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夕葳愣了一下,不悦的皱紧眉头。她是关心他耶!
不过想了一想,她和他非亲非故,的确是不关她的事,她干么要多管闲事呀?刚刚发生的事,难道还没让她学到教训吗?
不关自己的事就别管,免得再度招来无妄之灾。
她这样告诉自己,然后默默地走到机车的另一边,跨坐上车,想重新发动车子,却再度发现自己的右手依然酸软无力,连油门都催不动。
她的手到底是怎么了?
她忍不住用力的甩了下手,却因为扯到擦伤最为严重的手肘伤口,痛得她倒抽一口气,抱着右手臂嘶嘶嘶的吸了好一会儿的气,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下来。」
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让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眉头紧紧地皱着。
「我叫你下来。」他不耐的再对她说了一次。
「为什么?」她怀疑的看着他,不解的问道。
他没有回答她,却像耐心突然用尽般一把将她从机车上扯下来,然后自己坐上机车骑士的座位,说:「上来。」
连夕葳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他,有点搞不懂现在到底是怎样?他的意思是他要载她吗?可是他有驾照吗?他会骑车吗?他满十八岁了没?
「发什么呆,叫你上来没听到呀!」他不耐的朝她吼。
「你有驾照吗?」她皱着眉问他。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
「有吗?」她不为所动的再次询问。
「干你屁事。」
「你要骑我的车载我就干我的事。」她一脸正经的说。「你没有驾照对不对?没有还敢骑车!如果碰到警察临检怎么办?如果出事怎么办?况且你还穿着学校的制服,难道你不怕——」
「吵死了!」他倏然怒吼一声,然后不爽的瞪着她问:「你到底上不上来?」
连夕葳皱着眉头,犹豫不决了好一会儿才问他,「你要载我去哪里?」
他瞄了一眼她血迹斑斑的手臂,撇了撇唇,才不甘不愿的说:「医院啦!」
连夕葳轻愣了下,没想到这个不良少年竟会如此有心,救了她就算了,竟然还想要送她到医院处理伤口,真是个不错的家伙。
「你到底要不要上来啦?」
嗯,如果讲话语气不要这么冲、不要这么不耐烦的话,会更好。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的跨坐到机车上。
「你把安全帽戴起来,骑慢一点,小心一点。」她仍然忍不住叮咛。
「吵死了。」他倏然回了这么一句,然后油门一催,车子立刻往前飞去。
「啊!」连夕葳吓得惊叫一声,赶紧用没受伤的手紧紧地勾抱住他的腰,以免自己被甩下车去。
她压根儿就不知道,向来心无大志的她顺遂人生将从这一刻起有了重大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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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乒乓乓,砰!砰!
一走出便利商店,连夕葳便听见从一旁暗巷里传出来类似有人在打架的吵杂声,心头一凛,她不由自主的看向暗巷的方向,想起半个多月前的那个少年。
他,该不会又在场吧?
那晚,他不仅骑车送她到医院的急诊室处理手伤,后来又送佛送上天,骑车将她送回家,还帮把机车停好、锁好,最后把钥匙丢还给她才离开。
从头到尾,老实说他的态度不是很好,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不耐烦和浓浓的火气,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无害、觉得他不讨厌,而且莫名其妙的觉得可以信任他。
一直到他离开,她都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
时间过得飞快,她手臂上的擦伤在经过半个多月的时间后,早已结痂脱落,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那里曾经受过伤,就像船过水无痕一样。
可是她却莫名其妙的惦记着那个少年,担心他是不是又在哪里和人打架了,然后不小心被人敲了头,血流如注的躺在某条暗巷里,没有人送他去医院。
她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很怪,虽然一点道理也没有,但她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就像现在,她明知道遇到有人在打架,应该迅速逃离现场免得遭受波及——像上回一样——可是她却没办法控制自己,忍不住一步步往传出打架声的暗巷前去。
愈靠近,她的心跳愈快,也愈紧张害怕。
现在还来得及,快点退回去,心里有个声音这样跟她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出了毛病,满脑子想的都是也许那少年就在里面。
「啊!」
突然之间,一个家伙被踢出暗巷,差点撞到她,吓得她差点心跳停止跳动。
「妈的——啊!」
又一个被踢了出来,而暗巷里乒乒乓乓的声音竟然还没有停止。里头到底有几个人在打架呀?那少年真的会在其中吗?
她的疑问在第三个颠簸着脚步,被逼出暗巷的身影上得到了解答。
是他!
