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困住了,溺陷在一段痛苦的暗恋里……
趁着试片会的中场休息时间,温语涵拉着张书颖的手,一起进入洗手间里,光洁敞亮的镜子映出两张秀丽的脸庞。
她打开水龙头,洗着手,拨弄着前额的发丝,对着书颖说:“你觉得我们这样手牵手上厕所,像不像回到大学时代?”
“我实在搞不懂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上厕所老要拖一个人陪呢?”书颖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
“这样才可以一边摸鱼,一边聊八卦啊!”她笑得眼睛眯眯的。
书颖用手肘顶着她的臂膀,问:“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你想听私事还是公事?”她睨了书颖一眼,脸上漾着一抹幸福的笑意。
“就先从公事谈起吧!你是怎么说服老板让你接下‘茉莉物语’的配乐工作?”书颖好奇地问。
“当然是凭借着我的实力与魅力啊!”她拍了拍胸口。
书颖凑向前,拉开她衣服的前襟,往内瞄了一眼,调侃道:“不错啊,发育得挺好的!”
她赶紧拍掉书颖的手,拉整好衣襟,正色道:“人家说的才不是这个呢,你少想歪了!是因为韦振风导演和编剧都觉得我做的音乐不错,向安至雍推荐,所以他才愿意相信我的实力,给我这个机会。”
“你那首曲子做得很好,不管是市场性或音乐性都很够,要是‘茉莉物语’的票房能创出佳绩的话,日后也许有机会能够发行电影原声带。”书颖说。
闻言,她兴奋地捧颊,眼睛发亮地说:“哇!那就是一整张唱片都是我做的音乐耶!”
“小姐,前提是票房要够好,配乐也能够打动人心,在市场上获得回响后,才有可能找唱片公司提出发行CD的可能性。”
“那我回家后要好好跟安至雍撒娇才行,这样他才会卖力宣传。”她甜甜一笑。
“公事说完了,聊聊私事吧!你们和好了?”书颖问。
她用力点头。回想起两人甜蜜的互动,粉嫩的脸颊不禁浮上一层明媚的光采,灵媚动人的眼波,浅笑的唇角,在在都是沉浸在爱河里的幸福姿态。
“那……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她羞涩地咬着红馥的下唇,算是默认。
“那你们之间那张契约婚书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一脸无辜地反问。
书颖敲敲她为爱昏头的脑袋,提醒道:“你们两个人不是在婚前打了契约书,约定三年的婚期吗?如果三年一到,你还爱着他,那怎么办呢?”
“……我也不晓得。或许我们之间根本撑不到三年,不到一年就会把屋顶给吵翻了。”她轻笑道:“不过,如果期限一到,我还爱着他,那么我就偷偷把契约书撕掉,再死命地巴住他的大腿,赖他一辈子喽!”
书颖失笑地摇摇头。“你们的爸妈还没有发现你们签下契约婚书的事吧?”
“没发现。”她仰头大笑,为两人的计谋成功而感到得意。
“也就只有你这种鬼灵精怪的丫头才会配合安至雍提出的契约婚书,什么职务给薪制、月薪三万,还结愈久领愈多咧,真是太夸张了!”书颖啧啧称奇。
她原本还为两人的婚姻生活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最后反而成就了一桩姻缘,这对欢喜冤家真的萌生情芽,爱上对方了。
“没法子,谁叫安爸逼婚逼得那么急,一副他不马上结婚,就要把公司的经营权和股份卖人的态度,安至雍被逼急了,才会找我合作,任凭我予取予求喽!”她睁大莹亮的眼睛,想着自己这样做算是对安至雍落井下石,乘机打劫吗?
不管了,反正安至雍是她老公,让她占点便宜又没关系,大不了晚上的时候,她再好好地补偿他一顿,让他“吃”个够本喽!
话说回来,这样算是用“身体偿还”吗?
语涵害臊地掩唇偷笑着。都怪那家伙教坏她,害她满脑子黄色废料。
她以前怎么都不晓得爱上一个人是那么快乐的事情呢?整颗心就像浸在蜜里一般,甜上眉梢。
是因为爱情本身就是一个好玩的游戏,还是她爱上的人太有趣,所以才会让她觉得这么开心,时时快乐得想跳舞呢?
“张特助、温小姐,原来你们在这里……”助理小姐气喘吁吁地抚着胸口说:“安先生在找你们,好像是要跟温小姐拿‘茉莉物语’的曲谱,准备进行录音……”
“喔。”语涵回过神,说:“我放在背包里,我去拿给他。”
三个人快步地离开洗手间。
此时,站在阳台外的傅乔雅确定洗手间内没人后,这才慢慢地走出来。从温语涵和张书颖的对话中,她慢慢地拼凑出安至雍结婚的动机!
