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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兔 page 14 作者:沈韦

  “爹,你对我一直不公平,这一切原本都该属于我。”不甘心的他喃喃自语,若非父亲偏爱大哥,他怎会落得看殷槐笙那个臭小子的脸色过日子?

  自小在这里生长,殷尚文非常清楚这座宅邸有多大,又藏了多少宝贝,再加上令他垂涎的宝石矿井,比起兄长得到的,他爹只给了他一座宅邸、一些钱财与一间铺子,实在是太亏待他了。

  “你从没正眼看过我,我从来就没有不如大哥,你明白吗?”爹死了,大哥也死了,不都说最后活着的才是赢家吗?他却可悲的到现在都还尝不到胜利滋味,不该是这样的!

  “叔叔,听说您有要紧事找我?”殷槐笙闲适的拿扇子扇风,一身贵气紫袍,气定神闲出现在他背后,方才殷尚文的怨怼不满他全听见了。

  殷尚文听见他的声音,暗恼自己方才太过气忿难平,以致说了些不该说的,不晓得有没有被他听见?殷尚文扬起和蔼的笑容转身面对他。“槐笙,叔叔的确是有些事想问你。”

  “叔叔坐啊,别客气。”殷槐笙笑着走过殷尚文身旁,慵懒坐进由紫檀木雕刻而成的首座。

  殷尚文见他坐在本该属于他的位置,眸子闪过不快,旋即隐逸消失,坐进下首位置。“其实叔叔今儿个会来则为了城中珠宝铺的事,我知道你另外指派人手进珠宝铺,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听德胜说,他们似乎对他颇有微词,所以我才想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其实很简单,就是德胜堂哥认为所有人都得对他惟命是从,偏偏他不是主子,当然就会有小纠纷出现。”殷槐笙愉快的扇着风,边喝了口婢女送上的“大红袍”。

  他早就料到他的安排会招来殷尚文父子的不满,所以叔叔找上门来,他一点也不意外,可惜的是晓兔本来还快快乐乐地枕在他膝上听他念书,他难得当一回文人雅士,就这样被叔叔破坏了,啧!

  “德胜的确不是主子,可好歹我也算是半个主子,那些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你说是不是?”

  殷槐笙不以为然的坐了下肩,收起扇子,搁放在花几上,研究似的偏头睇望殷尚文。

  殷尚文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他没忘前些日子殷槐笙是如何对付徐水莲,今日他单枪匹马前来,不会成了徐水莲第二吧?该死!他怎么会忘了要多带点人来保护他呢?

  “怎、怎么了?有、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只是叔叔不提,侄儿真不知叔叔是半个主子。”殷槐笙冷冷一笑。

  “这殷家珠宝铺能有今日的成就,是‘我爹’,也就是你爷爷亲手打下来的,说我是半个主子一点也不为过,不是吗?”殷尚文特意强调,是要这个出身不够光彩的侄儿了解,他可是更具资格当主子。

  “话虽如此,可那天听殷夫人言下之意,似乎并非如此。”殷槐笙冷冷讥嘲。

  “槐笙,那天大嫂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全是在造谣,你爷爷可是很看重我,我对你亦是打人心底喜爱,你千万不能相信她。”殷尚文怕他心头会有疙瘩,赶忙再次澄清,肯定是在徐水莲所说的话影响了他,他才不再和颜悦色。

  殷槐笙慢条斯理拿起茶盅轻啜了口茶。“是否为造谣,你我心里有数。”

  “大嫂生性唯恐天下不乱,你也不是不晓得,她恨不得见咱们叔侄俩反目啊!”殷尚文听出他话中有话,急得额际淌下汗水。

  殷槐笙淡淡一笑,欣赏殷尚文急切解释的窘况。

  殷尚文见他不信,佯装心痛地抚着心口。“槐笙,叔叔对你的真心日月可表,你不能被那个恶毒的女人给骗了。”

  “是真心或是虚情假意,我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叔叔。”

  “呃?”心虚的殷尚文浑身一震,暗忖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有些事我不说,并不表示就一无所知,我娘在世时,真是多谢叔叔的‘关照’。”说到关照二字时,殷槐笙双眼迸射出锐利光芒,阴厉得仿佛要将殷尚文射穿一个洞。

  “呃……你不用太客气。”殷尚文干干笑了两声,回避他锐利的双眼,许是自己吓自己,其实槐笙什么也不晓得。

  “相较于叔叔多次出言羞辱我娘,我对叔叔真的是客气多了,是不?”殷槐笙皮笑肉不笑,挑了挑眉。

  原来槐笙一直都知道!冷汗涔涔的殷尚文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心思紊乱地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再讨好槐笙是不可能的了,但他又不甘心永远屈居侄子之下,那么是要放手一搏了?为了庞大家产,他可以豁出去,管他殷槐笙有多可怕,必要时,他会比这个臭小子更狠更毒!

