟然是这个一直摆脸色给她看的男人救了她。
「有没有受伤?」
他弯下腰扶起她,这才发现她的腰好细,他忍不住放任自己的手在她腰间多停留几秒钟才松开。
他的手透过薄薄的缎面衣料熨贴在她腰间,那炽热的体温顿时向上窜,把她的脸蛋烘得发烫。
为了掩饰自己的脸红,她低下头看看自己,冷不防倒抽一口气——她的裙侧居然裂开了!天呀!这条裙子可不便宜啊!
「我、我的裙子!我的裙子破掉了!」她失声叫道,心疼着那飞走的几千块。
东方泽翻了个白眼,「拜托,你应该先看看自己有没有受伤吧?」真搞不懂女人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章婕看着他帮她把地上的皮包和防狼喷雾都捡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刚刚一直走在我们后面吗?」
背对她的背脊僵了下。
「我只是正好下班。」
「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不是很瞧不起她吗?
「不然呢?眼睁睁看你被那男人掳上车吗?」他面色不善的把Fendi晚宴包塞还给她。
她接过皮包,又想到一个问题:「你之前不是在Lonely工作吗?为什么换到52ND street来?」
「你真罗嗦,」他扯开皮绳,放下一头半长不短的黑发,语带厌烦,「难道我在哪里工作还要向你报告吗?」
章婕觉得有点尴尬。他说得没错,他们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她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问那么多。
「谢谢你又救了我,那……再见。」
「你要去哪里?」
「回家。」她总不能这么狼狈的进52ND street见莫琳琳他们吧?
东方泽一愣。
这女人有没有搞错?穿那么短的裙子,还破得整条大腿都出来见人,更别说她上衣露出半边肩膀,她要是能安全到家才有鬼!
他大步上前,一把扯住了她。
章婕被他吓一跳,「你……你干嘛?」
他望住她,眼神复杂。
章婕感觉心跳加快,周围空气稀薄,她胸口紧紧的,几乎透不过气来,而他的掌温透过她的手腕传送到她的全身,她觉得热热晕晕的,而且好渴好渴。
「你住哪里?」他突然冒出一句。
章婕从不随便给男人地址的,但是当东方泽一问,她很自然的就说出来。
他就那样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不容拒绝的说道:「跟我走,我送你回家。」
第三章
他要她跟他走,还真的是用「走」的回家!
原本她还被他那句「跟我走,我送你回家」给挑动,心脏剧烈的怦怦跳,她觉得自己好柔弱,好渴望着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持,她好像化身成一位落难公主,而他就是那个披荆斩棘,为了拯救他而来的白马王子,可是——
呜……什么白马王子嘛!为什么王子连一匹马也没有?
章婕穿着三寸高跟鞋,走了一、两公里下来,早就痛得寸步难行,而那个该死的男人,竟然只顾着往前走,也不想想自己身高腿长,害她这个身高不满一六0的小女子,追得差点去掉半条命!
走在前头的东方泽,突然发现身后少了高跟鞋的声音,回头一看,那个女人竟然落后了五十公尺远,而且动也不动的杵在原地,双手抱胸,看起来很不高兴的瞪着他。
东方泽皱起眉走回去,「你停下来做什么?你家离这还有段距离,要是想在十二点以前到家,麻烦你动作快一点。」他很累了,想回家睡觉。
他摆什么脸色啊?她又没有求他送她回家!
「我的脚很痛,走不动了啦!」
东方泽打量她的腿。
「哪里痛?」根本没有半点伤啊!
章婕气结,弯下腰脱了高跟鞋,指着红肿的脚跟道:「脚底!」
「谁教你穿这种鞋子?这种鞋本来就不适合行走。」他真搞不懂女人怎么爱穿那种鞋子来虐待自己?
「那是因为我根本没打算用走的回家!」原本今晚有BMW接送的!
