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头发吹到半乾,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对着镜子深深地吸气再吐气后,才紧张兮兮地打开了浴室的门……
祁立言并没有站在门口守着她。她看到他躺在床上,背对着浴室的身影时,差点激动地跪地感谢老天。
他睡了吗?希望。
她蹑手蹑脚地走回床边,头还有点晕,她轻轻地坐在床沿,轻轻地拉好衬衫下摆,轻轻地躺好……啊,她忘了关浴室灯。
正要起床关灯时,她只感到一阵风刮来,下一秒,自己已经躺在他身下,衬衫则狼狈地扯高至腿际,她瞪大了眼。
「你要去哪?」他问。
顾昀絮一手拉着衬衫,一手指着浴室方向。「关、关灯。」
他嘴角上扬,牵起一抹猜不透的微笑。「你是不是以为我睡了,想落跑回家?」
她顿了下,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衣服全湿了,现在不方便回家。」
「那就好。」
他下床关灯,顾昀絮全身没力不说,还被吓出一身冷汗,她拉好衬衫下摆,盖好薄被,战战兢兢地等待他回到床上。
「你家没客房吗?」
「没有。」
「你家很大,应该弄间客房的。」
「不会有朋友住在我家。」
「喔。」情人应该有吧?她想到朱迪和他曾躺在这张床上……
她伸手捣住嘴巴,忍住想哭的冲动。
他听出她语气里的落寞,也轻易地猜中她的心事,遂主动解释。「朱迪也没来过,我和她几乎都在她台北的套房里。」
「喔。」
小顾这个「喔」透露出刚刚没有的放松,他也不禁跟着放松。
祁立言侧躺,看着小顾,她背对着他,曲着娇小的身体,双手环抱自己,长发散在枕头上,看起来很纤细、脆弱,他不敢想像自己居然这么残忍地伤害了她。
「对不起,我今晚说了那些很混帐的话,相信我,那绝对不是我的本意。我今天和朱迪通了电话,心情恶劣,原本只是想找你喝个酒聊聊,却没想到把怒气发泄在你身上,小顾,我很抱歉,对不起。」
她转身。「你——」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近,她的唇差点抵到他的唇,她瞪大眼,像消气、的气球,要骂的话、要申诉的抗议全缩了回去……
「怎么了?」他问,嗅着她身上如花般的气息,同一款的沐浴ru ,因每个人体热的不同而产生出不同的气味。
「没——」
她垂下眼帘,偷看着他的唇,他的唇薄而性感,下巴的胡渣让他变得很有个性,男人味十足,嗯,他的唇,真的好性感……
她醉了,醉在自己即将失控的欲望里,她举起手,食指轻抚着他下巴的胡渣,眼眸迷蒙。「男人每天都要刮胡子吗?」
「应该是。」他捉住她的手,声音绷紧,由手掌心窜到胸口的那把欲火就快要爆炸。老天,他是怎么回事?小顾是他的好朋友,他不能有邪念。「小顾……唔,如果你想全身而退的话——」
此时此刻,她忽然希望他说要娶她的事情不是气话,也不是发泄怒火。就算没有爱情,他们还是可以结婚,如此一来,他宽阔、安全的怀抱就是她的了……
顾昀絮的心好酸好痛,眼里噙着泪水。对,就算没有爱情,她也不管了,此时此刻,她只想抱紧他。她抬起头,捧住他的下巴,柔软红嫩的唇轻轻覆上了他性感的唇,她决定不浪费时间思考自己现在的举动是否得宜,她选择直接向欲望屈服。
泪轻轻从颊上滑落。
她的吻让祁立言很震撼,虽只是四唇相贴,没有任何技巧,却让他尝到她的心意和挣扎。
「你知道吗?有一部分任性的我,甚至在催眠自己加入你的复仇计划,毕竟我真的喜欢你……」
她看着他,两人目光相锁,他深邃的眼底有浓烈的怜惜,她倒在他怀中啜泣。
「我喜欢你……」
她的每滴眼泪都流进他心底,融化了他所有的自制与冷静,他只想抱着她、拥着她,甚至更多更多。
他双臂缩紧,吻着她的发,嗅着她发间如花般的香气,让他情不自禁地让翻腾的情绪主宰了自己。「小顾,别说了,我都懂、我都懂……」
下一秒,他霸气地封吻住她的唇,激烈的唇舌攫取着她所有的甜美……
窗外,天已渐白,漫长的一夜即将结束。
她闭上眼。后悔吗?
所有的苦涩也只能往肚里吞。
该结束了吧?
不然呢?
