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又有些动容,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是有心了,不管是真是假,她都领情了。
不过听在天香公主耳中无疑是晴天霹雳,她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已经哭不出声音,胸口位置破了一个大洞似的,流出的不是眼泪而是鲜血,痛得她骨头都在叫嚣。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定是她勾引了你,我要杀了她、杀了她,只要她一死你就会回到我身边,不再受她的迷惑!乔女官,还不动手,给本公主杀了……”
摊上这般的主子,面无表情的乔女官也很无奈,公主每个月都会从宫中偷跑出宫几回,每一回都要闹点事才甘心,她已经不知为她处理过多少回烂摊子,回宫后还得因护主无力而挨打受罚,上回还是她运气好没跟着去赏花宴,否则早已经是一具尸体。
可公主是主子,她是服侍公主的女官,公主的话她不得不听,即使公主要她去死,她也只能引颈就戮。
只是乔女官刚一走上前就被一脚踹开,一口血吐出,她当下灵机一动,装晕,双眼一闭倒地不起。
“赵霓,你眼中还有王法,还有皇上吗?居然随意杀人!”皇甫少杭冷着脸,将未婚妻护在身后,怒喝天香公主的名字。
“我管不了那么多,她该死就得死,我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我想让她死她就活不成!”皇上是她亲爹,难道会护着外人不要女儿?她杀一个贱民又算什么。
“哼!金枝玉叶就能枉顾伦理与王法吗?既然你动不动以公主自居,西夷正好缺一名和亲公主,不如由你顶上。”省得她整日仗势欺人,扰民无数,坏了皇家声望。
“皇甫少杭,你敢——”她面颊涨红,又气又惊,眼中的熊熊妒火转为涛天怒火。
她不相信痴恋多年的表哥会如此狠心待她,为了一名女子居然要送她远赴他乡和亲。
“有什么不敢,不是你便是凤瑶郡主,你认为在长亭王的干涉下,皇上会挑谁和亲?”她并没有她想象的重要,公主在皇室中只是一枚棋子,要看可不可以用。
“你……好!枉我对你一片痴心,你今日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伤我的心,我……我要跟皇祖母告状,她别想进护国长公主府,我、我……哼!我要弄死她!”没有人可以抢走她看上的人,什么未婚妻,非死不可。
天香公主一撂完狠话,眼露凶光的带走一干随侍,她急着回宫求皇祖母想办法,扭转乾坤。
躺在地上的乔女官见人都走光了,她便若无其事的起身,低头拍拍衣裙上的灰尘,取出怀中的手绢轻拭嘴边的血渍,目光清冷的走出首饰铺子。
“女儿呀!这门婚事好像不太妥当,你看公主都出头了,咱们胳脯没大腿粗……”惊吓过后的张蔓月回过神,小声地跟女儿耳语,她真怕喜事没落着好,反而招来祸事。
“岳母大可放心,这件事小婿定会处理,绝不会给府上带来麻烦。”看来真该解决了,自个找死的天香留不得。
一听到“岳母”两个字,吓了一跳的张蔓月讪讪一笑,“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们家真的没有能力和皇家作对,笛姐儿她爹已不在朝为官,是个白身,我多少还是会担心。”
“岳母莫是忘了家母,有家母在,一个公主还翻不了天,太后虽宠天香但也有限度,不可能把自己折进去。”
太后精明得很,无利可图的事绝对不会做。不懂得明哲保身的人早死于皇位争夺中,哪会成为今日的太后,从她当日交出偷藏的玉玺以求保命就可见一斑。
“是这样吗?”这些个皇亲国戚呀!总是顾着自个快活,无视百姓的感受,为官也艰难。
“是,太后是明理之人。”皇杭面不改色的说着太后,好像她真是一代贤后,慈祥和蔼,善待黎民。
事实上太后十分狠厉,先帝时的嫔妃有不少死于她手中,来不及出生的皇嗣和早夭的皇子也在她手里断送无数,那双养得白嫩的手沾满无数人鲜血,她连亲妹妹也下得了手。
闻言,张蔓越并没安心太多,反而愁上眉头。“笛姐儿这一两年就留在府中学学女红,剌绣,别再随意出府了,你那一手针黹简直惨不忍睹,要多练练,自个绣嫁衣。”
不出门就不会有危险,她是这么想的。
“娘呀!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我绣了一朵花,你看得出是花吗?”