东方泽看了一眼她那三寸高的细跟鞋,再看了一眼泪汪汪的她,唇边缓缓浮现佩服的笑意——
不简单啊!看她的脚红肿成那样,她不知道隐忍了多久,也难为她一声不吭的跟着他走那么远。
章婕看他竟然微笑,误以为东方泽在嘲笑她,气得眼泪差点飙出来。她愤怒地吼:「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我不要跟你走了,帮我拦计程车!」
「我讨厌搭计程车。」
「没人叫你搭,你大可以走回去,我自己坐车回家!」讨厌的男人,她一定是哪一条神经出了错,才会对他意乱情迷起来。
「台湾的治安不是很好,你不怕你这模样一上车,就被某些心怀不轨的计程车司机载到偏远处侵犯吗?」
章婕被他说得毛毛的,可是嘴里偏要逞强,「又不是所有计程车司机都是坏人。」
「你说的没错,」他点点头,潇洒转身,「那就祝你好运了,掰啦。」
章婕当场傻眼。
他……他真的就这样丢下她不管?
「你……」她想破口大骂,话到了嘴边,却忘了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眼看他越走越远,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抓住了她,章婕抓起高跟鞋就往他的方向掷过去。
叩、咚咚——
高跟鞋掉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虽然没有打中他,却也成功的让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她。
「你……」她握住粉拳,吸足了气,对他大声咆哮。「你回来!」
「啧啧,脾气真坏。」他好整以暇的和她遥遥相望。「要拜托别人,好歹加个『请』吧?」
他存心戏弄她,看她紧张慌乱的表情,他觉得很有快感。可是他等了又等,就是等不到她再出声。东方泽觉得奇怪,捡起高跟鞋迈开步伐朝她走回去,当他越来越接近她,他看见她在哭。
章婕抬头,看见他就站在她面前,目光深沉。
「你——」她狼狈的擦着泪,没想到被他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天!她觉得好糗!「你回来干什么?」
「不是你叫我回来吗?」东方泽为之失笑,伸出手轻轻抹去她的泪,「别哭了,我没有真的要走。」
「你走不走关我屁事!」她撇清地气嚷。她又不是因为他要走了才哭!她是……她是……
她是什么?章婕连自己也搞不清。
「你的脾气果然很坏。」他叹笑地摇了摇头,背过身去,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上来吧!大小姐,我背你。」
章婕看着他宽阔的背,心脏狂跳。
她突然有种预感,如果她依附这宽阔的肩膀,她很可能再也不会是原来的她。
「你发什么呆?快上来!」他催促。
她只好趴到他背上,东方泽有力的臂膀扣住她的腿弯,轻而易举的将她背起。
章婕生平第一次给人背,他强壮得像是可以支撑一切,她柔软的胸脯紧贴着他挺直结实的背部——
太亲密了!这个认知使她的小脸热辣辣的。
好半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章婕看着他俊美的侧脸,突然发现,她对这个三番两次出手救她的男人,一点也不了解。
「你……你叫什么名字?」
她在他耳边问。
东方泽失笑。现在才想到要问?
「我叫东方泽。」
「噢,我叫……」
章婕正想介绍自己,他却打断她。
「章婕,我知道你叫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
她心跳加快,难道他偷偷调查她?
「我听见那男的这样叫你。」说到这里,他语调一变,「你喜欢玩男人是你的事,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话——别玩得太过火,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和两方人马约会,总有一天会出事!」
喜欢玩男人?他是这样看待她的?
章婕深吸一口气,用最疏冷的语气回道:「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听出她一点悔意也没有,东方泽语气冰冷,「你真的对男人这么饥渴?非要同时和那么多人约会,把男人耍得团团转才高兴?你觉得那样很好玩?」
章婕气得眼冒金星。
可恶!他把她当成浪女吗?他以为他是谁,居然敢教训她!
要不是不想成为同事的笑柄,她干嘛这么努力?
她是长得漂亮,但她的工作能力也很强啊!可是因为她的容貌,所有人就抹煞她的努力,在背地里说她小话、扯她后腿!就连一个小小的失恋,都被拿来当成八卦话题,把她说得好不堪,仿佛被甩是她活该!
她的心情谁了解?他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个有过肌肤之亲的陌生人,凭什么用那种口气跟她说话?
「放我下来!」
她在他背上乱打乱扭。
「别乱动!」
她是想摔死吗?
