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是我撞坏脑袋了吧。”伊介均自嘲的浅笑。这也算是事实,否则他就不会失去记忆,又常犯头痛了。
“最好是这样,我还没看过一个脑袋坏掉的人可以管理这么庞大的企业集团,而且还日进斗金的呢。”乔至高打趣道:“我倒觉得那个女人说不定是你上辈子的情人,这一撞,倒把前世的记忆给撞出来了。”
“是吗?那我想我前世跟她应该是一场苦恋吧。”他苦笑,否则那双翦翦双眸怎么会让他揪心得难受。
“怎么说?”乔至高不禁好奇提问。
他摇摇头,转移话题道:“对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有事?”
“找你打高尔夫算不算有事?”乔至高哈哈笑道。
“你的话应该还没说完吧?”伊介均咧了咧嘴。
“哈哈,找你打高尔夫球,顺便谈谈澎湖那块地的事情。”乔至高的眼中闪烁着生意人的光芒。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他站起身,抚平衣服上的折痕,“好吧,你若是打得赢我,我就把那块地让给你。”
“喂,你这样摆明是不留情面嘛。”谁都知道伊介均虽然右脚略微不良于行,但是打高尔夫靠手毕竟比靠脚多,所以他的球技高超是众所皆知的。
伊介均微微扯唇,正想开口时,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他随手接起电话,才应了声,英俊的脸上马上浮现满满的无奈。
“怎么了?”乔至高在他挂上电话时好奇的问。
“看来我们今天的球局得延后,我得去我爸妈家听训了。”处理公事向来果决的伊介均也不禁长吁了口气。
秃秃的树枝上己然冒出点点嫩芽,阳光偶尔自云层后探头而出,照得人浑身发暖,但是没有阳光之处,空气却依然冷冽,冻得人直发颤。
而此刻坐落在半山腰的华丽别墅,大厅里的气氛也一样处于低温中。
“你再说一次!”伊和风沉下声音道。
“我对结婚没兴趣。”伊介均平静的回父亲。
“介均,你都三十岁了,又是伊家的单传,怎么能说对结婚没兴趣这种胡言乱语呢?”夏茵如忧心忡忡的看着儿子,真担心父子俩又起冲突。
“妈,我‘才’三十岁,现在只想好好的在事业上冲刺,不希望有任何事情让我分心。”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
“混帐!”伊和风大掌朝桌面一拍,“你以前怎么不这样讲?”
“老公!”夏茵如警告的瞪了丈夫一眼。
“什么意思?”伊介均没忽略父亲的话,询问的凝望向他。
“哎呀,还不是你车祸前整天只知道玩乐,我们一直要你到公司帮忙你都不肯,没想到出车祸后,反而颠倒过来。”夏茵如赶紧插嘴,扯谎掩饰。
伊介均微微蹙起眉头,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清了清喉咙,伊和风板着脸道;“总而言之,星期三的饭局不参加也可以,周末的Party你一定要给我出席!”
“我要去上海。”他淡淡地道。
“去上海干么?”
“公事。”不过主要当然是为了躲避父母这阵子安排的一连串相亲。
“叫下头的人去办就好,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给我赶快娶妻生子。”伊和风正色下令。
“是啊,你这个总裁也得下放点权力给部属做,否则什么都揽在身上,这样身子会累坏的,妈妈曾差点失去你,绝对承受不了你再有任何状况发生。”想到五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车祸,夏茵如眼眶一红,声音微哽。
伊介均的心一动,愧疚的道:“妈,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
“不想让我们操心,你就答应妈去参加Party好吗?只要一次就好,如果这次你还是找不到喜欢的女孩,以后我们都不会再逼你相亲了。”夏茵如佯装抽噎的委屈哀求。
“真的吗?”伊介均望向父亲,不太相信顽固的父亲会这么轻易松手。
“当然是真的。”夏茵如赶紧朝丈夫使了个眼色,“老公,对吧?”
