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头发都被你弄乱了,若被路过的仆佣看见,会以为撞鬼了。”她拨开他的手,整理着散乱的发丝。
“他们若见到脸上长着三道胡须的鬼怪,肯定会笑翻肚皮,而非吓得屁滚尿流。”他故意取笑她,有着三道胡须的她太过可爱,哪吓得了人。
经他这么一说,使她想起他是如何对她使坏,她生气咕哝着:“你还好意思说,这全是拜你所赐。”
未免经过的仆佣笑掉大牙,她连忙抬起双手,以宽大的衣袖遮面,只露出圆滚滚的大眼,一路鬼祟前进。
“你这么诡异的行为,反而更会引起旁人注意。”他悠哉提醒。
“你还说!若不是那你,我何必这么辛苦。”她恼得踩了他一脚,作为小小报复。
殷槐笙吃痛缩回受害的脚丫子。“你会不会踩得太用力了?这么狠。”
“我还没有用力跳着踩呢!算是便宜你了。”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果然说得一点都没错。”他有感而发。
“谁让你每次都欺负我,别忘了,我告诉过你,兔子可是有着一口坚固的利牙,必要时绝对会把人咬得哇哇叫。”注意了,小兔儿的反击可是很可怕的。
“可是你不是说,你的一口利牙会帮忙咬欺负我的人,怎么反过来先咬我呢?这样似乎不大对,你说是不是?”受害的主子被最宠爱的小兔儿咬伤,该要流一把伤心的泪水了。
“呃……”晓兔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她好像真的太不应该了。
殷槐笙轻点她小小的脑袋瓜。“好好反省。”
“是。”遮着脸的晓兔乖乖听话,不敢有任何意见。
唉!她真的是太坏了,没能咬欺负他的人就已经很糟糕了,居然还反咬他一口,做人怎么可以这样?
看她正深刻反省,槐笙忍俊不禁,却仍是板着脸,佯装对她大失所望。
忐忑不安的眼小心翼翼瞅着他。“你说呢?”
“嗯……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我不该对你这么坏,我应该要保护你才是。”
“所以你以后不会再踩我的脚?”
“绝对不会!”她坚定地向他保证。
“有人欺负我,你会为我挺身而出?”他再问。
“我当然会!”她会以血肉之躯去保护他,谁想欺负他,必须先踏过她的尸体才行!
“那么就算以后我再把你的脸画成小兔儿或是大花猫,你也不会再生我的气?”
“对!”晓兔用力点头,中气十足地回他之后。猛然发现不对劲,对上了殷槐笙那双充满笑意的桃花眼,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上了他的当,他根本就没有生气。
“臭阿笙,你又捉弄我了!”她皱起挺巧的鼻子,大发娇嗔。
“我不捉弄你捉弄谁?”殷槐笙朗声大笑。
“可恶!”晓兔抡起拳头往他的胸膛捶去。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动手打我呢?”粉拳打在身上不痛不痒,他却装出疼痛的表情,不住往后退,陪着她玩闹。
“我刚是承诺不踩你的脚,可没说不打你。”她挥舞着拳头,想再痛扁他。
殷槐笙开怀地笑着跑圈,让小小的粉拳扑了个空。
“臭阿笙,臭阿笙,你别跑!”晓兔追在后头,非教训他不可。
殷槐笙一双长腿,任晓兔怎么追都追不上,他还故意放慢速度,自她误以为快追上他之时,又火速拉开两人的距离,让她气得只骂他。
跑了好以真爱的阿笙,猛的转身,坏坏地对她咧嘴一笑,“现在换我了。”
“什么换你?”晓兔气喘吁吁,停下脚步不解地问。
“换我痛宰一点也不美味、又会崩坏牙的小兔儿了。”他邪恶地对她挤眉弄眼,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啊!”闻言,晓兔惊恐地捂着双颊,抱头鼠窜。
她那惊慌四处窜逃的模样,就像是即将落入猎人手中的小兔儿,殷槐笙开心地纵声大笑,迈开大步追逐这个自小就停驻在他心头的可爱的小女人。
幽静的夜,皎洁的月光与晕黄的烛光无比清晰照映出快乐追逐的两人,两人紧密相系的氛围,是外人怎么也无法介入破坏的。
殷府内布置最为珠光宝气、金碧辉煌的“璎珞局”内,怒沉了脸的徐水莲端坐在紫檀木椅中,身旁各站了两名贴身家丁与丫鬟。
被她唤来的刘管事与账房先生恭敬站在一旁。
“你们两个在我殷府多年,谁才是殷家的主事者,相信你们不至于老眼昏花看不出来才是。”徐水莲字字铿锵有力,企图以当家主母的气势压倒两人。
“是,夫人。”刘管事与账房先生两人点头称是。
“既然你们心下都明白谁才是主子,为何账房先生不把我要的账册呈上?”这阵子她不过是忙于处理娘家的事,账房先生竟然敢拒绝呈上账册,实在是胆大包天。
再想起白天在琥珀厅受那小杂种的气,教她心头的火气烧得更旺,这殷家上下是怎么了?太久没受她整治,全反了不成?