她知道刚才的性爱只是他对她的怜惜罢了,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她挪开他的手掌,起身,坐在床沿,然后弯腰拾起地上的衬衫轻轻穿上。她神奇地发现在激情的性爱后,她的头竟然不晕了,酒也醒了。
「我想回家了。」她说。
空气中凝聚着诡异的气氛。原来好朋友发生关系会这么尴尬……哈,她的嘴角牵起无奈的笑。
「嗯。」他答了一个字,看着她的背影,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无论如何,他的确给她一种奇特完美的体验,顾昀絮扣上衬衫的扣子。「谢谢。」她轻轻地说。
他愣了下,不懂她为何道谢?她冷漠得彷佛刚刚所发生的事,都是他自己幻想的。
他的胸口突地有种不舒畅的感觉,他需要冲个澡,整理一下自己的心,遂站起身,走到浴室,关上门。
顾昀絮不断深呼吸,肩膀颤抖着,她捣住脸,同时间,苦涩的泪水由指缝问溢了出来。
第5章(1)
朱迪满面春风地回来了,依照惯例,只要她回国,一定会来「秘密」找顾昀絮聊聊。
昀絮的笑容不见了,变得沈默,这是朱迪见到她的第一个想法。
「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开心?」
顾昀絮硬扯起一抹笑。「哪有,我很好啊,嘿,你不能拿你准新娘的角度来看我,那不公平。」
她知道自己的笑容很僵,就算朱迪和祁立言已经分手,但她和祁立言擦枪走火的关系,让她无法以平常心面对自己的好朋友,她感到不安,害怕这复杂的三角关系会摧毁他们三人的友谊。
「对了,你哥会准假吗?你这个伴娘能不能来法国陪我?」或许因为个性的关系,朱迪虽然恋情不断,但要好的女性朋友却只有顾昀絮一个。
顾昀絮看了眼在外场忙禄的哥哥。「不太可能,最近店里的生意很好,我哥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朱迪叹了口气。「唉,那你明天陪我回台中帮我打气好不好?一想到明天他要跟我爸妈见面,我就好紧张喔~~」
二十七岁的女儿要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外国人,任何一个当父母的都会担心啊!
「我去有用吗?」
「当然有,你就帮忙美言几句喽,我妈对你印象很好,你是她眼中的乖宝宝。」
顾昀絮点点头,她没有理由拒绝。「几点?」
「早上十点,我去你家接你……」朱迪注意到顾昀絮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样子,伸起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喂,昀絮,你看起来真的怪怪的耶?没事吧?有事要说喔,不可以瞒着我~~」
你没事吧?这是她最近常听到的一句话。
那一夜后,她变得郁郁寡欢,对任何事都不再积极,好像失去了某样东西……
她知道原因,也知道自己失去的东西就是快乐,但,这没解药,她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能重拾过去的平静。
「我没事的,你放心。」她扯着笑,用同样一句话来回答朋友们的关心。
翌日,不到十点,便听到电铃声响起,顾昀絮愣了下,以为是朱迪早到了,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吐司,打开门,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消失一星期的祁立言。
「小顾。」
老天,竟是他?她双腿突地虚软,用手撑着门把,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
「有事吗?」她虚弱地问。
祁立言凝着她,她清雅依旧,但清澈的眼眸里却盛满了深不见底的忧郁。
他心口一阵紧,赶紧说道:「那天送你回家后,上海的分公司临时有急事,我马上搭当天下午的飞机离开台湾,直到昨天晚上才回来。」
她皱起眉头,不了解他为什么突然向她解释行踪。
他苦笑,目光锁着她。「我不想让你以为我在躲你、故意不找你,然后失去联络。」
她浑身一震,一瞬间明白了许多事,原来这就是她失去快乐的主因。
古人说思之欲狂,她终于明白思念有多么难熬、多么折磨人,对他的思念,在见到他之后,如狂风骤雨般袭来,她不得不承认,他的出现,让她有种解脱的畅快……
那天早上,他送她回家,原本就不该期待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变化,只是当天晚上「秘密」营业时,她还是克制不住地往店门口觑了好几眼,就是期盼他能够出现。每个走进「秘密」的客人都让她神经紧绷,只是当每天的期待都落空时,她不再怀抱希望,失去了微笑,也失去快乐的心。
体内一部分的自己开始自怜自艾,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傻,另一部分的自己则愤世嫉俗了起来,认为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就算没有情、没有爱,送上门的女人,激情狂欢又何妨?
