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自阎濬出门去后,一直没听见他回到屋里的声音,陆可亲担心得无法入睡,便起床为弟弟缝制新袍,不过她的心却一直系在眼前这个外出未归的人身上。
她忐忑不安,害怕阎濬又像上回那样不告而别。
虽然她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对他遐想的权利,还是不希望他总是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再过一年,待她守孝期满,就要遵从爹生前的意思,嫁给镇上那个杀猪的张大贵……也许从此之后,她与阎濬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所以,她不希望自己带着这样的遗憾与他分别。
「阎濬,如果你要离开,至少先说一声再走。」陆可亲低语,似是恳求,也像是低诉自己内心对他累积的情意。
「我没有要走啊。」阎濬眼带恍然惊愕的神色道。
他原以为陆可亲会责怪他深夜进入她房里,没想到他见到的竟是一抹担忧的神色。这个世上,也会有人担心他阎濬吗?
「你在等我?」他试探着问。
「我、我当然没有,只是不希望你又不告而别了。呃,夜已深,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陆可亲口是心非道,不想再继续看着他眼中那似有若无的情意,那种飘忽又不明确的眼神,只会让她越陷越深的。
唉!明明知道接近阎濬只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她还是忍不住想靠他近一些,忍不住对他有些遐想……
她总忍不住想要以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为由,堂而皇之的和他谈天说地,光明正大的与他同进同出……
其实,她应该要和他保持距离的呀!况且,她已经许了人家,早就没有对男女之间的情事充满期待而进一步追求那种甜蜜滋味的权利了。
她的心里不住叹息。
婚姻之事,本就是该由父母作主的,嫁鸡嫁狗,她又能有什么好埋怨的?
陆可亲低着头,不敢再胡思乱想,也不敢望向阎濬那双令她怦然心动的勾魂眼眸。
「我有话问你。」阎濬关上房门,径自来到陆可亲身边,在椅子上坐下,压根儿没理会她温软毫无任何作用的抗议。
「啊!阎濬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于礼,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在厅里再说吧。」
「听说你许人了?」阎濬才懒得理会这合不合礼法,直接问出自己想知道答案的事。
「什、什么?」难得见他带着怒意说话,陆可亲有些错愕的瞪着此刻有些霸气的他。
难道阎濬那似有若无的关切爱慕眼神,并不是出自她一相情愿的幻想,而是他对她真有那么点情意?
这可能吗?陆可亲眸子里掠过一丝窃喜的光芒,不过旋即她又闭上眼睛,紧紧握着拳头。
不,她可是已与人订了亲的女子,绝不能让爹娘蒙羞的……
半晌后,她睁开眼,不过依然不敢看向阎濬锐利的眼神,只是佯装出镇定的神情,冷冷地道,「我是许人了,但……但这不关你的事吧?」
「你是我要的人。」
「啥……」陆可亲的心好似突然止住了跳动。「你、你说什么?」他说,她是他要的人?她没有听错吧?
「我说,你是我阎濬要的女人。」
阎濬凝望她因为惊愕而显得有些呆滞的眼眸,再说了一次。这次,他说得斩钉截铁,说得肯定明白,完全不容她有些许退缩。
「你你你……开玩笑的吧?」陆可亲全身发颤。
竟有男人对她充满占有欲?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俊得要命的阎濬!
「我当然是说真的,你,陆可亲,是我阎濬要的女人。」阎濬认真的再说一次,眸里没有半点玩笑意味。
「呃,夜深了,烦请阎公子你回房休息吧!」
陆可亲的双手紧紧地交握,假装刚刚她所听到的都是屋外传来的阵阵轰隆雷声,阎濬说的话,她可一句都没有听见。
装死?
瞧她一本正经的装死功夫,阎濬难得认真的脸立刻恢复促狭的笑容。
他双脚高高地架在桌上,手臂环胸,微微眯着眼,冷冷地扫视着陆可亲故作镇定的可爱模样。
哼哼,没关系,装死有装死的治法!
「可亲。」他状似亲密的唤了她一声,然后勾起无限暧昧的笑容凝视着她。
「谢谢你那天为我揉开胸口的淤血。」
「呃,不用客气。」陆可亲呆呆地应道。他怎么突然换了个话题?可见刚刚他只是在开她玩笑而已。
「可亲。」他又亲密的唤了一声。「也谢谢你将我这滚得脏兮兮的身子擦拭得那么干净。」他继续道,眸里透着一丝邪气。
「呃,真的不用客气……」咦,她怎么觉得阎濬说话的语气有些怪怪的?
听着他那样的语气,还有他眨个不停的双眼,居然让她全身毛骨悚然!
