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冀尧思考着、沉思着,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银光,他扭过头,才发现是条银色项链被遗落在角落,链条上有个爱心坠饰,坠饰不但雕工精美,还被设计成可以掀开,可惜链条却断了。
断了?
某种念头让他的心瞬间一凛,他用最快的速度捡起项链,掀开坠饰,发现里头赫然是张被缩小的全家福照片,一家五口幸福的偎在一块儿,前方坐着两位长者,后头站着三名子女,其中一人显然是年轻时期的齐友煌,而他左手边笑得好灿烂的美丽女孩,正是让人遍寻不着的阮佳心。
看着那张灿烂的美丽笑颜,他瞬间不禁握紧拳头,瞪向眼前的门板。
链条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断裂,她更不可能将这么珍贵的照片遗落在门外,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身不由己,或是……无能为力!
“齐经理,我看阮佳心可能真的不在家。”他说着,故意将音量提高,确定屋里屋外都听得见。
“不可能!”齐友煌立刻绕过墙角,冲了过来。
他凝重点头,接着不动声色的将项链迅速递到他面前。
看着那熟悉的项链,齐友煌瞬间脸色大变,开口就想质问项链从何而来,骆冀尧却迅速比出噤声的手势,并用眼神暗示屋里也许有人偷听。
他一愣,果然反应迅速的闭上嘴,并瞬间领悟一切,心慌的看向屋内。
“现在流行性感冒肆虐,她也许生病了,昏倒在屋内。”骆冀尧大声说道,语气充满担忧,大掌却始终紧紧捉着齐友煌。“我们得马上想个办法开门,带她去看医生。”
齐友煌咬紧牙关,高大的身躯紧绷得就像是要断裂的弓弦,恨不得马上撞坏眼前的大门,却还是隐忍的听从暗示,配合演出。
“房东就住在附近,他有钥匙。”他也加大音量。
“那我们快去找房东。”说完,骆冀尧立刻半强迫的拉着齐友煌离开大门,退到楼梯的转角处等待。
只是等待的时间是那么的难熬,每一秒都像是度日如年,齐友煌好几次都差点要冲回顶楼,却都被骆冀尧拉了回来。
“为什么不让我去?你明知道佳心遇上了危险!”他再也无法忍耐,压低嗓音咆吼出声,原本英俊的脸庞因为担忧而扭曲。
“我知道,但是贸然闯入,只会让她更加危险!”骆冀尧也低咆。“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又何尝好过?他恨不得手头有把电锯,将那块该死的门板给锯烂,冲到里头救人,却不得不考虑到最坏的因素。
虽然明白骆冀尧说的都是正确的,但齐友煌却还是快疯了,因为无法确定妹妹的安全而急疯了。
“如果刘雪燕不肯出来--”
“不可能。”骆冀尧斩钉截铁的打断他的话。“她非法侵入民宅,听见我们要找房东开门,一定会趁这段时间逃走,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也是唯一能做的。”
除非他们来晚了,刘雪燕早已离去,而阮佳心则是已经--已经--
不!他拒绝接受这样的可能,也拒绝相信这种可能,那小女人一定就在里面,一定安然无恙,一定也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她知道他们会救她的,一切一定都还来得及!
齐友煌急得紧紧握拳,全身肌肉紧绷,每道关节都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骆冀尧则是始终握紧楼梯扶把,力劲之大,竟让整排扶把微微颤动,两人用尽意志力忍耐,屏息等待--
“快,快走,他们马上就会回来了。”
一分钟后,顶楼终于传来动静,随着门被打开的声音,一名女性也慌慌张张的开了口。
“我知道,可人伤成这样,要是被人看到--”接着是另一名男性的声音。
“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被人看到,就说她不小心摔下楼梯,我们正要送她去医院。”女性随口就编了个理由。“倒是你小心把人背好,别把她给摔死了,我还靠她还钱呢。”
“知道啦!”男人不耐烦的回答,接着便急促的冲下楼梯。
两人一前一后忙着下楼,只顾着赶时间,却忘了注意周遭动静,因此当齐友煌和骆冀尧无预警地从楼梯转角处冲出来时,两人几乎是措手不及的瞠眼惊叫,想要转身逃跑,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王八蛋!”
