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嘛!是不是我布的局太逼真了?噢,对我布的局,你还满意吗?”说着,她伸手取下头上戴的套子露出本来面目,并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真是芙妮!杰鲁听到身后的于妍发出一声惊喘,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一面看着远方的城堡,脑中飞快的转着念头。
“原来发生在于妍身上的意外是你一手造成的。”杰鲁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行!城堡距此过远,崖边又是一片空旷,没有树林供两人掩蔽,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可以考虑冒险夺下她手中的枪,但以现在的状况看来,这个方法太过冒险;唯今之计只有尽量安抚芙妮的情绪,藉以拖延时间,希望堡中的人听见枪声而觉得不对劲,派人出来观看,看来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没错!我本来以为这样做就足以杀死这个贱人,没想到她命大,这次我要亲自动手杀死她,这样她可就再也逃不掉了。”芙妮的眼里闪烁着憎恨的光芒。
“你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芙妮突然眼露凶光,作势欲扣扳机。
“不可能。”杰鲁不假思索的一口回绝,横身护住于妍,与芙妮对视,他绝不会让她伤到于妍一根寒毛。
“你——”芙妮愤怒的睁大绿眸。
“慢着!”于妍突然出声,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杰鲁为她涉险,毕竟从头到尾芙妮都只冲着她一个人来;在这种情况下,她必须要为自己和杰鲁做些什么才行。
于妍推开杰鲁,让自己暴露在枪口的射击范围内,“既然你要杀我,那么依例,死前的人都会有请求,你可否答应我的请求?”她朗声说道。
杰鲁在一旁焦急的要将她拉回,却被她以眼神制止。
“如果你是要为自己求情,那么大可不必了,你这样做只是白费力气。”她自鼻孔冷哼一声,鄙夷的说道。
“我当然不会为自己求情。”于妍微笑,“我只想问几个简单的问题,这些疑问如果没有获得解答,我想我无法安心的瞑目死去。”她胸有成竹的提出这个要求,看准了芙妮此刻得意的心境,想必她极乐意吹嘘一番有关自己的计划如何如何成功的话题。
“什么问题?”头脑简单的芙妮果然上勾。
“最早发生的牲畜大量暴毙及农作物枯死的情况,你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于妍装出一副很有兴趣的表情。
“原来是这件事,好!我就为你解说明白。”芙妮不疑有他。
“牲畜会暴毙是我在拜访农家时,趁他们不注意,在它们身上的血管里插入缝衣针,很奇妙吧?只要将小小的一根针留在它们体内,就足以达到我想要的效果,而且我并不是每次拜访都会下毒手,如此一来,谁还会怀疑到我身上?”她滔滔不绝的说,并得意的大笑。
此时杰鲁才有些明白于妍是故意要转移芙妮的注意力,于是在一旁盯紧芙妮手中的枪,准备伺机而动,上前夺枪,但为免被怀疑还是做出一副注意倾听的样子。
“那么农作物呢?”见芙妮停顿下来,于妍为了不令她有时间思考,急忙发问,催她继续说下去。
“十分简单,只要将滚烫的热水朝根部浇下即可,你想根部已经死亡的农作物还长得起来吗?”芙妮撇撇嘴,似乎十分自傲。
原来如此,这件事真要讨论起来,莫名其妙地遭受池鱼之殃的村民是最无辜的受害者;看着洋洋自得的芙妮,于妍实在无法理解她的心态,为了铲除眼中钉而做出这种伤害无辜的事,值得吗?难道她不会感到良心不安?
