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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狂君 page 4 作者:香弥

  严将军身为三朝老臣,对皇室忠心耿耿,很多人都不相信他参与叛乱,不少大臣进宫想为他求情,但皇上全都不见,执意处死他。

  “我不知道这件事。”冉骧有些茫然。

  “这件事满朝皆知,你怎会不知?”百里翎有些诧异,接着突然想到一件事,“这寝宫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宫里守卫森严吗?我刚翻墙进来时,看见宫外值夜的侍卫在打瞌睡。”若是此时突然有刺客闯进来,这些侍卫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不行,为了他的皇后,他一定要换了这批人。

  百里翎蹙凝眉心,“马襄,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能在宫里随意走动?”她今晨对宋太医提起他的姓名时,宋太医说没听过这个人,不知他是在哪个殿里当差。宫里人多,宋太医没听过他的名字,她原本没有放在心上,然而此刻他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她的寝宫里,这已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事。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对皇上斩了严之滔的事不高兴吗?”方才听她提起此事的语气,似乎很为严之滔的死抱不平。

  “皇上自登基以来,为了祈皇后的事,已斩杀了不少朝臣,其他人是否有牵连我不知道,但严将军是冤枉的,他不该被斩。”说到这里,不让他转移方才的话题,她正色的再问了一次,“马襄,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的身份,现在不方便告诉你,日后你便会知道。”他决定先回去查清楚严之滔的事再说。

  见他坚持不肯说,百里翎知道再追问下去也没用,静默了片刻,才幽幽的说道:“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为什么?”这是她第二次说不要再与他见面了,他一个不悦,不自觉激动起来。

  “嘘,你小声一点。”他这么大声会惊动在外头值夜的宫女的。

  “你说,你为什么不想再见我?”他压低了嗓音怒问。

  百里翎轻叹一声,“我们身份不同,不宜再私下见面,这是为了你好。你快走吧,要是被人发现就槽了。”

  被她赶着离开,冉骧大为不快,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守夜的宫女隐约听见寝殿里传来疑似男子的声音,上前敲了敲门,“皇后娘娘,里面出了什么事吗?”

  她神色一紧,匆忙捂住他的嘴,扬声回答,“没事,是我作恶梦在说梦话。”

  宫女神情狐疑,又再凝神倾听了片刻,没有听见屋里再传来声音,这才退回原位。

  宫女恐怕已经起疑了,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这儿……

  百里翎急忙下了床,拽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跟我来。”

  她顺手拿了一盏熄了火的宫灯和一枚火摺子,领他来到角落的橱柜前。

  她打开橱柜的门,掀开底下的板子,将手里的宫灯和火摺子一块递给他,朝他轻声交代,“你下去后再点燃宫灯,顺着这条地道,可以通往冷宫附近,你快走吧。”

  冉骧看看她,又看了看眼前的秘道,感到非常好奇,在她的催促下,钻进了地道里,临走前,丢下一句话,“我会再来看你。”

  见他的身子隐没在地道里,百里翎的表情变得复杂。“马襄,你这是存心想为难我吗?”

  每见他一次,便对他多一分不舍,他是要她把持不住自己的心吗?他是要害她背叛皇上吗?

  只是想归想,今夜看见他来,她却又莫名感到欣喜,她明白这样的心思不对,可是她管不了自己的心,她的心就像是一匹不受控制的野马,拼命的想朝他飞奔而去?

  她闭了闭眼,徐徐覆上板子,喃喃自语,“马襄,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你真的……不要再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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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葵平,朕问你,严之滔的事是怎么回事?他为何会被斩?”

  翌日午后,冉骧召来葵平,询问此事。

  “噫,这件事奴才先前禀报过皇上,皇上忘了吗?”葵平瘦长的老脸露出一抹讶异。

  “你禀告过我?”冉骥蹙起眉峰,搜寻记忆,丝毫不记得有这件事。

  他因为常常头痛,每次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便会头昏眼花,无法久看,所以自登基后,多半的奏摺都交由服侍他多年的葵平替他看,有重要的事再向他禀报。

  “就在严将军被处决前,奴才曾禀报皇上此事,兴许当时皇上在想别的事,所以没有留意奴才说的话。”葵平不慌不忙的回答。

  “那他是犯了何罪?为何会被处斩?”严之滔是三朝元老,军功赫赫,这老家伙虽然自恃军功,态度有些高傲,但父皇生前曾说过此人性情耿直,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北焰皇朝的事。

  “他私通祈皇后,密谋叛乱,当初闯进宫里的那批人,便是严将军暗中训练的。”葵平说出他的罪状。

  冉骧有些讶异,“此事可有证据?”

  “御史陈大人已将此事调查得一清二楚,还有他府里的一名下人指证,证据确凿……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问及此事?”

