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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华寻梦 page 10 作者:玛德琳

  这些无形的感受,能够被统计测量吗?欧元美金英镑台币日圆,可以提供这些无形情感的交易兑换吗?为了换取短暂的荣耀,于是便能轻易贱卖灵魂吗?

  那爱情呢?爱情是否也是廉价的?廉价到可以用金钱贩卖,各取所需?

  然而,这些话她无法对夏尔轻易问出口,戳破一层假象会有多痛?因为不敢揣测,所以宁愿选择沉默。

  就让虚华的表象持续粉饰人性丑恶吧,看得太透澈的人,终究还是得学会固守沉默。

  悲伤的离开,听来如此微不足道、软弱无助,那是她的自由,她的抉择,看她自动放弃,转身离去是最好的结果,可是……

  “不要走。”深埋心底最沉重的恐惧涌上咽喉,夏尔突兀地哑声惊喊。

  两眼晕茫的菲菲模糊的咕哝道:“知道了……我会快点离开……走得很快、很快……快到夏尔来不及眨眼睛我就已经不在了……”

  飘浮的意识模糊了听力,她直接将对座的嘶哑挽留归类为驱逐令。

  夏尔讨厌她讨厌得要命,当然恨不得她走得越远越好,不是吗?

  “菲菲,抬起你的脸。”

  听,他的嗓音象是一加仑的冰水那般冻人,肯定又想对她发飙了。

  尽管已有无数前例,明知夏尔又将劈头讽骂,可是早已屈服的身体本能仍催促着菲菲缓慢撑起醺醉的可爱脸蛋。

  来自对座的迷人薄唇,覆上喃喃醉语的柔软粉唇,浅酌深掘,舌尖在她嘴里戏耍奔逐着。

  幽黑的大眼迟钝了数秒钟才后知后觉地瞠张,她前方的俊秀脸庞上仍可窥见几丝别扭的挫败感。

  挫败?夏尔因她而显露挫败之色?呵,这真是一场荒谬又美丽的梦。

  第6章(2)

  “不准你回家,我不答应。”夏尔双臂横过桌面,扣住她东摇西晃的小脑袋瓜,自负跋扈得像万物的主宰者,任性的驳回她的决定。

  晚风吹拂过她落寞的眉眼,枕在纤臂上的惆怅脸蛋不停喃喃倾诉着,哪怕没人听得懂,哪怕根本没有人在意,她只想将压抑整日的苦闷宣泄出来。

  “我好累……累得不能动……不能动了……巴黎这么大,却没有我容身之处……我不想回宿舍……我害怕看见安娜的脸……可是,我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这里。”

  “‘这里’是哪里?”她憨傻地问。

  她天真而哀伤的迷蒙目光狠狠撞痛了他的心。

  “我这里。”

  醇朗的允诺,敲响了听不真切的双耳,菲菲迷惘地瞅着夏尔俯额压近,与她相抵,不见往常的尖锐防备,只有最真实无伪的浓烈情感,即使这份情感显得粗糙,失去了他擅长的华丽作风,却是未经润饰,最最真实的。

  “夏尔,你是认真的?我真的可以躲到你那里?”

  “对,因为我这里是动物避难所,只提供攻击力过弱的动物入住。”

  “我不是动物,我是……”

  “你是菲菲,黏人的蠢瓜、不听警告喜欢乱闯别人世界的蠢松鼠。”夏尔干脆替她补完注解,故作妥协的继续道:“我愿意收留你,那也代表你得完全听从我的命令,所以不准你离开巴黎。”

  暖暖的感动,冲垮了一夕高筑的忧郁冷墙,菲菲笑弯了星眸,眼角的泪珠落进了仅剩残液的水晶杯中,朦胧了刺目的殷红。

  感动的眼泪,溶进挑逗暧昧氛围的浓醇红酒中,酝酿出醺人入梦的甜美爱情,即使是稍纵即逝,即使是短暂片刻的救赎,亦令人陶醉。

  骚动如湖面的涟漪,自中心波及外围,逐渐扩散成一波波乱潮。

  隶属淫/荡芭比军团一员的葛莉,揪紧浴袍的腰带,仓皇的冲入宿舍女皇奥薇的寝室,失心疯似的破口大喊:“夏尔!夏尔.伯斯坦恩!”