她试过,真的试过当个剌绣名家,在古代扬眉吐气,三十六根银针都能使得出神入化,还能被几根绣花难倒不可。
但事实证明术业有专攻,她不是吃这行饭的,人体数百个穴位她一摸就能扎针,偏偏要她绣花就手残了,漏针、跳针外加配错线,一个针孔上下好几回,挤出一团毛线。
“噗!”一声轻笑。
“笑,有什么好笑,要不你也拿块布绣花,保管比我还惨。”黎玉笛横目一瞪,气在心中口难言。
娘亲在一旁瞪她呢!口中还喃喃自语,朽木不可雕也。
“没笑,是气岔了。”眼中有着笑意的皇甫少杭睁眼说瞎话,看着鼓起腮帮子的小脸就想笑。
“把你上扬的嘴角收干净也许我会相信。”
她是女红不好,那又怎样?她身上衣物、鞋袜也不是自己做的,买个擅针线的绣娘不就成了,她的手是用来炼毒炼药的,不做庶务。
“笛姐儿,怎么可以用这么无礼的语气跟小侯爷说话,你这性子要收一收,以后当夫妻是长长久久的事,没人应该忍受你的臭脾气……”也就自家人不嫌弃,认为她样样都好,护短又长情。
张蔓月训女之际也透露出女儿的小毛病,希望小两口日后成亲了女婿多体谅一些,若有口角多让让妻子,毕竟能相伴一辈的唯有结发夫妻。
“娘,他晓得的。”不然胆敢上门求亲?
当娘的又横了女儿一眼,意思是告诫她要矜持点,两人刚一订亲就眉来眼去成何体统。
“岳母,我和笛儿认识一段时日了,你不用担心我始乱终弃,我虽纨绔但也是有担当的男人。”皇甫少杭一边向岳母大人表达真意,一边朝他的小未婚妻挤眉弄眼,逗弄她。
谁管你会不会始乱终弃,少当自己是人见人爱的金砖!黎玉笛一拱鼻头回他,表示她不屑他的花言巧语。
“你……你们认识?”张蔓月一惊。
“小两口”互视一眼,双双哂笑。
“难怪长公主会上门提亲,原来……唉!真让你们吓出病来!”她松了口气,拍拍女儿手背。
门不当户不对,一开始他们夫妻还战战兢兢的存疑,深怕小侯爷有什么隐疾,不然怎会找上他们二房。
老夫人答应得太快,一听是护国长公主府就理智全失,他们赶到正堂时事已成定局,再看见长公主亲切的笑容,那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无奈认下这门亲。
其实他们还是会忧心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辛,夫妻俩愁得好几夜没睡好觉,如今见着人了,她也安心了,女婿不像外传的欺男霸女,还挺护着女儿的,回头和丈夫说一声,能嫁女儿了。
“娘,他不敢对女儿不好,女儿有治他的法宝。”黎玉笛轻轻眯眼,盈盈水眸中泛着精光。
“又瞎说了,真不象话。”张蔓月连忙向准女婿致歉,她没能教好女儿。
“笛儿怎么说怎么是,我事事都顺她。”娘子手下留情呀!为夫的身虚体弱,望请关照。
皇甫少杭这么一说,张蔓月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看这女婿是越看越顺眼,频频点头。
嗟!小人得志。“娘,我们买得差不多了,该回府了,晚了府里人又要酸溜溜的说闲话。”
大房、三房没有待嫁女儿,因此对二房女儿能攀上护国长公主府这门亲相当嫉妒,不时说两句酸言酸语,找回场面,可又暗示二房可以藉由儿女亲事替他们拉拉关系,给府里几个小辈推举体面的官儿做做。
里子、面子都想要,还想踩二房一脚,这样的亲族真叫人心寒,他们只看见眼前的短利,忽略了撒网要先补网,网破了怎么捞到大鱼。
“我送你们。”皇甫少杭殷勤的随侍左右,一扬手,一辆漆黑镶玉的大马车便停在首饰铺子门口。
“不用了,不顺路。”黎玉笛好笑他的居心不良,连丈母娘都讨好,可也动容他的用心细腻,挺窝心的。
“多走一段就顺了。”他厚脸皮的一眨眼。
“随你。”她抿唇一笑,眼带春风。
“走好,小心路不平。”
他借故上前一扶,玉润的手指在她手心一枢,她慌得差点左脚绊右脚,跌入他怀中。
“皇甫少杭,你给我记着。”敢当街调戏她,下次她真给他下毒,看他还敢不敢动手动脚。
他笑着将人扶上车,眼角余光一睨停在对街的平顶马车,目光微微一冷。“我记在心上呢!等着迎娶你。”
脸皮没人厚的黎玉笛骤地脸红,反手在他手背上一掐,“把你的桃花扫干净,敢来找我麻烦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华丽大马车一走,骑着大马的皇甫少杭也尾随其后送丈母娘和未婚妻回府,一车一马前后行走,消失街头。
此时平顶马车的车窗帘子被一只纤纤素手撩开,一张蒙着面纱的女人朝外一瞧,腕上是洁白无瑕的羊脂白玉手镯。
“天香真是太没用了,枉我还推她打头阵,结果三两下就败下阵,太叫人失望了。”可惜她一番筹算,把没脑子的天香公主当棋子往前推,以为能一次解决两个,一箭双雕。
“郡主……”
“嘘!小声点,别给我曝露了,看来还是得我亲自出手,指望别人太不可靠了。”车窗一关,马车内传出一声蔑然的轻哼。
第九章 小侯爷护未婚妻(2)
被大雨冲刷后的大地很快又披上新衣,一片枯黄,萧瑟的寒风吹动树叶稀疏的枝桠,月色当空,分外明亮。
蓦地,黎府二房的院子传来异声,似有若无。
砰!是重物落地声。
“又一个。”怎么这么多犯傻的人,一个接一个来送死,他们不晓得这里有去无回吗?长得圆润的喜儿同情日夜爬墙人,那道墙最近又被称为生死墙、阴阳墙,一过就阴阳两隔。
“拖出去,剁碎了喂狗。”她的花肥够了,该养几头狼,省得多余的人肉没处搁。
莫名不耐烦的黎玉笛心情很糟,数日来的脾气如初一、十五,时阴时圆。
“小姐,人还没死,我看他刚才动了一下。”命真硬,可是落在小姐手中更可怜。自从某一天府里出现“剌客”后,黎玉笛更加热衷制毒这回事,有了不怕死的试毒者,她研究得更起劲。
一开始是一招毙命,七孔流血,以化尸水将尸体融解,融解尸体的血水落在泥土里滋润大地,花都开得更红艳了。
可是那尸臭味黎玉笛不喜欢,空气中弥漫着毒气对人体也不好,于是她慢慢改良出不具气味的毒药,混合毒,无臭无味,闻着瞬息喉头闭塞,喘不过气来,活活憋死。
这也是以防哪一天仵作验尸,到时绝对验不出死因,人是窒息而亡,与她无关。
“没死?”