  “没什么,既然如此,那应该就没有错了,你退下吧。”下一瞬,冉骧又叫住了他,“等等,葵乎,你去传禁卫军统领过来。”

  “皇上要召见禁卫军统领?”葵平有些意外。

  提起这件事,冉骧忍不住又动怒了,“宫中的守卫太散漫了,朕要好好问问,他这个禁卫军统领到底是怎么带人的?”

  “皇上为何会觉得宫中守卫散漫?”自他登基以来,便因头痛的缘故,很少理会朝事,突然这么说,葵乎不免觉得有些不寻常。

  冉骧没好气的横去一眼,“你当我是瞎子吗?我在北漠带了六年的兵,难道连宫中禁卫军散不散漫都看不出来吗?”以前因头痛而无心整顿禁卫军涣散的纪律,但现在为了百里翎的安全,他不能再放任禁卫军继续这样下去。

  葵平暗忖,若非饱受头痛纠缠,冉骧也许会是个英明的君王,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对朝事漫不关心。

  但可惜……他无声的叹息,“奴才这就命人去传叶统领过来。”

  不久,叶统领走进麒云殿。

  “末将参见皇上,皇上传召末将,不知有何吩咐?”他肤色黝黑,脸上蓄着八字胡,身形高壮。

  冉骧打量了他一眼,“朕记得你叫……叶敬。”他想了一下才记起他的名字。

  原来的禁卫军统领死在叛乱里,这个叶敬因平乱有功,被皇叔举荐担任统领。

  “是。”叶敬应道。

  “若你不是皇叔举荐的,朕早就撤换你了!”

  闻言,他两道粗浓的眉微微皱起。“不知末将犯了何罪,令皇上如此不满?”

  冉骧脸色难看的问。“你自己说说,禁卫军的军纪如何?”

  叶敬无暇细想,立即回道:“启禀皇上,禁卫军纪律森严,人人尽忠职守,不敢有一丝松懈。”

  “你说什么?纪律森严、人人尽忠职守、不敢有一丝松懈?”冉骧极度不悦的沉下脸,“叶敬,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朕的面撒谎!”

  叶敬被他威严霸气的眼神看得暗自一凛。不是没见过他;以前只觉得他性情暴躁,倒不觉得他有何厉害之处,怎知此时在他的注视下,竟觉得背脊发寒。

  “请皇上息怒,末将不敢欺瞒皇上。”

  见他不肯认错,冉骥怒斥,“你还说不敢!你当朕没有带过兵吗?朕在北漠打过的仗不下百场,军纪是否严明,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吗?那些禁卫军轮值时有人打瞌睡,有人则顾着跟宫人闲聊,浑然不把军纪当一回事,这些都是朕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

  第3章(2)

  他喝斥的嗓音不算大,却如早雷直劈而来,叶敬原想再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过经皇上这一提,他这才想起皇上在登基为帝之前,因五皇子的事被贬去守北漠。六年来,屡屡率北漠驻军击退进犯的蛮军,还抢回了被他们侵占数十年的领地,立下不少军功,先皇因此大喜,还一度传出先皇有意废了五皇子,改立他为储君。

  叶敬不敢再小觑他,收起轻慢之心,躬身领罪,“末将知罪,末将回去一定严加督导禁卫军,不让他们再懈怠偷懒。”

  见他神态转为恭敬,又诚心认错,冉骥这才缓下脸色,“你记住,朕给你三天的时间,届时若情况还是没有改善,你这个统领就不必当了。”

  “末将遵旨。”先前见皇上怠于朝政,连带的他也提不起劲整顿禁卫军,此刻在皇上要求下,他开始有了整顿禁卫军的心思。

  冉骥不耐的挥挥手,“下去吧。”

  “末将告退。”

  叶敬离开后,他的头又有些隐隐作痛,于是取出怀里的香囊,凑到鼻尖,深深吸了几口气。最近他发觉每次头痛时,只要闻一下这种香气,似乎就能舒缓不少,不过他还是最喜欢她帮他按揉时的感觉。

  冉骥走出颅云殿。已弄清楚严之滔被处决的原因了,他打算亲自告诉她,严之滔是罪有应得,不是错斩,同时向她表明他的身份。

  去玉遥宫的路上,想起昨夜从那出来的那条秘道,他改往那里走去,准备从秘道出现,好吓她一跳。

  他咧开一抹笑,忍不住揣测,当她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也许刚开始会很吃惊,但接下来应该会很惊喜吧?

  不久,沿着那条秘道走到尽头,冉骧伸手想推开顶上的板子,却发现怎么推都推不开,他这才留意到板子上方响起叩叩叩的敲击声,过没多久,敲击声停了,改传来交谈声——

  “小姐,奴婢把秘道封死了。”

  “嗯,对了,清菊,你明天帮我跑一趟,转告他几句话好不好?”

  “小姐,就快到封后大典了。您还是别再跟他有牵扯。”

  “我知道,所以我才把这秘道给封了,以后我不会再从这里出去了,你替我带几句话给他。”

  “什么话?”

