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愣了会儿,仿佛失了魂般说:「对不起,经理,我可以清唱吗?虽然少了音乐的伴奏可能会有一点怪,但是——」
「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经理打断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柔声问道。
「没有呀。」
「都在哭了还说没有。」
连夕葳浑身一僵,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湿的。怎么会?她迅速的将眼泪擦乾,却发现灼热的眼眶不由自主的冒出更多的泪水。
「对不起,经理,有眼睫毛跑到我眼睛里,我……我去一下洗手间。」她迅速跑下舞台,冲进洗手问。
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连夕葳瞪着镜中泪流不止的自己,不断地骂自己神经病。
「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生气的质问镜中的自己。「发什么神经,哭什么哭?又不是失恋被男朋友抛弃了,这有什么好哭的呀?」
她扭开水龙头,不断地用水泼自己的脸,想以此冷静自己。
她抬起头,看着镜中脸色有些苍白,头发和脸颊皆不断地滴水的自己,再度开口对着镜中的她晓以大义。
「他又不欠你什么,也没有义务要帮你,之前帮过几次算是仁至义尽了,懂吗?」
镜中的自己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没有应声。
「懂吗?」她又再问一次,接着才转身走到隔间的厕所里抽卫生纸,胡乱的将脸擦乾,然后离开洗手间。
第五章
回到店里,看见柳蓝斯已端坐在电子琴前时,连夕葳惊愕得停下了脚步,不知所措。
她不确定自己是怎么走上台的,也不确定自己上台之后到底说了什么话,或唱了什么歌,只知道当她从茫然中回过神时,他正在自弹自唱,深情款款唱着这首「And I love you so」。
And I love you so(我是如此爱你)
The people ask me how(有人问我)
How I live till now(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i tell them i don't know (我说我也不晓得)
i guess they understand how lonely life has been (我想他们应该知道人生是多么寂寞)
but life began again (但人生又重新开始)
the day you took my hand (从你牵我的手那天开始)
and yes i know how lonely life can be (我也知道人生是如此寂寞)
the shadows follow me (阴影跟随着我)
and the night won't set me free (连黑夜也不放过我)
but i don't let the evening get me down (但我不会因为夜晚而消沉)
now that you're around me (因为你在我身旁)
and you love me too (你也爱着我)
your thoughts are just for me (你的思绪都是为了我)
you set my spirit free i'm happy that you do (你释放了我的灵魂 我很高兴你所做的)
the book of life is brief (生命之书是筒短的)
and once a page is read (书页一旦被翻阅)
all but love is dead (除了爱,一切都不复存在)
that is my believe (那是我深信的)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唱歌,歌声悠扬绕梁,情感诠释得丝丝入把,如慕如诉,动人心弦。
现场在音乐声停止后,呈现一片静默。
连夕葳有如着魔般呆呆的看着他,完全被他迷人的歌声给慑服了,现场所有的人也一样。
然后,突然一个掌声响起,接着餐厅里立刻爆出如雷的热烈掌声,差点没把餐厅的屋顶给掀掉。
她被吓到了,在民歌西餐厅打混了两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如此热烈的掌声。
「好家伙,你果然是深藏不露,弹了一手好琴就算了,歌声还吓死人的好听,简直可以称之为天籁了!」艾采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伸手拍打着他的肩膀,边笑边说。
柳蓝斯狠狠地瞪她一眼,闷不吭声的站起来走下台,将原本属于她的工作还给她。
他往餐厅外走,眼角余光看见经理随他身后跟了出来,他撇了撇唇,没理他,一直走到与餐厅相隔三间店面的便利商店,从架上拿了瓶矿泉水,这才停下来结帐。
经理站在商店门外等着他,他假装没看见,想从旁边走过去,却被叫住。
「柳蓝斯。」
「我的答案没变。」他直接回答,不想浪费时间。