一听人还活着,黎玉笛眼睛一亮的起身,十分感兴趣的走向院子里,她想她的毒还能再改进,就用此人试毒吧……
可是越走越近她越觉得不对劲,这身形十分眼熟,而他手中的瓷瓶正是她给的,装的是能解百毒的解毒丸。
“皇甫少杭?”
背靠大树而坐的男子忽地抬起头,露出惨白又憔悴的一张脸,“娘子,我来找你了……”
“谁是你娘子,没走完六礼前都不算。”果然是他,三更半夜不睡老做些鸡鸣狗盗之事。
“娘子,扶我一下,我站不起来。”皇甫少杭声音微颤,似乎十分虚弱,月光下的脸庞几无血色。
“能攀墙还没力气,幸好你还带着解毒丸,要不明年今日就成了你的忌日。”黎玉笛咕哝着,伸出手将人扶起,遇见他是她命里的天劫,好像从没好事,只有救人。
本来以为天香公主才是难缠的角色,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凤瑶郡主明里暗里挤兑她,联合京中贵女一起排挤她,让她交不到半个谈得来的朋友,甚至派了好几拨死士要刺杀她,甚至不怕人知道的摆明要她非死不可,谁敢插手就别怪她不客气,让她不禁感叹女人的狠毒更胜蛇蝎,以孤立她的方式令她求救无门,坐困愁城。
为此护国长公主府还送了两名武艺不差的女暗卫随身保护,一出府又有七、八名暗卫隐身跟纵,搞得黎玉笛如临大敌、压力甚大,连大门都少出,一心在家钻研各种药草和毒物,准备用以制敌。
好在婚期将近,转眼间她都十四岁了,明年就要及笄,正好有理由推掉其他人不怀好意的邀约,借口准备嫁妆和缝嫁衣,不宜外出。
其实这些妆奁娘亲早就备妥了,活似怕她嫁不出去一般,特意买了个三进宅子存放,就等迎娶前三天再拉回府中,隔日再一抬一抬的抬到护国长公主府,她根本不用劳心婚前琐事,一娘当关,万事莫愁。
不过离佳期越近,凤瑶郡主的动作就越大了,以前还收敛些,一个月最多两回,怕引起皇上的关注,而最近两三个月是炮火密集,三天两头就有一波,叫人烦不胜烦。
凤瑶郡主想要她死的念头究竟有多强烈呀!如此锲而不舍,一次不成再来一回,沉沉落败再卷土重来,比起当日的天香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个恐怖至极的对手。
有时候她都佩服凤瑶郡主的毅力,为了一个男人不计一切代价,换了她绝对做不到,她太理性了,可以为了一个人心动,但不会为他心碎,君若无心我便休,何须留恋,窗外有蓝天,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地。
只可惜这两个女人想不通,在凤瑶郡主巧计谋算下,和皇甫少杭明摆着对天香公主的不喜,皇家公主居然远嫁西夷,向来骄纵的赵霓是哭着上花轿。
“也差不多了。”他小声的说着。
这一次任务真是太惊险,他差点回不了京,要不是有她的急救药救急,只怕早死在半路。
“你说什么?嘀嘀咕咕地也不说清楚,姓皇甫的,你也太重了,自个走别老往我身上靠,我这小身板撑不住你。”他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个头一直往上窜,人高腿长。
“阿笛,你对我越来越凶了,连姓都直喊,我们这是不是进了老夫老妻期?”他喜欢和她逗嘴的感觉,两人的感觉很亲昵,她从未将他当外人看待,他知道自己足以令她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