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小姐你好,我想见你们总裁。”夏蓳鼓足勇气走进富丽堂皇的接待大厅,说明来意。
“请问事先有约吗?”柜台接待人员客气有礼地询问。
“没有。”
“抱歉,没有事先约定时间,无法安排您跟总裁会面。”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见他一面。”
“抱歉,没有事先约定时间,无法安排您跟总裁会面,请您下回先跟秘书约好时间再来访。”接待人员笑容可掬地重复制式回答。
夏蓳早猜到要见步向仁没那么容易,只好尝试摆出哀兵姿态。
“我打过了,电话转来转去的,结果还是没人理我。小姐,拜托你帮帮忙,帮我问一声也好。”
“抱歉,这是公司规定,我爱莫能助。”
“我也很抱歉,因为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他。”不然今晚又要“闹鬼”了!“你不通报,我就待在这里等到他出现为止。”
“小姐,总裁并没有每天进公司,你待在这里也不一定等得到人,还是请您循正常方式预约时间,别造成我们的困扰。”
接待人员好声好气地应付她,也向在一旁待命的保全人员使了个眼色。
“可是我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非见他不可,是他爷爷拜托我——”
“老总裁上个月已经过世,死人要怎么拜托你?”
“小姐,你再不走,我们只好强制请你离开。”
夏蓳一回头,发现出声的是两名身穿保全制服的魁梧男子,横眉怒目的,摆明当她是上门闹事的疯子。
“等等,是我没说清楚,不是死后,是生前拜托我来照顾你们总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所以我一定要见——”
夏蓳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让保全更加认定能想出这么白烂借口的女人,肯定是脑袋秀逗的花痴,二话不说就架起她往门外走。
“放开我!我说的是实话,真的是步爷爷要我——”
“在吵什么?”
一个低沈而具威严的嗓音打断了夏蓳的嚷嚷,众人循声往电梯口望去,朝他们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集团传媒总监元以伦,和她一心求见的步向仁。
没想到会惊动总裁,接待人员立刻起身解释:“总裁,这位小姐没跟您约时间却坚持要见——”
“步向仁,我有话跟你说!”夏蓳逮着机会大嚷。
步向仁浓眉一蹙,好看的唇微抿。
从他接任总裁职务以来,印象中,敢直接连名带姓喊他的女人数目是——零。
就这一点,向来对女人没什么好感的他,难得好奇地打量了夏蓳一眼。
她的微鬈长发上只随意别了只水钻发夹,未施脂粉的小脸看来白净无瑕,一双灵动的大眼极有胆识地迎上他的审视目光,菱唇更是红艳宛如初绽放的蔷薇,性感诱人。
只是那身小熊图案连帽外套,加上牛仔裤脚一圈又一圈的褪色痕迹,怎么看怎么碍眼,再往下瞧见她那双已经看不清原色的“古董”球鞋,她简直是彻底荼毒他双眼的时尚灾难!
“你认识?”
元以伦低声询问老板,难得看他在应酬场合之外,视线停留在一个女人身上超过三秒。
“不认识。”
步向仁冷冷回复,领头往门外走,摆明不想理会,保全见状也继续撵人。
夏蓳看着步向仁目中无人地从身旁走过,拚命想挣脱两名保全的牵制却不得其道,干脆放声朝他大嚷。
“等等!是你爷爷拜托我来照顾你,我也很无奈,你不能乖乖让我照顾一下吗?”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睡个好觉嘛!
“哈——”
元以伦瞧见步向仁冷着一张脸投过来的警告视线,可是要他这个出了名的“暴龙总裁”乖乖给一个小女生照顾——
哈,简直像是小猫跑到大老虎面前,不怕死地说要当牠妈,太好笑了!
“我爷爷?”
步向仁来到她面前,使了个眼色示意保全放开她,望着她的冰寒眸底烧起灼人烈焰。
“拿死人开玩笑好玩吗?”
他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神色,但迅即便在旁人察觉前消失。
“别说那个人不可能会做这种事,就算会,也不可能叫一个小女生过来。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离开,还是让警察来处理?”
“我没开玩笑。我叫夏蓳,和步爷爷是好朋友,他生前交代我要照顾你,还让我发毒誓,食言下辈子就变成猪——”
夏蓳的话语全在步向仁冷冽如冰的眼光中冻结。
她再迟钝也感觉得出来,不只步向仁,在场所有人都当她是个胡言乱语的神经病。
好吧,她承认,换作是她也难以相信。
都怪步爷爷找错对象,自己年纪比他小、成就没他大,还说要照顾他,连她都觉得好搞笑,所以才迟迟不来的嘛!
“哼!”步向仁冷笑,唇角恶意地一勾。“那你就变成猪吧!”
