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见两人敛下双眸,往后一退,可见早已被齐城风收买。
“你们但说无妨。”齐城风捻须一笑。
“我们也赞同庆封王爷的意见。”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下一刻寝宫外的岩林军全都举起武器对着江森与在场的数名后宫。
“难道您要造反?”江森望着这些人,一边护着皇后与嫔妃娘娘们。
“我这叫造反吗?这是天意,你们这些女人如果不顺从,那我只好将你们一个个丢进冷宫。还有你江森,倘若你再说一句话我就杀了你,会留着你也是因为看重你的才干,可不表示会任你胡来。”
由于齐城风不但身为庆封王爷,而且手中握有兵权,以往他在皇上面前总是唯命是从、恭敬有礼,可私底下却坏事做尽,加上皇上的宠信,于是造就他大胆的行径,继而集党结派,形成目前的局面。
江森瞪大眼,虽然早知道他心术不正,却没料到他会有篡位的野心!
眼看皇后娘娘还在他手上,他只好忍辱负重、不再多语,以保住娘娘与几位皇子的性命为要。
数日后,江森才发现事与愿违,娘娘们一一被打入冷宫,而几位皇子不是意外身亡,就是被恶意栽赃、指控叛乱,遭流放边疆。
“连江,我要你去杀两个人。”坐上大位后,齐城风还顾忌着一个人,于是将他最倚重的府邸护卫连江找来。
“皇上请吩咐。”连江拱手道。
“二十多年前我皇兄托我将一名叫尉玉娴的女子弄出宫,当时她腹中还怀有我皇兄的孩子。”
此话一出,只见连江呼吸一窒,狠抽口气。
“宫里的几位皇子都处理掉了,绝不能放过他外头的野种!”齐城风露出邪恶的笑,“皇上驾崩,我猜想那位对皇上死心塌地的尉玉娴定会回来帝京,所以你们只要密切留意京里的情况,一定可以找到他们的下落。”
齐城风心狠手辣,定要赶尽杀绝。
“是,属下这就去办。”连江眉心一蹙,即便不愿也只能领命离去。当他走出大殿时,还可以听见齐城风猖狂的笑声。
***
果不其然,就在尉玉娴得知皇上驾崩当天,就哭着要儿子尉骏带她返回帝京。此时此刻她心底充满悔恨,恨自己不该离宫,不该离开他,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他们的永别。
才住进客栈,见母亲疲惫的模样,尉骏倍感心疼。
“娘饿了吧?我去楼下让店小二送碗面上来。”赶了几天路,娘必然是又饿又累。
“不,我不想吃面,刚刚路过马长巷时闻到那窝窝头的味道,好怀念。”尉氏喊住他,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她曾与他的爹一起在那儿吃过。
“好,我去买窝窝头。”他轻轻拍了下母亲的手,这才离开客栈。
来到马长巷,他看着周遭的景物,虽然已半年没回来了,但由于从小在这里生长,他对这里的一景一物再熟悉不过。
来到熟悉的摊子前,他惊见一位眼熟的姑娘身影,而这时候她正好转身,就在两人对视的刹那,他立刻认出她!
“你……”她不是郡主吗?怎么会这身打扮独自一人来买窝窝头?
姑娘同时面露惊疑,她并没忘记他,当时夜幕中他那张俊魅好看的脸令她印象深刻,这段时间她偶尔还会想起此事,可是她现在不能认他。
避开他那对逼视的眸光,她转身欲走。
“姑娘,请留步。”尉骏喊住她,直见她停下脚步才走向她,望着她手里所捧着的窝窝头,“那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不难看出她捧着窝窝头的手有点无措的不知该摆在哪儿。
“是你介绍我到百草堂,虽然我娘的双眼无法恢复眼力,可总算救回一条命。”这事他一直挂在心上,总想着该如何当面向她道谢,但不知她的姓名也不知她住哪座府邸,要找人并不容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并没介绍你去任何地方。”真糟,为何要在这里遇见他呢?
“你是想隐瞒身分吗?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尉骏勾起嘴角,“原来堂堂郡主也会喜欢吃窝窝头。”
她故作懵懂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看我这身穿着,你就该知道你认错人了。”
“哦?难道这不是你的乔装?”尉骏勾视着她好一会儿,扯着笑又道:“刚刚已经说了,我不会说出去,所以你也不用太紧张。”
这位郡主还真有趣,以为他的眼力有问题?还是记忆错误?即便半年的时间不算短,他也不可能将救命恩人给忘了。
况且,光是那夜在她面纱落下的第一眼,他已被她的美给摄了心,至今不曾或忘。
“我并不紧张,而是既非事实,我没必要承认。”落下这话,她像是逃走般,迅速转过身。
他勾起唇角,望着她紧绷的身体,扬声道:“那只荷包他没收。”
果不其然,走掉的人儿去而复返,站在他面前微蹙着眉问:“现在在哪儿?”