「还有,」阎濬抖了抖身上所穿的灰色衣袍,「也谢谢你将我那身被滚得破烂的衣裳脱下,换上这件。」
第2章(2)
听到这里,陆可亲已经明白阎濬所要表达的意思,她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不知他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呃,阎濬,拜托你别再说了!」事到如今,她也只好向他求饶。
「不,我可还没说完呢!可亲你对我所做的种种,我都应该一一对你表明谢意的,这样才不枉费你的一番苦心呀。」
「不、不……只要你惦在心里,我就心满意足了,真的!」
听他前头那几句话,没有一句是正经的,接下来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嘴里一定不会吐出什么好话来!
陆可亲强忍着想扑向前去将阎濬的嘴捂住的冲动,只是定定地瞪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怎么行!可亲宝贝,你知道吗?你对我那么好,我若连表达一下感激之意都做不到的话,可是会良心不安一辈子的。这些事,我非得要把它一条一条的说出来让你明白不可。」
不知何时,阎濬已来到陆可亲身旁,听到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她惊得险些晕了过去。
「你……」
「可亲宝贝。」阎濬又是一声甜如蜜糖的轻声呼唤。「我最最最最感激你的,就是你用你这只细嫩如婴儿一般的温暖小手……」他轻轻执起陆可亲微颤柔荑,咧嘴道:「亲自为我滚破了皮的屁股擦上那冰冰凉凉的药膏,啊!那清爽舒畅的感觉,还有你这温暖小手轻轻抚过我屁股的舒服感觉……哎呀呀,到现在我还记忆如新呢!」
虽然他的声音像加了蜜的甜酒,足以让人迷醉,但这些话分明是存心要她羞愤而死啊!
她那时替他擦拭身躯、上药、换衣服,甚至替他揉散淤血,都只是为了救他,如今,她竟然因为这些事,变成一个行径放荡的淫妇了!陆可亲瞪着阎濬,不知自己到底该怒还是该羞。
算了,还是尽早将他赶走吧!
只是无赖至极的阎濬,是小小的扫帚就能够轰得走的人吗?
「可亲宝贝,你告诉我,如今你还想嫁给别人吗?」
见陆可亲因为羞愤而呆楞,对其他状况已毫无知觉,阎濬索性伸手搂上的纤腰,试图多制造几个不容她拒绝的理由。
「我……我绝对不会违逆我爹的安排。」她如实回答。
「喔,那你是打算拒绝我啰?」阎濬挑高眉,语带威胁。
「我……我跟你根本没有关系。」反正她只是救人,绝对不会承认那些莫须有的关系。
「喔,是吗?」他邪笑道:「那我可要到处宣扬,你陆可亲早八百年前就已经与我阎濬有肌肤之亲了!呵呵,到时看你究竟有何颜面嫁给别人。」他的气息轻轻扫过她白嫩的耳垂,挑逗着单纯可人的她。
「你你你……你别胡说八道,当时我只是为了救你性命,一切都是权宜之计。」
「喔,是吗?可亲,你看看,现在你在哪里?」
这女人,这样被他轻薄都毫无所觉,敢情是她的小脑袋早已昏厥了,只有这张还叽叽喳喳的小嘴是醒着的?
「我……」
陆可亲低头呆望着罩在她胸口的大手,此时才发现她外衫跟肚兜的系绳不知在何时已被他解开。
「你、你、你……太过分了!」
陆可亲奋力地推开那双侵犯她的大手,边颤抖着边将她被阎濬扯开的衣物一一系上,美丽的眸子跟着泛起点点泪光。
呜呜……早知道就让他死在路边好了!救了他,反倒让自己遭殃,她究竟是招谁惹谁了?
「别哭了,我又没有把你全部扒光,而且才只不过露出那么一小块肌肤而已,有什么好伤心的?」
不就露出那么小小一块锁骨也能这么伤心?那他这个曾经被她扒得光溜溜的人不是早该上吊了?何况重要的部位他可一点儿都没瞧见,什么便宜都没占着啊!
阎濬坏坏地睨着被他惹哭的人儿,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作为有什么不对,嘴角还勾着浅浅的笑,一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你、你还说……你太可恶了!呜呜……我们又还没有成亲,你怎么可以对我做出这种事?」陆可亲怒喊道,泛着泪水的双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偷偷把人家的衣服扯开,竟然还说只露出那么一小块肌肤而已?这个人根本是恶劣到了极点!
「哈哈……我们又还没有成亲?可亲,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久后就会成亲啰?」
阎濬咧嘴哈哈大笑,抓住她的语病,一点都不在意她眸中的怒火,回到他刚刚所坐的椅子上,继续跷高双脚,好整以暇地睨着她。
「我……」她只是因为一时羞愤,不经思索就脱口说出那句话,才没有想嫁给他的意思呢!「我是绝不可能和你成亲的。而且我早已有了婚约,迟早都要嫁给张大贵……」
他才不管那个人叫什么鬼,敢娶他阎濬看上的女人,分明是不想活了!
阎濬双臂环胸,大腿有一下没一下的蹬着桌子,瞳眸则是邪气的睨着陆可亲,出声警告。
「我说可亲呀,你倒是敢给我嫁给那个什么鬼的试试。」他就一掌轰了那家伙,让他变成真的鬼!