“小的并未接到少爷指示,夫人想看账册,请容小的向少爷禀报过后,再取来给夫人过目。”账房先生话说得客气,却也很清楚表示,没有殷槐笙首肯,甭说徐水莲要看账册内容,连账册封皮都摸不着。
徐水莲大怒,重重拍了桌面一下,桌上的杯盘弹飞碰撞,发出清脆声音。“好你个账房老李,居然敢吃里爬外,也不想想若非我发你薪饷,供你一家三餐温饱,你哪有今时今日?要知道我既能让你过得舒舒服服,也能让你穷途末路,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究竟在跟谁说话。”
“夫人所言甚是。”账房先生表面对徐水莲恭敬,实际上内心对她有诸多不满,虽然他们一家的确是靠着殷家所发的薪饷才得以温饱,他对殷家也是竭尽心力,忠心耿耿,但徐水莲素来爱对人颐指气使,说话又不留半点情面,殷府上下没多少人受得了她的脾气。
若非得靠这份薪饷养家活口,大伙儿早就离开了,尤其是账房老李的八十岁老母亲去年生了重病,急需大笔银两请大夫,当时账房老李红了眼眶低声下气向徐水莲救助,想要预借薪饷好救治母亲,结果徐水莲一点也不理睬心急如焚的账房老李,仅淡淡丢了句,她娘家的母亲过六十大寿,她要回娘家祝寿。
就在账房老李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殷槐笙伸出援手,二话不说请了大夫诊治账房老李的老母亲,甚至还赠送名贵的药材给他,并且全都无需偿还。
因为殷槐笙的大方,账房老李的母亲在鬼门关前被救了回来,这笔天大的恩情老李铭记在心,也看清楚了谁才是他真正该效忠的人。
“既然认同我所说的,还不快把账册拿过来!”徐水莲怒喝,轻蔑地瞥了眼身形瘦削的账房老李。
“请夫人容许小的去请示过少爷。”账房老李老话一句,不给账册就是不给账册。
“好你个老李,竟敢藐视我的命令,老刘,你还不快把这目中无人的下人给我轰出去!”徐水莲对一直默不作声的管事下令,要账房老李睁大眼看清楚,她才是殷家当家。
“回夫人,此事请容老朽向少爷禀报后,在告诉夫人关于少爷的决定。”留着美鬓长须的管事老刘并未如徐水莲所愿,将账房老李赶出殷家。
在殷家待了四十年的管事老刘同样对徐水莲有诸多不满,她暴躁又自以为是,不把下人当人看,可殷槐笙就不同,他外表看似浪荡不羁,实则城府甚深,求知欲与学习心非常强烈,遇到不懂的地方皆会虚心请教,知人善任,懂得收买人心,甚至比去世的老爷更为聪颖有才,至于他那早死,仅懂得吃喝玩乐的同父异母兄长,更是远不及于他。
管事老刘迫切希望殷槐笙能让殷家更声名远播,不让对他有恩的老爷子毕生心血付之一炬,所以他选择站在殷槐笙这边。
“你说什么?”闻言,徐水莲气到由椅子上跳起,她做梦也想不到管事与账房皆不听她的话,全都倒戈向小杂种。
“倘若夫人没事吩咐,那我们先告退了。”管事老刘与账房老李没空看她发火,两人拱手一揖,便退离璎珞居。
他们走后,感到形势丕变的徐水莲气到全身不住颤抖。
“夫人,那个小杂种实在太嚣张了,不如我们替你去教训他。”家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没错!夫人,我们兄弟俩一定把那小杂种押到你面前,向你跪地求饶。”
“既然你们兄弟俩这么厉害,白天在琥珀厅时怎么动也不敢动一下?”徐水莲对家丁的马后炮不以为然,恼怒的瞪了他们一眼。
家丁心虚的低头沉默了,不敢再说要教训殷槐笙的狠话,毕竟他们内心确实对殷槐笙颇有忌惮。
徐水莲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刺痛掌心,咬牙切齿地说:“殷家上下所有事情由我说了算,我绝不会让那个小杂种鸠占鹊巢,鹿死谁手,走着瞧!”
贴身婢女与家丁听见她的誓言,皆附和讨好奉承,以免怒火波及到他们身上。
第3章(1)
蝶舞双双,绚丽的双翅在各色花间开展旋舞,由东翩翩飞旋至西,再由西优雅停驻于娇嫩鹅黄的花蕊中。
在绿草如茵,百花齐放的殷家庭园中有一座人工挖凿出的湖泊,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中以莹白玉石建造了一座亭台,经由灿烂的阳光照射,会散发出洁白光芒,美若珍珠,是以取名为“珍珠亭”。
晓兔坐在亭内的白玉座椅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则拿着笔蘸上墨,认真的在白纸上绘出芙蓉花及其枝叶交缠的形态。
尖细的笔尖一笔一昼皆不马虎,白皙的脸蛋沾到些许墨汁,粉嫩的唇儿自言自语,“蒋师傅有办法以金丝编织出芙蓉花的花瓣与枝叶吗?”