看着他冷漠转身,夏蓳瞪大眼。没料到步爷爷那么亲切慈祥,孙子竟然这么苛薄又难沟通——
不行,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变成猪好吃好睡也不错,可怕的是无法取得步向仁的信任,履行承诺,这辈子步爷爷的鬼魂都会和自己勾勾缠——
“等等,我可以证明步爷爷和我真的是好朋友。”夏蓳急中生智。“他跟我说过一个秘密,你的屁股右边有一个——”
“住嘴!”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步向仁大步转回身,及时捂住了夏蓳的嘴,制止她说出那个他永远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丢人秘密。
“不准再多说半句,否则我要你好看!”
在众人诧异的抽气声中,步向仁一把将夏蓳扯进怀里,以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嗓音恶狠狠地警告。
因为惊骇过度、因为过去二十三年不曾被男人紧紧抱住、因为步向仁的大手还不放心地覆住她的嘴,连鼻子也盖住大半,夏蓳无法动弹、无法吸足氧气,眼里满是步向仁魅惑人心的双眸,开始发昏的脑海里唯一浮现的念头是——
他的眼珠子不是黑的……
是好漂亮的琥珀色……
步向仁双手环抱胸前,没好气地拧眉瞪着躺在客房床上的女子。
谁来告诉他,这女人到底是哪间疯人院出来的?!
他承认,为了阻止她说出自己的秘密,一时有些失控,声量大了点、出手重了点。
可是,区区一吼就被吓呆,没几秒就直接昏倒,怎么唤也唤不醒,有没有那么夸张?
她就这么瘫倒在他怀里,原本还同情他被疯女人缠上的众人,眼光突然转为责备,该死的元以伦竟然还拒绝帮他把人送医,揶揄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什么叫做要他敢做敢当、负起责任,免得她清醒后打算告他性骚扰还是谋杀未遂,他们几个职员出庭作证时到底要昧着良心、还是大义灭亲?想起来就深感困扰……
呿!困扰个屁!
分明就是难得看他出糗,存心幸灾乐祸。
很好,今年的年终奖金,他会记得吩咐要特别将元以伦的全换成十元硬币,在银行拉下铁门放年假之后,再要他来总裁办公室亲点领回。
哼,希望力行环保、骑小折上下班的他,到时载着那袋零钱回家,还能像刚刚一样开心。
决定该如何惩处想看上司笑话的属下后,步向仁又将心思移回眼前的女子身上。
不想她清醒后继续在众人面前胡言乱语,也不愿冒着事情闹大的风险,没有其它选择的他只能火速将人载离现场,送去信得过的医师那里看诊。
想不到诊断结果竟然是——她睡着了。
没错,这女人让他一路扛着上下车、进出医院,一次也没清醒过,害他的良心突然冒出来愧疚了一下,想说是自己一时疏忽大意害对方昏迷不醒,结果她该死的竟然只是睡着?!
“喂,你究竟还要睡多久?”步向仁气恼地想叫醒呼呼大睡的夏蓳。
她却动也不动,嘴角微扬,继续睡着香甜好觉,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在陌生男子家中睡了一整晚,月落日升,已经凌晨五点多了。
相形之下,整晚盯着她,一夜没睡的步向仁可是火气旺盛。
没见过有人睡得像具死尸,怎么喊叫、摇晃都不醒,他怀疑她装睡也是理所当然。
就算她一直躺在床上不难受、不饿,至少也会想上厕所吧?结果她大小姐足足睡了十六个小时,不翻身也不打呼。
盯了一夜,他得到的答案是——
这该死的女人不是装的,是真的睡得像化石,十级地震也摇不醒!
现在是怎样,这女人专程来睡给他看的吗?
我叫夏蓳,和步爷爷是好朋友,他生前交代我要照顾你,还让我发毒誓,食言下辈子就变成猪……
好朋友?相差四十岁以上的忘年之交?可能吗?
回想她昨天说过的话,无论哪一句都教人难以相信,直到最后她豁出去地大嚷——
“他跟我说过一个秘密,你的屁股右边有一个——”
红色心型胎记。
堂堂一个大男人,什么形状的胎记不好生,偏偏是颗超可爱的红心,传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偷笑,严重损毁他的硬汉形象。
原以为爷爷死后,世上知晓这个秘密的只剩下他自己,想不到又突然冒出一个叫夏蓳的女人——
等等,会不会她只是误打误撞猜到一些而已?
想到这个可能,步向仁眉头顿时放松许多。
或许她只知道他有个胎记,却不知道形状是颗红心,那样就无所谓,他也能安心将人赶出大门,了结这“女祸”!
