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我愿意用一切换回过去,换回你对我的信任和爱情。
***
飞羽发觉乌鸦几天来竟瘦了很多,他的皮肤苍白得几近透明,大大的眼睛在脸上显得更加突兀了。
“你病了。”飞羽说。他温柔的摸摸乌鸦的脸,结果那温度让他反射性的缩回了手。
“怎么这么冰?”飞羽问。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飞羽对上了乌鸦冰冷的眸子,他想读出些什么,可乌鸦眼睛里那种几近伤痛、绝望的内涵马上让他放弃了。
“乌鸦。”飞羽轻轻的唤着乌鸦的名字。
“乖宝贝你不舒服吗?”
乌鸦沉默着,那是极不正常的静默气氛,飞羽也沉默了下来,他知道答案需要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乌鸦离开飞羽,他慢慢的爬上床睡下了。
看着披散了一床的黑色头发,飞羽暗想他的头发竟那么长了……
好几次与乌鸦擦肩而过,看见他穿著一袭宽大的黑衣,披散着头发,略带飘逸味道的走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黑色丝绦般的长发一直倾泻到足下,铺满了他的身后。
飞羽的姬妾们都喜欢把头发盘的高高的,在上面缀满明亮的珠宝。她们把腰束的细细的,走起路来尽显窈窕的姿态。她们还流行把眉毛勾的又黑又弯,把嘴唇画的又浓又艳,把腮用胭脂涂成浅粉色,美其名为“桃花腮”。
在这些浓妆艳抹的妩媚女子中间,乌鸦尤其显得格格不入。他散漫不羁的装束,清冽锋利的眼睛,骄傲狂放的表情,在那些女人眼里是绝对没有魅力可言的。可飞羽每次远远的看到他,都不由自主的驻足相望。飞羽一次又一次的发现他是多么的迷恋乌鸦——他的清秀、他的狂放、他的叛逆,不是别人可以学来的……
当乌鸦的衣衫和长发临风飘举,当他不自觉的对着水池那边的百合绽开一丝微笑,清秀的眼睛露出迷一样难以琢磨的神情,飞羽远远的站着,他甚至梦想可以顺着风将乌鸦的一缕长发缠绕在指间,感受那光滑如丝的质感。
……
“让我静一静。”
睡在床上的乌鸦终于开口说话了。飞羽知道如果现在离开他会永远无法知晓答案的,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有着这样不好的预感。
飞羽走过去,他看着乌鸦美丽的侧脸,然后低下头吻上去。
“乖宝贝你又闹别扭了。”飞羽半逗趣的说。
“不要……”乌鸦轻声的抗拒,他带着哭音的话让飞羽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不要碰我……”乌鸦抱着肩膀缩成了一团,他微微的发着抖,压抑的用细小的声音哽咽着。
飞羽的心脏象被紧紧的扼住了,一种锋利的痛楚贯穿了它。他听见在自己的心上有什么东西悄悄的脱落了下来,那种“滴滴答答”的声响,让他极度的迷茫着——不知道自己的心口流淌下来的是血还是泪……
“为什么?”飞羽问,他的话音中掺杂着一丝愤怒。
乌鸦拒绝回答他的疑问。
于是飞羽从后面抱住了乌鸦,他用他钢铁般坚牢的臂膀抱着他,并恨恨的在他的肩膀上咬下去,那种发狠的程度让飞羽了解到自己是多么的失落和愤怒。
飞羽把伤口咬得很深,却没有尝到一点血腥的味道。
“你要放弃我吗?”飞羽说。
“你要放弃我对不对,我绝对不允许这样!”