齐友煌迅速伸手扯住女人的头发,毫不留情的将人拉扯转身,一见到刘雪燕那张可恨的脸,出手就是重重一个巴掌。
而骆冀尧却是以救人为先,在男人转身的刹那,跨步抢过他背上的小女人,男人试图反击,却被他一脚狠狠踹去撞墙。
一瞬间,窄小的楼梯转角就这样上演起全武行,女人尖叫,男人哀号,齐友煌和骆翼尧却不肯手下留情,非得要将两人绳之以法不可。
建筑出身的他们,体型体格本就高人一等,体力气力更是过人,不过三两下,就将刘雪燕和男人逼到了墙角,让两人无处可逃,也无力可逃。
没想到原本该去找房东的两个人,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刘雪燕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上当了,不禁又怒又骇,却没忘了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如今她绑架未遂,还当场被人人赃俱获,要是不快点想办法逃走,铁定会被扔回牢里吃牢饭。她心思一转,立刻狡诈的开口大叫。
“救命啊,杀人啊,杀人啦!有人要杀人了啦!”她不停大叫,决定把楼下的住户全叫上来,然后再想办法趁乱逃跑。
谁知道齐友煌却没试着阻止她,反倒冷眼旁观任由她做贼的喊捉贼,甚至在男子起身落跑的同时,从容揍断他的鼻粱,并抬脚重击他的胯下,让他跪地惨嚎,再也无法“振作”。
眼看齐友煌出手又狠又猛,手段更是毫不留情,刘雪燕的一颗心差点被吓得蹦出胸口,瞬间连屁都不敢再吭上一声,只能腿软的瘫在地上,就怕下一次遭殃的会是自己。
确定两人都没有余力再逃跑,齐友煌这才急忙转身。
“佳心怎么--”他焦急询问,可话还没说完,声音便消失在空气中。
他美丽的妹妹,健康的妹妹,竟然被人打得遍体鳞伤,不但脸上多处瘀伤,额头还被撞破了个洞,鲜血直流……
他们竟然打了佳心?
他们竟然那么的残忍,把她打成这样,他……他要杀了他们!
“她昏迷不醒,快打电话叫救护车!”骆冀尧立刻大叫,及时阻止齐友煌想要杀人的欲望。
他抱着阮佳心跪在地上,脸上虽然也凝着怒气,可双手却在颤抖。
自从发现她满身是伤后,他就不敢贸然移动她下楼就医,就怕她哪里骨折,或是颈椎受伤,只能将她安顿在怀里,脱下衣服,替她止血,并呼唤她的名字,然而她却始终双眼紧闭,没有半点回应。
要不是确定她还有呼吸,他真的会以为她……以为她……
齐友煌几近窒息的拿出手机,迅速叫了救护车,也快速报警。
而一旁的刘雪燕听见他与警察的对话,脸色瞬间都白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想逃,却腿软的站不起来,而她身边的男人情况更是凄惨,直到现在都还护着自己的小弟弟,不断的哭爹喊娘,脸色从红到白,从白到青,不停的变换颜色。
完了,这次她真的是完了,不但欠了地下钱庄一大笔钱,卖女偿债的计划也泡汤了,她好不容易才恢复自由,好不容易才呼吸到外头的新鲜空气,这下全功亏一篑了……
刘雪燕悲从中来,正想要为自己的遭遇掬一把同情的眼泪,却不期然的对上齐友煌和骆冀尧杀气凛凛的眼神。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打她,是她自己跌倒的!”她狠狠抽气,吓得频频摇手,推卸责任,整个人还不停的发抖。
“你的谎话还是留给法官去听吧!”齐友煌咬牙切齿的说着。“你只要记住一件事,要是佳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发誓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我、我……”刘雪燕呼吸一窒,吓得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辩驳的话。
“即使你进了监狱,我也多得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没想到骆冀尧却还落井下石,接着发出更狠的警告,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你等着瞧吧!”
第7章(1)
“佳心?佳心?”
急切的呼唤不停的在耳边响起,那是记忆中非常熟悉的声音。
灯光下,纤长的睫毛终于有了动静,它先是轻轻的颤了几下,接着在齐友煌惊喜的注视之下,昏迷三个多小时的阮佳心终于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
只是刺目的灯光,却又让她瞬间闭上了眼。
“别急,慢慢来就好。”齐友煌立刻握住她的小手,给予她鼓励。
她难受地点头,连续眨了好几次眼,才终于慢慢适应周遭的光线。
“哥哥,你怎么来了?”当视线不再模糊,她才困惑的看向齐友煌,却没注意到自己是躺在医院里,还以为是齐友煌到了住所来找她,不禁急着想起身。
“等等,你不能动!”齐友煌立刻低叫,却还是慢了一步。
“唔!”小嘴发出闷哼,阮佳心脸色惨白的倒回到床上,晕眩得差点干呕,全身上下更是无处不疼。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
“你受伤了,还记得吗?”像是明白她的困惑,齐友煌立刻开口替她解答。
“刘雪燕闯进了你的房子,还想绑架你。”
紧闭的水眸缓缓睁开,她难受的点了点头,终于想起了一切。
这几天刘雪燕不断的找她要钱,她却始终不理会,谁知道中午她买便当回来,还没来得及把门打开,就被人从后头偷袭。
原来是刘雪燕找来了同伙,决定来硬的,不但到她的房里翻箱倒柜搜括值钱的东西,甚至打算将她卖给黑道偿还赌债,她试着抵抗,两人却对她暴力相向。
看着床边的米色隔帘,她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但手上吊着点滴,头上还缠着一圈纱布。
看来贼心该败,刘雪燕的计谋并没有得逞。
“刘雪燕呢?”她抚着额头上的纱布,镇定的回忆事发经过,知道一定是齐友煌及时救了她,她才没受害。
“被警察带走了。”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她沉默的抿着唇瓣,过了几秒才又问:“你怎么知道……她在我那边?”