第2章(1)
“嗯……”
几乎快忘记熟睡滋味的夏堇,终于从梦乡缓缓醒来。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才坐起身,揉揉眼、打了个呵欠,正要愉悦地迎接新的一天,一瞧见床尾像棵大树杵着的人时,又惊恐地瞪大眼——
“怎么又来啦——”
刚睡醒的她尚未察觉这里并非自己家,一见床尾有人立刻吓得唉唉叫。
“大叔,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拜托、拜托,要托梦去找别人啦——”
夏堇钻进被窝,吓得浑身颤抖。
“佛祖、上帝、阿拉、什么神都好,谁帮我赶鬼我就信谁!救命啦——”
步向仁脸都黑了。
一夜未眠加上一肚子怒气,他也知道自己脸色肯定不大好看,但是大白天的把他当鬼看,还叫他大叔——
“你给我清醒一点!”
步向仁火冒三丈,一把掀开她的被。
“想喊上帝的是我!要不要我泼盆水让你清醒清醒,看清楚自己在哪里?”
在哪里?
这句话起了效用,夏堇突然想起自己昨天下午明明是去找步向仁,然后——
对了!刚才站在床尾那个凶神恶煞不就是——
“步向仁?你为什么在这里?”
问话的同时,夏堇发现四周摆设并非是她熟悉的卧室,难不成这里是……
“这里是我家,我在这有什么奇怪?”
嗯,是不奇怪,问题是——
“为什么叫我会在你家?”
夏堇说完又赶忙低头往身上一看——呼,好险,不是光溜溜。
“你还好意思问?”他说来咬牙切齿。“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说睡就睡,叫也叫不醒,皮包里一张证件也没有,以我的身份又不能送你去警局,除了带你回来,我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什么睡?我是被你吓昏的!”哼,休想唬弄她。“明明就是你莫名其妙扑上来捂住我,害我不能呼吸才休克的。”
“休克?”他冷笑。“哼,最好你休克十几个小时,醒来还能马上活蹦乱跳。”
“什么十几个小时,我——啊,八号?”
夏堇看了眼手表,时间是五点三十二分,日期显示却从7跳成8,真的过了一天。
“我带你看过医生,也说你没事,只是睡着。”他一脸匪夷所思地望着她。
“不论时间、地点,说睡就睡,没见过像你这么没有危机意识的女人,你到现在还没死于非命真是祖上积德。”
夏堇很想回嘴,但他说的全是事实。
她向来好睡,沾枕就入眠,除非像921那样的七级地震才能将她摇醒。
不过,熟睡到被一个男人扛回家十几个小时都没醒来,这还是头一遭,想来是自己这阵子被步爷爷缠得严重失眠,难得这回他没来梦里吓人,她才能一口气睡饱,难怪醒来觉得精神特别好。
“我问你,你原本要说我屁股右边有什么?”趁她晃神,步向仁直接问重点。
“红心胎记——啊,惨了!”
夏堇哀叫一声,自己一点都不Lucky,还衰得很!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步向仁抱入怀中,还带回家“过夜”,像他这种名人身边八成不乏狗仔跟监,万一被拍到他抱她进家门的照片——天啦,她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是,很惨。”步向仁和她担心的不一样。“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你跟那老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老头?”夏堇一紧张,脑袋里一团乱。“昨天我们有没有被狗仔拍到照片?”
“什么狗仔?”步向仁脑中警铃大作。“该不会你早就暗中安排记者偷拍,所以才故意激怒我?”
“什么?白白被你抱,还带回家过夜,我才衰好不好?”
夏堇翻白眼,跟这个人简直是鸡同鸭讲。“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计较,我当运气不好碰到疯子。”
“疯子?”
竟然被如此嫌弃,步向仁听起来很不舒服。
“你知不知道这算是人身攻击,我可以告你?”
“那要不要换我告你性骚扰?”
没见过那么爱计较的男人,夏堇气结。
“虽然目击者都是你的员工,可是我相信一定会有人良心发现、挺身而出为我作证,到时候看谁比较丢脸。”
“……”
好吧,他丢不起这个脸。
步向仁脸色铁青,没想到向来算计别人的自己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
“说吧!包括胎记的事,你想勒索多少才愿意签下保密协定?”他只想快快了结这团混乱,远离这疯女人的纠缠。
“勒索?”夏堇被他气得快吐血。“好,名字取得真好!你这“不像人”的家伙,别把每个人都想得跟你一样卑鄙!”
“你——”
“你才给我听清楚,我的初吻无价,你有再多钱也赔不起,混蛋!”她跳下床,顺便重重往他脚上一踩。
步向仁忍痛闷哼一声,长臂一伸便把想落跑的她抓住。
“离开之前先把话说清楚。”
他按捺脾气,可不容许知道自己秘密的不定时炸弹就这么消失。
“你跟老——呃,我爷爷,你们是什么关系?”
经他这么一问,小姐才想起一切混乱开端,差点忘了自己不得不来见他的目的。
“我在安养中心打工时认识步爷爷,因为聊得来就成了好朋友,然后他拜托我,如果他有个万一,要我照顾他孤苦无依又可怜的小孙子。”
他嘴角微微抽搐。“孤苦无依?可怜?”
“你要发火到你爷爷坟头去发,话是他说的。”夏堇不想再承受他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