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当个好太太、好妈妈……”阮潇潇有些不好意思,比起宝贝的目标,她这个大人实在是太不长进了。“我想做的事没你那么伟大。”
“不会啊,家庭主妇也是很伟大的工作,我爸常说,做什么事都可以,就是不要做个没用的人,他最看不起的就是一无是处、不事生产的人。”
阮潇潇心头一惊。这……怎么听起来像是在说她?
“你爸……真的这样说过?”
“对啊。”
阮潇潇肩头一垮,难怪严醒从一开始就对她态度很差……
仔细想想,虽然他昨晚对她很温柔,可是他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一句“喜欢”,万一他真的认为她一无是处怎么办?
“阿姨,你怎么了?”
看著眼前一脸关切的小女孩,阮潇潇打起精神,知道救星就在眼前。“宝贝,我想改变你爸对我的看法,你会帮我吗?”
“阿姨。”严宝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你喜欢我爸对不对?”
小女生问得这么直接,阮潇潇反倒害羞起来。“欸……对啦。”
“阿姨,你不会觉得我爸长得有点凶吗?尤其他脸上又有那道疤,板起脸的时候,真的有点吓人,我们楼下的郑妈妈看到他都不太敢跟他打招呼咧。”
“不会啊,我从来都不会这样觉得,其实你爸长得……呃,满好看的。”其实她想讲超帅的啦,可是唉呀,她会害羞。
不过经宝贝这么一提,她倒想起一件事。“宝贝,你爸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严宝贝试著回想。“我问过我爸,我记得他说是他小时候太皮,不小心被玻璃割到的,是我出生以前的事了。”
“原来如此。”阮潇潇把注意力转回原来的话题。“宝贝,我想让你爸多喜欢我一点,你可不可以帮我?”
“没问题!”严宝贝拍拍还在发育的胸脯。“阿姨想怎么做?”
“我们来替你爸准备午餐好不好?”好妈妈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不过她至少可以朝好太太的方向先努力,从烹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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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宝贝只会煎荷包蛋,阮潇潇则连电锅怎么用都不知道。
但是她们找到很多很赞的食谱,多亏这些图文并茂的食谱,她们才深切了解,以她们的能力,想在几个钟头内变出好看又好吃的大餐……
根本不、可、能!
所以她们只好放弃大餐,改挑战家常小菜。
凭著严宝贝的指挥若定、阮潇潇的不屈不挠,两个女生终于在午前做出四菜一汤,至于菜肴名称,也就不必一一提起,因为连她们都不太确定自己做出来的是什么,只记得汤应该是蛋花汤。
“大功告成!”阮潇潇把一盆美美的花摆在桌上,对自己的装饰技巧很满意。“你觉得这些菜怎么样?”
“很不错啊。”严宝贝说著善意的谎言。基本上她负责的是帮忙洗菜和看食谱,菜都是阮阿姨做的,成果根本无法和她爸爸平时做的东西相比,但是学校老师教过,心意最重要。
电话响了,小女孩跑去接。
“爸?你现在在哪里?”
是严醒!阮潇潇的耳朵自动竖了起来。
“嗄?可是阮阿姨特地为你做了那么多菜,你怎么可以不回来吃?”
一阵失望袭来,阮潇潇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心血结晶。
电话那边又说了什么,严宝贝答:“对啊,阿姨花了好几个小时,连手都被烫伤好几处……嗯,我有拿药膏给她搽了……”
“……真的赶不回来喔?好啦,我知道了。”严宝贝看向阮潇潇,又道:“爸,阿姨就在旁边,你要不要跟她讲话?”
阮潇潇精神一振,正要伸手接过电话,却听见小女孩说:“喔,好吧,你早点回来,掰。”
嗄?电话挂掉了?
“阿姨,”小女孩看到阮潇潇的表情,面带歉意。“我爸说他的手机快没电了,所以收线了。”
这样喔……阮潇潇有些沮丧,难道跟她说一、两句话都不行吗?
“可是他刚刚知道你的手烫伤的时候,听起来有点紧张喔。”聪明的小女孩赶紧说出自己的看法。“我想我爸一定很关心你。”
“真的吗?”阮潇潇的脸又恢复神采,随即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好笑。不过是讲个电话而已嘛,没什么重要的,反正等严醒回来之后,他们爱讲多少话都可以。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同一时间,电话那端的严醒正握著手机出神。
他原来打电话回家的目的,是要叫宝贝去替她和阮潇潇买便当,却没料到她们已准备好午餐。
他作梦都想不到,像阮潇潇那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会为了他下厨,说心里不感动是骗人的。下厨这种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是他可以想像那个有些笨拙的女人得花多少工夫才能做出一顿饭。
他多么希望自己也在场,可以取笑她,看她气得蹦蹦跳的可爱模样。
但他是个孬种、是浑帐,经过昨夜的事,他只觉得自己卑劣到极点,没脸面对她。
见了她,他该说什么?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快刀斩乱麻,告诉她他不是她该喜欢的对象,然后送她回家,然而情感却不断逼他承认,他其实爱死她待在他家,继续喜欢他,能持续一辈子最好,所以他矛盾得要死,人格快分裂。
马的,他严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醒哥,”见他脸色不太对劲,手臂缠著厚厚绷带的小毛迟疑出声。“你这么忙又打电话叫你过来,真不好意思。”
严醒在他头上打了一下。“说这什么屁话!跟我客气什么?药拿了没?”