  手指轻抚花几。“叔叔都不说话,是默认了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德胜在铺子里做得不够好,被指正也是应该的,我已经出来好一会儿,该回去了。”已做好打算的殷尚文丢下话,匆匆离开。

  带着阴狠的殷尚文在回廊上与气焰不再的徐水莲错身,急切的步伐停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向前迈步,在他眼里,徐水莲已是成不了气候的失败者,与她共谋大事不过是贬低自己,还是与德胜合谋比较可行。

  送走殷尚文,气定神闲的殷槐笙要起身回“白兔居”陪心爱的小兔儿时,连日来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徐水莲战战兢兢走进来,殷槐笙心头再涌现想要翻黄历的兴致,今儿个是啥好日子,居然两大瘟神先后找上他,回头得沐浴净身去除秽气才行。

  “……我……有话想要跟你说。”自从那日被殷槐笙弄到手脱臼,徐水莲受到不小惊吓,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有办法下床,若非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再来找他。

  殷槐笙淡笑揶揄。“殷夫人何时变得这么客气拘谨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哪!”

  再也不敢对他大声嚷嚷的徐水莲轻扯了下嘴角,小心翼翼开口。“我知道书进与书意得罪了你,书进被你打得躺在床上整整七日,好不容易下了床便痛打书意一顿,打得书意鼻青脸肿,他们俩已受够教训,就请你原谅他们吧!”

  殷槐笙感到有趣地笑出声。“徐公子出手打徐姑娘,是他们兄妹俩的事,可跟我没半点关系。”

  他是明知故问,书意会被打,全是因为他告诉书进是书意告的状,但这些指责的话,徐水莲全部吞下,隐忍不说。

  “我想说的是他们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敢再犯,你就别为难他们了,快让那些债主别再登门要债。”要不是哥哥与书进欠下的钱多到令她咋舌,今日她也不会拉下脸来恳求他高抬贵手。

  他神情无辜再无辜地两手一摊。“殷夫人这么说,无非是对我有极大的误解,着实教我啼笑皆非,我既不开赌坊也未放高利贷,更不是徐家的债主,殷夫人真要为债台高筑的娘家解套,该一一到债主家登门拜访才是,怎么会找上我?”

  事情很简单,在晓兔被徐书进掳走隔天,全京城的人便都知道——殷槐笙与徐家从此势不两立,徐家的债主们知道徐家失去了拥有金山银矿的殷家当靠山,纷纷上门讨债,就怕最后自己会连一文钱都要不到。

  当然翡翠姨也使了不少力,让姑娘们在酒酣耳热的徐家债主耳畔挑拨,让他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全京城的人如今皆知徐家仅剩一个空壳子,除非是善心大发,不然没有人会傻得借银两给徐家。

  “你虽然不是债主,但你有办法助我娘家度过难关的是不?”也是在此时,徐水莲方知过去自己有多天真自满,竟以为殷家一半以上都归她掌控,但今非昔比,账房老李不听她的也就算了,连城里铺子的账房都指挥不了,除了身边现有的珠宝首饰与银两外,她已一无所有。

  “我为什么要帮你?”徐水莲的要求实在是既可笑又不可思议,他们两人素来水火不容,再加上徐书进三番两次得罪他,她怎么会认为他肯伸出援手?

  莫非是他平日为人太过和善,以至于让徐水莲产生错觉?看来他该改进了。

  “你至少看在我是你爹妻子的份上,帮我一把也不为过不是吗?”徐水莲明知是强求,仍是厚着脸皮要求。

  “我这个人不爱当以德报怨的正人君子,比较喜欢当有仇必报的小人,我清楚记得我年幼时你爹和你哥哥是怎么伤害我娘的,那印象太过深刻,不是说忘就忘得了,现下你该感谢的,是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让你哥哥与你侄子自我毁灭,若由我出手,他们非死即伤,或者那是你想要的?”他很好讲话的,甚至可说非常乐意亲自对徐家出手。

  “不!不要那么做。”徐水莲心惊胆颤地扬声阻止。

  “其实我这人非常简单,别人怎么待我,我就怎么待人,仔细想想,我对殷夫人你算非常好了,是不?”他冷冷一笑,要徐水莲明白他真的已经手下留情,不要再有任何不满。

  他的话,使徐水莲明白前来请他高抬贵手是最愚蠢的行为,他根本就非常乐意看她哥哥与侄子毁了自己,回想起从前种种,若非丈夫背叛,她也不会错待槐花母子,以致造成今日这难以挽回的局面。

  怪来怪去,都得怪她那不懂得珍惜她的丈夫,害她变得像是寄人篱下的小媳妇儿,她恨死他了。

  徐水莲沮丧地垂下双肩,再也无话可说,犹如斗败的公鸡,落寞走出大厅,娘家最后会变成怎样,她是无能为力了,今后她能保住的仅有她自己。

  殷槐笙冷漠目送徐水莲离开,若非晓兔不愿他的双手沾染血腥,他早就一笔笔向徐水莲及徐书进、徐书意讨回。

  哼!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第9章(1)