搞不清楚妻子的打算,伊如风犹豫了半晌才闷声道:“你妈说了算。”
痛苦一次换得往后的安宁,这的确是个满值得交易的生意……伊介均暗忖了几秒,咧嘴道:“成交。”
“那太好了,不过……”夏茵如盯着儿子认真道:“还有个条件。”
“妈,我们刚刚已经交换过条件了。”伊介均出声抗议。
“妈只是想确认你不是敷衍我,所以你至少要约一个你最喜欢的女孩吃个饭或喝喝下午茶之类的,确认你们之后真的没有可能。”夏茵如闪烁着跟儿子一样莹亮的黑眸道:“你也知道一见钟情是很难的,二见钟情却不是不可能。”
果然知子莫若母,竟然想得到他去现身个几秒就消失的打算。
为了往后的安宁,他无奈的吁口气,“我知道了,我会照做的,不过,你们也要遵守约定。”
“那当然,我们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会说话不算话?”夏茵如莞尔道。
“那我先回公司了,下午还得开会。”得到保证,伊介均轻松的起身告辞。
“去吧、去吧,有空多回来坐坐。还有,时间到了就要吃饭,不要累坏自个的身子。”夏茵如招呼儿子出门,仍不断殷殷嘱咐。
“我知道,爸妈,再见。”他朝父母微微一笑,转身走出门外。
第1章(2)
看着儿子挺拔伟岸,却行动不便的背影,夏茵如的心头就一阵酸楚。
车祸前,他可是个运动健将,什么竞技都难不倒他,可现在……唉,谁会想到,那时在车内听到的轰然巨响竟是儿子出车祸。
想到在医院时看到浑身是血、插满管子急救的儿子,到现在她还余悸犹存。
原本以为他们母子俩将要阴阳永隔,就此断了母子情缘,没想到他竟然奇迹似的活了下来,并且丧失了所有的记忆——包括跟那个女人的一切过去。
这几年靠着照片跟一些过去的东西逐渐唤起他从前的回忆,庆幸的是,那个叫做杨巧乐的女孩并没有随着记忆恢复而回到他的脑海中。
但是车祸却还是夺走了些什么,除了右脚的跛行跟一身疤痕之外,还有他谈恋爱跟结婚的念头。
“这孩子,难道就真的那么爱那个赌鬼的女儿吗?”夏茵如叹了声。当年若不是她强行介入,儿子就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状况。
“还提起那个女人干么?要不是她,介均哪会出车祸?”伊和风完全把罪过归咎在杨巧乐身上。
“虽然介均忘记了她,但是说不准潜意识还是想着她,所以才会不谈恋爱也不结婚,镇日只知道埋首在工作之中。”夏茵如忧心的道出自己的看法。
“真是没出息,为了一个女人搞成这样,唉!”伊和风摇头叹气,“不过你刚刚怎么把我们的后路给截断了,说什么以后都不会再逼他相亲?若是他真的就这样不婚下去,我们伊家就要断了香火了。”
夏茵如倒是老神在在的弯起唇角,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放心,这次Party我已经把所有名单上的千金名媛全都请了去,非要儿子在这场相亲宴会中挑出一个来不可。”
伊和风楞了下,随即呵呵笑道:“果然还是得你出马才行,不过,”他又拢起眉头,“要是儿子还是一个都不喜欢怎么办?”
“我都安排好了,就算他不主动,自然会有人主动,你等着瞧吧。”夏茵如又是一笑,胸有成竹。
入冬以来的第一波冷锋在周末报到,原本暂时收起的厚外套又纷纷被拿出来御寒,甚至连围巾帽子都出动了。
路上的行人弯身疾走,蜷缩着身子试着抵挡寒风。
可当场景换到了位于信义计画区的五星级饭店时,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景象。
高级轿车陆续停靠在饭店门口,一个个丰姿绰约、打扮时尚的美女不是露胸就是露背,毫不畏惧寒风刺骨的跨下车,朝着饭店走了进去。
“哇,果然是有钱人的相亲Party,每个上门的女生都打扮得有够亮丽的啦,看她们穿金戴银的,想必来头不小呢。”莫翠芬看着一个个步入会场的女人,充满羡慕的赞叹着。
“翠芬,每桌的摆设都有再确认过了吗?”杨巧乐根本无暇去观赏那些美女,她只专注在工作上。
“放心,都摆好了,没问题啦。”莫翠芬拉着她道:“你干么这么认真,多做又不会加薪。”
“但是少做会被减薪或解雇。”杨巧乐苦笑以对,她太需要工作了,绝不能让这种情形发生。
莫翠芬了解她家的状况,同情的瞅着她,“真是辛苦你了,全家都靠你一个人撑着。”
她浅浅笑道:“我很快乐。”还有什么比全家人可以平安健康的在一起更幸福的事呢?