“拿了。”然后小毛跟著严醒走出医院。
严醒出门后不久,就接到小毛的电话。他骑机车摔车,伤了手,身上又没什么钱,求助无门之下便打电话给严醒,后者也尽快赶到现场接他去医院。
小毛是他在四年前偶然认识的,当时这个逃家的高中男孩打架、跷课、飙车样样来,后来又被学校退学。小毛只有妈妈,但他妈爱赌博,任儿子自生自灭,是经他狠狠地修理过几次之后,小毛才渐渐收起戾气,重新回到校园,后来他投资朋友的夜店之后,便叫他去那里打工。
会关注这个男孩,是因为他让他想到以前的自己。
小毛跟他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阮家大小姐,则不是。
第九章
阮潇潇和严宝贝只试了一口桌上的饭菜,两人就同时决定生命比较重要,还是吃真正的食物好了。
严宝贝提议吃便当,虽然阮潇潇对便当这种平民餐点也很好奇,但是为了感谢严宝贝提供的协助,她叫了计程车,带宝贝到五星级饭店吃大餐。
两个女生吃得又饱又开心,回程又去买了些阮潇潇需要的衣物,才手拉著手回公寓。
爬楼梯的时候,严宝贝毛病又犯,开始讲训。“阿姨,我觉得你买的东西太贵了,这样不太好,虽然那些衣服你穿了都很漂亮,可是价钱高得不合理。”
“会吗?可是那些都是我平常比较喜欢的品牌,别的我穿不习惯。”
“我爸常说,买衣服舒适耐穿最重要,不应该只追逐名牌花大钱。他说会乱花钱的人一定是不知道工作赚钱的辛苦,所以他不喜欢这样的人。”
“我爸常说”是个魔术字眼,严宝贝此语一出,阮潇潇立即惶恐无比,赶紧在脑子里做笔记。这又是一项她需要改进的地方。
为了心爱的男人,她什么都可以改。
难怪她看了几套漂亮少女装要买给严宝贝,全被她一口拒绝,原来是有家训的。
谈话之间,她们来到严家的楼层,却发现公寓门前站了一个大概六十多岁的年长男人。
男人中等身材,腹部微凸,稀疏的头发有些油腻,身上的衣服有点绉绉的,不算难看的脸上有种不自然的红晕,眼神也有些混浊。
阮潇潇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从第一眼,他给她的感觉就不太好。
拉著她的小手突然紧了紧,阮潇潇转向身侧的小女孩,却发现那张总是显得老成、冷静的清秀小脸上,出现了不安。
“宝贝,你认识这位先生吗?”
小女孩没回答,但是男人却走了过来,些许酒味也随著他的接近扑向阮潇潇。
男人露出微笑。“宝贝,这么久没见,忘了爷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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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潇潇极度后悔没阻止眼前的男人进门,但他是严醒的父亲,宝贝也没表示意见,所以男人现在就坐在客厅里,与她面对面。
可是没多久,她就发现宝贝似乎很惧怕这个爷爷。
小女孩从进门之后就紧黏著她,现在也偎在她身边拉著她的手,变得异常安静。
“宝贝,长这么大啦,过来给爷爷抱一下,爷爷很想你。”
严宝贝明显地畏缩了一下,阮潇潇赶紧握了握她的手,想让她安心。
“严先生,严醒现在不在家,你找他有什么事?”
严金泉没立刻答话,先是看看那几个印著名牌标志的纸袋,又看向明显一身昂贵的阮潇潇。
阮潇潇被他的目光瞧得极不舒服。
“你是我儿子的马子吧?如果连你这样的马子都养得起,看来他最近应该混得不错。不过我得承认,他的眼光倒是不错,看你脸蛋和身材都这么赞,应该也把他伺候得很舒服吧?”
阮潇潇错愕地瞪大眼,万万没想到如此粗鄙的话会出自一个比她父亲还老的男人。
他让她觉得恶心,也有些害怕。她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人。
但是她没有忘记旁边有个比她更害怕的小女孩,所以她必须勇敢一点。
“严先生,”阮潇潇强作镇定。“如果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找严醒,我会帮你转达,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不多留你了。”
严金泉没把她的逐客令放在眼里,反而舒适地靠向椅背。“宝贝,去倒点喝的来,爷爷口渴了。”
宝贝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你、你想喝什么?”