那张脸她记得,但却被他比上回更惨烈的模样给吓到了。
他脸上五颜六色多处青肿,嘴角和额头都因为被打破而流着血,衣服上也沾染了不少血滴,最让她惊吓的是,随着他踉跄的现身,暗巷里紧跟着又冲出两个手持棍棒的人影,他们疯狂的攻击着他,下手又狠又重。
棍子打在肉体上的声音,让连夕葳忍不住瑟缩、惊跳。
她看见那少年虽挨了几棍,但踢了对方几脚,还夺走其中一人手上的棍棒加以还击,狂暴得有如山林野兽般凶猛。
即使如此,当先前被踢出暗巷的两人从地上爬起来加入战局,从一对二变成一对四之后,单枪匹马的他又怎能占得了上风。
看着少年被那四个混蛋围攻,连夕葳急得胃都痛了。
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才能够帮他?
她左右张望,想找人救命,但是该死的,怎么附近都没有人经过呀?
怎么办?怎么办?她要不要冲进战局里去帮他?但问题是,进去之后她真的帮得了他吗?恐怕只会拖累他吧?不行,她得想别的办法。
打电话报警好了!
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尖叫救命,看有没有人会在听到她的呼救跑出来救人。
但世态炎凉,各扫门前雪的人愈来愈多,她叫救命真的有用吗?重点是她这么一叫,率先引来的绝对不会是救命恩人,而是那几个以多欺少的混蛋家伙。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呀?
连夕葳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左右张望的找寻求救的办法。
突然之间,她的目光定在自己的机车上,然后像下定决心般紧抿下嘴。
她拔腿跑向机车,以最快速度坐上车,发动车子,打开大灯,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后,立刻催动油门笔直的朝战场冲过去。
「哔——」她紧按下喇叭的按钮不放,替自己壮胆,同时用声音吸引那打成一团的人的注意,警告他们有车撞过来了。
打架打到一半的五个人压根儿就没想过会有车子朝他们撞来,他们呆愣了下,在刺眼的车灯照射下,立刻往两边跳开,免得成为车下亡魂。
连夕葳看准方向,算准距离,巧妙的将车子停在她要救的少年面前。
「快点上来!」她朝他大叫。
少年先是一愣,然后眯眼瞪她。
「妈的,是那家伙的同夥,别让他逃了!」有人惊觉的咒骂。
「快呀!」连夕葳惊慌的催促,生怕晚了会来不及逃跑。
还好少年反应极快,迅速眺上她的机车后座,还直接握住机车的车头把手,油门用力一催,机车立刻如箭矢般向前暴冲,将他们载离危险地带。
她忍不住回头看,只见那四个家伙破口大骂,追了他们一段路后,终于放弃的丢棍子发泄怒气。
哇,真是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呀。
第三章
「你是笨蛋吗?脑袋里头装的是豆腐渣还是水泥?上回受伤的事难道还没让你学乖吗?你这么想流血受伤,可以自己拿把刀子捅自己,犯不着等别人动手,浪费别人的力气和时间。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呀?你这个笨女人!」
看着站在她眼前以凛冽的表情瞪着她,嘴巴像机关枪巴啦巴啦的教训着她的少年,连夕葳突然有种既新鲜又有趣的感觉。
哇!
她一直以为这男生是属于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的那一型,因为上回和他相处了将近一个小时,他说的话次数连十根手指头都数不完,而字数——她敢打包票,那天他所说的话,全部的字数加起来也比不过他刚刚这一长串多。
所以她才会叹为观止呀!
看着他,连夕葳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真的觉得很有趣。
「你这个笨女人,脑袋真的坏掉了是不是?」柳蓝斯忍不住朝她低吼,不敢相信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个女人是个白痴,她一定是白痴,否则不会有之前那白痴的举动。
虽然上回被卷进斗殴事件没学到教训,这回又遇到相同的事,她没在第一时间远离战场也就算了,竟还敢冲进战场!
她以为她是谁?圣女贞德吗?
妈的,真是气死他了!
然而最让他生气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她要送死、要自找麻烦、要多管闲事的让自己从此成为这区混混的标靶都不关他的事,那他到底在气什么呀?