“今天我一直联络不到你,幸亏黄艾突然想到刘雪燕曾经打电话到公司。”
“原来如此。”她微微点头,接着便不再开口说话。
沉默在彼此间蔓延,齐友煌苦涩的看着她,胸口底下有太多太多情感纠结,却只能用最温和的嗓音,用属于哥哥的表情关心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刘雪燕出狱了?”
她敛下眼睫,没有开口回答。
“为什么……你总是不肯多依赖我一点?”他继续问。“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承担所有痛苦?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怪我当年帮着友灵,逼爸爸办理终止收养,逼你离开家里?”
“不是的!”她立刻否认,表情复杂。“不是那样的。”
“那究竟是为什么?”他沉重的问。
揪着棉被,她又开始沉默,直到好几秒钟后才吐出声音。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不想让我担心?”他扯起嘴角,露出好痛苦的笑。“你被刘雪燕伤成这样,还差点被绑架,看着你头破血流、遍体鳞伤我就不担心吗?”
她无法回话。
而他却无法将目光自她身上抽离,他看着她额上的纱布,看着她嘴角的瘀伤,看着她身上每一处的青紫红痕,觉得心痛得就要裂了,却清楚知道,自己也曾像刘雪燕那样伤害过她。
那道伤是隐形而看不见的,却深深的刻在她的心头,比她身上任何的伤口都还要深、还要痛,也许一辈子都无法痊愈。
他好想问她是不是还恨着他?是不是再也无法相信他?却知道答案根本毫无意义,因为他伤害过她,这就是事实。
“你有些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我去替你准备住院的衣物。”他松开她的小手,然后将身后的隔帘拉开。“对了,骆先生也在,要不是他用计拐出刘雪燕,恐怕很难顺利救出你,你要好好的谢谢他。”
骆冀尧?
水眸瞬间一闪,她缓缓转头,果然就看到骆冀尧站在隔帘的另一边,靠着墙凝望窗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又听见了他们多少谈话。
“骆先生,可以麻烦你暂时帮忙照顾佳心吗?”齐友煌朝他走去。
“没问题。”他缓缓转身。
“警察那边……”
“他们会先到现场搜证,至于笔录,可以等人出院再做。”骆冀尧回答。
“谢谢。”齐友煌立刻道谢。
佳心伤势不轻,为了验伤,做了一连串的精密检查,他一直跟在一旁,其间全是骆冀尧负责出面和警察沟通协调。
“小事。”骆冀尧点了下头,接着便笔直的走到床边。“口渴吗?”他看着那沉默的小女人。
她也看着他。
“……有点。”
他微微一笑,用大型棉花棒沾了些水,凑到她微干的唇瓣上。
“吸一点点就好,你不能喝太多水。”他低声叮咛。
她依言照做,没有贪婪吸取太多水,接着他放下棉花棒,走到床尾替她调整病床的高度和角度,让她可以躺得更舒适。
看着骆冀尧一连串贴心的举动,齐友煌眼神微黯,这才转身大步离开。
“护士虽然加了止痛剂,但怎么样?还是头痛想吐吗?”骆冀尧走回到床边。
“还好。”她冷淡回答,脸色却很不好。
也许是早已习惯她的冷淡冷漠,也许是终于明白她的冷漠从何而来,面对她此刻的冷淡反应,他非但不失望,反倒心疼欲狂。
她和刘雪燕之间、和齐友煌之间,甚至和整个齐家之间,是那么的复杂,复杂得让他不忍开口去问,不忍让她再去回忆。
她忽然问道:“我睡了多久?现在几点了?”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五点二十三分。”
“可以借我手机吗?”她又问。
“你人不舒服,想打电话给谁?”他问。
“我得请假。”
看着她有些冷淡、有些倔强的小脸,他只好拿出手机,替她拨号。“好吧,我帮你请。”
她忍不住一愣。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朝他伸出小手。
“你人不舒服。”他理所当然的握住她的手,将她轻微擦伤的小手轻轻的、紧紧的包握进掌心里。
她又是一愣,而且是狠狠的一愣,完全忘了要挣扎。
而他就这样握着她,帮她向接电话的人简单交代请假原因。
“饭店那边也顺便请?”挂断手机后,他立刻又问,温和的征求她的意见。
“我来就好,我并没有不舒服到无法请假。”她总算反应过来,连忙将手抽了回来,不敢相信他会这么鸡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