她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效法一只离水的鱼儿,扭动得更厉害,「放我下来!我要下去!」
东方泽低咒一声,只好放她下地。
章婕一落地,穿回高跟鞋,「这里离我家不远,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用你送。」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东方泽几乎要勃然大怒了,揪住她皓白纤细的手臂。「章婕,不要任性——」
「反正我就是只会耍任性的花瓶女,这样你高兴了没?」她用力甩开他,从他面前跑开。
东方泽站在原地,没有追过去。
「该死!」他大声咒骂,却不知道是想骂给谁听。
夜风吹过树梢,隐约,像是谁在夜色里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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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婕一到家,看见章祺和章雪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笑得东倒西歪,她沉默地换上室内拖鞋。
「姊,你回来啦?」还是章祺眼尖,看见章婕眼睛红红,好像有哭过的痕迹。
「嗯。」她应了一声,穿过客厅,把自己关进房里。
章祺马上用遥控器把电视关掉,看到精采处却被打断的小雪,吞下满嘴爆米花抗议道:「章祺,你干嘛啦?」
「小雪,大姊好像哭过喔,」他压低声音,「我看到她眼睛红红的。」
「真的?会不会是被谁欺负了?」小雪开始紧张,「大姊长得那么漂亮,说不定有臭男生欺负她。」
章祺亮出拳头,「要是有人欺负大姊,我一定第一个不放过他,要把他修理得『金吓吓』!」他拉起章雪,「小雪,走,我们去问大姊!」
「好!」章雪立刻抛下她钟爱的零食,跟着章祺挤在章婕的房门外。
章祺先敲了敲门,然后唤道:「大姊?」
「什么事?」里头传出章婕的声音。
章祺试探地问:「我们可以进来吗?」
「好啊。」
听见章婕的允许,章祺开了门,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章雪也跟在章祺后面,冲进章婕的房里。
章婕看着两人像是屁股被点上冲天炮似的冲进来,不禁愕然。
「怎么了?」
「大姊,你是不是哭了?」章祺也不懂拐弯,大剌剌的就问出口:「我看见你眼眶红红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阿祺说,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他要去打他!」章雪拍着胸脯保证,「我也会去哦!阿祺有教我什么叫『逆十字固定』,我可以把欺负你的人扭得该该叫!」
看着弟妹如此捍卫她,章婕蓦地眼眶湿热。
「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真的?那你为什么哭?」章祺眯起眼睛,怀疑大姊在说谎。
「因为脚痛。」她脱下室内脱鞋,给他们看红肿破皮的脚底。「我穿高跟鞋走太久了,所以痛得要命。」
「看起来好严重哦!」章雪的眉头皱了起来,一脸好痛好痛的样子,「这一定要好好冷敷才行,我去端一盆水来。」
「我那里有跌打损伤的药酒,等我一下,我去拿来帮你推拿。」章祺也急忙跑回房,翻箱倒柜的挖出他常用的救急法宝。
看着弟妹们为了她的伤忙碌,章婕的心头好暖好暖。
她深深觉得,有家人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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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整,员工餐厅里。
秘书课的莫琳琳,一看到章婕端着餐盘进来,立刻向她招手。
「章婕!这边!」
章婕看见琳琳,朝她笑着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上班中的章婕,永远是一袭合身的浅色套装,衬托出她羊脂白玉般的肤色,挑染成栗色的微卷发丝,松松地绾成法国髻盘在脑后,但仍有几缕细细的发丝垂在颊边,看起来既干练又美艳。
章婕与莫琳琳都是四季连锁饭店的员工。与一般饭店不同的是,四季是五星级的商务饭店,虽然客源亦包含一般的观光客,但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属于商务旅客。
四季饭店结合了住宿、餐饮、健身、会议、宴会等多重功能,而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商务秘书服务」。
「商务秘书服务」这种制度是最近七十年才从欧洲传入亚洲,在日本称为「饭店经理人」,主要的工作内容,是为洽公的住客提供无微不至的商务服务,小至安排行程,大至安排会议,皆是服务范围。
章婕的职称虽是商务秘书,却是隶属于公关部下,与直接听命于总经理的莫琳琳完全不同。
章婕还没坐下,琳琳就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ㄟ,你老实说,你昨晚为什么放我们鸽子?是不是昨晚有条件更好的男人,所以你就跟他走了?」
章婕抛给琳琳一记白眼,「你想太多了,昨天我差点被金兆尹强掳上车,载到他住处吃掉!幸好我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