飞羽扳过乌鸦的脸。乌鸦黑色眸子里的目光有些混乱,为什么会混乱,飞羽不了解。他觉得开始不了解和自己生活了好几千年的这个最重要的人,他预感会失去他,因为这样的感觉,他憾恨的要发疯。
“我说过要一个人静一静。”乌鸦挣脱了飞羽的束缚,他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乌鸦的脸上印着美丽的影子,那美丽的影子象迷团一样压迫着飞羽的耐心,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紧紧的抱着乌鸦,把脸贴进他的怀里,飞羽象个任性胡为的孩子撒着娇。
“我不要。”
“飞羽你……”
乌鸦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然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弄痛我了。”乌鸦说。
“你也弄痛我了。”飞羽说。
“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心弄的有多么痛!”飞羽责备着。
乌鸦浅浅的笑着,他的眼角慢慢的滑下两颗晶莹的泪珠。
“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挽回的了。”乌鸦说。飞羽摇头拒绝听下去。
“飞羽你知道我是一个要求完美的人,你认为我会和一个背叛自己投身到成群妻妾怀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听我的话生下精卫。”
飞羽有些愤怒的反驳道。——私自在身体里种下魔茧,在自己睡熟的时候偷取自己的血液喂养它——他就是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吗,他不觉得男人的身体里孕育生命是耻辱吗?竟然用羽族最不齿的邪术——生下的也只会是个魔物而已。
“可精卫是我们的孩子啊!”
“我才不想要他!”
“你太自私了!”乌鸦生气的说,这个答案让他受到伤害,他觉得以前的自己纯情的简直象个傻瓜。怀着愤恨的心情,乌鸦用力的挣扎几下,却无法再挣开飞羽。
“我没有办法不自私!”飞羽说。乌鸦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可这都是事实。
“那为什么不自私到底呢?你应该和别的女人——任何一个漂亮的女人繁衍你们家族的血脉!也许你还应该杀了我,杀了白燕!”
“别的女人……别的女人,我谁也不爱。”
飞羽慢慢的说出深埋在心底的话,结果引发了乌鸦更大的愤怒。
“撒谎!”
“我没有骗你!”
“那羽姬呢?”
乌鸦用恶意嘲讽的语气问道,结果飞羽一言不发。
“所以……”乌鸦接着说:“所以你别再缠着我了,我们在一起只会让对方痛苦!”
“我只爱你一个,真的,乌鸦……我只爱你一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害怕这种感情,我觉得我会被它毁了。”
“所以你宁愿折磨我。”
乌鸦飞快的打断了飞羽的话,飞羽英武的眉毛微微的皱起来,他仍然坚持说:“我是爱你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甜蜜的气息,乌鸦慢慢的回头看着飞羽。
“如果你再敢用这样的话欺骗我,我就永远离开妖城。”乌鸦说,他深黑的眸子里射出冷冷的目光,飞羽知道那绝对不是玩笑话。
“你的意思是……”
“我不允许任何人欺骗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行!”
……
“你的头发这么长了……”沉默了一下,飞羽突然改变了话题。他一边抚摸着乌鸦的头发,一边不易察觉的苦笑了一下。
也许——本来就是错误的……爱情!
***
可一切还是这样发生了。
世仇,血统,危险,甜蜜……纠缠不清的两个人的命运……
想和这个邪恶血统的男孩平淡的度过一生,却不曾想自己的人生会变得如此激烈、伤感、苦恼、罪恶……
我以为我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对,我以为这样就可以改变两个家族的命运,也许——我是太自私了……所以……
所以,我伤害了自己最不愿伤害的人,而且选择的凶器是背叛他。
在他快乐的告诉自己如果有了孩子名字就叫精卫之后,事情开始变质了——而我无意挽回。
我对他说胆敢用黑凤遗族的邪术做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的话就让他一辈子后悔,结果乌鸦立刻离开了王宫。
我怀着满腔的怒气四处寻找他,我从来没想过会失去他,我认为他太任性了——是的,那时……那时,我只想着找回他,我并不知道在我找到他时已经失去了他……
事情已久远得象一张发黄的纸,可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切。
……
——乌鸦用力拉门,飞羽阻止他。结果门好不容易打开一点,又被飞羽用脚狠狠的踢了回去。
——花了七天七夜才把离家出走的乌鸦找回来,飞羽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他认为这次乌鸦做的太过分了。
“你该清醒一下了吧!”