  灿灿阳光,百花盛开,温暖的和风吹得人心情愉悦,不自觉上扬。

  合上眼的晓兔好心情地枕着殷槐笙的大腿,躺在柔软如地毯的草地上,享受阳光照拂。

  在两人周围种植着海棠树,白色的花朵枝头绽放,犹如点点白雪,散发出清香。

  殷槐笙以修长手指轻抚晓兔如飞瀑般浓密的发丝,低下头对她宠溺一笑。“瞧你,舒服得只差没打呼噜。”

  慵懒掀眸,朝上方的坏眼狐狸娇俏一笑,语带浓浓睡意。“这么好的天气,很难不让人好心情的打起瞌睡。”

  其实除了天气好外,最教她开心的莫过于徐水莲不再以言语攻击辱骂,生活中罕见的平静祥和,使她每天一睁开眼,唇角便会不自觉上扬。

  “想要更开心吗?”他语带玄机问。

  “当然想,不过我们要做什么?”她好奇地翻坐起身,精神全都来了。

  他应该不是要找她出门兴风作浪才是,毕竟他这阵子在京城过得够开心了,徐家被债主们逼得顾不得脸面开始变卖家产,原本的嚣张气焰不再,在京城都快抬不起头来,哪还敢找他们麻烦。

  他又拿出大把银两资助翡翠姨娘,让这个月前往翡翠阁的寻芳客免费饮酒,打得沁香楼没酒客上门,红娘悔不当初,哭哭啼啼上门讨饶,殷槐笙冷硬的将红娘拒于门外,翡翠姨娘亦是如此,沁香楼撑不下去是早晚的事。

  虽然晓兔没有出门,不过婢女会将外头发生的事告诉她,让她知道伤害她的人下场一个比一个还惨,她并不同情那些人,但也没有高兴得放鞭炮庆祝,只是为他们感到可惜,明明可以当更好的人,为何要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太可惜了。

  殷槐笙故作沉吟。“学小猴儿比赛爬树如何?”

  “啊?听起来一点都不有趣。”晓兔捻得嘟起红滟滟的唇瓣。

  黑眸闪闪发亮,兴致勃勃说道:“那拿珍珠当弹子,咱们在这儿挖洞比赛弹弹子?”

  “花园这么大,等咱们挖好洞,天都黑了,而且随便一弹就会找不到珍珠,不好。”她摇头否决,一点也不想象无头苍蝇埋头找珍珠。

  “那跳进湖里来个鸳鸯戏水?”他在心里直发笑,认真的逗她。

  她偏头认真考虑,玩水是挺有趣的,不过她怎么觉得他在胡说八道?而且他的双眸太过闪亮,压根儿就是坏眼狐狸再现,所以她可以非常肯定,刚刚他全部是在胡诌。

  “不如你当小马儿,让我骑着玩好了。”她笑弯了眼儿,快乐陪他胡说八道。

  “好啊,如果我当马儿让你骑,有什么奖赏?”他拉过她的手移至唇边,在她的指关节上印下一吻,爽快答应。

  “为什么我觉得你的眼神看起来挺贼的,像在算计着什么,而且被算计的人正是我?”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该聪明的选择快逃?

  “我家的小兔儿愈来愈机灵,这么快就看穿我的邪恶计谋,你说我该怎样称赞你才好?”轻咬了下她的指关节,再暧昧的以舌尖轻恬,灼热黑眸充满诱惑直勾勾盯着她。

  挑逗的啃吻,惹得她脚趾蜷曲,整个人几乎要融化在他坏透了的眼瞳里,口干舌燥的脱口说道:“阿笙,依你现在这副邪恶的模样,若是说出要将我卖掉的话,我肯定也会欣然同意。”

  闻言,朗声大笑的殷槐笙用力将她带入怀中,以额逗摩着她的额。“傻小兔儿,我这般爱你,怎值得将你卖掉。”

  “你……真舍不得,真那么爱我?”深厚愉悦的笑声使她心情飞扬舒畅,沾满蜜糖的爱语听再多次也不会腻。

  “傻瓜,要说我多少次你才会明白,全京城的人都晓得我爱你爱到无法自拔,又怎么会舍得将你卖掉?”他快乐的以更多甜言蜜语喂养她。

  她内心盈满喜悦,扬起灿烂的笑容。“为何全京城的人都晓得你爱我爱到无法自拔?”

  “莫非你忘了我为了找你,带人冲进沁香楼将徐书进打得半死?再加上先前我也为了你在‘京馔酒肆’与徐书进大打出手,这样全京城的人若不晓得我迷恋你,未免也太蠢了,所以……”他一点都不在意被旁人知道晓兔对他有多重要,他巴不得世人全都知道,白晓兔完完全全属于他殷槐笙所有,任何人不得觊觎。

  “所以?”他话不一次说完,让她快急死了。

  “所以你要负责。”他赖着她。

  她狐疑的瞅着他。“你所谓的负责难道是要我对着全京城的人大声宣布,我非常迷恋你?尽管这是事实,可是我可没办法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出来,要不,若是有人想揍你,我跳出来帮你打几场架如何?这样大家就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了。”

  她的猜测与兴致勃勃的提议,教他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好不容易止住满腔笑意,大掌捧着她的小脸说:“傻兔儿,最近想揍我的人多的是,恐怕你会有打不完的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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