为了取得“星颐电影公司”的股份和经营权,安至雍迫不得已才和温语涵签下一张契约婚书。
怪不得他会毫无预警地宣布婚讯,当她在派对上问他为什么娶温语涵时,他也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听到这惊人的内幕消息,她窒闷的心好像得到了解放般,一下子全舒展开来了。
如果为了自己的爱情和幸福耍点小手段,应该不会太过分吧?
再说,安至雍也没有爱上温语涵,他不是自愿娶她的……
试片会结束后,大部分参与会议的工作人员都散去,只留下安至雍、导演和温语涵等人。
“‘茉莉物语’的曲谱你带来了吧?等一会儿韦导演约了人要进行录音、演奏的工作。”安至雍双手插在腰杆上问。
“有,我放在背包里。”语涵跨步越过安至雍,回到座位上,打开手提包翻找着。
“快点,录音室以小时计费,很贵的。”安至雍催促道。
“语涵说希望能找到大提琴手、电吉他手和吹萨克斯风的人,这些人我都找到了,也约好了今天进录音室。”韦振风说。
闻言,她更加焦急地将整个背包的东西都倒出来,化妆包、钥匙、录音笔、手机等,所有的物品全都散落一地。
“对不起,我好像把乐谱和录好音的MD放在家里,忘记带出来了……”她抬起头,怯怯地说道。
“你这女人——”安至雍沉下脸,忍下住想发飙,明明就已经提醒过她了。
“算了算了,忘记带谱只是小事而已,再回去拿就好丁。”书颖连忙缓颊。
“是啊,要不然我和至雍先过去,你回家拿谱后,直接到录音室和我们会合。”韦振风也出面打圆场。
“嗯。”她点点头,连忙将散落一地的物品都收进包包里,自责地说:“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要放机灵一点,不要再这么迷迷糊糊的了。”安至雍沉声叮嘱。
“好了,老婆是娶来疼的,不是娶来骂的,只是落了点东西而已嘛!”韦振风笑道。
“时间就是金钱,录音室很贵的,拿到谱后快点赶过去,知道吗?”安至雍指着手腕上的表,再次提醒道。
“嗯,我会马上赶到录音室的!等会儿见。”她拽起肩包,就像一阵风般,飞快地闪出会议室,消失在电梯口。
安至雍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依恋地收回目光。
其实他不是有意要在众人面前责备她的,只是不希望落人口实,说她是靠关系才取得配乐的工作,所以对她的要求自然较为严厉了些。
“至雍,你太小题大作了,当心老婆被你骂走。”韦振风搭着他的肩头调侃着。
站在一旁的张书颖闻言后,忍不住掩唇偷笑。真想告诉韦导演,说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已经有人发誓要巴住安至雍的大腿,怎么也不肯放弃他这张“长期饭票”啦!
安至雍在录音室外的走廊上不断地来回踱步,明明这里距离家里才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而已,就算是塞车也不可能迟到一个多小时还没到吧?他隐忍着发飙的冲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再度拨打语涵的行动电话,但却依然没有人接听。
“至雍,联络上语涵了没?”韦振风询问道。
“她的手机没接,一直联络不上人。”安至雍对着坐在长椅上等候的乐手点点头,一脸歉意。
“该不会是迷路了吧?”韦振风猜测着。
“应该不可能,录音室就在公司附近,她认得路。”他搔搔下颚,说:“我拨电话给书颖,请她去帮我找人。”
“嗯。”
他按着手机的键钮,正准备拨电话给张书颖时,手机铃声恰好响起,他一见到小巧的萤幕上显示着温语涵的名字,便立即接起,劈头就吼道:“你这家伙是跑到火星去拿谱了吗?你知不知道全部的人都在录音室等你一个,你到底在蘑菇什么?我限你十分钟之内出现在录音室里,否则我就把你作的曲目撤掉,把这个案子发给其他的作曲家去执行!”
‘呃……先生……’话筒另一端的女子,呐呐地出声喊道。
“干么?你现在是在跟我装不熟吗?难道你以为我对陌生人会客气一点吗?不要以为你是我老婆就可以享特权!因为你迟到而拖延到录音行程所额外增加的金额,全由你的薪资里扣除!”
“先生,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电话那端的女子,鼓起勇气打断他的话。
声音不对!安至雍立刻噤声,再次看了看来电显示——
是温语涵的名字没错啊!