她轻叹了口气,摇头。「没关系,我不在意的。」
他笑,听得出她的逞强。「早餐吃了吗?我们去吃永和豆浆?」
她心动,但只能摇摇头,拒绝他。「十点朱迪要来接我。」
他脸上的笑意不见了。
前一秒的阳光笑脸,下一秒马上乌云密布,朱迪果然还是他的罩门。
「她来接你?」
他来找她,并且主动解释自己这几天没来看她的原因,仅仅如此,就让她悸动不已,顾昀絮自嘲地笑,她笨得以为自己看到了春天。「我要陪朱迪去台中,法国佬今天来见她父母。」
这是自虐然后虐人吗?当关系丕变后,她甚至失去身为好朋友该有的避重就轻和善意的隐瞒。
她在他眼底看到掩不住的责难,那像把针般刺进她心里,她眨眨眼、深呼吸,强装不在乎。「朱迪是我的好朋友,我是她的伴娘,如果『秘密』不是那么忙,我甚至愿意去法国参加她的婚礼,给她祝福。」
祁立言嘲讽一笑。「你很残忍。」
顾昀絮扬高下颚,防卫地看着他。「只因为我没有陪你一起同仇敌忾吗?朱迪要嫁人是事实,我一点也不残忍。」
他讽刺地大笑。「原来你和朱迪是同一阵线的。」
「对。」
他冷冷看着她。「那我倒很想知道,如果朱迪知道自己的伴娘和前男友的关系后,不知会如何?」
朱迪是他的罩门。
那么,那一夜的激情就是她不愿、也不想讨论的致命伤。
她握紧拳头,泪意胀满胸口,嗤笑。「不会如何,你是前男友,我是伴娘,如此而已。」
「不要告诉我,那天的事——」
她激动地打断他的话。「那天的事只是个意外,我不在乎!」
「所以喜欢我也只是个意外?」他的语气有着极大的不满。
她抬头,迎视他迫人的黑眸。「当然是意外,人是善变的动物,今天喜欢,不代表明天就一样喜欢,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祁立言像被狠狠痛击一拳,他沈默不语。
她捣住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后悔了,自己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她想要拥抱他,想要道歉,想要纠正自己的错误……
但她什么都不能做,对,这样就可以了,她伤了他,他就会远离她,他们之间的友情在经过那场性爱后早已变质,她必须让他走,否则她怕自己之后会要求更多,伤心更多……
祁立言转身,漠然上车,黑色BMW休旅车宛如箭矢般急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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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三个月后,祁立言从美国回到台北,这段时间,他因公到国外出差,在德国和美国务停留一个半月,台北的朋友在知道他回国后,特地约他吃饭、聊天。
「怎么不去『秘密』?」朋友问,晚餐结束后,他们直接到饭店附设的酒吧喝酒、聊天。
「没什么原因。」
「最近『秘密』的老板很忙,听说顾小姐请了长假,前阵子我们去『秘密』也没看到她。」
祁立言皱眉。「请长假?」
「嗯,顾老板是这么说的,欵,你们没联络吗?」大家都知道,立言和「秘密」的顾小姐是好朋友。
祁立言眸心一黯。「我们好一阵子没联络了,还是她出国了?」小顾曾说过要陪朱迪到法国。
「应该不是喔,因为上个月老徐陪太太产检时,还在妇产科遇见顾小姐耶,她挂的那位医生是个很有名的妇产科医生喔!她结婚了吗?」
「妇产科?」
「对啊,听说那个医生每天都在接生孩子,有够夸张的。」
祁立言心一紧,朋友说的话,他再也没心听进去了,脑里想的全都是他和小顾那一夜完全投入的激情。这些回忆同时也缠绕着他整整三个月,他感觉自己对她的渴望和思念愈渐加深,就像呼吸一样,根本无法停止。
他想到她的怒气、她的眼泪、她哭诉着心中的苦涩、她柔软的唇瓣,甚至她娇嗔的呻吟,只要闭上眼,都仿佛在耳边、在唇边,密密地缠绕在他心上,和朱迪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她的一切,让他无法遗忘……
他和小顾之间绝对不是短暂的火花!
而且那一夜,他并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
祁立言起身。
「立言?」朋友一愣。
「我有事先离开,改天再请各位吃饭。」
祁立言离开酒吧,飞车赶到顾家。他按了电铃,没人应门,他立即上了车,直奔「秘密」。
「秘密」和过去一样,慵懒的爵士乐、昏黄却温暖的灯光,一桌桌的客人轻松惬意地喝酒、聊天,气氛和谐。
他在常客桌看到了她。
如往常一样的笑意,波浪长发妩媚地撩到右肩,手中拿着果汁,和客人谈笑风生。
他走向她,同时也看到老顾愤怒地从吧台冲了出来。
「祁立言!」顾昀祥吼着。
顾昀絮猛一震,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来者。
怎么会是他?
要不是碍于客人在场,顾昀祥真想狠狠揍他几拳,发泄他心中怜惜妹妹的怒气。「你来干么?」他恶狠狠地问。
祁立言的目光紧盯着顾昀絮,包括她手中的果汁。「来澄清一些事。」
顾昀祥挡在他面前,不客气地问道:「你想澄清什么?你还能澄清什么?事情都这样了,你还想澄清什么?」
顾昀絮站起身,和以往牛仔裤、合身棉T的打扮不同,她现在穿着细肩带的娃娃装,腰上系着精致的水晶腰链,白皙的脸庞有些许的疲惫,但纤细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