“唉!说起来我们的长相模样也不比这些千金小姐差啊,命却是这样不同,她们只需装扮得美美的准备跟同样有钱的男人相亲,我们却必须劳心劳力的帮他们布置会场。”莫翠芬心里有点不平衡的道。
“每个人的命本来就各不相同,人比人只会气死人。”杨巧乐轻声劝说,回想起五年前那段受辱的回忆,她早知道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要是能够钓个金龟婿就好了,”,说不定喔,说不定上帝派我们负责这次的相亲宴会会场,就是给我们机会啊。”莫翠芬突然异想天开的作起梦来,“很多麻雀变凤凰的书不都是这样写的吗?难保今天不会有富家公子看上我们。”
“有钱人家的饭碗不是这么容易捧的。”杨巧乐淡淡的道,黑眸中闪过愁绪。
莫翠芬好奇的望向她,正想说什么时,她又继续幽幽的开口——“而且,就算你们再怎样真心相爱,门不当户不对的原罪还是可以轻易的羞辱你,让你无法继续这段感情……”
“巧乐,你说得好像你曾经遭遇过这样的痛苦一样。”莫翠芬狐疑的观察着她突然黯淡的神情。
“呃,怎、怎么可能,我哪有机会认识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我光工作赚钱都没时间了。”她连忙收回思绪否认,笑着转移话题,“别聊了,我去跟主办单位确认所有程序。”
不等莫翠芬响应,她一个转身已经离开会场,努力让自己因为回忆而激荡的情绪平复下来。
五年前,那段让她刻骨铭心的爱情,到现在还依然让她悸动与心痛。
当初为了父亲的赌债,她背叛了爱情,接受了那笔让她备受屈辱的金钱,也注定了这段恋情只能悲剧收场。
原本以为他至少会找她兴师问罪,或许她在期待他可以问出她不得不做出那么痛苦决定的缘由,甚至原谅她的背叛。
但是五年过去了,他从没找过她,就像他们从来没有相识过一样,她的生命中不再有他的足迹。
他一定很恨她吧!想到曾经对自己百般呵护、深情款款的男人,此刻心中充满对她的轻蔑和愤怒,就让她的心宛若刀割似的,痛得几乎直不起身。
“怎么了?胃痛吗?”突然,一个关心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让她连忙振作起精神,回身朝他一笑。
“我没事。”她微笑摇头。
“我看是这个相亲派对让你太忙了,又要确认菜单,又要布置会场的。”总经理范锡昆瞅着她道。
“大家都忙,不只我一个人。”杨巧乐一向不喜欢邀功。
“只有你一个人老是加班仔细的捡查所有的细节。”他就是要夸奖她。
“总经理,我只是做我份内的工作。”她礼貌恭敬的道。
“很好,要是每个员工都跟你一样,那我们饭店就不怕不景气了。”范锡昆满意的点头。
“总经理过奖了。”她微微欠身,“我先去忙了。”
“巧乐,”范锡昆喊住她,“那边的事先不要管了,你先跟我来一下。”
“可是,我还得去跟主办单位确认一些事情……”
“没关系,我会派人去帮你跟进的,有问题叫他们找我。”范锡昆不由分说的转身便走。
杨巧乐为难的顿了顿,最后只能无奈的跟去,毕竟她只是小小员工,得罪不起总经理。
上了电梯到达七楼,范锡昆径自走向了701房,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她停在房门口,迟疑着该不该进去。
“进来啊,站在那边干么?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商量。”范锡昆朝她喊道。
进去,孤男寡女在房间谈公事实在奇怪;不进去,总经理一向对她照顾有加,似乎又很不给他面子。
她还在犹豫时,范锡昆已经走上前拉她进房,笑嘻嘻的将门关上。
“总经理?”杨巧乐一惊,诧异的看向他,佯自镇定道:“请问您有什么事情要说?我怕翠芬会找我,所以不能耽搁太久。”
“别急,你过来看看,我一直觉得床头灯的造型不是很典雅,你觉得呢?”他径自走向床边,一脸专注的打量着床头灯。
杨巧乐警戒的走到床的另一边,平静的道:“总经理,这部分并不是我的工作范围。”她隶属活动企画部,饭店内部的摆置根本与她无关。
“我知道,但是我看你对会场的设计跟布置都有独到之处,所以才想问问你,但说无妨。”范锡昆一脸正经的道。
“嗯……我们饭店每个等级的房间各有不同风格特色,的确不太适合用相同的装潢,像这床头灯就过于华丽,不太符合这间偏日式禅风的房间,我想若能改用简单点线条的桌灯,也许更适合。”杨巧乐见他似乎真的要谈公事,稍稍松了口气,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嗯嗯,不错不错,的确,这灯太华丽了些,虽然贵气,却不搭轧。”范锡昆笑着赞赏,一边走到她身旁道:“那你再看看这床单的颜色跟材质怎样?”
杨巧乐才侧头就发现他已经走到她身旁,心一凛,边说边想找机会拉开距离,“这我就不太清楚了,等我去问问其它同事的意见再向您回报。”
“等等。”范锡昆攫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公事说完了,我们来聊聊私事。”
“总、总经理?!”她错愕的看他,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桎梏,“请你放手。”
“我听说你父亲爱赌、母亲病重,单身还带着一个儿子,经济负担很重。”他换了个神色,一脸笑得诡异。
“请你自重,若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了。”冷汗自杨巧乐的额头涔涔冒出,恐惧窜入她的每一根神经一因为她竟无法挣脱他的束缚。
“其实从你一进公司我就注意你了,每次看你工作得那么辛苦,我就觉得心疼。”范锡昆朝她逼近,“虽然我已经结婚,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让我照顾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