「我并不是要找你谈驻唱的事。」
柳蓝斯怀疑的看着他。
不是谈驻唱的事?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可以谈的。
「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吗?」
虽然不是很想,但柳蓝斯还是点了点头,跟他走到对面的一间泡沫红茶店坐下。
「想喝什么?」
「我喝这个就行了。」他扬了下手上的矿泉水回答,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可不想平白无故的被请。
经理陈必为笑了笑,总觉得他内敛得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他替自己点了一杯冰镇红茶。
「刚才你的表演很精彩,真的很精彩。」他以此为开场白。
柳蓝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看了你刚才的表现,我领悟了一件事,那就是你是个天生要站在舞台上接受众人喝采与仰慕的人。可是这个舞台并不是店里那个小舞台,而巨星的舞台,扬名国际的舞台。」他以热切的眼神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
「扬名国际?」柳蓝斯听了蹙起眉头。
「对。」他用力的点头。「我有个朋友开经纪公司,在业界还算挺有名气的。」他说了个名字,柳蓝斯隐约听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介绍,我相信以你的实力和条件,以及他的能力和努力,绝对有办法将你捧红,推上国际舞台。」他热切的说。
柳蓝斯有些怔住,没想到机会会这样突然从天而降。
其实这阵子他一直在思考连夕葳对他说过的话,她问他不读书要干什么?又说他才高中毕业,野心不要这么大,要赚钱也要凭真本事。
他知道她这么说并不是瞧下趄他,只是在告诉他社会的现实面而已。
他也知道如果他想找到一个好工作,学历是免不了的基本条件。
但是他更知道即使他现在努力读书,拚出一个好成绩,考到一个好学校,四年之后他也只不过是数以万计的一个大学毕业生而已,他凭什么和其他拥有更高学历,或暍过洋墨水的留学生抢工作?
所以他一直在想,有什么工作是不在乎学历,只要凭努力就可以得到成果的?
他看了许多名人成功的案例,明白企业家之路不适合他走,一来他缺乏专业知识,二来他一点也不想和经商扯上半点关系,免得那些视他为眼中盯的柳家人会藉题发挥,又说他图谋不轨,妄想篡位。
他想了又想,想了许多也想了许久,然后发现他称得上专长,可以拿来出来和别人一较高下的也只有音乐了。而讽刺的是,他的音乐底子,全都是因为母亲想向父亲A钱要出来的把戏所成就出来的,可笑吧!
但既然已经决定了方向,想靠音乐赚大钱,餐厅的驻唱歌手绝不是他想要的。
连夕葳没看错,他的野心的确很大。
过去因为没人期待过他,也没人在乎过他,所以他才会自我放弃。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存在与关心给了他力量与勇气,他要为她成为最好的,赚很多钱,让她过最好的生活。
And I Love you so
对他而言,这不仅只是一首英文老歌而已,还是他的心声。
连夕葳,你可知道我孤寂的生命就在你握起我的手那一天改变了,全都是因为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沉默了一会儿,柳蓝斯警戒的开口问道。从小被母亲利用到大的他,不自觉得养成了不相信「大人」的个性。
「好处?」陈必为一愣,笑了笑。「也许哪天你成了超级巨星,我可以透过关系,替我女儿拿到她偶像的限量商品吧。」他开玩笑的说。
柳蓝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嘴角连动都没动一下。
真严肃。「我并没有想图什么好处,只是基于爱才惜才的原因才想帮你。」他诚恳的坦白,「当然,如果你没有那个意愿的话,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
「我的野心很大。」沉静了下,他突然开口道。
陈必为静静的看着他。
「要做就要做最好的,你确定你的朋友真有能力办到,让我成为最好的?」
柳蓝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深沉严肃的视线让年近四十的陈必为心脏不由自主重重地跳了下。他实在是一点也不像个年仅十八的小鬼头,成熟、威严得有点吓人。
「这个问题我没办法给你答覆,因为我不是当事人,不能给你承诺,不过你可以当面问问他本人,看他做不做得到。我帮你们约个时间见个面好吗?有问题你可以当面问他。」
柳蓝斯只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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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蓝斯真的签下经纪约,他的好条件与潜力让经纪公司破了许多先例,不仅签约金高得吓人,条件也优渥得吓死人,完全将市场行情的新人价给打坏了。