他并没回答,而是低首轻笑出声,那笑容就如同他那头不羁的黑发般在她面前放肆的飘扬着。
“不过一只荷包你就不打自招了?”尉骏勾魅着她纤丽的容颜,几个月不见,她似乎更加亭亭玉立,虽然现在的她没有华服衬托,少了郡主的架势,但也平易近人多了。
而尉骏也不是不识趣的直想缠着她,而是想见她一面不易,他只想多留下一点回忆。更何况,她的坚决否认让他觉得太造作,这才想尽办法想揭穿她。
然而,更令他好奇的是,郡主爱吃窝窝头又不是什么可耻之事,随便派个丫鬟来买就成,何必亲自穿着布衣出府买?
“你!”她还真快被他给逼疯了,咬牙半晌才道:“还我。”
“什么?”他明知故问。
“当……当然是荷包了。”若不是看在他当初背着他娘遍寻大夫一片孝心的分上,她才不帮这种人呢!
“很抱歉,我没带在身上。”他一对剑眉撩起,看她那副珍惜的模样,便道:“或是说个地方我好拿去给你。”
漂亮的五官立刻掩上无措,她一对小拳头紧紧一握,内心彷佛正在挣扎,又看看他衔着吊诡笑容的脸庞,于是道:“那……那就算了。”
“我知道我进不了王府,也没意思进去,只要你告诉我在哪儿,我可以把荷包交给门房。”尉骏知道这荷包对她必定别有含义,再说当初她愿意拿荷包出来帮他,他该感恩才是。
于是他收起玩笑的心态,认真的提议,可是她依然做出迟疑状,他忍不住又道:“你放心,为了不引起怀疑,我会将它包裹好,不会外露的。”
她真的没料到他会设想的这么周全,但是她又怎能答应?毕竟王府不是普通地方,且她现在已不住在王府,而是戒备森严的王宫里。
“不必了。”她仍然拒绝他。
“呵!”他摸摸下巴,轻声笑问:“怕我今后纠缠上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摇摇头,她的确没这么想过。
“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还不至于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他俊逸的脸上轻逸出一丝笑痕。
“你怎么说这种话?”她眉心一蹙。
“我说什么话了?”他脸上扬起戏谑的笑,“莫非在郡主面前不能提到屁股两个字?”
他从没在一个姑娘家面前胡说八道,而是他从没见过这么拘谨又小家子气的郡主,所以故意闹着她玩,没想到愈闹愈有兴趣。
她倒吸口气,掩着脸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了,不逗你了,郡主看来就要火冒三丈了。你走吧!我会帮你保存好荷包,若他日有缘再见,我会将它还给你。”他回复正经道。
咬咬唇,她也没回答他好或不好,锁着眉心望他一眼后便快步离开了。
这趟出门,她不仅懊恼着遇上这么一个人,更不懂白大哥为何不收下她的荷包,难道他忘了那是他教她刺绣的吗?
见她远离后,尉骏撇撇唇,旋身去办他的事。
买了窝窝头,他趁热拿回客栈,由于他们能付的房钱少,只能住最后面靠近马厩的房间,还得忍受难闻的马粪味儿。
走进屋内,尉骏却见一名黑衣人待在里头,而他娘已倒卧在地。
“娘……”尉骏心一提,立即奔向母亲,惊诧看着娘倒在血泊中!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害我娘?”尉骏眯起一双厉眸,难忍悲痛的一步步走向他。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握住剑柄,将剑锋指着他的心窝。
尉骏再低头看了眼动也不动的娘,一股恨意瞬间充斥胸臆间,随即从靴内抽出一把护身短刀,“想杀我是吗?那好,我正要为我娘报仇!”
说完,尉骏立刻冲向对方,黑衣人左闪右躲,避开他的攻击。
眼看尉骏出手愈来愈凌厉,黑衣人下一刻便从窗口窜出,而尉骏也毫不迟疑地追去。
两人在无人的后山疾速飞驰,直到京西口的山脚下,黑衣人火速往上逃,尉骏眯起眸望着他的背影,随即想到什么似的改变方向,绕往另一边。
不一会儿,尉骏终于堵住他的去路,冷着嗓说:“这座山我再熟悉不过,你别想逃走!在你死之前,告诉我为何要杀我娘?”
黑衣人依然不说话,而是高举剑把一步步逼向他,直到他面前数步之遥才道:“等你死了再去问当今皇上。”
下一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尉骏挥剑,尉骏没料到对方剑法如此之快,再加上自己有半年未练功,手法生疏下一步步被对方逼向崖边。
“当今皇上是谁?”除了岩宫内,外头百姓尚不知宫中闹内乱篡位之事。
“这个问题你去问阎罗王吧!”此话一出,黑衣人单手在尉骏胸前与背后连击数拳,最后在他肩胛处刺入一剑,直见他整个人往后坠落崖底,那把高举的染血剑才徐徐放下。
同时,黑衣人那对炯亮的眼底酿出点点水光!