飞羽怒吼着,一把将乌鸦推倒在地。被他粗暴举止惊呆的乌鸦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他从地上一骨碌跳起,摔袖便要离去。
“你给我站住!”
飞羽狠狠的把乌鸦拉回去,结果乌鸦跌进了他的的怀里,坚硬如墙壁的胸膛顿时撞的他眼冒金星,乌鸦痛的不禁喊了出来:“你干什么!”
“你这个任性的家伙!” 飞羽说。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微笑,随即收紧了钢铁般不可撼摇的臂膀。感觉骨头要被捻碎的剧烈痛楚,乌鸦痛苦的吐了口气,然后逞强的扬着眉毛怒视飞羽。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可爱’的让我直想狠狠的揍你一顿!”
飞羽轻轻的摇晃着乌鸦纤瘦的身体说。七天的分离竟是那么的难捱,他实在太想念乌鸦了,可这并不意味着出走的事可以不了了之。
一丝丝植物的清香从乌鸦的发间散出来,那是混杂着落叶、青草、梨花、睡莲……的复杂气息,潮湿的、温馨的、芬芳的气息,还有着月光湖特有的清凉与神秘……飞羽很享受的闭上了眼睛。——这几天乌鸦一直躲在月光森林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当飞羽找到他时,他正睡在地上,身上落满了树叶和花瓣,睡相乖的差点让飞羽平息了满肚子的怒气……
“伸出手来。”飞羽冷冷的说。乌鸦犹豫了一下伸出手。
修长的手指,形状美丽的指甲,手背上雪白的皮肤印着几点黑色,——那是他要乌鸦永远记得他的印记,第一次爱情告白略带伤感的记忆……
展开乌鸦掌心的同时,飞羽低声的说了句:“你要是认错的话还……”
话刚说了一半,乌鸦就皱起了眉头把脸扭向了一边。
竟然嫌烦!飞羽在心里怒骂着,将手中的铁尺重重的落下去。
看着坐在一旁的乌鸦粗鲁的把食物塞进嘴里,没好气的乱嚼着,飞羽叹息了一声,然后把椅子拉过去紧挨着他坐下。
“慢些啊!”飞羽说。他皱着眉看乌鸦用一只手吃饭,心里一阵内疚……刚才下手太重了,害他的手还痛的要命吧……
乌鸦把银匙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撂——汤匙和盘子碰撞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飞羽也不动声色,他伸出手臂便把站起身要离开的乌鸦一把揽到自己的膝盖上。乌鸦生气的推飞羽,结果手痛的让他叫出了声。
“哦?”飞羽故意问了一句,假装不明白。这个幸灾乐祸的表现激怒了乌鸦,他禁不住骂道:“混蛋!”
“你说我什么?”飞羽眯起细长的眼睛说着,并恶意的在他的腿上用力捏了一下。
乌鸦瞪起大大的圆眼睛,狠狠的盯着飞羽。
“小心眼睛会掉下来哦。”
飞羽微微的笑了起来,他用手点点乌鸦的鼻子逗趣道。
乌鸦猛的低下头,飞羽连忙抽回手,他清晰的听见一声牙齿相碰的声音——飞羽知道,如果被咬上手指一定会断的。
“竟然敢咬我!你真是……”
飞羽稍显粗暴的扳住了乌鸦的下巴,却感觉几滴冰冷的液体溅在手背上,定睛一看——乌鸦委屈的扭着嘴角正竭力不哭出声来。
一阵沉默后,飞羽温柔的把乌鸦抱进怀里,让他把头舒服的枕在他的肩膀上。
“乖宝贝,你要是真的想咬我就请随便咬吧。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而且还没有吃饱。”……
感到伏在肩头的乌鸦笑了,飞羽也松了一口气。唉!应付年纪比自己小很多的爱人是很麻烦的,偏偏乌鸦又任性的让人毫无办法。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乌鸦说。
“什么?”