愈想愈气,柳蓝斯转身就走,不想再看到这个笨女人!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但笨女人却伸手拉住他。
「干你屁事!」他一把将她的手甩开,没想到她的手立刻又黏了回来。
「当然干我的事。」她义正辞严的说。
他瞪她。
「上次我受伤流血是你载我到医院包扎伤口的,礼尚往来,这次你受伤流血,我当然有义务——」
「义务个屁!」
「不要屁来屁去的,很不卫生。」
他恶狠狠的瞪她,危险又恐怖的表情据说连阎王见了都怕,偏偏眼前的女人不仅毫无惧意,还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就走。
「你跟我上来。」
连夕葳怀疑他会乖乖让她载他到医院擦药,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带他回家,由她来替他处理脸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柳蓝斯整个人愣住,而且怔愣到被她拉进她家,关上大门,又被她按坐在沙发上之后,这才回过神来。
都被拉进来了,现在才反悔要离开显得矫情。他撇了撇唇,决定算了由她去。
他好奇的打量她住的地方。
这里一看就知道这是一间出租套房,空问大概只有五、六坪大小,不过若加上二楼夹层,可以使用的空间应该有到八坪。
就他望眼所及,有沙发、小茶几、电视柜、电视、热水瓶、小电锅、小冰箱、冷气,应有尽有,简单来说,就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原来她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没和家人一起住。
这想法才从脑中闪过,他随即皱紧眉头,努力压抑住想朝那个背对他,蹲在电视柜前不知道在翻找什么的女人怒吼的冲动。
她一个人住,竟然还敢带一个不认识,刚刚才和一群流氓打架的陌生男人回家!她脑袋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呀?
他真的很想对着她大声吼叫,但最后却只是沉默地看她提着急救箱走回他面前,然后仔细的替他处理脸上所有的伤口。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一如她外表给人的感觉,温婉柔和、气质灵净得像个天使,但却是个不用大脑的鲁莽天使。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很愚蠢?」终于他忍下住开口训她。
「你知不知道这样说救命恩人很失礼?」她看了他一眼,回道。
「救命恩人?」闻言,他嗤之以鼻。
「你这是什么语气?我刚才的确是救了你不是吗?你敢说没有?快点道谢。」她像个姊姊教训弟弟般用食指点着他的额头,催促着。
「我有叫你多管闲事吗?」柳蓝斯将身体微向后仰躲开她的食指攻击,不屑的撇唇道。
他才没这么逊,需要一个笨女人来救他好不好!
连夕葳闻言为之气结,但是她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
「好,这事算了。」她说:「但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两次碰到你,你都在和人打架,而且还是在半夜一般像你这样的学生早该回家休息的时候?」
「不关你的事。」
「害我两次都被扯进去了,还说不关我的事?」她理直气壮的轻斥。
「是你自己笨,要怪谁?」
竟然这样说她?连夕葳瞠大眼,遏制不住的在刚刚帮他裹好纱布的额头伤口上用力的打了下。
柳蓝斯痛得当场跳起来,大声咒骂。
「妈的!你干什么?很痛耶!」
「你还是不是男人呀,这点痛都受不了?」她故意嘲笑他。
他用力的瞪她,瞪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却仍是一脸无辜的面对他,摆明了没在怕他的。
「瞪够了就坐下来,有些伤口还没处理好。」小小报复他的出言不逊后她平静的说。
柳蓝斯怒瞪着她好一会,最后悻悻然的哼了声,才乖乖地坐下来让她继续处理伤口。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乖,他明明可以甩头就走,可是……就是莫名其妙的还不想离开。
夜深了,屋子里很安静,外头也很安静。
咕噜咕噜~
安静的屋里突然响起代表饥饿的巨大声响,让柳蓝斯整张脸因尴尬而红了起来。
「你肚子饿了。」
那女人竟还大剌剌的直说,害他一时羞愤,口不择言的立即回了一句,「干你屁事!」
屋里再度恢复原先的安静。
自知自己不对,他浑身僵硬的等她发飙,以为她会生气,会朝他瞪眼警告,或像之前一样朝他的伤口痛下毒手,未料,她竟然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便突然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然后从里头拿出一堆吃的,堆到他面前。
「吃吧。」
他不语瞪着她。
「我家只有零食可以吃,别的没有,你最好不要嫌弃喔!」她眼睛瞪得比他还大,一脸凶悍的警告他。
柳蓝斯竟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从来没人对他这么好过,包括他的亲生父母。
他是个私生子,母亲为了钱攀上已婚的父亲,使计怀了身孕,以为可以就此扶正,没想到反而被打入冷宫。
对母亲而言,他是可以向父亲伸手要钱的摇钱树。
对父亲而言,他是他的污点。
对父亲的正宫娘娘及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来说,更是眼中钉、肉中刺。
他从来不被期待,自然也没人会关心他。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便时常一个人,肚子饿了就自己找东西吃,没东西吃就饿肚子。等懂得用钱买东西吃之后,他还得看手边有没有钱,有钱才有东西吃,没钱就得饿肚子。
因为他还满常处在饥饿状况下,所以他的脸常常都是臭的,不知不觉间便引来不良少年的看不顺眼与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