「他叫张大贵。」
「我管他叫什么鬼!」
陆可亲瞪视着阎濬满是怒意的脸,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认真,但她是无可奈何的呀!
如果爹还在世,她或许能求爹改变心意,但是如今爹已经不在了,除非对方愿意解除婚约,要不她是真的毫无办法。
陆可亲无奈的道:「阎濬,这桩婚事是我爹允诺的,我……」
「我说不准!你若敢再啰唆,我就一掌毙了那个什么鬼。」阎濬大喝,打断她的解释。
「你……分明是无理取闹,你这样跟土匪有什么不同?」就算他是江湖中人,也不能动不动就与人打打杀杀,难怪他总是伤得那么重。
啐,土匪?他阎濬可是邪教的魔头耶,说他是土匪还真是污辱他!
阎濬斜睨着她,抿着嘴不快地道:「欸,谁说我无理取闹了?啐,你看看你,瘦得像根柴枝,还有你那个宝贝弟弟,更是一副刚从棺木里爬出来的死样子!你倒是说说看,你准备嫁的那个什么鬼有没有关心过你们一下?啐,我看那个什么张大鬼肯定不是个穷酸鬼就是个小气鬼,连拿锭银子给你吃饭和让你弟弟看病都舍不得!」
这些话,陆可亲无法反驳,张家的确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至少张大贵能够让她跟弟弟过着安稳的日子。
至少她没有对不起爹娘,能够让从小就一直卧病在床的弟弟未来的生活有着落,以此报答两老对她的养育之恩,她已经没有遗憾,至于阎濬,也只能感叹他们俩今生无缘了。
「阎濬……」陆可亲轻声开口,眼角含着无奈的泪光。「只怪我们相遇得太晚,如果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不可能!」阎濬豁然站起身,双手抓着她纤细的肩头,毅然决然的说:「我阎濬要娶你,不可能当你的什么狗屁朋友。你若是再啰唆,我真的会杀了那个叫什么鬼的,就连隔壁房里的小鬼,我也一并送他上西天算了。」
咦,他不是只想把她拎在身旁,让他能无时无刻瞧着她那有如阳光般的温暖笑容罢了?是什么时候兴起要娶她的念头来着?
而且成亲的过程好麻烦的,只要她愿意陪伴在他身边,有没有成亲不是都一样吗?
不过,他话都说出口了,干脆就将就着点,反正一样是要她待在身边,他娶不娶,她还不都是他阎濬的人?
「你……杀人是犯法的,你不能这么做。」陆可亲气呼呼地道。他以为随便威胁她两句,她就该怕了吗?
「犯法?我们天阴宫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是不犯了你们中原人所谓的什么法,唯有对你,我可是耗尽了我所有的耐性。」
「呃……你、你是天阴宫的人?」
闻言,陆可亲惊恐的后退数步。她听说天阴宫是个无恶不作的邪派,而且她也听说过天阴宫里每个人皆生得丑恶无比,个个生性残暴又毫无人性……
阎濬是不是故意说出这个字眼来吓她?
虽然他的嘴是挺坏的,脾气也不是挺好,人也无赖得紧,但他生得白净斯文,有如书生一般,实在不像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啊!
「知道怕了?」阎濬挑起眉,轻佻地问。
「阎濬,你是不是故意吓我?你不是天阴宫的人,对不对?」
「难道真要我宰几个人让你瞧瞧?」
难得他今日搬出天阴宫响亮的名号,这个女人居然以为他是骗她!啐,他这个魔头是不是做得太失败了?
「你……啊,我曾听说三年前天阴宫的人莫名围攻天罡寨,结果几乎全军覆没,最后只有一人逃了出来,难道那个人……」就是三年前晕倒在她家门口的阎濬?
瞪着阎濬上下猛点个不停的头,陆可亲不晓得自己是该为他感到庆幸还是替自己感到悲哀。
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时候再提起,他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开怀?若不是他运气好,来到她家门口才倒下,这会儿恐怕早成了一堆白骨!
「那么,两年前……」陆可亲直摇头,重重地叹着气,道你又去围剿了人家一次?」
听说那次也是只有一人逃出,天罡寨始终找不到那个逃走的人,难道那个人又是她所收留的阎濬?
瞧他头还是点得那么用力,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个男人总爱挑些无聊又危险的事来做?
今年天罡寨倒是还没有传出什么消息,不知阎濬这回又是因何受伤?
「你今年又去围剿天罡寨?」陆可亲满心疑惑,没好气地问。
「没有。」
「那……你是怎么受伤的?」既然如此,他为何又受那么重的伤?而且还再次来此叨扰,更乘机扰乱她的心。
「喔,我去找天罡寨那三个老不死的比武,结果被他们一人一掌给撵了出来。」阎濬一脸无所谓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