  一伙人先是呆愣片刻,接着一阵做作的尖叫声险些震破宿舍的门窗,玩得正起劲儿的内衣派对霎时终止在众家姊妹夸张的雀跃之中。

  须臾,芭比军团杀出重围,蜂拥的齐聚环形廊道,努力撑开层层黏贴的假睫毛,自二楼引颈眺望。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夏尔.伯斯坦恩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女生宿舍?”

  “要是让神经质的玛丽安小姐知道,肯定气炸了!”

  “嘘,他听见了!”

  下方,刚穿越一团哗然旁观者的夏尔正巧扬眸,毫不感兴趣地逐一扫视二楼廊道上一张张浓妆骇人的俗艳面容。

  “噢,我的天啊!我的天啊!”奥薇不停扇手替脸部降温,装腔作势,故装羞涩,“他在看我!夏尔他在看我!”

  葛莉小心翼翼地道:“奥薇,那个……夏尔转向二寝的方向了,我们是在一寝。”

  淫/荡芭比们霎时噤声,奥薇精雕细琢的脸蛋瞬间一垮,只剩象是打了过量肉毒杆菌的巫婆僵笑。

  寻找着之前好不容易从小醉鬼口里问出的门号,夏尔一路直闯,冷锐的眼神越过一个个号码牌,终于找到目标。他缓下步伐,伫立于门外,径自旋开门把,不请自入。

  突来的启门声吓呆了埋首于桌案前的安娜,她错愕的掉头,瞪视着不应该出现在女生宿舍里的传奇人物。

  夏尔弯唇冷笑。如果没看错,他十分确定这个女人脸上写满了心虚的狼狈,对照她仓皇藏匿手里图稿的举动,动机昭然若揭。

  “忙着湮灭证据?”夏尔扬眉嘲弄,睨着被安娜撬乱的胡桃色书桌,数张有着熟悉签名的设计草图堆集成叠,他的怀疑根本是无庸置疑的。

  安娜慌张地道:“你胡说什么……”

  “我不是法官,更没兴趣听你提出上诉,你也不必浪费力气搜括自己的罪证,那只是更加突显你的可笑与愚昧。”

  撂话的同时,夏尔快步走向被恶意堆满辱骂字条与不明垃圾的凌乱床铺,视满床疮痍于无物,迅速翻找着,终于在挤压得只剩小小空间的干净角落找到一个旧八音盒。

  “你想干什么?那是菲菲的东西!”

  夏尔握着八音盒,侧首藐睨,唇角弯起讥诮的弧度,望着安娜冷声问:“你还分得清楚什么是她的?如果你能分辨得如此清楚,为什么还要偷走属于她的东西,占为己有?”

  安娜的神色显得难堪,口吻仍是斩钉截铁地反击道:“我不知道菲菲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可以很肯定一件事,菲菲确实盗用了我的设计,即使我跟她是关系密切的好朋友,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是啊,你就继续这么相信吧,希望你能到死之前都持续对这个可笑的谎言深信不疑,抱着它一块儿到地狱去好好哀悼。”夏尔毫不吝惜地朝目光闪烁的安娜扯开一抹嘲讽的狞笑,缓缓步上前。

  安娜瞪着不断靠近的俊美脸庞,屏息支吾,“你、你想做什么?”

  “把草图给我。”夏尔垂掩双眸,瞥向安娜藏在腰后的数张图稿。

  “你凭什么……”

  “因为那上面签的不是你的名字,因为那本来就不属于你,因为你的行径可悲至极。需要我再提供多一点‘因为’吗?”

  安娜强装镇定,“你是来替她辩解,还是来替她平反?”