第2章(1)
岩宫内,从上到下都感受到新皇即位的紧绷氛围。
虽然有人不满于齐城风的篡位,不过既已是事实,加上大多数文武官员都已被他收买,因此纵然有人不服气也不敢吭声。
齐城风唯一的掌上明珠便是鸾鸾公主,她对父亲的做法很不赞同,但是又无法说服父亲放弃皇位,只好与他冷战,从父亲即位至今,她还没跟自己的父皇说上话。
幸好她有位感情极佳的贴身奴婢吟月为伴,可以说说心事,否则这种日子她还真熬不下去。
“吟月,我找了你好久,你跑哪儿去了?”鸾鸾望着回到宫的吟月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我突然想吃窝窝头,跑到街上去买了。”吟月勉强拉出笑容。
“那种东西硬梆梆的,你怎么百吃不厌?”话虽这么说,可鸾鸾闻到香气还是忍不住从油纸袋里拿出一个轻轻咬着,“对了,你怎么一脸的怪异?是不是病又犯了?”
“其实从让白大哥医治后,我的病就很少犯了。”原来生病的人吟月,在鸾鸾公主知情后,为了让父亲齐成风能医治她,才谎称是自己生病,所以每每外出就诊时,吟月都得蒙面才成。
幸好她跟随公主多年,嗓音与说话口气还有走路姿态都学得极像,才没让人识破。
就在她让福安堂医治一段时日却没进展时却巧遇白磊,他一针见血的指出她的病症,几帖药与叮咛后,她竟没再犯。但齐城风为女儿着想,还是希望她能持续就医,福安堂的林大夫更是以为她的病情好转是自己的功劳。
“那为何脸色这么差?”鸾鸾关心的问道。
“是吗?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吟月抹抹自己的脸。
其实她是不好意思告诉公主,她生气自己绣的荷包被白磊退回,还落入一个不算熟的男人那里。因为她知道公主喜欢白磊,而白磊也喜欢她,但两人却因为一点儿小摩擦,居然互不搭理好几个月!
“没事就好,你来。”鸾鸾将她拉到内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首饰盒,“这是我父皇赠我的,就是想要取悦我,唉……让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皇上待您真好。”吟月微笑道:“国家大事咱们管不了,就别坏了亲情吧!”
“我也是这么想。”她从里头拿了串珠链,“这串珠链就赏给你,怎么样?”
“不,这太贵重了。”吟月不敢收,“这种赏赐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那你想要什么?”
“公主,您是不是该去看看白大哥了?就退一步吧?我相信他也一定惦着您。”她实在不希望公主每天强颜欢笑,为了面子而伤了自己的心。
为何两个相爱的人,总会有这么多的纠结?
“我……”她敛下眼想了想,“我才不去,他若想我,也可以来看我。”
吟月这下终于听出端倪,原来公主是在赌气呀!
说起她们与白磊的相识,就要提到一年前小姐刚及笄,当时还是庆封王府的小郡主。有一回市集热闹之日,郡主与她换穿男装跑去街坊逛逛,却遇上了扒手,就在她们发现身上的银两不见时,白磊便走向她们,除了将银两递给她们,还将那个扒手撂倒在她们脚前。
更教人惊奇的是,就在他望向吟月的瞬间,就已看出她有难医的痼疾,这可是让她们两人震惊不已!
郡主对他一见倾心,三天两头就带着她到百草堂让他医治。
但万万没想到,有一回公主与他发口角,她便不再去草堂找他,而他也封了针器、收了医具不再为人看诊,让吟月为这对冤家担心不已。
“咱们现在住在岩宫又不是王府,哪能像以前这么简单进出,您就别计较了。”吟月只能如此安抚。
“算了,我又不想见他,以后再说了。”鸾鸾用力咬了口窝窝头,撅着嘴说。
吟月笑着摇摇头,“渴了吧?我去倒杯热茶来。”
走出花媛宫,吟月又回头看看公主那张埋怨的小脸,只能叹口气转往御膳厨房的方向。
尉峻缓缓的转醒过来。
当他睁开眼看见正是百草堂大夫为他诊治,忍不住问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山里采药,正好看见你从崖边坠落,掉在茂林地带的和床边,这才把你带回来救治。老实说,你很幸运。”白发男子道。
“怎么说?”尉峻皱着眉,心想原来是他将他从鬼门关给抓了回来。
“因为你落在茂密的树林间,而后才从枝缝中跌落下来,内伤虽不轻,但经过这阵子我为你的调养,已经好了大半。”
“是吗?这么说是我命不该绝。”尉峻苦涩一笑。
突然他想起娘……是他不孝,非但没能让娘安养天年,反而让她死于非命,甚至连个为她收尸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