可是该公司却一点也不在乎,看准了他绝对是支潜力股,而且终有一天将会成为股王。
签约一个月后,经纪公司和同样压宝这支潜力股的唱片公司合作,出了一张以蓝斯为艺名的新人EP,测试水温。
结果长红喷出。
这张名为蓝斯的EP在没有任何广告行销,只靠便利商店与唱片行自动自发的热情播送下,在短短的一个月内便冲出二十万张的销售量,差点把人吓死,却也证实了大家的看法,柳蓝斯真的是个天生的明星。
对于这样的结果,最开心的人莫过于连夕葳。
于是她当起了发起人,在打烊的民歌西餐厅里,为他办了一个小型庆功宴。
与会的人并不多,只有蓝斯、连夕葳、艾采儿和她的亲亲男朋友姜堪,以及经理陈必为和蓝斯的经纪人齐哥六个人而已,但气氛却非常的欢乐与热闹。
「来,乾杯!让我们恭喜蓝斯的EP唱片大卖!」今晚第N次,连夕葳喧闹的举杯叫道。
「乾杯!」爱玩爱闹的艾采儿和姜堪立刻举杯与她相撞。
「喂,你们三个为什么不乾杯?」三个没举杯的人被瞪了。
「我待会儿还要开车,真的不能喝了。」
「我也是。」两个没用的中年人苦笑的举手投降。
连夕葳决定放过他们。
「那你呢?」她瞪向今晚的主角。
「你醉了。」主角看了她一眼,只说了三个字。
「我才没醉!」她极力否认。「不然我走直线给你看。」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笔直的往前走,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偏向一边。
「你醉了,哈哈……」艾采儿指着她哈哈笑道,不知道自己其实也醉态百出。
「看样子差不多该散会了。」陈必为开口道。
「等一下,我没醉,我再走一次。」连夕葳还在挣扎,摇晃的走回刚才出发的原点,这次依然一直向右斜。
「走了,回家了。」蓝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用一只铁臂将她箍住。
「说好不醉不归的,我又还没醉。」她还在抵抗。
「经理、齐哥,不好意思要麻烦你们善后了。」他回头对他们道声歉。
「交给我们吧,你送她回去。」陈必为挥了挥手。
他看向同样醉醺醺的艾采儿。
「这个由我负责。」清醒的姜堪将女朋友拉进怀里说,虽然他也喝了不少酒,但是平时就常和朋友喝几杯,喝啤酒是醉不倒他的。
蓝斯点头,带着口中仍嚷着自己没醉的连夕葳先行离开。
他本想骑机车载她,但很怕她在途中醉晕了过去,忘了抱他而从车上摔下来,于是改搭计程车回家。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虽然有愈来愈醉的迹象,但在计程车上,她不断缠着他讲话,回到家后依然讲个不停。
「我告诉你,我真的没有醉。」这句话她大概说了一百多递。
「我以前住在家里,都嘛陪我爸喝高梁酒,喝这么一点啤酒,我怎么可能会醉嘛。我没有醉。」这些话也说了二十遍。
「我跟你说喔,我今天真的好高兴、好高兴,替你高兴。」这话十五遍。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受欢迎,一定会成功的。虽然这只是开始而已,但是我对你有信心,你要相信我,那些人不知道你的好,我知道,等你飞黄腾达成为大明星之后,他们就知道后悔了。」她叨叨唠唠的说个不停。
蓝斯知道她指的那些人,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那群人。其实他早已不在乎他们,他在乎的是她,只要她知道他的好那就够了。
「你能成功,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她又开始重复一样的话。
「可是又好难过。」咦?她今晚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你会觉得难过?」他感到不解。
她抬头看他,双眼因醉意而蒙胧,脸颊因醉意而红润,还有那微张的丰润红唇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考验。
她至今仍不知道他暗恋着她,在未明白她的心意之前,他也不敢随便表白自己的心意,怕一个弄不好,会毁了与她同居的优势与幸福。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来日方长,他会耐心的等待告白机会来临的那一天。
「因为你愈成功,就会愈忙,然后离我愈来愈远。」
「不会。」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等赚到很多钱后,你就会有自己的房子,会搬离开这里,以后说不定我只能在电视上看到你。」她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般,以带着哀伤的蒙胧双眸凝望着他呢喃。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除非你赶我走。你想赶我走吗?」他目不转睛的瞅着她问。
她迅速的摇了摇头,突然扑向他,惊慌的大叫,「地震!」
蓝斯一脸怪异的转头看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