  “都不是。”夏尔索性亲自动手捏住图稿一角,使劲扯过,冷眼看着安娜一脸极度惊骇的表情。“害怕没有湮灭这些草图,菲菲就不能彻底完蛋?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够了!够了!”面具一再被戳破,安娜彻底崩溃。“对,我是抄袭了她的设计没有错!但那又如何?她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插班生,我是得过无数设计奖项的优等生,教授还有那些无知的旁观者们统统站在我这边,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应该反问你,期望得知内情的人怎么样?替你喝采?替你觉得可惜?还是像那些无知的群众帮着你一起唾弃窃取别人设计的可怜虫?省省吧,像你这种人我再清楚不过,就是到死都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过错,然后一次次踩着别人的脆弱获得荣耀。”夏尔扬起眉,咧开迷人的微笑,语调轻柔。“记得下回扮演无辜者的时候多挤一点眼泪,多练习怎么样才能摆出真正可怜兮兮的嘴脸,因为你的演技在我看来真是拙劣至极。”

  临走前,他蓦然忆起了什么,止步转身。

  在安娜难堪的瞪视下,夏尔慢条斯理的掏出皮夹,随意抽出数张大钞,朝她扔去。

  “这是八音盒的费用。如果必须用实质的价值来衡量,希望你以后能分得清楚什么是属于菲菲的东西。”

  镶着翠绿莱茵石的银钥插在门孔内,轻轻转动,胡桃木大门缓缓开启,夏尔行走时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足音。

  即使周遭一片黑暗,在敏锐感官的带领下,他仍迅速绕过散置着诸多画具与颜料的大厅,来到摆设雅致的卧房。

  总是弥漫着孤单气息的空间里,一股恬柔的野姜花气味软软地入侵,纤细的人儿侧身蜷躺在靠墙的床铺上,睡得酣甜。

  夏尔轻缓地踱近,倚着床沿蹲低身子,神色复杂地凝望着她单纯的睡颜。

  象是感应到某双蓝眸的热度,菲菲迷糊的睁开眼,喃喃梦呓的小嘴忽地漾开一抹娇憨的笑。

  “我的八音盒。”床榻上的小醉鬼孩子气地抢过它,万般珍惜的护在怀里。

  夏尔轻笑,眸中浮动着淡淡的爱怜。“不过是个便宜的二手货,也值得你这么牵挂?”

  意识沉浸在醉意中,菲菲笑得开怀灿烂。“这不是普通的八音盒喔,这是属于我跟夏尔之间的小秘密,不信你听。”

  雪白的小手转动齿轮,雪夜里不期然邂逅、一再将两人宿命般牵系的古朴童谣便开始吟唱。

  简单的音符,谱奏出哀伤的乐章。

  “听,这个音乐就和夏尔那晚唱的一模一样……”

  菲菲轻闭双目,陶醉的聆听,未曾察觉床畔俊美的脸庞已抹上淡淡阴郁。

  “夏尔……你听见了吗?”静谧的两人世界,除了反覆奏鸣的音乐,仅有她甜美柔软的呢喃。“独角兽在哭泣,因为得不到真爱,所以只能孤单的死去……”

  “我什么也没听见。”

  “因为你就是孤独的独角兽呀,当然听不见自己内心的哭泣,用空虚的欢愉填补空荡荡的胸口,用浮华颓靡的生活麻痹灵魂,明明厌倦了这一切,却还要装作乐此不疲……我不想看见夏尔真的变成独角兽。”

  “菲菲,你喝醉了,给我安静的睡觉。”

  霸占主人床位的耍赖小醉鬼难得一脸任性,拒绝当柔顺的乖宝宝。“不要……我还不困,我清醒得很……我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

  “你是被天神放逐,变成美丽少年的独角兽,神话里的独角兽变成了二十一世纪的夏尔.伯斯坦恩。”小醉鬼斩钉截铁的如是答道。

  懒得与她争辩,夏尔强行关上八音盒,不料反被菲菲拉过大掌,握进发烫的小手里,暖暖地熨着。

  “夏尔,告诉我,为什么你不画属于自己的画,只模仿别人的作品?”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明明曾经对我这样说的呀,宁愿做一个有瑕疵的真品,也不愿意当完美无缺的赝品,不是吗?”