“山洞的焦尸呢?”她喃喃的问,几乎不敢去听芙妮即将揭露的真相。
“那是我最成功的布局,不是吗?”芙妮反问,绿眸流露出邪恶的光芒。
“她只是一个我的手下,一个笨女人。”她耸耸肩,语气毫无悔意,“我先将她掐死,然后让她戴上我的饰品后再放火,如此一来就天衣无缝了不是吗?你们不能不承认我很成功,这一步使得你们以为我真的已经死了而放松戒心。”
杰鲁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怒意,但仍极力控制。
“所以设计推我下楼的也是你?”于妍也觉得非常生气,可是仍不动声色。
“对!女佣是我假扮的,谁教你好死不死的正巧停在楼梯口前?真是天助我也!”芙妮愈说愈兴奋,比手划脚的,最后还仰天长笑。
杰鲁怎么会错失这样一个大好机会?他一见芙妮大意地将枪口移开,立刻展开行动扑上前去,与芙妮展开一场缠斗。
于妍无法插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一团乱,她感到紧握成拳头的手心隐隐冒出冷汗。
混乱中只听见两声枪响,就看见芙妮睁大双眼,面露不可思议的表情慢慢地倒下;杰鲁虽然还站着,但左手紧紧捂住胸口,神情痛苦。
“杰鲁!你没事吧?”于妍惊呼,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已停止跳动,她急忙奔向杰鲁。
他单手扶着于妍,缓缓倒下,经过这么一动,他受伤的胸口立时又涌出大量鲜血,他不住地轻咳,“子弹……打中胸口。”虽然已咳出鲜血,杰鲁仍虚弱的露出一抹笑。
听到他这么说,再看到中弹的胸口,于妍的心立刻凉了一半;子弹打进他的右肺,无疑已造成肺出血和气胸,以这个时代的医术根本已无法救治,难道她只能无助的看着杰鲁在她面前死去吗?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夫人!”远处传来仆役们焦急的呼唤,堡里的人终于出来找他们了,然而为时已晚。
于妍不理会那些声响,只是用力的按压住杰鲁的伤口,盼能带给他一丝舒适的感觉,她可以想见气胸的痛苦,手忙脚乱的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脸上已爬满泪痕。
“别哭……我的爱,别哭!你这样子让我好心疼。”杰鲁靠在她怀中,努力的抬起手为她拭泪。
“你不能丢下我!我们才刚结婚,我不要就这样变成寡妇!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见他又呛又咳的难过模样,还试图安慰自己,于妍忍不住痛哭失声。
“请不要哭……”他的手已无力抬起。
于妍连忙握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好,我不哭,我答应你。”
“为我……笑一个好不好?”
听到这个要求,于妍忍不住再度落泪,她怎么能拒绝,只好勉强自己扯出一个不成形的笑容,忍不住唇瓣的微微颤动和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她知道此刻的自己看起来一定很丑,但她已无法顾及这种事了。
“我最爱看你微笑的样子……你好美……”杰鲁吃力的说完最后一个字,闭上双眼。
“杰鲁!杰鲁!”
这时她只觉得茫然,整个世界彷佛在她的眼前旋转起来,她不会让他就这样离她而去的,于妍吃力的半抱着杰鲁逐渐冰冷的身体缓缓走向崖边,做出这个决定,她只能对母亲说声抱歉了。
终于赶至崖边的众人,只来得及看到于妍抱着杰鲁向下跃的一幕。
尾声
神情落寞的于妍坐在窗台上发呆。
“小妍,有你的电话。”房门被推开,一个年过四十却仍风姿绰约的妇人探进上半身轻唤。
于妍转过头,“好的,妈咪,我就来。”
听到女儿这么说,于丽珠仍不放心的盯着她,不肯马上离去。
意会到母亲担心的心情,于妍微微一笑,“妈咪,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她的神情难掩落寞。
女儿既然都这么说了,于丽珠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微微叹口气,轻掩房门。
于妍当初跳下悬崖本是一心求死,没想到竟然就回到廿世纪来了。
回来又如何?于妍忍不住自嘲,忆起回来后的一切。
报章媒体无不针对她这个唯一的空难生还者加以大幅报导,甚至在她刚回家的头一个星期还有记者守在门前,对出入的人详细访问;大家都对她如何能毫发无伤的自空难中生还而觉得十分好奇,还有人异想天开的想向她请教秘诀,那一个月内,于妍可说是锋头最健的人。
令她大大有名的不只是空难中唯一生还者的身分,还有和航空公司的官司也引起多方注意,如果于妍回来时身上有伤也就算了,但就是由于她竟能毫发无伤的回来,航空公司不但取消对她的赔偿,竟然还厚颜无耻的反咬于妍一口,要告她诈欺。
所幸大学中的优异表现此时成为于妍的助力,不但教授们纷纷替她出面抨击航空公司,就连前任男友仁杰也动用了广大的人脉为她出面打官司,因此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于妍便得到一笔比原定空难赔偿的数目更为庞大的一笔金额,即使不外出工作,也可以优渥的过一辈子。
尽管外界如此沸沸扬扬的传说着这件不可思议的事件,但于妍始终保持沉默,彷佛自己才是局外人似的袖手旁观,也没接受过记者的采访,只自顾自的整日呆在自己的小房间内。
这情况看在于丽珠眼中极为不解;自当初在空难现场附近找到昏迷的于妍后,在医院检查期间她已不吃不喝,连医生都曾私下警告过于丽珠,怕于妍会趁人不注意时自杀,当时她的求生意志可真是微弱,看在于丽珠眼里真是担心。
像她现在的情况,于丽珠只在她十几岁刚来和自己一起住时见过,然而当时有静妮在,能走出阴影都得归功于静妮,如今静妮已死于空难,于丽珠实在没把握单靠自己是否能再令女儿振作起来。