“你是谁?温语涵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里?”安至雍紧张地问道。
“请问,你是温语涵的家属吗?我看到她手机里的电话簿上显示着‘老公’,所以打过来问一下。”
“我是她老公。你是哪位?”陌生女子的来电,令安至雍的背脊窜起一股寒意:心猛然地揪住。
“我是‘怀生医院’的护士,温语涵在康定路上发生连环车祸,被送到我们医院来,我们从她的包包里找到她的手机,所以试着打电话联络她的亲友过来一趟。”
“连环车祸……”他握住手机,脸色惨白,急忙追问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严不严重?”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要不要现在先来医院一趟呢?我再请医生跟你详细解说。这里的地址是……’
“好,我马上赶过去。”他拿笔记下后,匆匆收线。
韦振风见到他脸色苍白,连忙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谁打来的电话?”
他神情有些慌乱地说。“语涵发生车祸,人在医院里,我现在要赶过去,这里就先交给你处理。”
“情况怎么样?”
“我不太清楚,护士没有说得很详细……”他力持镇定。“我先赶去医院了解情况,录音室先帮我取消,有什么事你再联络书颖。”
“好,你开车小心一点。”
安至雍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行色仓皇地冲出录音室,等不及电梯下来,转身奔下楼梯,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她的身边。
安至雍从录音室一路飞车赶往医院,在车上,他透过电台的路况报导得知,因为市区发生运钞车抢案,歹徒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行驶到康定路上时闯红灯,失速撞上迎面而来的大货车,而货车后方的计程车和公车也煞车不及,追撞成一团,造成部分交通瘫痪。
大批警察将现场封锁起来,除了追缉歹徒外,还忙着协助赶至的救护人员将病患送上救护车。
安至雍将车子停在医院附设的停车场内,甩上车门,快步奔进医院里头。
明明外头炙热的艳阳将他晒出一身汗,白色的衬衫黏贴在背脊上,但是他却恍如置身在冰凉的地狱里,直打哆嗦。
他慌乱地冲向柜台,询问温语涵的病况及下落后,在急诊室内的A302病床上看到她。
汩汩鲜血由她的头部、耳朵流出,濡湿了淡蓝色的病床,医护人员忙着拿纱布替她做止血措施,并且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注射点滴。
“语涵……”见到她满脸是血,安至雍觉得仿彿有块火烫的铁烙在他的心坎上,痛得他透不过气来。
“你是病患的家属吗?”护上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未停地询问道。
“我是她丈夫。”他点头。
当他承认自己是温语涵的丈夫时,自责的情绪一瞬间淹没了他。
如果他是她的丈夫,就该负起保护她的职责,替她挡去风雨与危险,而不是让她躺在急诊室里,孤单地与死神搏斗。
“……包包……我、我的谱……”感觉死命拽在胸前的侧背肩包不见了,她慌得胡乱挥手,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护士听见她的话,将先前用力从她胸前抽开的包包拿了过来,递交给安至雍。
安至雍打开包包,拿出里头的乐谱,上面一样沾满了鲜红的血渍。他的胸口发痛,心整个揪成一团。如果不是他一直催促着她、苛责她的迷糊,或许她就不会发生意外了……
“语涵,是我,我是安至雍,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安至雍小心翼翼地抚着她沾着血迹的苍白小脸,唤着她的名字。
语涵撑开沉重的眼皮,看见安至雍焦急的脸庞,不禁伸手握住他的大掌,拚命道歉。“对、对不起,我搞砸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泪水不断地溢出眼睫,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分不清楚是因为疼痛还是来自于心里的歉意。
如果当初她够细心,记得把MD和乐谱收进包包里,再去参加试片会,就不会发生这件意外了。如果她不要这么迷糊就好了……
“没有的事,你不要胡说。”安至雍俯身拭着她眼角涌出的泪水,心疼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对不起……”她仍是拚命地道歉。
“乖,不要说话,不要哭了,一切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安至雍细声地哄着她,接着转头问着一旁的护士。“我老婆的情况怎么样?严不严重?”
“她头部受到撞击,经由X光扫描检查后,证实里头有一小块瘀血,有脑震荡的现象。最严重的部分,应该是左耳的听小骨移位和鼓膜破裂,需要进行手术。其他只有一些外伤,目前并没有发现骨折或内伤。”护士人员说。
“手术后就能痊愈吗?”安至雍不安地问,紧紧握住她沾满血迹的小手。
“这点要请主治医生手术后才知道。麻烦你先到柜台办理住院手续,并填妥手术同意书,我们要准备送入开刀房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办一下手续,马上回来。”他柔声说,缓缓地松开她的手。
他好害怕这一放手她就会从他的眼前消失,因此不断地转身,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她,苍白的脸庞因疼痛而扭曲着。
越过忙碌的医护人员,他快步走到柜台前办妥手续后,再回到急诊室时,护士已将她身上的物品褪下交给他,推着她进入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