  面对那双迷惘的纯真大眼,纵使防御的心墙筑造得再高,也难以阻拦她一再越界的入侵。

  夏尔腾出另一手,轻柔地拿开八音盒,终于有了回应,“他们的眼里,只看得见离经叛道的夏尔.伯斯坦恩,根本看不见从我手里画出的任何东西。”

  “他们是谁?”她茫然不解的躺回枕上,小手依然紧扣着他的大掌不放。

  “那些艺术界的评论家,那些肤浅又容易受舆论摆布的群众。”

  “别让那些狭隘的框架评价你……我相信你能画得比那些真画更美。”

  “没有用,就算我画得再好、再神乎其技,那些盲目崇拜名牌符号的人们依然会将我排除在外,他们永远不会承认我的好,他们的眼里只看得见我的糜烂、我的叛逆、我的颠覆、我的反骨,甚至是我这美丽的躯壳,他们只看得见这些东西,永远用主观的第一印象将我分类。”

  “所以你才开始画那些仿画,反过来嘲笑他们?”

  “其实你还不算太笨。”

  极少获得他的称赞,哪怕是充满揶揄,菲菲仍笑眯了星眸,拽过他结实的肘臂,撒娇似的蹭着,像极了惹人怜爱的小动物。

  夏尔凝视得入迷,忘了抵御,忘了抗拒,封印在层层寒霜中的心有了温度,不再冰冷。

  “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天真无知的笨蛋,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像你这种家伙非常惹人厌,绝对会是个令人抓狂的蠢蛋。”

  可是,压抑在讨厌之后的,却是超脱他掌控的深沉耽溺,哪怕只是她单纯的一颦一笑,哪怕只是她憨直的只字词组,都像细密的网缠绕着他的心,于是,他无法装作毫不在乎的看她转身离开。

  当他蓦然回神时,他的心已经倾向她,一寸寸沦陷,一分分沉溺,落入她天真的陷阱,坠入她柔软的甜蜜。

  他的心象是已失温过久,渴求着暖意,表面上故作高傲,实则隐隐等待着,等待她越过层层封锁,直探他的心底。

  困在阴森梦魇的心,一直等待着她的到来。

  疲倦欲眠的菲菲,似乎听懂了什么,又好似已陷入无意识状态,不舍得回荡在耳畔的忧郁独白,仍甜甜的傻笑。

  “要你别一直靠过来,乖乖待在自己的世界,你却还是跳进来……就连皮耶那群老家伙都不想看见你这种单纯的蠢蛋受伤,偏偏你就是不肯跳到距离之外。”

  爱情,是最狡诈的陷阱,令人无从防备,无从预料,跳脱了时空的限制,横越了宿命论,也许是每一次的眼神交错,或许是顷刻的呼吸相缠,早在意识到自己陷落之前已难以脱身。

  “好难过……真不舒服……”菲菲勾扯着领口,开始体会醉后的痛苦不适。

  将她的抱怨呻/吟当作回应,带着粗率温柔的嗓音继续倾诉,“对,明明难受,你还是不肯离开。可是,当你终于想要放弃,反被制约的人却是我。就好像人类创造了语言却反被语言控制……游戏规则怎么走,怎么玩,决定权都在我,可是从来没有人当着我的面弃权,只有你,这只令人心烦又厌恶的笨松鼠。”

  夏尔在她身上看见自己遗落在记忆深处的那份纯真──总是充满信任,总是相信遭受放逐于黑暗的痛苦终会获得光明的救赎。

  菲菲是一份甜美无瑕的纯真。

  “皮耶说得没错,我的存在是一场悲剧,就像神话里的独角兽注定要孤独死去,而你,却是一种带着太多梦幻色彩的童话故事,可是,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相信梦幻的那颗童心。”

  “对……”意识模糊的小醉鬼开始胡言乱语。“我不要夏尔变成悲剧……你是最美丽的童话……我心中最美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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