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受到极大的打击,但她从不说是什么事使她如此,只知道不大可能是为了静妮的死。
因为当于丽珠有一天告诉她别为静妮太过伤心时,她竟然回答:“妈咪,静妮没死,她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一处。”她神情冷静,一点也没有悲伤的样子。
于丽珠以为她指的是天堂,于是也不再多问。
值得庆幸的是,于妍并未如医生所料想自杀,只不过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少言少笑,彷佛再也没有事情可以令她提起兴趣。
于妍望向天空片片浮云,视线旋即移回手上戴的两只戒指;若不是有戒指为证,她可能会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有悲哀结局的长梦;对她而言,他是再真实也不过的人。
“杰鲁,你还好吗?我好想再见你一面啊!杰鲁,不是我不肯与你共死,而是我不忍心让妈咪伤心难过,你在那里会不会觉得孤单?没关系,你再多等一会儿,我会去找你的。”于妍喃喃的对着戒指低语。
“小妍,别让人家等太久了。”于丽珠想想不妥,又探进头来叮嘱。
“好。”于妍轻应,叹口气起身,直接走至楼下的客厅。
电话的那头是仁杰,他叽叽咕咕、兴高采烈的向她问好寒暄,而于妍只是静静的听。
“谢谢你。”她何尝不明白他的好心,只不过欢乐已离她远去,对她而言,笑……是无意义的。
“加油喔!”虽然明知无啥效用,仁杰仍好心的叮嘱后收线。
“他说了什么?”不知何时于丽珠已悄无声息的走近,手上拿着一封信。
“J.L公司征董事长秘书,他叫我去试试。”她说得淡然。
“那间公司你不是很有兴趣吗?现在有这个机会就去试试吧!”于丽珠尽力的鼓励女儿。
“再说吧!”她实在提不起兴趣。
于丽珠叹口气,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她对这女儿着实没辙,“这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嗯。”于妍点点头。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她身处古代时所写的信,上面还盖有鲁道夫家族的徽章呢!她自母亲手里接过已拆阅的信,这表示母亲已看过了;她沉默不语,等着母亲开口。
“想谈谈吗?”于丽珠小心的问。
于妍将信贴住脸,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信的内容她仍记忆犹新,那时和杰鲁相处的情形也历历在目,然而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形单影只;想到这里,她的泪水忍不住地潸然落下,这是她回来后第一次落泪。
看见女儿如此反应,于丽珠对信里内容更是深信不疑。“你想回去吗?”她试探的问,知晓女儿终于遇到有缘人固然令她欣喜不已,但她若选择对方势必将和他一起待在十九世纪,如此一来母女就永远见不到面,这令于丽珠内心觉得十分不舍。
于妍没回答,只是拼命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发生什么事?小俩口吵架?”见女儿一直不说话,于丽珠这才发现情况有异。
“回去也没用了。”于妍抬起泪眼看向母亲。
于丽珠露出困惑的表情。
“他死了,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妈咪,我真的好想好想和他一起去啊!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回到这里,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终于忍不住扑进母亲怀中嚎啕大哭。
于丽珠不舍的拍拍怀中伤痛不已的女儿。难怪这孩子自回来后就完全变了个样子,实在难为她了!换作是自己,大概也会为了失去心爱的人而伤心欲绝,所以她也能体会女儿的心情。让她发泄一下也好,她已忍耐许久了。
直至女儿哭声暂歇,于丽珠这才递上面纸,“小妍,别太伤心,你要相信一件事——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多说无益,此时她只能送给女儿这句话。
“我已经不知道我的一生中还会有什么值得称为好事的了。”她哀戚的笑,母亲的心意她十分明了,只是目前她的心有如槁木死灰,再也无法激起一丝涟漪。
于丽珠闻言,只得轻叹口气,拍拍女儿的肩。“无论如何,人生还是得走下去!答应我,至少去参加面试好吗?”女儿变得如此悲观,自然令当母亲的她十分心痛,如今她只能尽力地将她拉回现实生活,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轻伤痛。
于妍乖顺的点头,的确是该振作起来了,不能再让母亲为她担心,但心痛到何时才会停啊?
***
虽然面试时人才济济、竞争激烈,但于妍依然轻而易举的脱颖而出,轻轻松松地便获得秘书一职;专心于一件事,的确令于妍的心境转变不少,然而在英文这项考试中,她仍免不了要思念杰鲁,由于他,她的英文能力才得以突飞猛进。
今天,是于妍第一天正式上班的日子。
“于小姐,请往这边走。”董事长的前任秘书瑶琴含笑躬身,客气的说;她还有一个月就要离职了,在离开前必须培训新人接掌职务——这是公司的规定,否则,一个董事长是不需要两位秘书的——这是卡林先生的坚持。
“卡林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瑶琴絮絮叨叨的解说工作内容之际,于妍终于找到空档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