  “你跟他说,让他抽个时间上太医院一趟,我已经请托宋太医了,只要他到太医院,宋太医便会为他医治头痛。”

  听到这里,冉骧这才确定她们谈论的人是他。

  “好吧,奴婢会抽空去跟他说。对了,小姐,我们刚进宫时,您不是很疑惑,皇上为何要将先皇遗留下来的那些妃嫔全都送出宫吗?”

  “你探听到原因了?”

  “嗯,听说皇上刚被迎入宫时,见到先皇的一位妃子容貌美丽,竟起了色心,岂料那个妃子不从,竭力反抗,皇上恼羞成怒,将人打死了,不久,这事被发现,皇上一怒之下,便将先皇的那些妃嫔全都赶出宫去。”

  虽然说话的人刻意压低嗓音,但在秘道里的冉骥,还是听得消清楚楚,正怒不可遏时,又传来百里翎的声音——

  “我真是羡慕那些被送出宫的妃嫔,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也被赶出宫去?”

  “小姐,您这是在说什么?若您被赶出宫,您的名节可就全毁了啊!”

  “比起自由,名节算得了什么?虽然我即将贵为皇后,可是一想到要终生被困在这座宫殿里,我就觉得好害怕,而且这宫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皇上的性情又暴虐无道,也不知我能够撑多久,说不得哪日一不小心得罪了皇上,惹他不快,一条白绫便将我赐死。”

  “小姐,您不要胡说,您不会有事的。”

  “清菊,你喜欢待在皇宫里吗?”

  “不喜欢,这儿好拘束,还有一大堆的规矩,若不小心说错话、做错事,轻则被打骂,重则还要被杀头,还是咱们府里好。”

  “等过一阵子,我再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出宫。”

  “可是小姐,等封后大典过后,您就是皇后了,是不可能再离开皇宫的。”

  “所以要想仔细想个周全的办法,在不牵累到大哥的情况下,让皇上赶我出宫去。”

  “咦,莫非小姐已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等立了后,皇上就可以纳妃,届时那些妃嫔也许就是帮助我们离开这座皇宫的贵人了,不过现在谈这些还太早,等过一阵子再说。清菊,这个时辰,他可能已经在树下等了,你快去帮我转告他吧。”

  “好,奴婢这就去,可是小姐,若我过去,他不在那儿怎么办呢?”

  “那就……罢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上头不再有声音传来,但冉骥紧握的拳头青筋暴突,他咬牙忍住满腔怒火,转身走回去。

  她竟然不想当他的皇后,想出宫?

  不可以,他绝对不允许她离开,她要留在这里陪他!他不会再纳其他的妃嫔,她不会等到这一天的,她休想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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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地,到了册封之日。

  太盈殿是宫里举办各项祭典之处,同时也是北焰囤皇帝登基与立后之处,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百官依序站在两侧,自登基后便不曾早朝的皇帝,今天罕见的一早便出现在殿上,愈接近吉时,他的眼神也变得愈炽热,搁在龙掎上的手,下意识的抓紧扶把。

  今天,她就要正式成为他的皇后了。

  冉骧脸上荡开欢悦的笑容,但底下的百官,却没有一人能看见他的表情……因为他的脸覆上了一只白色的面具。

  众臣交头接耳,私语臆测,却没人敢上前质疑他为何要戴着面具。

  不久后,右丞相韩杰与镇远王冉骥一起走进殿内,冉骥那张慵懒俊美的脸庞在看见侄儿脸上的白色面具后,愣了愣,接着笑问:“皇上,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站在龙椅旁的葵公公替他回答,“禀镇远王,皇上不慎染了风寒,面色苍白、嗓音粗嗄,为免惊吓到皇后,所以戴上面具。”

  听见这样荒谬的理由,右相韩杰也忍不住质疑,“葵公公,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真的是皇上吗?”

  “自然真的是皇上。”葵公公神色自若。

  “我不信,除非他脱下面具让我看看。”韩杰性情急躁,横眉怒目的瞪着龙椅上穿着一袭紫色冕服的人,怀疑那人根查不是冉骧,而是别人假扮的。

  今天可是立后大典,纵使冉骧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该随便找个人假扮成他,敷衍了事。

  韩杰是已过世五皇子的舅舅,当年他曾为冉骧殴打五皇子之事,联合数名朝臣上书先皇,请求先皇重惩冉骧,因此与他有了嫌隙。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也跟着议论纷纷,冉骥则懒洋洋的把玩手上的玉扳指,饶富兴味的瞅着坐在龙椅上的人。

  这时左丞相顾微津出声缓颊,“韩大人,既然葵公公都这么说了,龙椅上之人自然是皇上无疑。”

  不过即使他这么说,仍是无法平息众人的疑惑。

  瞥了眼底下躁动的文武百官,冉骥抬起手,慢吞吞摘下面具,黑亮的利眸瞬向右丞相,挑眉道:“韩杰,你给联看清楚了,是不是朕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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