“还用问吗?去倒点酒来!”严金泉已有些不耐。
“家、家里没有酒……爸爸不喝酒……”
听见小女孩的回答,严金泉的情绪突然转坏。“没酒?你老子还是不是男人哪?!”
“严先生,请你不要对小孩子说这种话!”阮潇潇搂住严宝贝,尽管她自己也微微发抖。“请你现在马上出去!”
“X!你算哪根葱?一个小贱货也敢对我大小——”严金泉的话被一声厉喝打断。
“你来干什么?!”
刚进门的严醒冲了过来,一把将严金泉从沙发拉了起来。
他的脸色铁青,声音冷硬,毫不留情地拖著他父亲走向门口。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把门关好,不要出来。”扔下给两个女生的命令,严醒把严金泉一推,自己也跟著出去。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一到走廊上,严醒便厉声质问。
为了女儿,他搬了好几次家,就是为了摆脱这个不管当父亲或祖父都不够格的男人。
“你以前的邻居说的……”儿子比他高大,拳头比他硬,严金泉也只好陪著笑。“阿醒,最近我手头有点紧,看在我是你老子的分上借我一点周转吧。”
严醒紧绷著脸,压抑著愤怒。“要我说几次你才懂?我没钱可以给你,别再来找我。”他很久以前就学到教训,把钱给他这个只知喝酒和玩女人的父亲,只会招来下一次的索讨。
“我看你混得不错啊,还有钱养个那么贵的女人,我一看她——”砰!严金泉话未说完,就被严醒推撞到墙上。
怒火在他体内爆发,严醒钳住严金泉的脖子,目露狠意。
“那位小姐,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他加重手上的力量。“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要是你敢再骚扰她和宝贝,我发誓我会宰了你!”
严金泉难以呼吸,看出他不是说笑,终于面露恐慌。“我、我不会……我保证……”
“记住你说过的话。”终于,严醒松了手,严金泉边喘边咳,大口大口地吸著气。
“快滚!”
严金泉在威吓之下,狼狈离去。
严醒瞪著已空的楼梯口,胸口剧烈起伏著。
当他进门看见阮潇潇跟宝贝和那个四年多没见到的酒鬼老爸在一起时,吓得血液都凉了。
幸好那人今天还算清醒,不然他真不敢想像会有什么事发生。
他比谁都清楚,那个人在酒醉之后,会有多暴力。
严醒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愤怒火焰总算慢慢平息下来。
“严醒……”
一声轻轻的呼唤,却像响雷似地劈中他。
严醒缓缓转过头,阮潇潇就站在门外。从那苍白无血色的脸,他知道她已看到刚刚的一切。
她被吓到了吧……不只是被他父亲,还有他。
这样也好,他告诉自己。
让她看到他是来自什么样的背景,会让她更容易死心。
这一刻,严醒也从纠缠他一整天的矛盾中,作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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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宝贝受了一点惊吓,所以简单吃过晚餐后,在严醒的安抚之下,提早上床睡觉。
严醒回到客厅时,阮潇潇正托著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美得就像幅画,严醒凝视著她,胸口微微刺痛。
因为他知道,这片风景并不属于这里。
阮潇潇发现他,立刻关切地问:“宝贝睡著了?”
“嗯。”严醒也坐下,选的却是离她最远的位置。
“对不起,”阮潇潇面露愧疚。“我不知道她原来那么怕她爷爷,要是早点知道,我一定会阻止他进门。”
“不是你的错,上次他来找我要钱的时候,宝贝才七岁,当时他喝得醉醺醺的,差点就打了宝贝,她吓坏了,连续好几天作恶梦,就因为这样,我才决定从台中搬到台北来。”
“他……只要一喝醉就打人吗?”
严醒注视她片刻,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眉毛。“记不记得你问过我关于这道疤的事?”
“宝贝跟我说是被玻璃割伤的。”
“是我国一的时候被我爸用酒瓶砸的。”
阮潇潇愕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严醒的表情和声音却很平静,平静到几乎冷漠。
他必须把自己伪装起来,否则接下来要告诉她的话,将难以出口。
他要让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差异太大,根本不可能有未来。
“我妈跟人跑了之后,我爸喝酒喝得更凶,一醉就揍我出气。我那时很小,不懂得逃跑或反击,到我大一点的时候就经常逃家,但最后总因为没地方去又回去,然后继续挨揍,直到高二那一年,我把我爸打得半死,然后离家了,之后就在街上混,也没再回学校。”
“严醒,我都不知道你的过去是这样的……”阮潇潇眼眶泛红,像是快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