“我们快要有小宝贝了。”
……
是的,事情从那一刻起就变质了……我们开始互相伤害……互相远离。
***
泪流成海。
恶鬼之地——沙漠的中央,有一个银波荡漾的大湖。传说那儿是一个伤心人的眼泪汇成的,他哭了整整七年,所以那湖被称为“泪海”。
湖里住着七个美丽的水妖,她们长年生活在湖底水晶和岩石砌成的长廊里。
“这里就是‘泪海’吧!”湖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风尘朴朴的少年。他身着黑色衣衫,头戴斗笠,斗笠上遮着长长的黑纱。
一阵微风拂过,撩起他的面纱,那是一个有着幽蓝的眼睛和淡紫色长发的男孩,年纪很轻。
突然,一阵阵蓝色的火苗在湖面上打着旋,袅袅飘来。不一会儿,从波浪里露出一个个美丽的人头,她们戴着水草和贝壳编织的头冠,接着又露出披着绿发的肩膀和挂满金光闪闪珍珠、裹着纱巾的胸脯。这就是水妖,专用美貌和歌声迷惑旅人的妖精。
没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少年只是静静的站着。水妖们伸出雪白冰凉的手臂来,要把他拖进水里。这时,少年淡淡的笑了,他的衣服一下子燃起了黑色的火焰。水妖们惊叫着松手,可是她们的指甲全部被烧焦了。望着满脸惊惧的水妖,少年慢慢的从背后抽出剑来。
湖面波涛汹涌,阴云笼罩。一道雪亮的剑气,直射上空。
把剑插回背后。少年摘除斗笠,在湖边坐下。水妖们已一个不留的被杀掉,收进剑气里。
湖水湛蓝清澈,深不可测。少年用手指轻轻的抚着湖面,泪,一点一点,滴进水里。“母亲……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呢?……”
“精卫!”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少年却不肯抬头。
“父亲大人您来了!是对我不放心吗?”少年闷闷的说。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走近了,他有着同少年一样幽蓝的眼睛和淡紫色的长发,并且威严高贵。把手爱怜的按在少年的头顶,那人说:
“你是我的独生子啊,我当然关心你了!”
精卫看着他的父亲,他是那么的英俊,那么的有魄力——他是整个妖城里最尊贵的人,也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瞧,男宠生的魔物!”——王宫里恶意的女人们是那样称呼精卫的……精卫不明白男宠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他称之为母亲的人是个相当强硬骄傲的男人,是他生了自己,而这件事情好象非常的诡异……
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常和“母亲”吵架,每次都吵得很凶,他们不停的吵,不停的摔东西。好几次,他看见“母亲”狠狠的打父亲耳光,暴怒的父亲就抓住“母亲”的头发,把他拖进黑屋子里关起来。他听到“母亲”在里面失控的痛哭和尖叫,而父亲在屋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那时父亲很不喜欢自己,“母亲”不止一次的告诫他要远离那个紫头发的人,于是当“母亲”被关在屋子里的时候,他偷偷的躲在阴暗的角落哭泣,他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害怕被那个紫头发的人发现,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母亲”的身边,而父亲每次都在,他脸色难看,不愿看自己一眼。那时,“母亲”的沉默让精卫感到无比的恐慌,他眼里的锋利象一把刀,让人透不过气……父亲开始跟“母亲”说话,“母亲”一言不发。然后侍女进来要领精卫出去玩,他就怯怯的朝“母亲”看,母亲这时就温柔的对他笑,说乖宝贝出去玩一下吧,于是他放心的出去。回来时,“母亲”就高兴的抱他,亲他,问我的乖宝贝今天玩的好不好啊,他就快乐的回答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