她摇着笔杆,皱拧了眉心,想着自己是否给巧手的蒋师傅出了难题,她绘在纸上的芙蓉金钏是一对的,宫中要的极品,丝毫马虎大意不得。
“明儿个去找蒋师傅一同想想该怎么做好了。”撇下笔,将墨渍已干的纸张拿高,专心看着上头的图。
晓兔并非整天部跟在殷槐笙身边,当珠宝铺有事,而她又得专心思考如何绘出贵客心中所想要的首饰样式时,他们俩便会各做各的事,直到他回来,她会将成果交给他审视,看有无需要修改的地方。
她之所以识字全是托殷槐笙的福,他接她进殷家,让师傅教她一同读书识字,甚至学会更精湛的画技,她如今才能绘出这些精巧的珠宝首饰。
她想破脑袋画着一张接一张的首饰图样,能够帮助殷槐笙,她真的很开心。
“不晓得阿笙今儿个在珠宝铺里会忙到多晚,真想让他早点看看我画的新图样。”放下手中的图纸,以琉璃纸镇压住,以免被风吹走。
疲累地伸着懒腰,为自己倒了杯已经凉了的西湖龙井,在她饮用之时,眼角忽地瞥见徐水莲领着一名年轻貌美、衣着华丽的女子,身后跟着仆佣,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庭园里闲逛。
“好漂亮的姑娘。”晓兔好奇地多看两眼。
自从上一回徐水莲在琥珀厅被阿笙气走后,已有好些时日没见到徐水莲,今日她有闲情逸致带人在庭院里晃悠,想来应是气消了。
平时她与徐水莲虽无多少交集,却能感觉得出徐水莲瞧不起她、不喜欢她,是以她会特别避开徐水莲,以免惹得徐水莲更不高兴。
徐水莲亲昵的牵着头一回进府的侄女徐书意的手,带她走上九曲桥,游赏春日里生气盎然的庭园,当她的眼角扫到独坐在珍珠亭里的白晓兔时,嘴角立即不快地往下拉。
“姑母,怎么了?有什么事惹得你不开心吗?”徐书意发现姑母神情不悦,关心询问。
徐水莲下巴扬了扬,语气轻蔑。“你瞧见坐在亭里那个丫头了吗?”
顺着徐水莲下巴所指之处,徐书意看见了颊边沾到墨渍的白晓兔,她眉心微蹙,认为那位姑娘太邋遢了。“看见了。”
“那个野丫头是小杂种带进府的,也不晓得是带来当他的侍妾或是玩伴,总之她就厚颜无耻地住了下来,小杂种对外宣称她会帮忙画珠宝首饰的图样,不过我一个字部不信。”那么个没用的野丫头,除了消耗府里的米粮外,哪成得了啥事。
“姑母,爹爹和你决定要将我嫁给殷槐笙已经让我很不舒服了,结果他身边竟然还有不知是侍妾还是宠物的女子陪伴,这算什么!”徐书意怒绷了脸。
“书意,姑母晓得你有多委屈,但你得想想,这殷家庞大的家业若落入小杂种手中岂不可惜?为了你爹和姑母,你就忍忍,至于那个野丫头,你尽管放心,姑母很快就会把她轰出去,绝不会让她留下碍眼。”
徐水莲慈爱的轻拍徐书意手背,安抚着。
“姑母,你一定要快些赶她出去。”徐书意咬牙寻求她的再次保证。
若非一大家子的人花费无度,爹爹又需掷千金,哥哥在妓院留连忘返,使得家中钱财日渐散尽,成了虚有其表的空壳子,无法忍受贫穷的她也不会被如此牺牲。
“咱们是自己人,人的胳臂向来是往内弯的,如同咱们说好的,只消你嫁给了小杂种,凭你的美貌要把他迷得团团转是轻而易举,到时他任你搓圆捏扁,你想要啥就有啥,更甚者待你大权在握,你要一脚把小杂种踢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是吗?”所有事都计划好了,只等付诸行动。
碰上了庞大的钱财诱惑,再多的委屈与不愿,徐书意皆可暂时吞忍下来。
“别板着脸,那可会破坏你的美貌,姑母让你消消气可好?”
“怎么消气?”徐书意挑了挑秀眉。
“亭中不正好有人很碍眼,眼下也没其他人,你爱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没人会吭半声。”徐水莲恶意提供让侄女消气的方法。
“姑母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姑母会骗你?”徐水莲要她尽管放心。
有了姑母的再三保证,徐书意以胭脂精心描绘过的唇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徐水莲与她心意相通,明白她想要给白晓兔来个下马威,扬声喊道:“喂,你给我过来!”
兀自待在珍珠亭的晓兔听见徐水莲的命令声,疑惑的左看右看,并未见到其他人,又见徐水莲是朝她这个方向说话,于是她纳闷的用食指指着自己。“殷夫人是在叫我吗?”
“不是你还会有谁?还不快点给我过来!”没了小杂种守在一旁,徐水莲发现在小杂种身上所受的气,都可以从白晓兔那儿讨回。
晓兔想了想,最后耸了下肩,顺从的走上九曲桥,看徐水莲找她有何事。
“你,过来见见我的侄女——书意。”徐水莲介绍着徐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